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红莲————惜人
惜人  发于:2009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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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敢这样说你,我还跟他同什么台?要不是演小旦的师弟们都太小,也不用买他回来受气。”

 

言武觉得小曲似乎成熟一点了,想事情也比较周到,看看他的小脸仍是那样娇美,依然那样纤弱无助的身形,让人想保护他。一时言武忘了兰芳的唱功多优秀,简直可以放弃跟他登场的事。

兰芳背著两人,听到言武的话,心沉到了谷底,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冰冷,他一向以绝然弃世的姿态保护自己,没想到才打开初恋的心扉,脆弱的梦就被粉碎的彻底!

他默默走回房,言武不是没发觉他奇怪的沉默,但眼前小曲欲哭无泪的样子,马上占据他整个心神,此时他确实完全忘了兰芳对自己的暗恋。

 

兰芳无助的骄傲,现在只剩下一片荒芜,他的爱表现的很清楚,可是言武却从不回应。他已觉自己可以沧海桑田生死相许,可是言武只把他当成花钱买下的投资品……“兰芳!怎么了?”克宇在房外围栏杆坐著看书,却看到兰芳一脸泪走来,惊讶的扶住摇摇欲坠的他。

“他讨厌我…他为了段玉楼要打我……”

克字很少见他落泪,即使再痛苦他也只是喘息著骂人,而来怡园不过几天,兰芳已经流了两次泪,两次都是因为段言武,没想到他这么认真,克宇警觉起来。

“你没跟人谈过爱,所以才这么难过,其实他下喜欢你又怎样,天下多的是比他好的。而且你还小,从前过的生活让你只尝到男人的滋味,你以后说不定爱上个美娇娘呢!”

 

平时这种话一定引起兰芳反唇相讽,但他却哭个不停,“你不懂……你不懂……我的胸口好痛啊!快喘不过气了……呜……我只要他……我真爱上他了……哇……”说完竟放声哭嚎。

“兰芳!你别这样哭啊!怎么你也会这样子……”

他知道兰芳内心一定也有软弱的一面,可是兰芳竟哭到一发不可收拾,有这么痛苦吗?不过是言武不喜欢他,却让他表现的好像全世界都毁灭了。

“爱……不是全部,你收收声别哭哑了嗓子,晚上还要登台不是吗?你就算没了爱,还有其他重要的事啊!”

“呜有什么重要的?我一个人生一个人死,红消香断有谁怜?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想起自己一直这样无人关心的过了十二年,又被卖人戏园遭受折磨揉躏,兰芳不禁悲从中来:“没人要我……亲娘都不要我了,还有谁会疼我……呜……我是世上最孤独的人。”

 

克手心疼的紧抱住兰芳,“不要这样,你一向勇敢的,你是出污泥而不染的水蓬花啊!怎么伤了一次就死心了呢?不是说要扬名立万,做千古名角吗?有我在,我陪你奋斗好不好?”

 

兰芳纤细的身体仍抽咽个不停,奋斗做什么?扬名立万又是为谁?他悲伤的抬起头来,绝望的摇头,“不重要了……我不在乎了……我想二十年三十年以后死,和现在死……会有差别吗?多活只是多受罪……”

 

“说什么傻话!是谁最瞧不起那些轻言放弃的人?你说过一生功过只能盖棺论定,你现在想不开倒好,不成名角,而是名娼!还成天说人脑袋装粪,你听听自己嘴里都说著些什么傻话!”

兰芳委屈的说:“人家难过的很,你还骂我,死奴才敢不上不下的,不怕我也把你卖入兔子园里,让你尝尝男人的滋味。”

克宇松了一口气,他会骂人就好了,“我知道你难过,哭就哭吧!只是别哭肿了眼登不了台,待会上床躺躺,我弄凉水给你敷眼。”

想到上台,兰芳勉强止住泪,他要让言武知道,不是只有段玉楼能撑场面,他要在台上风华绝代,让青武不得不看重他!

他乖乖的回房躺上床,哭得累了,迷迷糊糊的闭眼,真的好累……好累。

小曲才回来没多久,端亲王就找上门来带走了他,两人卿卿我我的!小曲儿乖巧的让他抱著,完全看不出刚刚的失落与心伤。

言武心底一阵空虚,他对小曲已无所求,只是曾经那样亲密的师兄弟被拆散了,而且他现在受皇帝御封为芙蓉花神,又成天待在王府,咫尺天涯,让他觉得遥不可及。

发了一阵子呆,他突然想起兰芳,他刚刚走时落寞的背影……他一定气极了,不然为什么不回嘴骂人?晚上就要一起登场,还是去看看他好了。

走向他和兰芳住的院落,克宇捧著一盆水走来。

“你怎么端水端得把前襟都喷湿了?”言武看著克宇不过端著一小盆水,前襟却点点滴滴的水瘕,觉得很不可思议。

克宇冷笑一声: “哼!我手脚还没那么笨,这是美人泪,有人要打兰芳,让他伤心的痛哭失声呢!只是吓了我一跳,他让人打骂从不声,怎么今天竟不知让谁弄的落泪?”

“兰芳哭了?他气成这样啊?”他也会哭吗?那样倔强的人,又不像小曲儿那么软弱,真给自己气哭了?

“只是生气?那我就不知道了,会气到伤心欲绝,号啕痛哭的话,那还真是气的不得了吧?不知是谁那么大本事,竟能引出他从不轻落的泪水。”

言武听了心底竟一阵抽痛,小曲的泪叫他怜,但向来高傲的兰芳竞也落泪了,他心疼怜悯外又更多一份悲。

能流出泪的人,是不是反而比较幸福呢?从不落泪的兰芳,又压抑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委屈?想想自己对兰芳真是太凶了点。

你不用这样挖苦我,本来我就是要给他道歉来的,不过他也不是都没有错,你净护著他,把他宠坏了也不好。”

 

克宇听了更火,不过他习惯喜怒不形于色,所以也只有冷冷的说:“我不宠他不行,这世上也只有我对他好一点,你要看不惯,就学曹师傅三天一打五天一揍的,反正他是个没人怜的,打死了我给他收尸!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你慢慢进房去教训他吧!”

言武皱眉看著克宇的背影,真想不懂他何必这样说话?主仆两那张利嘴让他快招架不住了,不过骂兰芳几句,又不是真打了他,弄得像大事一样。

走到门口轻敲了门,“兰芳,我可以进去吗?”

回答的声音果然带著一点鼻音, “进来呀!这是你的地盘,何必问我。”

兰芳躺在床上,也不盖被,头朝里面偏著。

言武柔声问著: “还生气呀?别气了,我知道自己太凶了,你原谅我吧?我们待会还要一起登台亮相,你这样生我的气,哪像生死相随的痴情虞姬。”

兰芳起身娇斥: “你管我生不生气,我不过是个买来充数的小旦,戏我还是会唱的,这不过是本份嘛!”说著又感到鼻头一酸,忙低下头。

他突然显出软弱的一面,把话里的气愤冲淡许多,而更添几许忧伤。

 

低头蹙眉的样子,落在光洁额前的发丝,抿著的柔润双唇,长睫下双眼中无奈的落寞,无瑕脸庞上隐约的泪痕,所有的美丽,幻化成一种带有妖媚的无邪,矛盾的美,冲击着言武,他因此而迷惑晕眩。

“兰芳……别气了,我看你这样心很疼,你……对我而言并不只是个买来充数的小旦。”

那个无助却又故作高傲的人,突然抬起头来,迎向另一个目光,在言武眼底竟透露出兰芳渴求以久的爱恋。

 

安静,时间冻结在此刻,两人呼吸声彼此回应著,没有声音的语言飘浮在空气中、时光猛然被拉回亿万年前,盘古尚未开天辟地时,他不过是一颗小小的的芥子,等待著那个人,辗转落入滚滚红尘,原来所有无解的苦难………竟是亿万年来的等待!

兰芳看著他,皱眉一声声低唤“言武……言武……”心中乱窜的纷扰思绪,撕心的狂爱,万般委屈,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有那个名字由心底吐露出来。

言武温柔的执起柔软的小手,用自己宽大的手掌整个包覆住,那么小的手,这双动不动要举拳打人的手,竟然这样柔软娇嫩吗?

“不生气了?”

充满磁性的男音在兰芳耳边响起,让人只觉那声音抚平一切,他笑著摇摇头。

“去拉拉筋,暖暖身吧?上过香要准备登场了。”

繁灯夺霁华,戏鼓侵明发。怡园门外,琉璃彩灯的光辉压过月华,门前出现睽违多日的人潮,许多无法入园的人,对著红色长联说三道四。

“苏兰芳在怡园唱啊?那秋水堂呢?”

“段言武连个娼妓都迎上台了?以前的段玉楼是端亲王专用娼夫,那苏兰芳可是人人穿的破鞋。看来怡园也不免俗,要卖身罗!”

“你没听过苏兰芳唱戏吧?他倒真有两把刷子。”

“难道你听过?你去过秋水堂啊?”

“安静点,打开场点子了,听听看能不能听到。”

西楚霸王是文武场都有的戏折,怡园外的人群,因此无法清楚的听到嘈切乐声后的唱腔,但每隔一段时间,猛然爆发的喧天掌声,说明了场内的表现。

最后一幕霸王别姬之后,场内安静片刻,然后平地猛拔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几个不同主子的长随急急忙忙跑出,看来是要回去取彩头来了。

苏兰芳在怡园登台的第一场戏,造成的轰动不比段玉楼小。

谢幕之后,客人慢慢散去,等接完彩头已经很晚了,众人又兴奋又累的围著吃宵夜,只有兰芳一口口喝著酒。

言武看他动也不动筷子一下,便问他:“不饿吗?整个晚上都没动筷子。”

克宇今晚出城去探急病的朋友了,兰芳明知道在这里不用担心被下药,但只要克字不在身边,他一看满桌的菜就难掩恐惧,根本吃不下。

兰芳勉强对言武笑了一下,“今晚太高兴了,反而一点胃口都没有,不然你们慢用吧,我累了,先回房去。”

回房后没多久,言武就在门外叫著:“兰芳来开开门,我没手可以开门了。”

一打开门言武端着一个奉盘,上面装着几道精致的小菜,他走进房把菜放好,“刚刚去隔街叫回来的,都是你爱吃的辣菜,我们吃的太淡了,你吃不惯,这些应该够你吃吧?”

兰芳痴痴的看著他张罗一切,感动的说不出话,他特地去叫自己爱吃的东西?

言武看他不说话,自己觉得有几分尴尬,便说: “你吃不吃啊?光看也不会饱,是下是克宇不在你吃不下?”

兰芳无声轻笑了, “不一定要克宇陪,你陪我吃也可以,只怕你不敢吃辣。”

“开玩笑,我是护着嗓子才不想吃辣,我可是原籍四川,怕什么辣。”言武边说边拉著兰芳坐下。

“你是四川人啊?看不出来,你脾气倒好,不像一般四川人那么火爆。”

“哪像你,成天爱生气,你十二岁才叫卖的,那以前的事都应该记得吧?你是哪儿人?本姓是什么?怎么给叫卖的?”言武签买契的时候很仓促,也没注意细节。

兰芳正要举筷,闻言又把筷子放下,犹豫的看了看言武,深吸一口气说: “你没留意过?我本名叫……董鄂修罗。”

 

“董鄂氏!”言武惊骇的看著兰芳,他身上确实有种贵族的味道,可是贵族之后怎么可能给卖入艺界?而他的外表也不像董鄂家的人,其中的曲折又是什么?那双会变色的眼是从哪来的?“董鄂氏是我外祖母的娘家姓,我没有爹,没人知道我爹是谁,娘……怀了我之后就疯了,外祖父不愿我跟他姓,只有外祖母还可怜我……不过她老人家早在我五岁时就死了。反正我是个……杂种,十二岁上外祖父就叫人拉了我卖了,免得在府里坏了风水……就这样。”

十二年的生活.兰芳轻描淡写的带过,言武看在眼里不胜欷嘘,难怪兰芳这么愤世嫉俗,由一个贵族之子变成淫娼脔童,叫他情何以堪?

他伸手抚开兰芳额角垂下的发丝,轻轻的说: “克宇说这世上只有他会对你好,可是……以后我也会对你好的。″

 

兰芳看著他,心跳越来越快,鼓起勇气抓住额前温暖厚实的手掌,想说喜欢,想说爱,想吻上他性感的双唇……明明话合在口里,明明他就在眼前,怎么就是说不出真心话?他是否会拒绝我?我曾为男娼……他眼中透露出的眷恋是同情?或是我自作多情误会了?明明就在他身旁,他却不知道我爱他,如果言武知道了我的爱有多深,是否会断然转头?……兰芳突然胆却了。

“你不对我好也不行,我可是怡园的新台柱!得罪我可要让锦联班垮台的。”兰芳突然摔掉他的手大声的说。

言武下禁失笑,这些日子他慢慢的看穿兰芳,只要他感觉自己快受伤了,就会张牙舞爪,舞动他无力的小爪子保护自己。现在他又这样故作凶蛮,难道他又觉得自己要受伤了?

言武又去抓紧兰芳的手, “我不是用锦联班班主的身份对你好,我是以段言武的身份对你好,我喜欢你,这样成吗?”

兰芳一时不知怎么回应,喜欢?有好多人都说喜欢自己,然后呢?要脱下衣服吗?

他只知道整天想言武,想跟他说话,看他笑,他的外表第一眼就让他心动,那样俊逸、玉树临风的。

而后来言武更慢慢进驻他的心,深入他内心阴暗的角落,灵魂节奏相互配合,那么肮脏的身体能奢求他的爱怜吗……他说喜欢自己,是在求爱吗?我要怎么回应呢?

言武站起来,把兰芳也拉起来,贴近他。

兰芳脸上出现不曾有过的慌张,长长的睫毛不停开阖,圆亮的金绿眼瞳不知要看哪里才好,纤腰轻轻颤抖,急促的鼻息吹在言武颈部,让他全身都炙热起来。

“言武…”兰芳哽咽的声音薄弱的像要消失在夜里。

言武用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两对唇近得要贴上,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兰芳睑上柔软的寒毛, “怎么啦?怕起我来了?你这个样子好可爱。”

兰芳畏缩了一下,凝视著言武一双微扬的俊眼,犹豫不决的慢慢贴上双唇,他闭上眼,接触到那柔软又有弹性的唇时,一阵晕眩,比想像中的更甜美。

闭著双唇,轻轻磨蹭著,用敏感的唇感受每个细致的线条,贪婪的吸取诱人的气味,那里是灵魂的出口,只有爱人才能体会。

一切进行的如此轻柔缓慢,不像以往总被粗暴的脱去衣服,言武温柔的品尝著他,像在探索他的灵魂,兰芳感动的贴紧言武。

 

轻轻咬吸吮者兰芳的唇,言武把贴近的身体抱的更紧,他用舌尖探人湿热的口腔里,甜蜜的汁液进入他日里,随著吞下去的蜜液,流进血里,流进心里,全身都被摄人的甜美打动,体内一股欲火燃起。

言武双手捧著兰芳的脸, “够了,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会克制不了自己。”

兰芳把前额靠在他的下巴上喘息著,“为什么要克制?我也想让你占有,你不想要我吗?”

他抬起头来悲伤的凝望言武,“你不想要我吗?”

“天呐!我会不想要你?你……应该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诱人。”言武拉著兰芳到穿衣镜前,“看看你自己多美。”说者拉下兰芳的发带,长发如瀑泻在他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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