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梦————霍湮
霍湮  发于:2009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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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寒假我除了偶尔念念书,几乎都是在大街上奔忙。推销,调查,家教,只要是我能做的零工我都干,有时候一天甚至要做三份工作。工资虽然微薄,但是我省吃俭用的积攒下来到也够了我下般学期的伙食费。

开学后,我发了疯般的用功读书,为了那两千块钱的一等奖学金。课余时间还兼两份家教。我承认那时候的我因为林瑞阳的关系给金钱下了太伟大的定义,包括现在的我,对那种铜臭味仍有执念。

大一很快就过去了,暑假我依然没有回家,到了一个私人老板那里做暑期工,打字端茶什么的,偶尔处理两笔不甚重要的业务。那种钱很好赚,我轻松得到了半年的生活费。大二一开学,我如愿以偿拿到了奖学金,二等的,又十分幸运地申请到助学金。总算手头有了些宽裕。于是,我开始往学生上层圈子里爬。

由于我的人高马大,大一下学期就被拉进了系里的篮球队。之前我在县高中校队里也打过两年篮球,所以驾轻就熟地成了队里的主力之一,还挺漂亮地赢了几场比赛。加上成绩不错,后来学生会体育部招干事,我就进去了。

人都说,校园是这个社会的最后一块净土。从我入了学生会起,便对这句话产生了置疑。外表的光鲜注定了内在的暗流汹涌,学生圈子里的尔虞我诈更让人从心底里萌生寒意。我退缩了,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份心力和财力去参与斗法,于是安然于一个小小的干事。这样也好,让我有更多时间埋头读书,那时的我这样自我安慰。

奇怪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围在我身边的女孩子多了起来。大多喜欢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和我吃顿饭,泡个图书馆什么的。我已经不再少不经事,多数情况下选择从容拒绝,偶尔会有一两个性格比较和得来的,才不会太疏离。室友说我越来越“酷”了,都不大听见我说话。我笑笑,不置可否。那时的我觉得自己的境界已经和他们不同了,某些举动在我看来无端有些幼稚。

而那种思想阶段的我期待的不是那种家家酒的友情或者爱情,我想要的是能让我颤栗的激情。

有一天,激情来了,我也注定付出沉痛的代价。

 

 

5

大三上学期,系里开了经济法。开学的第一节课,我就闷了。任课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我还在无聊地想,不错不错,不是老得掉渣的学究,甚至算得年轻,身架也挺拔,样子——样子英俊儒雅,举手投足都有十二分风度,尤其是那双躲在黑框眼镜后的深邃瞳仁……

沉睡于某处的记忆浮上来,把我的大脑轰炸成一片空白。凌厉目光临加于背的那种酥麻感从脚底心直冲脑门,电光火石,一切来得突然。

这个人,我记得那天林瑞阳告诉过我他的名字。叫什么?叫什么?我胡乱想着,然后突然看明白了他在黑板上写下的那串字符。

“顾青。今天起希望能和大家交个朋友。”

淡然的视线扫过整个教室停在某处,我不着痕迹地低下头,抄写黑板上例行公事写下的联系方法。握着笔的手莫名地颤抖。

在林瑞阳离开后,我曾经有过两个性伴侣,都是因为第一眼的冲动而结识的。但是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对自己的老师产生欲望,何况一年多前见到的第一面留下的并不能算是好印象。

即使暗骂自己不可理喻,我仍不打算克制自己的冲动。我想看那双气势非凡的眼底会有怎样淫荡的色彩。然而我忘了,我本身并非置身事外,没有看戏的资本。

下课以后,三两个班干围着他说着教学事宜。我故意慢腾腾地收拾背包,原意是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再上前说话。然而他却主动走了过来,我抬头,意料中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吴梦?”

我点点头。纳闷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好久不见。”他沉沉一笑,那样子不是在和一个学生对话,“一起吃晚饭吧,我请。”

学校附近有许多餐馆,我们一路步行出了北门,随便挑了一间。饭桌上顾青告诉我,我的名字是林瑞阳告诉他的。我问他,林瑞阳是否常常提起我。

“是啊,他说他很喜欢你。”顾青的回答云淡风清,却勾起了我心里一抹冷笑。傻子也猜得出他们的关系吧,不过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乎了,只是在想怎么样把面前的人摁到床上。

“我想他在那边应该过得也不错。”一定又找了几个够他用的了。我随便说了一句,心里哼哼着,却不小心看到了顾青眼底一丝了然的笑意。一瞬间的惊艳,竟让我的身体蠢蠢欲动起来。

两点小小的火光照亮了他原本黑沉的眼,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眼中渐燃的欲火反射的幻象。沉默的空气被加热得干燥,以至于他再次开口的声音也显得干涩:

“今晚有空么?”

我点头。

“我在下渡有间房子。”

下渡是Z大北门一带的居民区,龙蛇混杂,百毒俱全,是这个城市里有名的下旯角,但是仍有很多学生和教师在下渡租房,因为方便进出,即使房租不便宜。

一路一前一后走着,我们心照不宣彼此的各怀鬼胎。这个时候北门外的街市还很热闹,我注意到顾青总是走在我前面五六米的地方,我快他快,我慢他也慢。偶尔遇到了一个熟人和我打招呼,我若无其事地应着,他却快步走开。我有些恼火,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么?还是怕被别人知道他是同志?胆小鬼。但是我没有叫住他,因为我也怕。

走了十来分钟,拐过一间小士多店就倒了他家楼下。楼房的外观有九成新,算是那一带条件不错的住房。

“这里我通常是租出去的。上一位房客刚搬走。”顾青掏出钥匙开门,侧身把我让进去。呼出的气息轻轻喷在我耳后,我心脏骤缩漏跳一拍,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环顾四周掩饰微微的脸红。

“比我想象的小啊。”一室一厅外带厨房和浴室,其实不算小,“一个月多少?说不定我考虑一下租下来。”我半玩笑地问他。

“如果是你的话……不给租。”他开了冷气,在房间里进进出出,最后给我开了罐啤酒。

“为什么?”我咕咚咕咚喝了半罐,打了两个嗝,消暑解渴。

他没有回答,扔了一条大浴巾给我:“先冲个凉吧。把身上的衣服也换了,用烘干机明天一早就干。”

我当时也没在意,进浴室好好洗了个干净,把散着汗臭的衣服统统扔进洗衣机。换人,然后围着一条浴巾盘坐在床上看电视,等顾青洗完出来。

至于电视里播着什么,我完全没有心思去理解。

一双手臂从后面环绕上来,背脊上的皮肤感觉到烫人的湿漉。

“你真美……”他把脸埋在我肩窝,开始轻轻啃咬。炙热的气息让我心神一荡。

“开玩笑,我又不是女人,别拿这种话奉承我。”

我脱开他的手,一把把他推到在床,那具赤条条的肉体整个横陈在我面前。我的目光随着手指抚过他的嘴唇,喉结,锁骨,胸膛,在他胸前的突起上轻轻一点,然后很满意地看到他皱了一下眉毛。

“你的身体很好看,快三十的人了还没有肚腩,很难得。”我戏谑,冷不防被他拉着我的手一带,反主为客地让他压在身下,火热的吻就劈头盖脸地罩了下来。另外有一只手游到我下腹,握住了我的分身。

我被他吻得晕眩,那是我没有体验过的霸气的占有欲。

“噢,硬起来了。”他离开我的嘴唇,因为刚才那个吻引发的出乎意料的激情而轻喘。我揉捏着他富有弹性的臀部,意犹未尽地揽过他的头在他柔软的唇上厮磨两下,用喘息的间隙命令:“快……下来……让我进去……”

“什么……?”他转而吮住我的乳头一边含糊地应着,留在我下腹的那只手滑向我的后庭在菊穴周围划弄。

“唔……让我进去!”我被他逗弄得不能自已,吼了一声,用蛮力挣脱他的压制,翻到他上方。从背后紧紧筐住他,一条腿伸到他腿间摩挲他大腿内侧,阴茎也随着我的动作在他大腿根部摩擦。

我觉出他的身体有些僵直,轻轻舔着他的耳廓,明知故问:“你不会是……没被人上过吧……?”

他低低笑出声来,默认。我以为他会拒绝和我继续下去,却没想到他闭起了眼睛,轻轻扭动身体,懒懒地说:“要是留下什么心理障碍,你得负责。”

我狠狠掐了一下他的大腿,以抑制我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的冲动,捞过床头柜上的润滑剂,用手指帮助他扩张洞口。

“难受吗?”

他微微皱眉:“不会。只是有点异物感……”

我大胆地伸进了两根手指,时而骚弄洞穴光滑的内壁,时而抽插,偶尔用拇指逗弄他的睾丸。他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闷闷的抽气和低吟。浑圆结实的臀部随着我的动作节奏摆动,看得我血脉偾胀。我抽出手指,轻轻拍打他的臀部。他本能地把屁股抬了起来,我挺起被冷落多时的小弟,一口气冲了进去。

“放松点……”

他肌肉瞬间的收紧让我有点吃大不消。我把他抱起来,就着坐的姿势爱抚他的身体。扳过他的头啃噬他的嘴唇,吸吮他滑腻的舌头,两手滑到他胸前撩拨那里的敏感点。我耳中回响着不知是谁喉咙里的粗重气流,和有如战鼓擂擂的心跳,全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做爱这回事,做到忘情。

我跪在床上双手扶着他高抬的臀,抽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嘴里胡言乱语地喊着,快感一波波的来临。积聚到爆发的那一刻,犹如岩浆之于火山口,喷薄而出。我把姿态定格了数秒钟,然后抱着他倒在床上。

激情退却后的吻温柔得有些无力,却让我感觉到无比的满足。我捧着顾青的脸凝视他湿漉的眼睛,惊叹那副黑框眼镜遮盖了多少风情,只是那眼底除了尚未退尽的情潮之外还有别样的我不曾领会的神情。

在我径自沉溺的时候,他猛地把我拉起来,指着自己的下面说:

“你的问题解决了,现在该轮到我。”

“不是吧……我、我用手帮你好了……”我结巴起来,我可没他那么大勇气让别人上!

“不行!用手我不会自己来么?”他摆出咄咄逼人的态势。

“你、你别想来硬的。事实证明我力气比你大!”我向后缩。

“那就用嘴好了。”先前他脸上那种可爱的表情早已荡然无存,眼底闪现出可恶的狡猾。

“不要,脏啊。”我别开头,不看他大灰狼似的笑脸。

“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吧。”他扑过来,压住我的四肢。

真正的反扑。我除了享受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6

或许……被上的感觉也不错。怀着一份好奇,我半推半就地让他骑到我身上,把尚且硬挺的阳具送进我的后门。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激情过后的疲软,我丝毫觉不出肛门里插了个大玩意进进出出有什么快感可言,感觉更像便秘,排泄不出的那种滞硬。

我趴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哼哼。顾青应该也察觉到了我的索然无味,抽了一会儿就把自己给放了。

我侧过脸看着他下床,丢给他一句:“这么快完了?我以为你会弄到我长痔疮。”

他看看我,一言不发地走进浴室,我跳起来跟进去,新鲜滚烫的液体沿着大腿流出来,渐渐变凉。

“这么三下五除二的,林瑞阳是怎么看上你的?”我靠在门边看着他在浴缸里放热水,问出这个问题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心里的芥蒂还是在那里。

他啼笑皆非地看着我,猛一用力把我抱起来扔进浴缸。我晕头转向中听见水花四溅的声音,嘴上被他狠狠啃了一口。

“他是我学生。”他淡淡解释了一句,开始用手指帮我洗后边。

“你不承认你上过他?学生怎么了,我也是你学生!”由于从来没有那种经验,我被他的动作弄得很不好意思,脸一定红了,自觉说出的话也少了分气势,于是烦躁地想拉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他愉快地咧嘴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不禁在心里暗暗喝彩,虽然用秀色可餐来形容一个男人有点过分。他长腿一跨坐进浴缸反而拉着我的手伸向他胯间,表情只能用奸笑形容:“不如你也帮我洗吧。”

“不要岔开话题。”我红着脸挥开他的手,却发现再大的浴缸坐进两个大个子也会显得空间狭小,不知道该把手放哪儿。

“就像你是我学生一样,我们在教室里认识,然后到这里做爱。”他拉过我的手慢慢舔咬掌心,弄得我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他比你来劲。”

我“哗”地一下站起来,莫名其妙的火气上腾:“原来你喜欢那种婊子一样的男人,那我告诉你,你找错人了!”我跨出浴缸,大步走出浴室,想要潇洒的拍屁股走人,猛然想起我身上的衣服还留在顾青的洗衣机里,顿时很没面子的定在原地。

为什么……明知答案会是那样,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果然还是喜欢着林瑞阳么?我不是已经忘记他了么?为什么我还那么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我站在那里脑子里不停地翻着那些问题,越来越觉得迷惘。背后响起顾青那听起来略带嘲讽的声音:

“怎么了?你应该和我有相同感受才对。你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不短吧?他可是个尤物。”

“尤物?在美国啊,你去找他啊!”我当时觉得听到顾青的声音就火大得不得了,转过身朝他挥了一拳。

“你生什么气啊?”他用手挡下我大力的拳头,俊秀的眉毛拧到一起,眼神又凌厉了起来。

“我警告你,以后不要用那种插过他的玩意儿碰我!”我吼,内心意识到自己像个泼妇一样歇斯底里。他的表情像被人抽了记耳光,看得我心里也抽了一下。我别过头,放软口气:

“我、我不是想这样说的……我……天啊!我在说什么!”

我伸出手想触碰他,却被他微微侧身让开了。落空的手指没有感触到期望中的柔软,懊悔也就像潮水一样涌进空荡荡的心里。我上前一把搂住他,用来道歉的三个字却梗在喉咙里吐不出来。那时我才恍然明白,究竟我生的什么气,真正在乎的是谁——林瑞阳根本算不上什么,他在我心里的位置等同于我被他强行夺走的第一次。

“吴梦……梦……”耳边传来顾青沉沉的叹谓,一双有力的手臂抚上我的背,收紧。第一次,我心里有实得要满出来的感觉,满得我眼睛里都快要掉出东西来。

人喜欢把一切想不明白的因果归结为命运。我至今仍想不明白我怎么就在那样的晚上轻易爱上了一个人,所以我也把它归为命运。这样的命运,后来,毁了好多人。

那天晚上我们躺在床上聊了很久,我不停地说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那么多话。我说我的家,大山里的村庄,小时候的皮筋和石头,然后就记起我有两年没见着那些纯朴的脸了。他问我是不是想家了,我点头。于是他提出十一要陪我回家看看,我又摇头。我总觉得自己还没有干出一点成绩来,回去也没什么好交代的。我把话题转到他身上,半开玩笑地问他那么大年纪了他父母怎么不逼他成家。

他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不在了,十多年前一场火,只剩下我和我妹妹。”

我宁愿他那时是笑着或者哭着说这句话。那种不温不火平静如水的表情让我突然就觉得离他很远,仿佛永远也触摸不到的错觉。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以证明他就躺在我身边,嘴上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他支起头看着我说:“其实早就不觉得难过了,你不要担心。人嘛,总得有个生老病死。哪一天我也得死。”

“胡说什么呢!不要把那种不吉利的字眼挂在嘴边。”我踢了他一脚,内心却被他的表情言语激得不安定,连忙岔开话题,“我总觉得奇怪,你不是法学系的讲师么?怎么捞过界到我们经济学系来了?”

“你们院长把我挖过来的。等我升了副教要搬我就没那么容易了。”他伸过手捏我的脸,“怎么,我捞过界不好?”

“只怕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吧。”我故意套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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