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 上————怜书
怜书  发于:2009年1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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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

望著锦帐内,白髮青年仰起的臉龐,藍髮青年輕動唇角,牽起一絲笑意,「深夜打擾,只因月夜清涼,想邀友共賞。」

「賞月?」白髮青年的語調略略提高,帶著一絲訝然。

啊!今晚是蝕月之夜……

看著藍髮青年略略發窘的神情,白髮青年側了側頭,輕輕一笑,沒有多說,轉身便下了床。

「吾……」罷了,想解釋什么呢?

藍髮青年還想著,就見對方已然前行。門口一回首,白髮的修行者微笑,「蝕月復明,別有一番風趣。」

殘月。

林間,一前一後的兩道身影。

白髮青年停下步來。望著眼前傾覆在地的鳥巢。

一俯身,他拾起了一枚仍是完整的鳥蛋。

「給你。」他笑,平伸的手掌中瑩瑩白白。

藍髮青年接了過來。略帶不解地望著他。

「就像這顆幸存的鳥蛋,來自破碎的巢穴一般,人生常遇不順,生命常有挫折;但,若能克服困境,生命也常有喜悅之時。」望著藍髮青年張開的手掌,白髮青年微微一笑,「吾希望你能親自去體會。」

是要吾照顧這顆蛋,直到牠孵化嗎?體會生命?呵!你啊!還是不死心……

「如果可以的話,」比暗夜朗星更明亮的清澈眼眸定定凝視,「是不是能說与吾明白?」

夜風冷送。

望著白髮青年略帶擔憂的神情,藍髮青年微微一笑,解下外衣,輕輕覆上了他。

「好友?」清亮的聲音照懇懇。

你啊── 

藍髮青年沒有回答。一笑,一環手,微熱的眼眶与微澀的表情,深深的,都埋入那溫柔的白髮中。

或許是察覺了什么吧!略愣的白髮青年終是柔柔一笑,輕握著他曲起的手掌。

月下,一藍一白的兩道身影於是輕擁。

《天若有情》 28.伏兵

「呼,梵天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唔,我会仔细想想的。」少年略吐了吐舌,有些不好意思的偷眼瞧向梵天。

梵天微微一笑,「水到渠成,不必勉强自己。」

他们才刚刚结束一个话题,少年写满认真的脸上同时也挂着疑惑不解的神情。眼看日已近中天,少年以手遮着过度强烈的日光,笑笑道,「那我先下山啰,明日再来。」

渡云山上没有吃的东西。这几天因着少年来访,梵天请大圆觉准备了一些食物,但也仅止素菜瓜果一类,对一个少年人来说着实不够--眼见少年蹦蹦跳跳的下山去了,梵天回到自己常坐的石上,何目静息。

海殇君也在附近。自然是因为担心自己的情况,因而离去复返。但几日来不曾动用真气,体内异气也无变动,看来极有可能是因应自身内息而生--

梵天正思索间,陡觉山下一阵邪气掩泛而出。

不妙!少君!

拂尘一扬,梵天幻化光影疾去。

突然离去的熟悉气息拉回海殇君的意识。

怎么?方才是想到什么了?沉沉思思,不知天时之既过,再回神时,日竟已中天。

这情形……

思索既徒劳无功,不如暂时按下。羽扇一掀,海殇君追着梵天而去。

山下。

「请问护法,这少年,是梵天的朋友?」望着被自己扣住的紫发少年,表像意魔虽然略显疑色,神态却依然恭谨,与面前的黑发男子对话。

「嗯。」黑发男子应了一声,并没有望向少年。「可以成为很好的棋子。」

两道气息由远而近。是梵天和海殇君。

“星,拦住海殇君。”看似昏迷的少年心音静静传唤着。

“是。”

同以心音答话的黑发男子,却是望着表像意魔说话,「梵天将至,你带这少年先走吧,吾会替你挡下海殇君。」

「好!那么囹圄池见了!」渡云山的灵气原就不是邪魔喜爱待的地方,表像意魔一转身,急带少君离去。

清圣之气迅速接近,剎那便到近前。黑发男子在瞬间敛去周身气息,待梵天过去,立时一掌击向空中。

循着梵天脚步而至的海殇君,突然感到一股强大气劲袭来,微一侧身,避了开去,回身一掌,滚滚黄沙带着雄浑内力直逼了回去。

是高手!六成真气的掌力已非常人能挡,黑发的男子却轻轻巧巧挪移了开去,回身又是一掌。海殇君不得不停下飞掠的身形,寻隙而下,立在山石上,与对方正面相对。

离山百里。

「邪魔,往那里去?」光华一闪,梵天倏然出现。

「梵天!」表像意魔连退了三步。

梵天本是灭境佛家之首,功力深不可测,连大哥万魔天指见了也要避上一避。上回本要趁他练功之际,一举杀之,不料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梵天没杀成,倒死了一群伙伴,连实力不弱于自己的三途判竟也被擒被逐!

虽是计划周全,但梵天佛言枷锁的威力,仍令表像意魔不寒而栗。当初在释至明塔附近不过受到佛光波及,便全身几欲碎裂,痛苦难当,几个月过去了,佛言枷锁所造成的伤势,不旦没有改善,反有加剧之势。若不是圣魔护法之助,如今必还身受其苦!而当时,甚至没有与梵天正面交锋……

瞬间在脑中闪过的影像,让表像意魔再退一步,一伸手,紧紧扣住身前少年的颈项。

「放开他。」清亮的声音冷然绝傲。 

原地伫立的梵天没有任何动作,眼神之凌厉却让表像意魔冷汗涔涔而下。虽然明白援手就在近处,仍免不去想一走了之的想法。

「你不怕吾杀了这人吗!」五指一紧,表像意魔一急,已在少年皙白的颈上留下五道印痕。

一凝眉,梵天怒意骤升,拂尘过处,十步外大石无声碎裂。

表像意魔只觉背后已然汗湿。梵天并没有望向大石,杀意炽烈的双眸只是盯着他。「你若敢动手,下场就如同此石一般!」清亮高亢的声音步步进逼。

「等、等等!」一见梵天逼近,表像意魔更退,「吾并不想杀他,只想与你谈个条件!」

「条件?」这班邪魔,真以为吾不知吗?先是拦下海殇君,再以少君威胁,再加上四周埋伏的人马,哼,对付梵天的计划,也算庞大啊!

「说来听听。」梵天半合眼帘,平淡语调。

表像意魔大喜,还以为梵天已然受胁,心头一松,正要说出预定的条件,突见梵天皓腕轻转,拂尘微扬。轻轻微微看似无意的一个动作,却和着至极气劲卷过自己身侧,直达背后大树。

「啊!」一声惨呼,树未折而树后之人已然陨命。

啊!这……大惊之下,表像意魔心中只闪过一个念头:完了,他知道有伏兵!

好机会!不待对方思索,梵天立即一步向前,声色俱厉,「放开他!」

声若宏锺,直冲脑际而来,表像意魔一惊,手腕略松,身前少年立即软倒。

少君!一见表像意魔松手,梵天拂尘再扬,掌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出。

「啊!」掌风如刀,表像意魔连闪避的念头都还没升起,扣住少君的手臂已被卸了下来!

梵天柔劲一带,少君已然脱离对方掌握。

好时机!万魔天指微一冷笑,一声大喝:「梵天!」身随声起,一道宏大的掌力,直向梵天背后袭去。

哼!忍不住了?

一手接过少君,梵天巧转身形,拂尘顿地,掌力随之而起,对上万魔天指。

二道气芒相接,伴着一声巨响,轰然迸散;余劲狂卷,方圆十里内树折叶碎,花落满天!

嗯,会伤了少君。梵天身形不动,周身散出金黄光晕,三尺围圆内,片叶不侵。

呼!真不愧是灭境佛家之首。紫发少年一笑睁眼,手腕翻处,紫气突出,势如窜蛇,直灌入梵天体内。

「啊-」起于绝难料想之处的强大紫气,距离既近,来势更急,梵天一惊之下,已被推出半尺。

哈!就等你分心哪!暗处的鬼王棺,一见少年推出突来一掌,原已蓄足内劲的引归杀象,立即钻地而去。

是引归杀象!心思震动,待察觉,背后一掌欲避已是不能,梵天只觉喉头一甜,鲜血几乎溢出唇角。

「哼!邪魔歪道!」半转身,双手同扬,掌力欲出之际,梵天一凝眉,向着少君的手腕突然转向,二道掌力均向着鬼王棺而去!

鬼王棺急转身欲避,前后二掌却是后发先至,结结实实打上了他。鬼王棺只觉气海翻腾,内脏似乎都移了位,大惊之下,忍着伤势,即刻遁地而去。余人一见惊骇,也尽皆离去。

……还以为梵天有一掌会打过来呢。舍不得伤了『少君』吗?不过,这样也好。「呵。」紫发少年一声轻笑,竟是低沈男子声调,「真有情意。那一掌怎没打上这少年?」

不是少君的声音--「阁下是?」体内气血翻涌,早先察觉的怪异毒气因着方才的紫气与引归杀象,浮动之势已然彰显。梵天一提气,强行压下万般不适,沈定以对。

呵,好对手。若不是稍有急促的语气,吾可能要怀疑毒气的功效了──『少君』的身分还有用处,不能泄露。「吾?就是灭境诸天一直想找寻的紫气之人啊!想不到吧!这少年的身体,早在被擒之时,已然让吾附身。」

「灭境诸天与阁下有仇?」必须先想辨法让此人离开少君的身体才行。梵天也不急躁,眼帘半合,清亮的声音不急不徐,视线却未曾离开少年。

看来,还真的是关心『少君』啊!哼,想不到自己的对手竟如此痴愚……少年微一侧头,避开梵天眼神,「灭境诸天与魔族向来不两立,吾只是为己打算,先下手罢了!」

「阁下误解了。」梵天沈静以对,「诸天除魔,只因魔族作恶多端。若不曾为恶,则普天之下,诸天同等视之。」

「但诸天所谓善恶与魔族大异,你所谓的恶只怕是魔族的善啊!」少年带笑问道,「再者,梵天号『邪心魔佛』,所为之事,不也与魔相同?」

「为一己之私欲,不计手段,残害天下者,吾谓之恶也。」梵天敛眉,「吾以杀止杀,只为终止罪恶。」

「呵。」少年低笑,「你以杀止杀,终止了他人的罪恶,可自己也犯下罪恶了不是?」

「是。」梵天淡然一笑,直视对方的眼神坦坦荡荡,「若能以梵天一己之罪,而净天下,吾亦足矣。」

以一己之罪而净天下?好大的口气!呵,吾倒想看看这样的梵天是不是也有私心啊!「这少年的身体,这就还你吧,但,他身上有吾下的毒,若要解药,就到囹圄池来吧!」

话声一落,少年身上强大紫气随着天灵之上,一道白影闪出而突然消失。眼一闭,少君身躯已然软倒。

忍着体内再度翻腾的异流,梵天一步向前,扶起了少君。

《天若有情》 29.忧

「梵天!」

修长的暖黄身影映入眼帘时,海殇君才算稍稍松了口气。渡云山下,明知对方意在阻拦,并非真力相拚,可又难以脱身。心急如焚下,对方却又退得从容......莫不是计划已然达成?

心惊、又遍寻不着,正着急间,却见梵天远远行来。

「海殇君。」蓝色身影方现,顷刻已到眼前。梵天停下步来等他走近。

「梵天无恙否?」海殇君立即问道。 

「吾无事。」梵天略合眼,答了一声,望向怀中的少年。

无事?这样紊乱的气息?

海殇君一步走近,不曾看向梵天怀中的少年。

一阵气血上涌。梵天微微曲起手指,因着蓝影迫近、下意识略仰的上身生生定住。

忍着几乎涌入口中的甜腥,梵天缓缓说着,没有刻意回避海殇君注视的眼神。「少君应该是中毒了,但吾看不出是何毒所致。能否请海殇君带少君到修仙台?」

「当然可以。」不带表情,一抬手,海殇君接过少年。将离未离之际,突然一伸手,修长五指扣上梵天手腕,「那梵天就与吾同上修仙台吧!」

梵天一愣,略仰头,稍事挣扎的手腕在深红色关切的眼眸前,蓦地沈静。「吾必须先回渡云山。」

你的伤……「何不先与吾到修仙台,听听圣翁看法?」海殇君眉首深凝,关切的语气不容抗辩。

梵天略合眸,缓提气,旧伤新创,一一抑下,「众天伤重,吾忧邪灵趁虚而入。」

伤势压下了?

即使如此,又怎能让你一人!「那吾先送梵天回渡云山!」

「海殇君不必为吾忧心。吾伤尚能自理,只是少君之伤,吾不能辨。或许缓慢,或许猛烈,还有劳海殇君先至修仙台。」

缓和,而无商榷……

若是继续坚持,只会让梵天的伤势更加拖延──一顿,海殇君终是放开了手,「有劳不敢。」略颔首,沈声坚决,「吾立即带少君前往。只是……」

「只是?」

现在吾照你的希望去做,只是……深红的眼眸定定凝视:只是、以后,吾会让你不再隐藏、在吾面前!

海殇君没有回答。羽扇一摆,光影化去,蓝色只余残影。

「唔、啊-!」异流四窜,五内翻腾。海殇君一离去,梵天强自隐抑的伤势便再难忍耐,一低首,涌入胸口的阵阵剧震,瞬时化为鲜血涌出唇角。

剧痛如割,岂是捂心能忍?淋漓汗下,冷透重衫。背倚枝干,几乎跌坐的梵天,却终是一凝眉,拂尘一点,化成金芒远逸。

修仙台。

白发白须的慈祥老者正注视着昏迷不醒的紫发少年。半晌,他摇了摇头,「吾也看不出是何种毒性,只大略知道此毒或许与邪魔之气有关。」

「少君确是为邪魔所擒。」略思索,海殇君说道,「或许吾再走一趟深兰谷。」

「那就劳烦海殇君了。」

微颔首,海蓝身影离去。

唉。

是不是去看看梵天呢?

海殇君一离去,端坐台上的慈航渡便低低叹了口气。

人是梵天救回来的,没有道理让海殇君来,自己却没来......只除非,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情况,只是,又怎能放得下心?

白影闪处,修仙台上已无人踪。

渡云山。

「圣翁,对不住。」打坐石上,仍是闭着眼的梵天,缓缓说道。

对不住?唉。伸回把脉的手,慈航渡眉首深凝,「梵天伤得不轻啊!」

「嗯。」沉默了一会,梵天终是应了一声。 

这是难以凭自身功力痊愈的伤势──罢了,即使提及,也只是增加梵天心中的负担。还是先想出能帮助梵天的方法,再来讨论此事吧。

虽然担忧,慈航渡却避开了这个话头。「紫少君的伤势,吾亦看不出,只好劳烦海殇君再走一趟深兰谷了。」

天微微叹了口气。这些天来,虽然明知海殇君不离自己左右,却也不愿说破,只盼海殇君能安心离去……不想灭境动荡,还是拖累了他。

「梵天不必介怀。吾想海殇君也不愿就此离去。」略顿了顿,慈航渡续道,「梵天专心养伤,少君之事就交吾与海殇君处理吧。」

「多谢圣翁。」梵天轻吐了口气,「只是灭境邪灵再起,吾之伤,还请圣翁暂勿告知他人,以免众心浮动,邪灵趁虚而入。」

梵天之忧,可曾为己?过去如此,现在如是,将来,唉……「吾明白。」也罢,无论如何总还能分担一些。「吾想将众天带回修仙台。」

「劳烦圣翁了。」察觉对方的不安,梵天微微一笑,「圣翁不必为吾担心,吾信灭境邪灵尚无人敢上渡云山。」

「说得是。」佛言枷锁之威,足让邪灵不敢越雷池一步……「但,紫气之人呢?」

傲眉一挑,梵天一笑,「施暗而不闻吾伤,其人焉敢再上渡云?」

《天若有情》 30.困

深兰谷。

屋主人推门而出,见到海殇君时,着实吓了一大跳。

上回来时,这个人以一个时辰的时间,穿过他精心布下的阵法;今日竟只用去一刻的时间……

是隐藏实力,或者……?

若说此次是因为着急,眼前凝立的蓝衣身影却又没有半分紧张的神态……

趁着假装思索的片刻里,屋主人仔细观察眼前站立的蓝发男子。

海殇君轻摇羽扇,并不催促,只是静等着屋主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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