天若有情 上————怜书
怜书  发于:2009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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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主人笑笑,暗自镇定。方才那一眼,虽然瞬间即过,凛傲凌厉之度,却令人望而却步。

只在主人一顿间,海殇君便接了下去,「只是想与阁下借一清静之所,以便能专心养伤。」

「原来如此。」呼!护法早说过了,怎么吾还是?略一停顿,屋主人表现得大方,「这屋后有几间空房,两位就随意吧。」

待引领二人到了居室之前,一句,「还有些药草要照顾。」屋主人便告辞离去。

屋内。

「如何?」海殇君开口问道。

「海殇君应该也发现了。」眉心略凝,梵天望向对方。

「嗯。」海殇君点了点头,「此人心有所碍,即使善加隐藏,其心不安,仍时有浮现。吾第二次来时,便略有所感。所以对露果之说,也曾先行查访。」

「海殇君早已去过囹圄池?」

「是。」

这!「怎不先与吾说起?囹圄池非善地啊!」不知是薄怒或担忧,眉梢一挑,梵天因伤重而略显苍白的脸颊,淡淡的铺上了一层粉色。

生气了?

呵。为吾担心啊……莫名的,起自心头的,暖暖的笑意,迅速荡了开来。直拂过四肢百骸,充溢了身体的每一寸体肤。

突然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

啊!如果能再多一些……

蓝发的青年并没有笑出声来。甚至,连最轻微的,唇角的扬动也没有。

仔仔细细的,他玩味着对方的表情。掩饰在生气的表面下,那一张『吾担心你』的表情。

呵。

一阵静默。

「唉。」凝望着对方的蓝发青年突然叹了口气。

「海殇君?」梵天略略一愣,眉心一簇,眉梢已下。

「梵天毕竟信不过吾。」唇边一抹笑纹,自嘲般的缓缓牵起。海殇君轻吐了口气。一转身,面向门户,高亢傲然的声音,落寞之意隐隐。

啊!「绝无此意!」梵天一惊,急着回答。

海殇君不移不动,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暖暖的笑意。

「好友-」梵天一步走近,伸手及肩。对着蓝色凝立的身影,却是不知所措。

呵。这样着急,吾没有说不相信啊!只是……蓝衣胸前的宝石,精致的映出蓝发青年微扬的唇角。

而背后的梵天,对着的蓝发末端却是动也不动的。

梵天缩回手来。

缓缓退了一步。

「吾只是担心好友罢了。」

吾明白啊!蓝发青年眨了眨眼。蓝色的发丝却硬是丝毫无扬。

也罢,若能让海殇君就此离去,或许可以免去他日后的危机。他……还有他自己的事,吾……不能、不能这样自私啊!「好友若真不能谅解,吾……」

呵,如何? 

清清亮亮的声音停了一会。似是下了决心般的,「吾请海殇君就此离去,不再为灭境诸事忧烦,吾欠海殇君的人情,他日必定偿还。」

啊?吾只是同他开个玩笑罢了!怎么?

一回头,对上梵天双眸,海殇君心头倏地一颤。

那下了决心却依然不舍的眼眸;那强抑思念,却努力要请对方安心离去的笑容……

一握拳,指尖深入肉里。一步一步,海殇君向前走来。

梵天略略仰起头来,看着海殇君愈来愈近的身影。凝蹙的眉心是不安也是期待。

啊,别这样,吾绝不会离开的……

「好友。」缓缓的,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海殇君轻声呼唤。预期的,见到梵天欣喜如获至宝的神情。几句话到了嘴边,全都吞了回去。

还是……别解释了吧!

「依好友看,深兰谷主人用意何在?」微微一笑,海殇君说道。

他不再提起方才之事了……梵天心头如释重负,不觉一笑。

「露果之事,只是引动吾身上毒性。重要之事,必是日后进行。只是,」略顿了顿,梵天敛眉,「吾曾听说,深兰谷主人个性孤绝,不喜打扰,才会在谷外设置迷障;如今看来,主人或许早遭不测,此人只是冒充罢了。」

「嗯。且深兰谷只是其中一环。」略一思索,海殇君接了下去,「能排布如此环扣相连的计划,设局之人不可小觑!」

神情一转,对视着的二人均是傲然笑意。

「引出这人!」几乎同时的,两人一起说了出来。

相视一笑,梵天接了下去,「吾有一计……」

《天若有情》 39.避

翌日。清晨。

深兰谷一片轻雾。

一阵轻微的声响,来自客室的方向。

「这是?」被声音吸引而至的屋主人,见到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现象。

君皇和梵天隔着一步之距,双掌相对,正运气凝神。互有消长的气劲,似是内力的比拼。气流漫漫,广及四方,看得出双方都用上了浑厚的内力。奇特的是,这样蕴含内力的对掌,身周该是花叶飘飞才是,而两人身侧,却几乎纤尘不扬。

「是谷主。」一见屋主人接近,海殇君立时点了点头,正对招的两人一起停了下来。

比武吗?「两位好兴致。」屋主人瞧了瞧海殇君,再看向梵天。这才发觉比起昨日,梵天的气色显然好了许多。心头一阵奇怪,海殇君已然说话。

「打扰主人清静,吾深感抱歉。」

「这倒不会。」屋主人顿了顿,望向梵天,「只是梵天伤重……」

「这正是疗伤之法啊!」微微一笑,海殇君示意屋主人看向一旁。

那些花草,好象有些不一样了?屋主人走近几步,仔细一瞧,才发觉四周花草大半已变了个样。

鲜花绿叶,有些褪了颜色,有些垂挂枝头、摇摇欲坠;总之是失去了原有的生气。屋主人侧身,望向身后两人。

梵天仍是无语。唇角微扬却不知是原本的唇型,还是正微笑着的表情。反正是一种令人看了高兴不起来的表情。这人,哼,看来连笑也不会!

「吾与梵天昨夜苦思,方才想出。」高亢的声调立时拉回对方的注意。蓝发青年满意的看着对方移开视线。彷若不在意的一斜步,隔开了屋主人能回眼直盯梵天的空间。「吸纳天地灵气,当能化去体内邪毒。抱歉的是……」微颔首,道歉似乎只是嘴上说说,「弄坏阁下的药草了。」

「无妨。」虽然君皇的表情和语气实在也看不出有道歉之意,不过,反正,这些药草和君皇相比也并不重要。只是,梵天真能化去体内毒气?长老下的毒有这样容易解?心思一动,屋主人笑得畅快,「若能就此痊愈,就是整谷药草都用尽也不可惜。只不知,」望了一眼四周枯萎的花草,略走步,他盯紧了梵天,「眼下这些药草,让梵天痊愈了几分?」

预期的心慌的表情却没有出现。 

还是半合眼帘,梵天淡然一句,「阁下可以亲眼看看。」话声方落,拂尘一扬,轰然一声,不远处一块石台已应声碎裂。

这……屋主人一阵惊愕,忙回头看向梵天。平静的神色只如反手折枝,丝毫没有伤重之人动用真气该有的沈困。难道……真能就此痊愈?!

屋主人的神色尽落眼底,计划看来是成功一半了……虽然,昨日梵天提及时,自己着实不愿答应,却……唉,这人坚持起来……罢了,让计划进行下去方是当务之急。「吾与梵天运用此法,再加上今晚三个时辰的静修,梵天即能痊愈。只是,有一事需要阁下帮忙。」

「请说。」屋主人笑了一下,目光仍不时望向梵天。

「静修之时,不能受到丝毫打扰,否则前功尽弃,甚而危及生命!」海殇君肃然的语气叫对方不得不专注,「请屋主人隔绝外人入谷,不使梵天受到打扰。」

「当然!」屋主人立即点头。等回答了海殇君的话,这才心思稍转,仔细思量起方才对方的话语。“不能受扰,否则危及生命”--嗯,此事若真,必得请教护法应对之策。或许提前下手,长老会高兴也说不定。

之前长老指示,要说给他们听的疗伤之法也就不必提起了。「那吾不打扰了。」略一拱手,屋主人转身离开。

人一走出视线范围,海殇君立即回头。趋近的脚步和着眉间的忧郁之色,化为关切的声音,「梵天?」

看着走近的蓝发青年,挺直的身影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改变。缓合眸,逐步卸去强提的内力,梵天微微一笑,「无妨。吾还挺得住。」

依旧淡然的神色,只多添了几许苍白。然而……海殇君苦涩一笑。明知在此时动用这样强大的内力,对梵天的伤害绝不止此,但……不知为何,就是明白不能强要他承认。或许是过去……

早春。枝綻梅香。

藍髮的青年聽到異聲趕到時,白髮的修行者正斜倚樹旁。不持拂塵的右手,按著左胸,而殷紅一道,正沿著他的指縫緩緩滑落。

眉心一凝,藍髮青年瞬間已到身前。有力的手掌立時覆上他沾滿血迹的手。

殷紅之間,藍黑一道。

藍髮青年一驚,舉掌凝氣便按上了修行者的背心。

「不礙事。」修行者淡然一句,左手拂塵指了指地上三具屍首,「還有一人,望東而逃了。」

沒有多看一眼身前橫豎的屍首。藍髮青年專心凝氣,欲逼出他體內的毒氣。

「這些人,應是熟悉宮廷之人。」修行者續道,「好友必須多留心了。」

氣勁推到丹田,難以行進。「別理會那些了!」藍髮青年喝然一句,「快嘔出你體內的瘀血,吾才能順利逼出毒氣!」

宛若命令的一句。修行者眼簾一瞬,向前望去。幾分傲氣,幾分堅持。「漏網之魚向東而去,好友此時追去,應有所獲。」

「別理會了!」擡手,輕輕一掌,擊在他的胸前。

他沒有嘔出毒血。

「吾能自行療傷。」修行者依然望向東側。

「你!」藍髮霸主盯著他,幾乎要發怒,「吾派人追去便是了!」

「來人輕功不差,好友必得親行。」

憂、急、怒。暗紅色的眼眸幾乎要轉成噬人的鮮紅。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身爲國主,内贼不可不查。」

都說這不重要了!

話沒有出口。

盯著對方的眼,他突然發現一個事實。

堅持。除非將刺客抓來! 

一轉身,藍髮青年滿身氣焰化爲疾風,向東而去。

再回來時,修行者已不在樹下。只余一地黑染的血迹。

是不想在別人面前?藍髮青年笑了笑,搖了搖頭。

後來,下令殺了主使人時,他沒有問。即使,他並不知道那人便是主使者……

深兰谷。

略有急促的呼吸在身侧轻轻响起,海殇君猛然醒觉。

梵天啊!何时,吾才能让你在吾面前无所避忌?

海殇君身形稍转,向着屋室的方向。「今晚一切,尚需费心。梵天既然无事,那便入内休息吧!」

他的眉心紧皱,他的容颜写满担忧。但他转身了……忍着不安,是顾念吾?

梵天略低首,任由胸口窒闷之气汹涌而上。

当先一步,海殇君已至门前。

察觉不到背后移动的脚步……如同预期。

门坎在前。

先进入吧!那样,他才能不再掩藏伤势,才能早些脱离隐忍的苦痛,才能……

举起的脚步跨进门坎。足尖已点在室内。

对了,就是这样。他会呕出伤血,然后减轻伤势……只要吾不再看着他,只要……

倏然,蓝发扬起大半个弧度。

海殇君猛然回头,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紧拧的手心已然汗湿时,那句话已说了出来。

「别忍着!」

话语入耳时,黄衣的修行者见到了再也抑不住的关怀。

仰天漫起鲜红时,他在那人的怀中。

《天若有情》 40.解法

月倚东天,清光入窗来。

是夜,深兰谷一片静寂。

客室内,一人面墙而坐,看似正吐气调息;客室外,映着月光的海蓝身影,正傲然挺立,收万物于不动的眼底。

几间屋外,屋主人正自盘算。 

早在两人入谷之前,护法便已知会。长老之令,只是告知两人疗伤之法,便要让两人平安回去,然而若能顺此除去梵天,在长老面前,在整个魔族,也都是有头脸的事。

更甚者,如果『不小心』除去了君皇,完成幽冥君暗中交托之事--那么一等他登上皇位,将来的好处自也不言可喻。

虽然除去海殇君,是有那么一点可惜,但有王者气度是一回事,将来君皇回归,论起欺瞒的罪行,又是另一回事。或许长老能保得自己性命,但要身居高位,却是万万也不能了!

反正护法曾说,危急时只要说出长老先前交待要说的话,便有救援……此番行事,不论成败,至少也无性命之忧才是。

嗯!只待月至中天,便是取命之时!

修仙台。

禅室。

黑发男子进来时,门户甚至没有一丝闪动,只幽幽晃晃的烛光有那么一剎那,似有还无的轻微颤逸。

微一躬身,男子低低开口,「季聿在深兰谷布下阵网,看来是一网打尽之态。」

没有回头,紫发少年一声低笑,「随他去。」

「若只君皇一人必能脱身,但梵天伤重,只怕两人一起,会有拖累。」

「梵天不会在阵网内。」理所当然般,少年没有一点迟疑。

轻松而愉悦的声音。就像一般人说着熟悉的朋友该有的能力时的语气。瞬间,一抹忧色自黑发男子那略显粗犷却又不失俊逸的脸庞闪过。星没有回答。

不相信?察觉不到身后人的反应,少君转过身来。

凝望着少年的男子,眼里却没有半分疑色。

嗯?带着一抹明显装出来的不满,开玩笑似的,少君轻轻蹙起眉来,「星,你怎么了?这只是诱敌之计啊!」

黑发男子沉默了会。「长老,人、魔不能并存。」

少年有瞬间的呆愣。很快的,他侧过头去,「回深兰谷吧!看清季聿的每一个动作--尤其是谋害君皇的部分!」

男子不曾移转的视线,随着少年侧头的动作,落在少年的脸颊上。男子没有再问。低沈的声音稳稳答了声,「是。」

「还有,」少年望向远方,「关于季聿,不必留了。」

几处人,几处心。

月入中天时,禅房内倚窗独坐的少年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而深兰谷、客室内,正起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带着剧毒的细针自墙上、地上,丛丛射向端坐床上的人影时,拘谨的中年男子,终是扬起了一抹得意的笑。

哈!梵天在屋内,而屋内有自己早布下的阵局。中天明月是机关启动的信号,而后深情的君皇会纵身而入,然后两人便会一起让瞬间炸裂的火药,掩没在突然崩塌的客室中。哈!

期待的、兴奋的嘴角牵扯,转成脸上深刻企望的狂笑时,巨响与漫天细尘同起。

明月还在中天。

窗边独坐的少年低低叹了口气。「梵天啊梵天,如果你不是这样聪明,或许将来的一切……」

尘埃将定时,中年男子睁大了眼睛。

朦朦胧胧,是一袭海蓝的身影,缓缓向前走来。

「你!怎、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背后,属于梵天的特别的声音,在夜里听来更显清明。

「梵天!」中年男子倏地转过身来。见着那轻扬的白色拂尘时,震惊几让他睁裂了眼睛。

「主使者是谁?」海殇君高亢的声音如今冷峻异常。

他听着这声音,突然明白其中隐含的杀意。蓦地,君皇杀人的手势从记忆中生生被剜起。直袭上背脊的一道冷意,叫他唇齿一颤,喊了出来,「护、护法--」

自己的声音传入耳中时,才突然发觉不该出口。“护、护法……”用力闭紧嘴巴,不断的呼唤还是兼杂了唇齿间无意迸出的声响。没有回应的思路,刮扯起莫名的一阵空白,他的脑中只记得『逃走』二字。

他的确也逃了。

树林中的黑色身影出现时,他想是得救了。「护法!」

「说出约定的事吧。」黑发男子向他点了点头,凝气举掌。

杀人灭口?本欲跟踪,远远相随的二人见到此景时,心中俱是一惊。黑发男子的掌气贯入中年男子头颅时,海殇君当先一掌,直击向黑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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