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青宇烦躁的走来走去,怒火波及旁人。“这么久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
要是还没有消息的话,千羽楼这个江湖最大情报组织的招牌也该砸掉了。
“报、报告二楼主,底下有消息说在南方青泉镇附近找到类似君若宁的人的踪迹,还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匹马和一个包裹。”底下的人战战兢兢的报告。
谁说二楼主是三个楼主中最好相处的,以往笑眯眯的二楼主现在凶狠的表情比喜怒无常的三楼可怕多了。果然是越温和的人生气起来也就越恐怖。
“包裹里有什么?”
接过递过来的包裹,亲情与翻看着里面的东西。“这是……”
他拿着一只木簪,上头雕刻着几朵傲雪暂放的寒梅,花姿凌乱,虽然雕刻手法有些粗糙,但那梅花的孤傲桀骜,不与桃李混芳尘的淡漠却生动非常。没错,这是君若宁头上的那根,他曾暗中见过。
“旁边还有没有留下什么?”
“没有,因为当时下过雨,所以一切痕迹都被冲洗掉了。”
是么。
他挥挥手,心中已有了底,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会是云龙堡的那个死对头干的,难怪这些天没看到他有什么动作,但是也不能忽略了玉景宫那边的可能。
“立即召集人马,调查云龙堡和玉景宫的最近动向,尤其是人员出入。”
将木簪放入怀中,他以江湖最大情报组织第二号人物的身份发号施令。
与此差不多时间的皇宫内苑里,南野兄弟正在御书房内关于某个问题争论不休。
“大哥,你到底肯不肯帮我?”君若宁失踪已经十几天了,而他又不知道该往那个方向去追。
“不行,大内密探可不是为了这种事而设置的。”这样也好,省得还要找借口除掉那个人。南野狄的心里到是一点也不着急。
“大哥!”
“不用说了,天色已晚,早点回去歇息把。”言下之意就是让南野彻放弃。
定定的看了坐在桌子后面的皇帝,他站起身抿着唇,下定决心般开口,“我要去告诉净。”
“站住!”
停住脚步,转过身,用眼神询问着上位者。
“你在威胁我!”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他的弟弟竟然为了一个君若宁而威胁他!
在南野狄的怒目注视下,刻意忽略他的怒容,南野彻向前迈了一步,坚定地看着他,原本有些邪气的眼中没有丝毫动摇,“不,我只是和你做个交易。
我要你帮我找回他,那样,我就答应你永远待在西边,在你有生之年都不再踏入京城一步。而且你也不必担心净会被君若宁吸走注意力,毕竟,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一阵风吹过,跳动的烛火变换了场景,玄王镇定的看着皇座上的人,双手背在身后暗握成拳。
“好,交易成立。”想开了似的,南野狄点头答应了他。
松开手,他送了一口气。“多谢皇上成全。”
目送他离开,南野狄的眉头紧锁,面容竟有些狰狞。
彻,你虽然狡诈,但却不够阴狠,所以才觉察不出方才交易中的漏洞。
“来人,立即去找君若宁,等到无人的时候……”他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彻,你可没说一定要活人啊。只有除掉他才能真正的放心。
重楼位于苍山山腰上侧,是云龙堡内的最高机密,亦是云龙堡的真正核心,只有堡中担任重要职位的人才有资格知道,其道路陡峭难行,山涧树木屏蔽,以及本身的巧妙设计让世人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只知道云龙堡就是山下那座气势宏伟的建筑。
重楼,重楼,烟锁重楼。
山谷中绿意苍翠弥漫,传来阵阵鸟鸣,后山有一瀑布奔泻不息,千万个晶莹闪耀的梦在山边突出的岩石散开,重楼就在瀑布中段不远处,据说后山的瀑布可以流经西部直到西边的大海。
已经三天了,墨莲担心的看着坐在窗边的君若宁,晚夏的夕阳轻轻的给他的双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朦胧的光。
已经三天没吃什么东西的他将包着纱布的手放在身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瀑布,面容苍白。这样的他,给她一种错觉,好似他就要这样子迎风而去。
“公子,吃些东西吧。”她是不清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管发生什么,公子,身体是最重要的,养好身子才能应付以后的事啊。”
不安的看了下君若宁,她在心里低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啊。
这三天君若宁除了大夫开的药之外完全不吃不喝,一天到晚都坐着发呆,对任何人都不理不睬。
“……你叫什么?”
一个喑哑的声音突然在这个房间想起,墨莲惊得马上抬头,君若宁还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与表情。
“我叫墨莲。”她这回可没再低头,一直注视着君若宁的一举一动。
墨莲?的确是连成晓的作风,连白色的莲花也要染上黑暗的色彩。(我知道墨莲是绿色的莲花,这里只是借指一下。)
“……我饿了。”
这回墨莲可是清楚地看到了他嘴巴的开合,他终于有反应了。
“等等公子,我马上去厨房拿热的来。”她忙过去端起盘子打算换掉冷了的饭菜,不想却被一只手轻轻的阻止了。
“不用了,冷的也行。”将手移开,慢慢走到桌边,脚步虚浮的样子好像会随时被风吹走。
墨莲迟疑了一下,才应了声“是”。
“终于肯进食了。”门外走进一个黑衣人,袖口用金线绣着花样,简约却张狂。
“堡住。”看见来人,墨莲赶忙行礼,福腰之际看到君若宁夹菜的手轻微的抖了一下,然后由若无其事的继续进食。
没有理睬在旁的婢女,连成晓的视线自进门时就一直在君若宁身上。
“知道吗,千羽楼和皇家上千个暗探全都在找你,只可惜云起山庄和玉景宫的人似乎都忘了你的存在啊。哼,不管怎样,他们都找不到这个地方……”坐在他的面前,连成晓说着近日的事情。
这些天连成晓都会在傍晚时分找君若宁,对他将那些准备找他的人的动向,断绝他的后路,而君若宁如往常一样充耳不闻,当他堂堂云龙堡的堡主是空气一般继续机械的进食,而墨莲则在点燃灯火后安分的站在他们的身后。
22
等到连成晓走后,君若宁抬头看看天,对墨莲提出一个要求,“带我上屋顶吧,墨莲。”
迟疑了一下,她终不忍拒绝这个苍白的男子。
君若宁坐在屋顶上,眼睛里落满星光,脸上带着失血后的病容。风从他四面八方涌过来,吹动他的长发和如玉般的青衫,他的头发在风中展开如同光滑的丝缎。
“堡主,千羽楼与云起山庄在暗地里合作,矛头指向了我们。至于大内密探,他们的目标好像锁定了一年前和君若宁有过过节的组织。”
“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君若宁在这儿,他们也不敢明着来要人,最多只是暗访而已。传令下去,各方加强戒备,有不明人物一律拿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另外,要他们将嘴守得严一点。”连成晓对于那些人并不以为意。
“是。”
“下去吧。”
他推开窗,刚好看见君若宁坐在屋顶上,墨莲则守在一边。星光依稀映入他的眼中,长而薄的头发飘散在风中,单薄的身子令人担心。
这一晚,君若宁看了一晚的夜,而连成晓则看了一晚的他。
日子有些平淡的过去,只是平日里的气氛总有些紧绷,而每天晚上君若宁总会坐在屋顶上看月光在瓦片上跳舞,听山谷中树木静谧的呼吸声,然后一个人茫然,脸上有落寂的月光。
而连成晓则变得有些忙,没有天天到君若宁的房间报到,但是他还是每晚看着坐在屋顶的君若宁。
“公子,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撤下今天的饭菜,墨莲对坐在一边的君若宁询问。经过一段时间,他比刚来的时候脸色好些,不在是单薄得令人心惊的样子,只是依然不怎么说话,而且也只是对她一个人的话给与回应,意外的是堡主对此也没多说什么。
君若宁抬头看了看瀑布的方向,墨莲马上会意,“你等一下,我叫人准备一下就去望渊亭。”
望渊亭是重楼中离瀑布最近的地方。
君若宁坐在亭中,任凭山中冷风薄雾吹拂起他单薄的衣袂,也不肯多披一件长衫,曾几何时他也是非常怕冷的呢,现在,一切都恍如隔世。
“公子,天冷了,我们回去吧。”守在一边的墨莲担心他的身子,直直地看着这个瘦弱单薄的人。
恍若未闻的伸手拂触那些阳光下晶莹四射的水珠,茫然若失,直到墨莲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才听见他幽幽的说道,“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会爱上男人。”
声音很轻,夹杂在瀑布的轰隆声中很难分辨,若非他习有一些武功和内力还真听不出来。
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话,她只好沉默以对,等着下一句,可是直到回去,君若宁都没再说过一个字。
黑夜,无月也无星,漆压一片。
墨莲今晚照例向连成晓报告君若宁的一举一动,不在君若宁的身边。
“你要杀我?”脖子上被架着一把剑,但他并不怎么慌张的问着持剑者。
“你不害怕也不好奇我为什么杀你?”蒙面者的语气中有丝隐藏的佩服。
怎么这么喜欢问人问题?
“我们见过?”他有点不确定。
收回剑,来人扯下黑布。“君大人。”
“是你?”那黑衣人就是以前在将军府事件中合作过的大内密探头子,曾有数面之缘,“是皇上让你来取我性命?”
这倒是了,反正那人一直看他不顺眼,不借此机会除掉他才怪,而且他又是在云龙堡死的,到时候依此为借口灭掉开始威胁到皇朝的云龙堡,一举两得的事谁都会做的。
脸上一涩,密探头子低叹一声。“圣意难为。”
虽然他并不想杀死这个曾让他佩服的年轻人,但是对于他而言,皇上的命令是绝对的。
“是么。”君若宁点亮桌上的灯,火焰散发的光柔柔的撒在他的脸上,是他的轮廓看起来更深邃,更幽暗。烛光在他的身上不见温暖,只觉得刺骨寒冷。
“他没说要我如何死,也没说要我何时死吧?”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应到,“没错。”
年轻公子清瘦的脸,迎着跃动的烛火,更显得苍白而毫无血色,只有那目光还透着生机,迷离中带着暖意,却不见底——那样的深渊,仿佛一眼看上去,别人看不见他的内心,反而会坠入其中。
“那么,我们做笔生意,我可以把命给你,而在那之前……”
君若宁正在云龙重楼。
江湖中的小道情报贩子不约而同都多出这个消息。
“这个消息是谁泄漏的?”
一接到这个报告,云龙堡全部人员都被叫到大院,等候堡主的命令。
看到黑压压的人群,个个都低头不语的样子,他提高声音再说一遍,“到底是谁走漏的?”
被那么一喝,那些人吓得把头埋得更低了,就在连成晓快要发飙了的时候,从人群里站出一位看样子地位不低的人,抓着手中的扇子。
“堡主,事以至此,还是解决了之后再追究吧。”
轰——
男子身后的一棵古槐应声倒底,众人心中均是一惊,等着堡主的下一步举动。连成晓扫视众人片刻,沉声说道,“离崖,立即调动人手监视玄王、千羽楼和云起山庄的所有动向!”
握紧手中的扇子,男子应声,“是。”
“还有——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君若宁知道!”他冷冷的环视四周,“否则——你们就等着进地府吧!”
“墨莲,帮我煮一碗百合粥来。”傍晚时分,夜幕渐次低垂,未用餐的君若宁趴在窗前淡淡地说道。
“好的,请稍等一下。”略微行了一下礼,她快速而不失优雅的向厨房走去。
默等了一会儿,君若宁半转过头看向门口,抱着纱布的左手向窗外伸出,一只白色的鸟儿扑愣愣的飞下来停在他的手上,收拢羽毛睁着两只眼睛歪着脑袋看着这个一派淡然的男子,似乎不满意被忽略,它探头轻啄那个人的手指,见那个人回头它欢快的鸣叫几声,伸出绑着东西的脚轻抓他的纱布。
取下字条,君若宁轻拂飞到肩上的小鸟,鸟儿调皮的追逐手指。
“五天后。这么说他们五天后就到了。”轻轻的把鸟放在手掌上,点一下那只全身雪白的小鸟,看那个小不点缩一下脖子又不解的眨眨眼,他微微的笑了,眼睛幽深如潭水,荡漾温柔。
“不要再来这儿了,在外面自由自在的飞吧。”
仿佛听懂君若宁的话,小鸟不舍的啄了几下他的手,又慢慢的转了一圈再鸣叫一声,在展翅向外飞去。
23
三更夜,无月天。
此时是重楼最松懈的时候,万籁俱寂。
这天晚上的星光特别好,那些破碎的星光如同蝴蝶如同扬花一样缓缓的飘落在他的肩膀上面。
“是吗,就是明天了。”君若宁的声音晃晃悠悠的飘荡在暗夜里,在黑色的天际划出一道莫名的伤。
原本五彩的琉璃瓦现在只反射着依稀的星光,离青色的身影不远有一个墨绿色的身影倒着,昏迷不醒,还有一个黑衣人在青衣人的旁边。
“从哪开始,就从哪结束。”他轻轻的转了个身,落下璀璨星辰,换一夜无眠。“带我去瀑布吧。”
夜风刮起,吹拂着他款款飞起的衣摆,将他吹向重楼之外。
伸手掏了掏清冷的水汽,沾上水花的手贴向腮颊,感受那冷冷的温度。
“你可以回去了交差……”
淡淡地留下一句话,君若宁沿着瀑布,走到悬崖边。
黑衣人因他的举动愣住了,看着君若宁绵远的眼神,绝望的气息,他突然有些明了他的决定,纵使他有想要阻止的举动,但也被私心窜起的念头阻挠。
这样……对谁都好……
崖壁上突出的岩石峥嵘盘结,在星夜下闪烁着诡异的美丽。
站在悬崖边,自河谷扑卷而起的风,拍打着他的青衣黑发,瘦弱的身子仿佛要随风消逝般。
他木然的看着奔流的江水,就是悬崖他才来到这里,而现在……
“真是稀客啊,各位。”
看着在座的各位在江湖上占据一席之地的人物,连成晓心中有一丝懊恼。
“我也不多说废话,”放下手中的杯盏,玄王南野彻开门见山,“来到这里我想向连堡主要一个人。”
“哦,什么人?”
轻挑起一抹笑,他的眼中扬起丝算计。
杨扬眉,南野彻依次扫视在座的齐青宇,云翔,最后落在连成晓身上。
“君若宁。”
“不行!”
开口反对的不是云龙堡主,而时在座的另两个人。
“他是我们云起山庄的人,不能和你走。”
“君若宁是千羽楼的四楼主,当然得先回千羽楼。”
玄王的脸色虽然算不上难看,但也有些僵硬,“君若宁是本王的贴身护卫,期约未到之前当然得和我回府了。话说回来,连堡主究竟什么时候才将人带出来。”
“这个不急,我已经差人去请了。在这之前还是先讨论一下他的归属问题吧。”翘起二郎腿,他想继续挑起他们的不和。
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门外突然跑进来一个身着墨绿色衣衫的婢女,在连成晓的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让连成晓原本因她的突然闯入而不悦的脸立即布满阴霾。
“全都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