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长空(卷一)红尘劫(下)+番外————星燃
星燃  发于:2009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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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延廷喉中也开始发苦,陪笑道,“老奴怎敢。只不过就算不危机性命,但如此下去也伤身啊。便是陛下回来看到定会心疼的。”

  凤破弩突然目不转睛的瞪眼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崔延廷暗暗叫苦,每天都要问这句话,这叫他怎么回答啊?皇上,您走时怎么不教教老奴啊。他苦笑道,“老奴也不知道啊。皇上只是吩咐老奴照顾好您,主子啊,您就安心等等吧,皇上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他说两个月就会回来的。”凤破弩喃喃道,“明明已经过了三个月了,他骗我。”他红眼吼道,“阮长空,你是个大骗子!”

  这,崔延廷有苦难言,难不成要说皇上打仗打上瘾了,一举要把北齐给灭了,一统九国,完成大业?唉,眼前的人还不知道皇上已经把西北踏平了,铁骑都快兵临北齐都城了。真是的,没人敢在这个人面前说起这些。老天爷,他真不敢想象以后怎么收场?

  突然只听椅上的人盯着梁上呵呵疯笑,那人明明是这世间顶顶好看的人了,可是每每他疯笑的时候又让人感到寒毛直竖。凤破弩笑道,“崔延廷,他是不是毁了先前对我的承诺,开军北伐了?”

  崔延廷一怔。

  凤破弩接着笑问,“他是不是如今已经打下了西北?”

  崔延廷呐呐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仍然在笑,“他是否已经杀了我的叔父和姑姑?”

  “不不不!没有,绝对没有,他们没死,皇上没有杀他们,他们逃了。”崔延廷急忙道,一开口就知道要糟。

  果然,凤破弩浑身震颤起来,几乎拼尽全力的要挣开穴道,他怒叫道,“阮长空,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恶毒的骗子!你骗了我,你答应过我绝不兴兵北伐,绝不杀我凤氏一人!你混帐!你把我关在这里,就想跑去完成你的雄图大志,没门!我告诉你,没门!”一边吼着,一边拼命挣扎,竟然被挣下了椅子,震到地上,他身子动不了,就疯了一样的用头撞墙道,直撞得满面披血,“我要抓住你,我要废了你!我要打断你的四肢,割了你的舌头,把你一辈子钉死在床上,我看你还怎么弃我而走?还怎么舌灿莲花?还怎么骗我!”

  被他不惜牺牲身体也要拼命解开穴道疯劲给骇住了,扑上去就要制住那发疯的人。突然凤破弩抬起头,望着他身后,很奇异的诡笑道,“崔延廷,我要走,这一次,谁也阻止不了。”

  崔延廷还未向后回望就顿觉身体一软,眼前一黑栽了下去。

  凤破弩望着来人道,“你不是北齐的王子吗?怎么也做这种梁上偷盗之辈?”

  袁红玉白衣飘飘,依旧温和有礼。他微微一笑,“数月未见,不想凤公子如今却是这般狼狈。”

  凤破弩头上流血,血顺着他的眉角滑下,糊了他的眼,他微微皱眉,一眨眼,再顺着他的眼角滑下流到唇边,他伸舌一卷舔到了嘴里,眯眼道,“若是王子方便能解开我的穴道吗?”

  袁红玉依然浅浅含笑道,“凤公子非凡武功,小王曲江之夜已经见识了个清楚明白。现在想起那晚仍然心有余悸。小王生性胆小弱质,凤公子的这一请求,小王心有余力不从啊。”

  凤破弩笑了,“我素来愚钝,王子所为何来,不如直说了吧。”

  袁红玉竟然直接坐在了那把梨花木交椅上,低头看向地上的凤破弩,轻轻叹道,“说来惭愧,阮长空挥军北上,直指北齐,想来也是谋划多年,鄙国实乃蝼蚁之力,螳臂当车。凤公子不是想知道宣昭帝如今在何处吗?唉,他快打到鄙国的殷都了。”

  凤破弩冷笑道,“既然如此,王子还不赶紧回去保家卫国,何以跑到离殷都万里远的月关山来?”

  袁红玉默默地看着他的脸,然后从袖中拿出一方绢帕,伸手拭了一下凤破弩头上的血迹,称得上温柔的道,“果然是绝世倾城,本王也不得不承认这世间除了凤破弩再也找不出如此完美的人了。”

  凤破弩厌恶的撇开脸,袁红玉也不介意,收了绢帕,缓缓道,“阮长空也算是为你费尽心思,一路上小心谨慎不留任何足迹,但凡一点疑惑无不杀之灭口,把你护到此地。一来掩人耳目,二来好放心大胆的去做他要做的事。他本来小心谨慎,你的行踪可以说没有任何破绽,可惜,他还是疏忽了。唉,情这一字令人大意啊。”他说着,便从怀中摸出了那支在月老庙后凤破弩写的云笺。他看着那上面清晰地阮长空三字,轻叹道,“宣昭帝一生仅少犯错,可惜,他因你情动,没有毁了这支云笺,到叫本王终于寻路找到了凤公子你啊。”

  凤破弩看着那支云笺,就想起了阮长空那日复杂难懂的眼神。五脏如遭火焚,心里的痛楚排山倒海地翻腾起来。他闭眼,喃喃道,“你找我干什么?”

  袁红玉勾起他的脸,轻轻抹去上面的血迹,亲切地笑道,“凤公子这是在装傻吗?我来,当然是求公子为鄙国一解殷都之困呐。”

  凤破弩愤然转头道,睁开殷红的眼,恨声道,“阮长空悔诺在先,我如今恨他入骨,帮不了你的忙!”

  袁红玉不介意的道,“你恨他也无所谓,他爱你就行,只要你随我到殷都,以你生死相胁,我还怕阮长空不退兵?”他倏然贴近,在他耳边温声道,“再说,你如今不是恨他入骨吗?不如你我在殷都城楼演一出好戏,到时不仅能令阮长空退兵,说不定还能擒住他。”他轻触他红润的丹唇,继续道,“若是阮长空一死,我答应以卯河为界,与凤氏平分天下,如何?”

  凤破弩瞪着他良久,倏然放声大笑,他恨声道,“也好。既然阮长空不仁,也别怪我凤破弩不义!我说过,若有朝一日你负我在先,我必杀你!”转而对袁红玉说,“王子,我应了你。你解我穴道吧。”

  袁红玉静静的看着他,悠然一笑,摇首道,“凤公子,本王还是觉得公子还是封着穴道的好,这样本王才能放心点。反正,解不解穴道,本王和公子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只要公子拿出诚心来,到时若有需要本王一定替你解穴。”说着出手如电的把凤破弩浑身大穴全部封死。

  凤破弩恨的几乎咬碎银牙。瞪着他却悠悠笑开了,“还是王子顾虑周全。”

  袁红玉轻轻一笑,“本王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凤公子是鄙国的救命菩萨。如今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说着向门口拍手,扬声道,“贺腾,可是清理干净了?”

  那个虬髯汉子提着刀朗笑进门,“二爷,我等埋伏了多日,就等今日这一击,哈哈,当然一击即中。”看着倒在地上的凤破弩,微微一顿,像是想起了当日的掴面之辱,恨声道,“小崽子,终于让爷爷逮到你了。”三步两步蹿上来拎起他,黝黑的大掌就举了起来,“看我今日不教训教训你!”

  凤破弩冷冷的看着他,他面上的血迹已经被袁红玉拭干净,露出一张倾城面容。这样一张脸,谁又打得下去?果见那汉子不由眸色沉了一下,手掌却收了回来,有些呐呐的扶助那少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一旁,袁红玉轻轻笑道,“凤破弩,你这张脸可真真祸水,连我们北齐第一的猛汉也被迷了心窍。”

  那汉子恼道,“二爷!”

  袁红玉转向他,肃然轻声道,“贺腾,不要忘了,他是凤破弩,是宣昭帝阮长空的情人。如今我们赶回殷都是为了什么?”

  那汉子一怔,眼光闪了闪,最后恢复清明。揪起凤破弩,扬掌扇过去,打偏了那张俊容,沉声道,“二爷,贺腾明白了。绝对会看好这个小子。不会中那个什么美人计的。”

  凤破弩偏过头,唾出一口血,嗤嗤笑道,“就你,还不配我凤破弩看上一眼。”

  那汉子大怒。

  凤破弩也不看他,对上袁红玉道,“如今我与王子也算是在一条船上,对吗?”眼见袁红玉点头,他笑了,阴毒道,“我凤破弩这辈子最恨辱身之仇,这人却当面括我一掌,既然王子讲究心诚,那你替我杀了这个人。否则我嚼舌自尽,谁也得不到好!”

  那汉子脸色大变。

  袁红玉却轻轻叹道,“凤破弩,你若是以为这样就能逼得我杀了手下一员猛将,就未免太小看我袁红玉了。”他拎起了凤破弩寒声道,“如今你愿意也罢,不愿也罢,都得给我去殷都!我到要看看阮长空是否能忍着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之痛换他的千秋大业?”

  说罢拎着凤破弩踏出这里,门外四处尸首,显然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把凤破弩扔上了一旁的马车内,立刻驾马急奔。不远处的海东青急翔而来,想是要来护主,袁红玉眯眼,操弓,连射三箭。都被它险险的躲去。眼见袁红玉又要捻箭射杀,凤破弩黑瞳猛缩,放声喝道,“畜牲,和你主人一起给我滚得远远的,我不需要你救,快滚!”天上阿原又闪过一箭,在他们的头顶盘旋了一圈,嘶鸣了三声,终于恋恋不舍的飞走。

  袁红玉一箭射空,眯眼回瞪,眼见凤破弩亦是不甘的赤眼圆瞪,他敛容微笑,“也罢,不过一个畜牲而已。”

  车外,那汉子催马扬鞭,直往北去。

  酒楼内,歌女听到此处已经是泪滚连连,轻声叹道,“先生无需再往后叙述了,之后‘红尘劫’引发的‘殷门变’小女子已经知道了。”

  汉子接口道,“你这女娃娃也知道‘殷门变’?哈,倒也是,当年确实震撼天下啊。不过我只觉得宣昭帝和他都是,怎么说好呢?”环顾四下,悄声道,“自作自受。”

  那年轻人合扇叹道,“宣昭帝那心性,若不是遇到了凤破弩,当真就是千古第一帝。”

  歌女道,“他本来就是千古第一帝。”

  年轻人摇首,抚掌望天道,“帝王动情乃是一忌,何况是动了真情?此乃生死大忌啊。”

  60

  擂鼓起,角声寒。

  城下夹鼓声动,呐喊震天。袁红玉轻轻附在凤破弩耳边,一双眉眼悠然的笑开,“凤公子,如今这城下的人便是你日思夜想之人。”他挑起凤破弩的脸,对上那木然一片的表情,轻声道,“凤破弩,不要忘了你我的承诺,只要阮长空一死,我必与凤氏平分天下,决不食言。”

  城下传来熟悉的声音,声音冷静自持,“众将听朕号令,三声鼓噪后,即刻攻城!”

  袁红玉走到城垛前,笑得惬意,向下俯望道,“宣昭帝不必心急,小王可是为宣昭帝您带了一金贵礼物。”

  “多说无益。”那人声音依然冷且凝,三声鼓噪后,他抽剑喝道,“杀!”而他的身后响起了震天动地的应呵声,“杀!”马蹄阵阵,回声响彻云霄。

  袁红玉不慌不忙,毫不怜惜地拽紧凤破弩散落的三尺青丝,将他像拖狗一样拽扯到城墙上,桎梏住。他的指骨微白,像吐信的毒蛇一般冰冷,狠狠地捏住他的下巴,向城下悠然道,“阮长空,你可认得此人?”

  顿时,震天的喊杀声减弱,凤破弩睁眼望去,城下黑压压一片铁甲骑兵,当先那人却并未罩片甲,依旧是一身银紫色束身战袍,脚踏乌骓良驹,腰按佩剑,手持长弓,身形挺拔傲岸,玄色大氅迎风翻卷。阵前一面紫底银边的衮金龙王旗赫然招展,迎风猎猎作响。

  黄沙飞起,战旗下那人微微抬手,战鼓顿息,喊声缄默。城下数万兵将立时肃然,鸦雀无声的聆听。他抬起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平静了语气问袁红玉,“你这是何意?”

  袁红玉笑着捏住凤破弩的下颚,径直压上城头,“阮长空,你没看清楚吗?这个人,你征伐多日想必相思成疾,小王顺水人情把他请来,一解你的相思之苦。”

  他剑眉紧皱,下颌僵硬,“袁红玉,你不必作这等困兽之挣,无用至极。如今殷都已经为我所困,你若开城投降,朕也许会赐你个全尸。”

  袁红玉面部微抽,骤然贴近凤破弩的耳边,狠狠道,“你说句话!”

  凤破弩浑身都被他执拗住,胸前贴着粗糙石壁,他处境是狼狈的,然而瞪着他,突的厉笑起来,眼中恁地焰如烈火,转向城下大声吼道,“狗皇,你杀我凤氏,撕毁盟约,你对我毁诺在前,若今日我有幸不死,终有一日我要将你碎尸万......”这一段话还未说完就被袁红玉一掌挥断。

  他拉扯着他的头发,咬牙切齿,几乎气急败坏道,“凤破弩,你找死?”这一段话根本不是他要听到的。城下阮长空若听了这话还来救他,岂不是自寻死路?这人明明是要阮长空不必管他死活。

  凤破弩那狂肆的笑脸,强悍而毫无惧意,他盯着他,压低声音狠绝道,“我是凤破弩,不是你的一步棋,要拿我擒住阮长空,门都没有!”

  猛地,袁红玉揪住他的发,扯近那张俊容,凶狠的视线盯在他的脸上,“你不是说狠他入骨吗?你在耍我?”

  凤破弩扬声大笑,贴着他的耳边压低声音,狂嚣道,“就算我恨他入骨,恨不得把他饮血寝皮,也容不得别人伤他半分!”他的黑眸燃着烈火,“他是我的人,只有我才可以伤他杀他,别人不可以!”

  “你!”袁红玉喘着粗气,盯着那美丽激烈又疯狂的黑眸,向着城下咆哮道,“阮长空,这人爱你似狂,我劝你即刻退兵,不然。”他阴恻恻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莫怪我袁红玉玉石俱焚。”转过头,目光狠戾地看着凤破弩,两腮绷的死紧,嘴角轻颤。倒拽起凤破弩的三尺青丝,推了出去。

  凤破弩只觉得血液全部聚到头顶,头皮一阵剧痛,耳边风声狂啸。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坠楼的一霎,又被人提了起来,头皮像是撕裂一般的疼。

  “奴儿!”

  宣昭帝策马上前,暴睁双眼,卷起滔天怒火,“袁红玉!你速速放了他,若然朕必血洗殷都!”

  头顶剧痛让凤破弩微微皱眉,但听到那人慌张失措的叫喊,仍然忍痛瞪去,口中不忘叫嚣道,“狗皇,你若今日救我,他日我必......”

  “你闭嘴!”宣昭帝眼睛赤红一片,大声喝断,显然是怒到了极致。他怒他不懂得保护自己,他更怒他竟然在这时还激怒了不该激怒的人。

  凤破弩一愣,而后大笑,仿佛对自己身受的苦满不在乎,仿佛赢得了什么胜利似的,笑得无比开心。那孩子在笑,对他挑衅的笑着,张狂得意的笑。这一笑,深深刺痛了他的眸底。

  见他大笑,袁红玉更是怒极。一把又把他从半空扯上城楼,目光狠戾,一把把他向后抛去,把他狠狠掷到地上,直震的凤破弩咳出一口污血。只听他幽幽道,“贺腾,这绝世倾城的美人就赏给你们了,千万别让本王失望呵!”

  城下宣昭帝胸膛几欲爆裂,暴吼一声,“袁红玉,你敢!”

  听见宣昭帝的这声怒极的暴吼,袁红玉似乎非常惬意,声音自城上冷冷袭来,“这出玉体横陈的戏码缺了陛下可是少了点情趣。”他回身吩咐道,“贺腾,你们大家都近一点演,卖力一点,让我们大晋的天王陛下好好看看。”

  听得他的吩咐,三五壮汉擒住凤破弩拎近城头,衣襟刺啦一声华丽的碎裂,露出那孩子白玉般的胸膛,高悬的城头上只听见那孩子呵呵大笑,他疯笑道,“今日谁敢碰我,我必让其后悔终生!”

  那叫贺腾的莽汉眼见他衣衫尽裂,眼中兽欲猛涨,擒住那孩子的肩头一张大脸眼见就要贴了上去。那孩子如此情况下,仍不忘怒笑道,“狗皇,今日之辱,你若救我生还,他日我必十倍报之!”

  “蠢货,你给我闭嘴!”宣昭帝气的脸色一片青寒,猛地抬起摘星弓,搭起一枝金箭。弓开满月,箭似流星。只听城上一声哀嚎,贺腾伸出的那只手被一箭钉穿。

  西风吹地,骄阳凝血。宣昭帝挽弓搭箭,目光冷厉,一片杀气从眼中漫溢出来,“谁敢碰他!”

  袁红玉抬手止住那群人,向城下微微一笑,“大晋陛下,看来我们还是可以达成共识的。”

  宣昭帝寒声道,“你把他还给朕,朕立刻退走曲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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