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长空(卷一)红尘劫(下)+番外————星燃
星燃  发于:2009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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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往哪里看呢?”宣昭帝扭着他的耳朵怒喝道。这小畜牲脑子里装的是稻草吗?亏得长得一副聪明样。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拧了一下,“你这个蠢脑子里到底塞的是什么?”

  那孩子捂着耳朵痛叫一声,“你自己做错了事还打我?”长空真坏,以前没压他的时候,还不曾动手,现在就因为压过他,逮到机会就总是打他,小心眼到极点。

  “我做错事?”伸手闪电般的擒住那不怀好意伸向他下身的手,阴森森的道,“奴儿,你这又是在干什么?”已经好几次了,冷眸闪过恼意,说来惭愧,每次都让人拽住命根子要挟,想不出手如电也难啊!

  那孩子红着眼,愤恨的叫道,“让我断了它,这样你就不会想别的心思了。”他望着他眼神疯狂又执拗,喃喃道,“你是我的,阮长空,你是我一个人的。”

  宣昭帝望着那孩子狂乱的叫嚣和一抹只有他才能看出的让人心疼的脆弱,冷眸慢慢软化了,他温和了语气,“小家伙,好吧,我是你的,就是你一个人的。除了你。”他叹息的搂住他,“还有谁敢啊?”执起那只手轻轻吻了吻,和这孩子说话得换个方式才能行的通,“小家伙,你要掐断它,我会痛的呀,你不是说这天下最喜欢的就是阮长空,舍得我痛吗?”

  “那你要是想别人怎么办?”不甘心的嘟嘴。

  微笑,了然。低头亲亲,“我只会想我的小奴儿。”这孩子,恨不得揉进骨头里,放在眼前正是让人又恨又气,“有你一个我就够头大了。”勾起他的脸,挑眉道,“再说这世上还有谁能比得上我的奴儿,绝色倾城?”

  终于眉开眼笑,凤破弩扑进他的怀里,顺带一巴掌挥开那只碍眼的阿原,嚷嚷道,“那你为何不带我回紫宫?”

  为何?宣昭帝的心有些微微的抽痛,恍惚了片刻,望着怀里的人轻轻笑道,“奴儿不愿和我一起出去转转吗?我们暂时抛开一切,赏风看景,游山玩水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凤破弩犹豫道,总觉得心神不安。

  “不去就算了。”宣昭帝狠狠赏他一个爆粒,眸色一沉,一下子把那孩子推出去,拂袖道,“我们这就回紫宫,我没死之前你一辈子也别想出来了。”扬声对身后的崔延廷道,“去,吩咐他们向东驶,朕要回宫。”

  那孩子一手捂住头揉着被敲得地方,一手扯住他的衣袖,期期艾艾道,“别,长空,我错了。”有些讨好的笑道,“我们去西河,去月关山,我好想去的。真的。”

  宣昭帝拍掉他的手,冷冷的看着他,“还有呢?”

  “还有?”那孩子捂着手,傻了。

  冷冷一哼,在他耳边阴森森的低声提醒道,“子孙根。”

  呵呵傻笑的扑上去,抱紧他,低头认错,“我错了,只要长空对得起我,我再也不随便掐它了。”有些色迷迷的大声保证道,“我会好好疼爱......”

  还未说完,嘴就立刻被人伸手封住,那人气急败坏的喝道,“小畜牲,你又找死!”

  身后崔延廷颤颤刻刻道,“皇上明示,这如今是向东还是向西行?”

  “向东!”“向西!”

  崔延廷傻眼。

  伸手勾住他的脖子,那孩子笑得魅惑讨好,“长空,我的好长空,我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

  看着那孩子灿烂的笑颜,心头突地一窒,越加烦闷,伸手想推开他,谁料却被死死搂住,死不放手。

  “放手。”宣昭帝冷下声道,缓缓扯开他的手。如今他心头也是复杂无比,这孩子最好不要来惹他。一想起来,凤氏的这口恶气,他着实咽不下去!寒着脸,转身。

  看着他的背影,凤破弩没来由的有些慌张,扑上去搂的更紧,闷声道,“长空,我不会放开你,死都不会放开你!这辈子你也别想逃开我。”

  宣昭帝冷眸稍融,伸手揉一揉他的脑袋,无奈道,“奴儿,你又怎么了?”

  那孩子闷声道,“长空,我觉得你的背影又像以前一样了,好像再也容不得我亲近。我好难过。长空,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这小鬼!抱出他,他轻声低喃,“我的奴儿应该快快乐乐的,我带你去西河是想带你散散心,多陪陪你,奴儿喜欢我,我陪着你就会开心。只要奴儿开心,我也就开心了。”他叹息,“我只是想多陪陪你罢了。”

  “不生我的气了?”抬起头,凤破弩仔细的看着他每一个表情。

  “不会。”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嘲道,“小蠢蛋。”面上露出宠溺纵容的笑,“我要是这样就生你的气,早被你这个小笨蛋给气死了。”

  “我不是!”凤破弩恼怒的反驳抗议道,可是接下来的话却全被宣昭帝全部吞入了唇中,在他灼热的吻中,只听见他轻轻地低叹,“你就是......”

  曲江是神州大陆最大的一条江河,横跨东西贯穿神州。原本的西河就在曲江的最西边,这也是宣昭帝七年前攻占的最后一个国家。

  自那日以后,起初一切都是很好的,他们顺着曲江向西行驶,一路沿河赏风赏景。宣昭帝与他并不急于到西河,只是分外享受这一段安宁独处的日子。曲江上漂流的日子也许是凤破弩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沿岸过路时,他们时常下船,宣昭帝常陪着他到处走动,一路上,各地的风景胜地,闹市,酒楼,寺庙......到处都留下他们的身影。宣昭帝常常温柔的看着他,和他一起玩,一起笑,甚至一起疯......每一天他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一个事实,长空爱他。

  他记得月老寺前,他死拖活拽拉着那个脸上罩着三九玄冰的男人和他一起许愿求神。庙里的师傅递给他两支云笺,他递了一支给身边的男人,另一支认认真真写上阮长空三个字,和别人一起挂到月老神像后。他这辈子没什么愿望了,只希望可以永远得到一个人。为了这个,他一咬牙还认认真真地拜了一下月老。转过头,而后,看到了长空,那人的神情中混合了迷蒙,感动,惋惜,嗟叹,还有心疼,然后最终变成了怅然。让人复杂难懂。那一瞬间他好似张口欲言,但想了想,终于什么也没说。

  他有些疑惑,不过转眼就看到了那人手里云笺,一把抢过来。兴冲冲的翻开望去,有些失望,长空什么也没写。脸顿时就垮了,长空不喜欢他吗?那人笑着戳着他的脸,抱着他飞转起来,柔声道,“拜什么月老,朕是皇帝,奴儿想要什么,还不如来拜朕,朕一定会满足你的。”

  他当时只是觉得长空不解风情。后来才知道,阮长空是一个骗子,天下最狠毒的骗子。他只有一个愿望,那微薄的一个愿望,长空却最终没有满足他。

  曲江一路上的那些日子便是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那时,凤破弩还觉得老天还算对得起他。直到到了西河,到了月关山。月关山真的很冷,寸草不生,当时凤破弩还不明白为什么长空要带他来这种地方,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那骗子说,“奴儿,如果你在我之前登上这座山,我就许你一个愿望。”他笑着继续哄骗他,“奴儿,月老庙的那一支云笺我偷看到了。小家伙,求月老还不如来求我。只要你能在我之前登上月关山,我就满足你。”

  他信了他,他信了阮长空那个大骗子。结果足以让他后悔一生。

  当他终于登上了山峰,兴冲冲的往回看,没有看见长空,天逐渐黑了下去,他还是没有上来。不仅是他,就连跟随他们的人都没有来。他忽然就慌乱起来,发了疯似的四处去找,衣服被乱石勾扎得残破不堪,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森寒的山中,越来越嘶哑,而四周的风雪和林立的乱石在脚边交错,月色残落在地上留下班驳的影子,天地间恍如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之前,那个还是个小孩子的他。那般的无助和凄惶。

  长空就这样扔了他?

  不,他不信!

  他不信长空会就这样丢下他。

  他木然地立在山间,随着刺骨的寒风,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下沉的速度缓慢到足够让他记起很多事情,想起很多原本不愿去想的疑惑。而那些事情和疑惑再堆积起来,又把心压得更沉更深。

  突然,他如大梦初醒一般的往山下狂奔。然后,就见眼前突然落下了十几条人影,他认得他们,他们是长空的暗卫。

  凤破弩冷冷一笑,目中杀机毕露,拔剑厉哮道,“滚开!你们不是我的对手。”

  那些人却恭顺的回答他,“公子,如今您武功已封,内力已失,不是我等对手。我等奉命保护公子暂时在月关山修养,还望公子见谅。”

  凤破弩一怔。他问的平静,眸中却爆出了骇人怒焰,“你是说你们奉阮长空之命软禁我与此?”

  那些人不答,躲闪着他的视线。不过也等于承认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那孩子偏激如狂,如此情况下还不勃然大怒?果然,只见他回身把剑架到了自己的脖上,红着眼,放声大吼,“阮长空,你要不出来见我,我立刻自裁与此,今生今世我叫你后悔终生!”脖子上的血鲜红鲜红的,比他猩红的眼还要红。

  “长空,你出不出来?”他笑了,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凄厉的笑着威胁道,“我数三声,三声过后,你再不出现,哼!你知道我凤破弩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一!”长剑用力,血流得更多。他无惧,目中漆黑一片,平静与疯狂交织在一起,令人恐惧。

  眼见他这等模样,众人莫不骇得到退一步。

  他咬牙,第二声刚要喊出,只听。

  “住手。”宣昭帝伸手推开众人,冷冷的立在那里。看着他脖子上的血迹,眼里有一些痛楚。这孩子这般模样如何让他放得下?可是又让他怎么说呢?

  那孩子眼见他出来,立马扔了剑,扑上来死死抱住,抱怨道,“长空,你吓死我了,你怎么可以扔了我?”

  宣昭帝抱住他,哑了声音,“我有事要做,得回晋宫。奴儿乖乖在这里等我,好吗?”

  那孩子摇头,“不好。我要和你一起走。”

  “听话。”沉声道。

  “我偏不!”瞪着眼。

  宣昭帝眸色一沉,收了手,狠心推开他,从喉咙里硬生生逼出两个字来,“不行!”

  那孩子很轻易的就被他推坐在地上,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他硬生生的扭过头想起今天早上那加了药的糖水还是自己端给他,一勺一勺喂给他吃的。那时,他笑得很甜蜜。心里酸酸的,很难受。想伸手把他拉起来,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下,可是,这样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捻走他,因为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凤氏简直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之前是为了这孩子,他可以一味的纵容,但如今他若是就如此放过了凤氏,岂不是滑天下之稽?就算这毒解不了,他也要让他们一起陪葬,凤平瑶不是要复国吗?他要让他们永远都没了这个希望!再说。森冷的目光柔和了,就是死了,也不能让那孩子知道真相啊。若是让他知道了真相,若是他真因他亲手喂的那毒而死,只怕这个偏激残酷的孩子,会活活地将自己的四肢砍下来祭他。

  他闭眼,狠心道,“你在这里等我,两个月,我说话算话,两个月后我再来接你。”说罢转身要走。

  凤破弩静静地望着他,忽然扑上前自背后将他一把抱住,他一怔,欲挣脱,可那孩子却死命的抱住,轻轻地道,“长空,不要走。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以前叔父就是这么丢下哥哥走的,他没回来,直到他死了都没回来。”后背被温热的眼泪打湿,隔着浓浓的哭音,“长空,我不要这样,我不要离开你。”

  宣昭帝有一瞬间的怔忡,但很快便又沉下脸来冷冷地道,“我不会。”他的十指被他一根根的扳开,伸手点了他的穴道,就像当初那孩子那般对他一样,轻轻在他唇畔落下一个吻,他温柔的笑道,“奴儿,等我。”然后,深深凝视住他,想要把他每一个轮廓都铭刻在心里,直到死了也仍然不忘。

  良久后,一咬牙,把他交给众人。那孩子被点了穴道,挣扎不起来,只有怒视。狰狞的表情骇得众人迟疑。

  宣昭帝见状寒声吩咐道,“保护好他,他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朕让你们九族皆灭!”说罢,不敢再看一眼那孩子的表情,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那孩子撕心裂肺的大喊,“阮长空,我知道你为何要带我来西河了,因为西河离紫宫最远,你混帐,你早想好要把我关在这里,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呀!”

  伴着隐隐的哭腔,“长空,你给我回来!回来呀!”

  他心房震颤。再也不忍再听下去,疾步离去。

  直到喉咙叫哑了,那个狠心的骗子还是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天上海东青盘旋不去。呵。凤破弩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苦笑一声,看来长空至少还留下了阿原陪他。

  闭眼的瞬间,他想起了多年前对哥哥的承诺。

  “哥哥,我答应你有生之年决不会让长空兴兵北伐,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59

  永兴十七年十二月岁中,凤氏与袁氏曲江劫杀凤破弩。帝大怒。天子一怒,万里浮尸。帝一怒之下,弃当年彭城之诺不顾。此举,引起后来的‘伐北大战’,后世常把这次战变称之为‘红尘劫’。

  永兴十八年二月初,帝集百万雄师骤起发难,兴兵北伐。群臣振奋,天下胆寒。天王铁骑神勇无敌,所到之处金鼓震天。帝御驾亲征,不罩片甲,铁血杀戮,俨如修罗再世,整个北地血流成河。

  战火烧尽,白骨乱。长戟所指,尽血染。马踏西北,苍生叹!

  不到两个月,帝兵临城下。凤平英上城督战,遍体血污,大笑三声,“天亡吾已!”终,凤氏不敌,弃城北逃,逃往北齐。

  帝冷笑。

  烽火燎天的北郡,帝拉弓,一箭射断滨州凤氏王旗。战鼓擂鸣中,马蹄皆颤,军心大振。帝抛弓上前,纵马蹄踏碎王旗,举三尺青锋直指北齐,喝一声,“望北地,射天狼!”

  一时间,众军大喝,“望北地,射天狼!”啸声震天,群心所向已是大势所趋。

  于是,风起云涌,又一轮鼓震沧桑。帝挥军北上,天王之师一鼓作气,直捣北齐。帝一马当先,斩虎狼之首过千,铁骑纵横,豪情四射,干戈万里。

  英雄壮志,莫过于此。

  这一战,千古叹!

  苍穹裂!

  凤破弩瞪着眼,死死的盯着梁上。他身上被点了七处大穴。宣昭帝离去时喂他的化功药早已失了效。那东西只管三天而已,宣昭帝心疼他的身体,也不再让人继续喂下去。众人只好点了他的穴道。当然不敢全点,每天点个大半,第二天再换些地方点。只求能制住他的行动就行。众人也很为难,这个人是皇上的宝贝疙瘩,少一根汗毛都会被灭了九族啊,谁不提着脑袋胆战心惊的伺候着,只怕没把他放在案上供着了。

  虽说这里是在月关山上临时霸占的一间农舍,但在这群人无可比拟的能力下,已经把这个简陋的农舍布置成了比拟皇宫的舒适庭院。

  崔延廷看着四周的奢华和舒适,再看着那把梨花木交椅上躺着的俊美少年。端着碗无奈道,“小主子,老奴求你了。您好歹吃一口啊,您这样子,皇上若是知道了,非杀了奴才不可。”

  凤破弩继续瞪着梁上,不答。

  崔延廷上前两步继续劝道,“您这样不吃饭也不成啊,若是不合您口味,老奴可以立刻命人重新做,给您换换口味。”

  凤破弩的视线终于从梁上转向他一眼,淡淡道,“我不饿。”

  崔延廷苦笑道,“主子你两天只吃一顿怎么会不饿呢?”

  凤破弩目中流光一转,诡秘道,“你以为我要学那妇人模样求生求死?两天吃一顿,我保证不会死。要不你们就解开我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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