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长空(卷一)红尘劫(下)+番外————星燃
星燃  发于:2009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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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翼之卷二] 剑鸣长空(卷一)红尘劫(下)+番外 BY: 星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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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奴儿。”见他呆愣犹豫,宣昭帝微微沉下声,“还不过来。”

  凤破弩还未回神就听身后凤清磐朗笑出声,“阮长空,时至今日你还要把我弟弟当猴耍吗?你这般冷血无情,他又怎会跟你回去?”

  宣昭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才看了一眼凤清磐,冷冷道,“朕与他的事,你还没有资格过问。”

  凤清磐闻言大笑不止,“阮长空,我是他的亲哥哥,而你又算他什么人,你伤他辱他欺骗他,你竟然说我无权过问你们的事?”

  宣昭帝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朕是他心爱之人。”

  凤清磐怒啸道,“再也不是了!”

  “是与不是,不是你说了算。”宣昭帝不再看他,凝视着凤破弩轻叹一口气,“奴儿,我在彭城等你良久,望着流云变化,望着日落西斜,我总是在计算你已经到了哪里,现在总算等到了你。我就知道你们会来彭城。奴儿,过来吧,到我这里来,我带你回家。”

  “回家?”凤破弩凝视着他喃喃说道,“哥哥说带我回家,你也说带我回家,怎么我有很多家吗?”他恍惚的笑道,“我怎么就觉得天下之大,我却无处可去?”

  “奴儿。”宣昭帝闻言蹙眉,眉宇间多了一分倦怠。

  他惨笑一声,神情凄楚憔悴,“阮长空我早就没有家了。元都曾是我家,被你毁了。燕宁曾是我家,被你占了。凤翼曾是我家,被你亡了。我傻傻的以为你的身侧就是我家,可是你却告诉我那是一个狼窝。如今,我陷哥哥于如此险地,再无面目随他回西北。”他怒吼一声,“阮长空,你让我一无所有,你让我无家可归!天下之大,我凤破弩却无一容身之处。阮长空,你对得起我吗?”

  “奴儿,随我回去。”宣昭帝语气依然无波,淡淡又说了一遍。

  “我曾经死都要回到你的身边。”他凄厉的笑道,“如今,我不去了,我死都不要回去!”

  “奴儿,你这是在逼我吗?”宣昭帝的声音低沉中暗含一丝恼怒,“你今日哪儿也去不了。我若是放你离开,今日我就下令屠城,彭城本来也就是凤氏的城池,如今这等不臣之心,昭昭若揭,不如杀光了事。明日我便开军北伐,荡平西北,我到要瞧瞧凤平英是否真有如来神掌能够扭转乾坤!”

  “阮长空!”凤破弩愤然低吼,“你又在逼我,你总是在逼我,你怎能如此霸道?我为你抛了尊严骄傲,我为你抛了深仇大恨,我为你抛了骨肉至亲。呵,原来我为你放弃了这么多。”他瞠目大睁,嗓子似乎要裂出血来,凄然道,“而你阮长空又为我做过些什么?”

  宣昭帝侧过脸幽叹一口气,“奴儿,我说过他们抛弃了你,灵山之劫后你就没有了亲人。只有我。我阮长空才是你的亲人,才是你至亲至爱之人。奴儿,这些你忘了吗?”

  “我没忘,但我恨不得我忘了!”凤破弩激动道,“你不爱我。阮长空我今日才知道,你不爱我,你根本不爱我。爱我不会这样对我。你骗了我,女娲只要那只神龟的四肢,他根本就不会爱上那只神龟。女娲是无情的,他的眼里只有他的天下,再也容不下那只神龟!”他抚住胸口痛苦的轻颤,嘴角又不自觉的留下血来。

  宣昭帝见状微微皱眉,“奴儿,你大病未愈,切勿激动。别再胡思乱想,我是来接你的人,不是要来接你的尸身。”

  凤清磐嗤笑一声,嘲讽道,“阮长空,凤凰儿不管是人还是尸体都不需要你来接。我凤家的孩子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亲人身边,绝对不会向仇人卑躬屈膝。”

  宣昭帝闻言又淡淡扫了他一眼,慢慢的对准他拉弓搭箭,眯起了他的浅眸寒声道,“奴儿,你若还不过来,我就立刻杀了他。”

  “不要。”凤破弩惊叫道,伸开手臂把身后的凤清磐牢牢护住,“你要杀我哥哥,就先杀了我!”

  宣昭帝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寒。明明是夏日炎炎,他的声音却如三九寒天的冰冻一般,“奴儿,不要考验我的眼神。你,输不起的。绝对输不起。”

  “长空,我认输,我认输!”凤破弩尖叫道,“我和你走,我再也不离开。只要你放了我哥哥。长空,我求你放了他。放他离开吧!”说着手忙脚乱的就要往下爬。

  凤清磐低喝道,“凤凰儿,你做什么!”一把扯住他,“我不要你委屈了自己。哥哥虽然无能,但还知道羞耻。”对宣昭帝怒吼一声,“阮长空,今日你要么射死我,要么就放我们离开。”

  宣昭帝根本不再看他一眼,凝视着凤破弩温声问道,“奴儿,你方才说的可是真心?真的不再离开我?”

  “当然。”凤清磐还来不及阻止,凤破弩已经点头答应,“只要你放我哥哥离开,并许诺今生不再杀我凤氏一人。”

  宣昭帝闻言终于笑了起来,他一笑,围绕着他身边的森寒之气骤然消失,颔首道,“我答应你。过来吧。”

  凤破弩拍了怕凤清磐的肩,止住他还未开口的话,涩然道,“哥哥,凤凰儿一人换彭城数万百姓的生家,换我凤氏数十年的平安,换哥哥一命已经很值了。哥哥,今日一别,我们可能再也无缘相见,你就当凤凰儿已经死了。”说着狼狈的跌下马背,朝着宣昭帝踉踉跄跄的走去。

  “凤凰儿,时至今日,难道你还要去阮长空的身边?”凤清磐望着他的背影苦涩的问道。

  黄沙中,只见那风华绝代的少年微微一笑,目中丽色盖过三千繁花。他挺了挺背脊直视着前方,红唇若滴幽幽道,“这是劫,凤破弩的劫,亦是阮长空的劫。哥哥,我答应你有生之年决不会让长空兴兵北伐,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人神共弃!”

  “凤凰儿!”身后传来凤清磐失声痛呼。

  炙热的狂沙被风吹得他面颊生疼,多年后,凤破弩常想若是那一刻他可以回过头,那么是不是很多事都可以改变?风中传来幽然的叹息,世上没有如果,世上只有定数。而这原本就是他的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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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他听到背后响起一声惊慌失控的尖叫,“凤凰儿!”他的哥哥从未有过这样的叫声,无限恐惧,无限绝望。然后,他看到前面宣昭帝的眼神也变了。他眯起了利眸以一种优雅的姿势稳稳地架起弓箭,那凛然的目光,一如他手上的利箭,尖,且锐。

  他扯紧弓弦,凤破弩顿觉四周仿佛都岑寂了,任何事物都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他弦上的箭。然后,只见他冷下了眸色,瞳孔一缩,箭梢对准了目标,时间静默在了这一刹。

  凤破弩茫然的站在那里,望着他玉树临风立在他的面前,明明只有一尺之遥,他却觉得他们之间如同隔着天涯海角。紫色的衣袂随风飘扬,他架着弓弩的姿态俊雅非常,俐落而沉稳。凤破弩的目光深深、牢牢、锐利地看进他幽深无情的眸底。

  箭已离弦,他射出的箭非常有力,是那么的笃定而坚决,再不可能改变方向。牢牢的向他身后直直射去。寒意在这刹那间攫住了凤破弩,青寒了那张绝世无双脸庞。这一生,凤破弩从没有那么那么的恐惧过,惊慌过,痛心过,仓惶过。他瞬间转过了头恨声咆哮,“不──”黑眸爆出绝望的怒焰。

  这决绝的一箭,毫无疑问的在他惊惧的目光中,射入哥哥单薄瘦削的胸膛,力透背脊。鲜血瞬间从他的身体喷洒出来,如一场骤下的红雨。凤破弩惊惶得仿佛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见血,那满天满眼的红,红得令人几乎窒息。那么多那么多的红色的血,哥哥怎能流出那么多那么多的血!他的眼定格在了哥哥望着他露出最最温柔的一笑,就如同一朵昙花,开到最艳的时刻,殒没……

  “哥!”凤破弩痛吼一声,拼尽了全力冲了过去,恰恰接住了凤清磐跌坠的身体。那利箭还深深插在他的胸膛,那该是怎样得痛啊!凤破弩浑身痛彻心肺,痛到了极致,无法形容的痛!他没有看到身后宣昭帝仓惶的策马疾奔而来,他那一向英俊冷绝的脸仿佛瞬间疯狂了。他没有看到身后阮三残酷恶毒的举起钢刀向他劈来。这些他都无暇去顾,他的眼里只有浑身是血的哥哥。

  身后宣昭帝又射来了一箭,阮三从他背后翻滚倒地,痛叫出声。他的左手被宣昭帝一箭钉死在了土地上,一柄钢刀无力的滚落在地。阮三痛的脸色发白,却无比得意的笑道,“哈哈,阮长空,我赢了!”因为他得意地看见,宣昭帝终于也有疯狂到痛心至极的表情,得意的看见他仓皇的策马疾奔而来,那一向英俊冷绝的脸瞬间疯狂了,那一向淡定无波的浅眸里含着惊怒,痛悔和一丝无法掩盖的绝望。

  看着凤清磐的殒没,凤破弩的凄绝,阮长空的心痛,阮三突然感到无比欢愉。这一刻最开心的莫过于他,所以他疯了一般的大笑,“阮长空怎么样?心痛的滋味,无可奈何的滋味怎么样?哈哈,你永远也得不到心爱的人,因为你在他的面前亲手射杀了他的哥哥。哈!阮长空我没有输,输的是你!”

  “阮,沉,璧!”阮长空咆哮着疯狂地疾驰奔近,快的如一冽闪电。他翻身落马,一步步踏来,咬牙切齿。滔天的怒火恨不得撕碎了眼前这个人,“你为何要这么做?”

  “哈,我也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我原先只不过是想杀了凤破弩这个小兔崽子,没想到他哥哥傻冒一般的往前冲,你的箭又射的这么快。哈哈,简直是天助我也!”阮三青白着一张脸猖狂的疯笑,“阮长空,我要你与我一同坠入阿鼻地狱,受尽掏心腐骨之痛,肝肠寸断之悔!”

  这些凤破弩充耳不闻,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凤清磐颤声唤道,“哥哥,你别死。”双手试图堵住那不断涌出的血,他的声音绝望的令人心酸,“哥,凤凰儿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别死......”

  凤清磐的脸色一片死寂,温柔的眼眸露出一抹回光返照般的异彩,“凤凰儿...哥哥怕是..不成了...”他轻咳一声口中也涌出了一团血,他缓缓伸出血染的手探入衣襟内,“乖...凤凰儿,你长大了,不能再随便哭鼻子。”从衣襟内摸出一块传国玉玺,背刻有云纹,侧刻双凤朝阳纹,他颤抖着把这块玉玺放进凤破弩的手中,幽幽道,“哥哥再也去不了...若是你有朝一日...能见到叔叔..把这个给他..顺便告诉他..磐儿不怪他了..磐儿一直都在想他...”

  他睁目仰望,“英——”奋力吐出最后一个字,眸光黯淡,唇齿抿合。

  凤破弩赤红着眼仰天狂吼,声音震的地动山摇,“哥————”

  他美丽的眸狠狠的,狠狠的猝然盯住了宣昭帝,眼底暗淡了所有的丽色。他美丽的唇瓣逸出非常非常凄艳的,笑。那一撇笑,是宣昭帝此生见过,最最残酷、艳丽、狠绝的笑!忽地,他背脊寒透,彻底寒透,顿时僵立在原地。那一向自信冷然的浅眸闪过一抹惊惧的绝望。

  四周一片萧杀,朔风猎猎,狂沙怒卷。登时天色仿佛因为阴霾的气氛变得阴暗了,灰沉了,空气仿佛也更稀薄了。凤破弩盯着他,迷蒙着眼,仰望着他坚毅的下颚,紧闭苍白的薄唇,强悍凌厉的面容,良久后他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笑的落下泪来,笑的吐出血来。痛到极至的时候,人不仅会流泪,更会流血......天空似乎也为他凄绝的大笑而心痛,怔怔落下泪来。

  大雨磅礴而下,冲散了一地的血腥。凤破弩仰着头,泪水和鲜血因为泼面的大雨瞬间消失无踪。

  他望向天空。他这么这么痛,这么这么的虚弱,为什么他还没有昏倒,为什么他还要亲眼见到这一切?

  他牵强的勾起唇角。

  很悲哀,是不是?

  41

  眼见他在雨中疯狂的吐血大笑,宣昭帝的眸色死寂一般,强臂一揽,将他揽入壮阔胸膛。风声肃杀,这时,凤破弩已经心痛的惨青了一张脸,他望着上方那极极英俊而又觉得陌生的脸,脸上有一对威严痛心的眼,他既熟悉又陌生。他面罩寒霜,声音轻佻讽刺,“阮长空,你真够狠。”

  宣昭帝脸色一沉,对上了一双殷红的眼眸。雨打惊雷,骤然间凤破弩长剑出鞘,怒雨中一冽银芒锐利的向他刺来。他没有躲。只是痛心地俯视那染血的红唇,注视那充满恨意的眼眸,很稳很稳的立着,稳稳的受上那一剑。那锋利的剑锋在最后一刻偏离了他的心脏,颤抖的斜刺入内。他动也没动,伸手紧紧的握住那剑身,心痛的注视着凤破弩,与他深眸相对。握剑的手太过用力,握出了一手血腥。

  凤破弩惨笑一声,目中红若滴血, “阮长空,你狠!你好!我不如你心很,我杀不了你,就算是这样,我凤破弩还是杀不了你。”闭上眼,胸腔胀满酸涩。 大雨打在他的眼上,让他张不开来,身子好冷,心头更冷。

  猛地抽出那柄剑,又狠狠的刺向自己的腹中。宣昭帝大惊,顾不得身子上的伤,急忙扒住他的双手,怒瞪着他,痛吼道,“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这样轻贱自己性命?”他气极了。

  凤破弩死命挣扎,又踢又咬,“我不用你管!你这个骗子,你这个杀人狂!你杀了我哥哥,你杀了我唯一的哥哥!我恨你,我恨你!”

  恨他吗?宣昭帝恍惚了一下,一时松心,让他趁了空举剑就刺。

  “奴儿!”惊吼一声。这一次,他不再抢回,反而为他挡剑。凤破弩下手极快,想是要让他连阻止的机会也没有,于是这一击狠狠地戳进他的臂膀中。雨水顺着他的伤口蜿蜒的流下,迅速散漫出一股股的血河来。从他出生以来,从未像今日这般受过这么多这么重的伤,因为天下没有人敢伤他,而如今,他低下头,血已经染红了他的紫衣,但他却并不觉得身上有多痛。只有心像是被人揪住揉碎了一般,痛得难受。

  凤破弩恨的漠视他的伤口,他的疼痛。他咬着牙,他在笑,狠绝的笑。抬起眼,一字字清清楚楚的折磨着他,“阮长空,这辈子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这都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总有一天,我会忘了对你的爱,只记得对你的恨。那时我就会狠下心——”他咆哮,“杀了你,杀了你!”

  宣昭帝只是紧紧地盯住他,硬是承受住那被他深深击中的痛楚。那冷眸只暗了一刹,他还是执意要紧紧地搂住他。凤破弩不肯安分,推他,打他,踢他,痛吼道,“走开!我恨透了你──”他剧烈的挣扎起来。

  宣昭帝忽然俯下身,庞大身躯紧紧压迫住他,与他一起摔倒在泥地里,强固的制住他挣扎扭动的身子。浑身的血染红了彼此的衣衫,他压在他的身上,嘴唇贴在他耳畔,费力的吐出牙缝间的字,声音痛苦极了,“奴儿......”呼出的热气伴随着那悲伤低哑的嗓音穿透他的耳膜,一计击中他震颤的心房,“我好痛......”

  凤破弩的瞳孔蓦地一缩,心坎剧烈的一震,胸口不停的起伏。泥地里,风雨中,他能清楚感受到他强悍庞大的身躯如大鹏一样罩住他。那温度冰凉的如同一个死人,只有流到他身上的血是热的。耳边那紧绷的声音,是如何的心急如焚又是如何的痛苦不已,“奴儿,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不是故意的。”这也许是宣昭帝这一生说过最软弱的一句话。这一刻他几乎乱了分寸,失了主张。

  雨一直在下着,像是要流尽所有人的泪,诉尽所有人的悲哀。

  凤破弩惨笑,格外的刺目。他知道他没有想到,他也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这样就能还他一个哥哥吗?一个活生生的哥哥吗?

  他怵然的望着上方那人身上手上臂上的血,这么重的伤,他会死的。他的目光痛楚,但非常温柔。温柔的照进他的心坎深处。可是,他满腔愤恨如何平息?盯着他的眼,缓缓摇头。雨中,他疲累的嗤笑,湿透的发服贴在颊上,他的双肩不停的抖动着,他连哭都哭不出来,悲哀能在何处发泄?

  他一字一语,异常清晰的说道,“阮长空,我只有一个哥哥,你把他还给我,我就原谅你。你杀了他,我恨你。”他怒哮,“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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