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G————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  发于:2009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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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

  我们总怀着希望,面对未知的绝望,直到我们微笑着失望。

  宋天明不能说对迟远宁失望了,应该说他对感情已经彻底失望了。

  迟远宁达到了目的,他终于彻底的、决绝的、残酷的,折磨透了宋天明。

  折磨透了这个一心爱他的男人。

  从身体的不忠到心灵的出轨,恋人能对恋人所构筑的伤害,他做绝了。

  宋天明最后去了迟远宁在市中心的家,取走了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些讽刺,就好像一早就知道他们会分开一样,财务上他们毫无瓜葛。只是,相对于这种现实利益的瓜葛,更加让他们难以承受的是生活上纠缠在一起的细节。它们由琐碎的事物表达了出来。

  比如,一屋子的唱片,难分彼此。

  比如,成排的电影DVD,各自难觅主人。

  比如,去听音乐会、看展览的存根,一式两份。

  比如,相册里成叠的旧照片,他跟他都那么爽朗的笑着。

  那是时间的印记,更加是生活同时加在两人身上的印记。

  宋天明没有带走什么,除了一些衣物,就是跟迟远宁把照片分了,其他的,他都留给了他,包括鱼缸里那只两人养了四年多的乌龟。

  不知是心理作用使然,亦或是神经敏感。宋天明觉得他起身出门的时候,那只小乌龟定定的看着他。

  然,更加让他不能知晓的是,他刚刚关上门,迟远宁就哭了,哭得心肝都跟着颤抖。实际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可就是抑制不住眼泪。

  他们完蛋了,就像他一直想要的那样被他彻底毁坏。可随之……他这么多年全部的感情生活也跟着塌陷了。

  那一晚迟远宁一直背靠着街门,哭得茫然失所。

  宋天明把自己关在下川之阁关了长达三个月之久,期间,他完成了在江南采样的全部作曲工作,之后,接受台湾一家唱片公司的邀请,去了台湾,一去就是半年多的时间。

  又是盛夏的时节,宋天明有些习惯了这边的小城市生活。街道不似北京那样宽敞,路面上也是摩托车不绝。他去各种各样的音乐节,接触各种各样的音乐人,闲暇时候还要去一去诚品书店,一坐就很久。看一些感兴趣的书。

  他知道自己还在调整,还在适应,还在接受。他所要面对的只剩下唯一的一个事实——他、失去、迟远宁、了。

  在这期间也不是没有人接近他,可他统统不感兴趣。无论对方是什么样优秀的条件,他都觉得他们比不上迟远宁。远远的比不上。他们没迟远宁帅气,没迟远宁聪明,没迟远宁的艺术鉴赏能力与修养,没迟远宁那般完美的身体曲线。

  谁,都不能取代迟远宁。宋天明心中的迟远宁。

  宋天明也从一些小报上见闻迟远宁的动态,比如,他正式的跟著名作家俞海晴拍拖。

  宋天明深知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忘记迟远宁,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但与此同时,他又希望他能忘记,忘个一干二净。

  曾经,他是那般的笃定迟远宁会被他控制住,但,这控制期间所要承受的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扛不住了,不是窒息便是缺氧。

  甚至,即便是分手了,宋天明也觉得迟远宁实际上是离不开他的。他应该离不开他的,还有谁比他更爱他呢?还有谁会那般贴心的伺候他安抚他呢?还有谁,懂得他深不见底的寂寞呢?

  谭政也做不到。但凡谭政能做到,他又怎么会将迟远宁纳入怀中?

  宋天明一点儿都不能理解迟远宁对他的狠。是,也许,没有他的介入,他们可以好上一辈子。可,迟远宁,你摸着良心问问,你难道爱我就比爱他少那么多吗?你能吗?你他妈怎么不想想,你一无所有的时候,是谁在你身边,是谁给你温暖?你他妈怎么不想想,你都给过我什么样的伤害,我又都是怎么对你的?

  宋天明的手指在琴键上重重的砸下。

  还是……放不下,无论怎么自欺欺人,他都放不下迟远宁。

  不甘心。

  虽然放手,却不甘心。

  迟远宁,我知道你会回来,回到我身边。

  你一定会回来!

  我是……那么想你。

  他坐在店里熟悉的位置,从早到晚,只为等待他的出现。就像曾经每次约会的那样,结果还是他无望的离开,想见而不得见。

  他们都爱听的这一首歌,有些伤感,有些甜蜜。那个嗓音沙哑的男人淡淡的唱起。又唱起。

  This is my night to dream。

  终于唱到了午夜时分。

  没人过来打扰他,他独自喝完了一瓶黑方,抽完了一整盒浓烈的烟草。

  可这些都不足以麻木他的神经,他还在想那一个男人,间或,也要想一想回家之后需要面对的那一个女人。

  迟远宁起身去吧台埋了单,一出店门,盛夏的风让他躁动无比。

  上了车,车上弥散的都是他浑身的酒气。

  其实,他把什么都算到了,唯独不能预知的是,他会……这般的想念宋天明。他想听他弹琴,他想听他轻声的在他耳边低语,他想再看看他认真读书的样子,他想再触摸那令人舒服的皮肤。

  甚至,粗俗的来说,他抑制不住的想跟他求欢。

  迟远宁这辈子都未曾对自己这般迷惑过。他发现他一点儿都不了解自己,不懂得自己想要什么。

  与俞海晴的交往,一开始是非常顺利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同居生活的开始,太多太多的问题暴露了出来。

  俞海晴不喜欢听音乐会,俞海晴喜欢看流行歌手的演出。

  俞海晴喜欢打扮,也精于打扮,却没有给他烫过一件衬衫。

  俞海晴爱吃,在北京落户后一个月就成为了一本活的饮食地图,可她从未下厨给他做过一顿饭。

  俞海晴喜欢做爱,也很会做爱,可俞海晴是个女人,他不似宋天明那般会讨好男人。

  俞海晴很整洁,但那是在社交场所,在家里,沙发上是她的裙子,地板上是她的长筒袜,赶稿子的时候她叼着烟戴着厚厚镜片的眼镜把头发卷卷就梳起一个发髻。

  俞海晴精通享乐,也沉迷于享乐。但他给她钱是不够的,他还要身体力行的服侍她,比如,做一个玫瑰Spa。

  俞海晴也从不约束他,就像她不喜欢他约束她一样。可这样,没有一丝一毫交往的实在感。

  其实迟远宁什么都能做好,他也都尽力做好了,俞海晴当然也是百分百的满意,她说,你是最优秀的男朋友。但其实,迟远宁早已被宋天明惯的只习惯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关爱与宠溺。他都是强弩着来的。至于为什么,迟远宁知道又不知道。似乎,他不想被这样的自己打败,又似乎,虽然他从不在乎父亲对自己的看法,但他隐隐又想得到他哪怕一点点的认同。

  迟远宁最烦的时候也从不跟俞海晴发脾气,挂脸都不会,他就把她想做姐姐,然后便觉得其实一切都是应该的了。

  可……

  日复一日的压抑中,迟远宁有些撑不住了。

  他开始不自觉的,寻找起宋天明的痕迹。比如像刚才那样,去他们都爱的店里一坐就是一天,甚至,他有些期盼他们的“不期而遇”。

  然而,天不遂人愿。这个城市大也不大,小也不小,可迟远宁就是再也没有遇见过宋天明。

  开车行驶在这城市的夜色中,迟远宁又找到了久违的那份孤独与寂寞。那孤独与寂寞不是具体的,而是虚无却笼罩灵魂的。

  迟远宁怎么也不想主动去找宋天明。他对自己说,你不过是还不适应这种男女之间的情感而已,你要学着适应。

  当这套说法无效,他又开始对自己这样说:其实,你是想男人了。

  于是,迟远宁便去找男人,各种各样的男人。可将他们压在身下,他半点满足感都没有。

  叼着烟,本是熟悉的路,迟远宁忽然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内心里有一股叫嚣的欲望,突然的,迟远宁就想有个人来肆无忌惮的占有他,狠狠的、不带半分怜惜的。

  然后,他只犹豫了几分钟,便把车开向了他以前时常光顾的一家Gay吧。

  虽不是周末,酒吧里人也并不少;虽不是太早的光景,那些男人看上去也都精力充沛。

  迟远宁知道自己很荒唐,可他就是想买个男人,占有自己。

  很快的,各式各样的男人开始与他搭讪。这其中不乏姿色不错的小MB。

  但迟远宁想找个男人,非常阳刚的男人,于是,他媚眼看向正与他喝酒的清秀少年,很露骨的问他:可不可以帮我介绍一个完美的1。

  少年有点儿失落,有点儿不甘,却还是很得道的指了指酒吧的暗处角落。

  迟远宁把酒钱放在了吧台上,向着那一处走去。

  几个男人正在一起说笑,见迟远宁过来,都颇为感兴趣。迟远宁坐过去,与他们调情与他们谈笑,最终,选定了一个最顺眼的。那男人谈不上帅气却很有味道,身体的曲线也很能激起人的性欲。

  他在桌下大胆的摸了迟远宁的那儿,迟远宁笑笑咬着他的耳根说,“跟我走吧。”

  他们一起离开了酒吧,而后去酒店开了房间。

  男人去洗澡的时候,迟远宁非常的矛盾。他既想要求欢,又不想自己这般堕落。

  他往音响里塞了一张放在一旁的爵士唱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其实,他已经醉了。

  男人洗过出来,迟远宁进了浴室,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竟然连镜中人是谁都想不起来。他居然忘了自己的模样。

  磨蹭,再磨蹭,那浴室也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最后,他终于裹上了浴袍,推开了那扇雾气蒙蒙的门。

  男人就躺在床上,带有挑逗勾引意味的看着他。

  迟远宁脱了衣服,与那具躯体纠缠在了一起。

  男人很擅长床笫之事,可迟远宁一点儿都不觉得舒服。一点儿都不。

  他撕开保险套的时候,迟远宁忽然发现了哪点不对。他是渴望有人填满自己,可那个人,却是固定的。

  腿被分开,那男人的那话儿抵住了迟远宁的后面。迟远宁一下儿起了身,他说对不起,我不想做了,喝了太多酒,恶心。

  他给了他一叠钱,而后自己一人睡在了酒店宽敞的房间里。

  唱片反复的循环着,迟远宁又从酒店的冰箱里拿了酒。

  最后,终于喝的烂醉如泥。

  最后,也终于对自己说了实话——你就是不可抑制的想念宋天明了。

  你这个没出息的,男孩儿。

  始终,于情感上,你从不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恨啊,你都恨他些具体的。

  想啊,你却想他些味道之类没有实体的。

  他让你失去了谭政,可,手心手背,哪儿又不是肉呢?

  你怎么可能会不爱他?

  你怎么会忘了,你其实,是那样,深深的,全心的,爱上过他。

  10 冬冬和白脸儿

  冬冬和白脸儿大吵了一架,最后以冬冬甩给白脸儿一个耳光告终。

  这是个下雪的晚上,冬冬一口气跑下楼道,出来就踩在了软绵绵的雪上。这种软正像他的内心,是毫无弹性的,陷下去了就是陷下去了,没法再鼓起来。陷下去不说,还被印上了一片黑。

  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在雪里,冬冬点了一颗烟,赤裸的手不一会儿就被冻僵了。

  冬冬哪儿都不想去,家也不想回,就这么沿着雪路漫无目的开走。

  三言两语,稍稍转个弯儿,一点点计谋,冬冬就套出了稻子隐藏的秘密。

  他当街拍上他的那天,是他跟交往了六年的BF分手的第一天。

  认谁,也会勃然大怒。

  白脸儿辩解了,辩解的合乎逻辑:当时就想随便逗逗,可过后交往起来,他对他是认真的。

  冬冬相信,可是冬冬不能接受。

  这有些像晴天霹雳,又有些像阴云堆积的天空必然会下雨——单纯的冬冬从没想过白脸儿在跟他交往之前的过去。

  这会儿吵也吵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跑也跑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和无边的寒冷,人倒是冷静了几分。

  也许他可以没有过去,但白脸儿显然不行。他们相差了八岁,白脸儿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在他比他多出的这八个年头中,就是会隐藏无数的过往。

  甚至,简单的冬冬从没想过白脸儿为什么会是个同性恋。这可以有无数个可能,唯独的一个不可能便是:他当街看到了他,便爱上了他这个男孩儿。

  冬冬也头一次害怕了,为“同性恋”这三个字。

  他已经过了十八岁,他领取了身份证,他将要自己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他糊里糊涂就被白脸儿带到了这条路上,若他拉着他的手放开,他自己将如何走下去?

  鲁智深已经谈了两个女朋友了,他还可以继续再谈下去,谈一百个一千个,因为他是个男人他必然就要追逐女人。可是于自己呢?

  冬冬掖紧了大衣还是瑟瑟发抖。

  如果,他跟白脸儿散了,他今后的人生路途要怎么走?

  “你相信我,真的,我没当作儿戏。”

  “我是跟你之前跟另外一个男人好了六年,如果不是他结婚可能我们还会好下去,但,冬冬,事实上是,他结婚了,我们分手了,然后,我和你在一起了。”

  “对,我没有责怪稻子,他也什么都没对你说,是你把话……诈了出来。对对,我一早应该告诉你……”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过去就是过去,怎么更改?”

  “是,我深深的爱过他,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

  冬冬走了很多弯路,但最后还是七扭八拐就走到了家门前。

  他拿钥匙捅开门进去,开灯,家里静悄悄的。他蹬掉鞋子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外套扔在地上,人直接趴到了床上。

  他想啊想,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还是……那么那么的爱,那么那么的依恋。他又不是丫头,他怎么会……喜欢男的呢?

  冬冬心里难受,可这份难受又不知道该跟谁去说。他本想跟稻子说的,可又觉得其实这个事儿并没什么好说的。怎么看,也是自己无理取闹了吧。可他就是难过,难过的无以复加。他到现在也始终觉得,白脸儿他只该爱自己一个,唯一一个。这样,他便才对得起他的唯一。

  就是这样的小孩儿心态。小孩儿。小孩儿的情感。

  冬冬就这么合衣趴在床上睡了过去,直到天亮窗玻璃咚咚作响。

  起先冬冬并没有注意那个声音,后来随着密度的增加冬冬就醒了,醒了就迷迷糊糊起来往窗子处走去。窗帘昨夜都忘了拉上,这会儿直接望出去,冬冬看见了站在楼下的白脸儿。

  他很少这样用石子敲他的窗户,每次这样便一定是惹冬冬生气了。

  第一次是因为白脸儿的好哥们儿巍巍回国,回国便住到了白脸儿家,白脸儿整天围着巍巍转,冬冬吃醋了。冬冬也是一怒而走,白脸儿就这样清晨敲他的窗玻璃。冬冬起先不知道是什么声音,直到接到白脸儿的电话,他说,我就在你楼下。然后冬冬就跳下床拉开了窗帘,看见白脸儿站在阳光里,左手拿着电话,右手拎着沙滩机,他说,下楼啊,陪你玩儿滑板儿去。冬冬一下儿就笑了。

  第二次是因为白脸儿错过了冬冬的生日。冬冬重要的十八岁的生日。白脸儿那时候在南方,忙的很,便给冬冬打了电话祝福还寄给了他一台CD机一台卡带机。因为冬冬有很多唱片也有很多卡带。他一直犹豫究竟要买哪一个随身听。冬冬知道他回不来,又生气了,听着他的电话,抱着邮寄包裹的箱子只干了一件事儿——把邮包封好,下楼去邮局把东西回寄了。然后白脸儿回来第一件事儿便是敲了冬冬的窗玻璃,把礼物放在了冬冬楼下。冬冬套了衣服飞速下楼,拎起袋子,追了上去,从身后抱住了白脸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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