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G————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  发于:2009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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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天明永远无法否认,若是没有迟远宁,他得不到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再具备才华,没有伯乐又能如何?

  但迟远宁从不把这些当作什么,他说,这一切是你应得的。而至于这个‘应得’究竟指的是他的才华终将大放异彩、亦或指的是你最初帮了我所以我理应回馈,宋天明就不得而知了。

  他倒是时常梦见他们跳的那支舞,那梦因为太过于美好竟然都是彩色的。

  昨天,他仿佛也梦见了,但一梦醒来,看着身旁的迟远宁,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幸福,反而,非常的悲伤。屋里的一切都是黑白的,包括他与他。

  他从不曾像昨天宣泄的那般痛快过,那般酣畅淋漓。但宣泄过后,他明白,这下儿他彻底的将他与迟远宁摔碎了。

  他昨夜说过的种种都是切实发生过的事实,而这些事实之外,他还与谭政动过手。这两个多年的好友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拳,他问他你为什么从我手里骗走远宁?他问他你给他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情感我给他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情感?他们不止打过一次架。谭政的婚礼上,他们也喝了酒,谭政说,远宁更爱你,也许他不知道,但一定是,你答应我,这辈子都别放开他的手。他和他的眼眶都有些湿润。曾经,他们手心里的那个孩子,大约今生都还会被他们捧在手心里。无论对于他还是他,远宁都是独一无二的。远宁给过他们那么多情感,那情感深的让人一辈子无法浮出水面。他将他们溺毙了。

  爱我么?

  远宁,你爱我么?爱过吗?爱我什么呢?

  有那么一秒钟吗?你的心里、你的眼里,只有我。

  迟远宁睁眼已经三点多了,太阳开始滑坡,温暖的阳光直直的扑打在他身上,让他浑身暖暖的。

  可是人很疲乏,超乎寻常的疲乏。浑身疼的要命,两腿间更是蚀骨的钝疼。这疼,是宋天明给的。

  他又想起了昨夜他的咆哮他的暴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他。他说着那样的话,看似是在伤害他,可其实呢?他的心一定更疼。

  迟远宁知道,他伤害了宋天明。而且,这伤害,几乎从未间断。这么多年,他跟他在一起,给他的疼胜过于他给他其他任何的东西。可是宋天明呢?宋天明被他伤成什么样也没有喊过一声疼。甚至,自己的伤口都来不及料理就帮他舔起了伤口。人心都是肉长的,迟远宁怎么会不知道呢?如果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难以离开他?

  如果你要问迟远宁,这个世界上谁最爱你。迟远宁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宋天明。即便昨天他听宋天明说了那些,说了谭政对他的爱,他仍旧会这般笃定的回答。

  毕竟,这个世界上,迫切想要他并敢于下手实践的,也就只有这个男人了。

  迟远宁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差劲的人,他真的不知道这样的自己究竟哪儿值得宋天明去爱。

  “你从来对我都是这么无情,你恨我,我知道,因为你爱他。可是你怎么从来不想想,我为什么要这样!”

  他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他毁了他一生所爱,可……

  是啊,为什么呢?

  你说为什么,迟远宁?

  “是谁把我变成这样的?你一开始为什么要对我好,你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你责怪现在的生活是吗?那你最好去反省你自己,什么样的罪也是你惹来受的!”

  天明,你应该知道我的内心是怎样的,这不也是你塑造的吗?

  我始终,对你有一份歉疚。

  其实,我们都了解,被一个不爱的人爱,并不是种奢侈的幸福,有的只是负担和歉疚。

  但,面对着对自己无尽付出的你,面对着视我为自己全部的你,我又怎么能做到完全的释怀与坦然接受?

  你所有的爱而不得,你所有为爱吃过的苦……我全部都知道。

  这样的你,我爱上了。

  只是我现在才发现。爱上了。

  昨天我不许你再说,不是怕你伤害我,而是我不想你再去伤害你自己。

  你知道吗?

  你一定不知道。

  否则,你怎么会那么愤怒呢?

  迟远宁忽然就释然了,好像一道复杂的代数题他忽然想出了解法。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离开宋天明,他是那般腐心蚀骨的疼。因为他总是没发现,实际上,他是深深爱着这个男人的。虽然这份爱里少不了恨。而且这个恨,大约这份爱有多长恨就有多长。就是这般矛盾的存在着。他大约一生都不会原谅他,但同时,他大约一生都会陷入对他的爱里。

  点了颗烟,迟远宁看了看表。

  屋里寂静无声。

  叼着烟,他下了床。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便从衣柜里拿了一件睡袍。再披上宋天明的外套,他便下楼了。

  刚刚走到客厅,迟远宁就听到了那首《Imagine》,只有钢琴的音色却没人唱起歌词。

  他顺着楼梯下到了琴房,一眼就看见了叼着一颗烟随意弹奏的宋天明。

  迟远宁没有叫他,而是拿过了琴架上的吉他,旋律加了进去,还有他淡定的嗓音:Imagine there\'s no heaven,it\'s easy if you try。no hell below us,above us only sky。Imagine all the people living for today……

  他们共同演奏了这首歌,期间,宋天明几次改变了节奏配合迟远宁。曲毕,宋天明碾灭了烟:“你的吉他吧,还是有一点过人之处的。”

  “是什么呢?”迟远宁拿过了宋天明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了。

  “天天弹和一年不弹,水平都不会改变。”

  “损我是吧?”迟远宁笑,“糊涂弟子问师门。”

  “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学生,我学生最差的也是当红的创作歌手了。”

  “我就那么一无可取之处?”

  “唱的还好。”

  “呵呵,人生要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当实业家,做个摇滚歌手。”

  “也跟赛德似的对吧,上台把音箱拔了。”

  迟远宁不说话了。他挤兑他便由他去吧。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宋天明拿过了一旁的谱子,“睡醒了该哪儿去哪儿去吧。”

  迟远宁不以为然,放好吉他坐到了藤椅上,“走不动,两腿都站不稳。咱俩再怎么样也还剩点儿亲情吧?就当你行行好收留我一天。”他这样无所谓的说着,却一斜眼看到了藤编桌子里散落的他们两人的旧照片。想必,宋天明时常翻看吧?都没有进入相册,而就是那般散落在桌子的抽屉里。

  宋天明并不言语。

  “而且,我这个德行,您也功不可没。”

  宋天明的手落在了琴键上,自顾自的弹起了琴。

  “姓宋的,我饿了。”迟远宁拿出一副无赖劲儿。

  宋天明不回头,全神贯注在钢琴上。

  迟远宁瞥见了桌上的铅笔,拿起来就扔在了宋天明的脑袋上,“我饿了。”

  宋天明还是不回头。

  迟远宁站了起来,走到宋天明身边,强硬的坐到了他腿上,生生在自己与钢琴和宋天明的手臂间挤出了一段距离。而后,他纤细的手指用力的按在了琴键上。

  宋天明仍旧在继续自己的旋律,丝毫不去理会这个搞破坏的孩子。

  迟远宁掰过了宋天明的下巴,狠狠的吻了上去。他还钳制住了宋天明的左肩,就是不让他再弹下去。

  他不停的吻他,手因为没地方搁置,便狠狠的、一下下的按在琴键上。

  宋天明回吻了,回吻的同时跟随迟远宁按下的琴音弹奏起悦耳的泛音。

  就这样,他们吻了几分钟,便制造了几分钟奇妙的旋律。

  “我饿了。”一吻结束,迟远宁啃咬着宋天明的脖颈说。

  宋天明让迟远宁坐到了琴凳上,自己起身去了厨房。

  他就是这般拗不过他。拗不过。

  迟远宁笑笑又拿过了吉他。扒拉出几个音符,他忽然间想到了那个旋律,wish you were here。

  几个和弦,竟让他湿了眼眶。

  低头,不知哪里来的一点点微风扬起了发丝,他发现内心那老旧的情结依然如此。

  他知道,他只是,在这半冷半热的季节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只是,熟知的回忆;只是,这城市中的三个人的事。

  甩甩头,他刻意的阻止肆意的思绪。

  千言万语只能是无语。

  如果,此时的你也在这里。

  Wish you were here。

  How I wish,how I wish you were here。

  We\'re just two lost souls

  Swimming in a fish bowl

  Year after year

  Running over the same old ground

  What have you found?

  The same old fears。

  wish you were here。

  多么希望,多么希望你能在我身旁。我们只是两只失落的灵魂,游荡在同一个鱼缸之中。年复一年,奔忙在同一片古老的土地上。我们收获了什么? 同样陈旧的恐惧。盼你,在身旁。

  宋天明在厨房隐隐听到了这把声音,非常非常不清晰的声音,若不是竖起耳朵、竖起他灵敏的耳朵,他根本听不到。可,他还是捕捉到了,与此同时他知道,迟远宁又在想谭政了。

  如果手里的刀可以结束这一切恼人的情绪,他发誓他会用这把刀……

  过了很久,迟远宁才来到厨房。餐椅已经拉开了,桌上是新鲜的三明治,碗里有热气腾腾的玉米浓汤。

  同样是冰箱里那些材料,他跟他做出的东西就是这般截然不同。

  宋天明背对着他在收拾厨房,迟远宁喝了口汤说:“我回你身边,我会跟海晴说清楚。”

  宋天明并未停手,只说了一句:“随便你。”

  汤在迟远宁的喉头哽咽了一下。

  “你还要我怎么样?”

  “都随便你。”宋天明擦了擦手,在迟远宁对面坐了下来,“但我提前清楚的告诉你一个即将发生的事实。”

  “什么?”迟远宁拿起了三明治。

  “我,再也,不会,对你,那么,好,了。”

  迟远宁听毕,只僵硬了一下儿便不屑的笑了。

  “你慢慢吃,冰箱里有橙汁你知道对吧。”宋天明起身。

  “宋天明。”

  “干嘛?”

  “晚饭我想吃你炒的菜,咱们一会儿去超市吧。”

  “可以。”

  “这还不叫对我好吗?呵呵。”

  “这句话的意思,留给你慢慢懂得。”

  宋天明也回以了微笑。那笑,却让迟远宁打了个冷颤。

  14 冬冬和稻子

  八月里,冬冬和稻子形影不离。

  早上在同一间洗手间刷牙、洗脸、刮胡子。剃须泡沫因为他们的不老实时常蹭的哪儿哪儿都是。

  中午在同一张餐桌吃饭。稻子负责做饭、刷碗,冬冬只负责品尝。

  下午在同一间琴房。稻子弹琴教课或者写音乐,冬冬看书或者小睡。

  晚上在同一张床上入睡。冬冬总像一只猫一样缩在稻子怀里,无论天气有多热。

  冬冬非常依赖稻子,那种依赖堪比婴儿对母亲的依赖。

  只是,冬冬有些怕稻子。这个怕倒不是别的什么,单性事一方面。

  也许这么说你会有些误会,诸如稻子很不会做爱,很不体贴很粗鲁之类。其实不然。恰恰相反,稻子很擅长床笫之事,稻子的温柔体贴也不是一沾床就没了,甚至公平客观来讲,稻子给冬冬的快乐要胜于白脸儿。

  只是……

  冬冬怕的只是……稻子想进入他,进入他的身体。

  那种疼啊,冬冬哭闹得像个硬被推进护士站打针的孩子。

  稻子才只挤进去一点点,他就疼得哭了出来。

  那疼,几乎让他昏死过去。

  稻子自那次之后再没有过这类举动,提也不提,但这才让冬冬最……怕。他怕自己惹稻子不高兴了。

  可这种事他又没法勉强自己。他能忍受玩儿车摔得人散架的疼,却忍不得这从内部撕裂的感觉。

  于是,做爱的时候,冬冬便刻意讨好稻子三分。只是,纵然这般加倍的努力,他也还是隐隐的怕。

  这方面的事情冬冬在此之前一无所知,有了这样的情形,他便去设法知道。好在那个年代网络已经开始抬头,东拼拼西凑凑,冬冬惊讶的发现这是一个男同志间寻常的行为。这让他更怕的同时,也不禁去想,为什么,白脸儿从不会要求跟他这样。可能性有很多种,但冬冬只认定一种,那便是——白脸儿从一开始,对他就是不确定的。这也让他很多次想起他们的分手,就像他们的开始突如其来一样,结束的也是那般突然,甚至,他都没有给他一个理由。大约还是……要谈婚论嫁了吧?冬冬只能这样想。

  每每想起白脸儿,冬冬的心就疼得好像要裂开。

  自己永远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冬冬面对自己的内心也跟对着明镜一般——跟白脸儿是如何的感情,跟稻子又是如何的感情。

  爱与被爱,永远无法等同。

  只是,既便如此,冬冬也是依赖着稻子的,冬冬不能失去稻子。失去稻子,他坚信他也就彻底失去了感情道路的方向。他就会在沙漠中迷路了。

  稻子带冬冬去过沙漠,虽不是撒哈拉那种壮观的沙漠,却是离身边最近的一片沙漠。他们开了两个小时的车,站在一片金黄上。然后,冬冬问:稻子,我要是在这里把自己丢了怎么办?稻子笑笑搂着他的肩膀说,那我就带着水去找你。

  稻子于冬冬就像沙漠里的一滴水,温暖又澄澈的水。

  九月中旬,冬冬又开学了。他提出要自己回老房子住,冬冬爸不许,生怕他自己放羊又惹出什么乱子,说暑假让他去朋友家住都是网开一面了,别想蹬鼻子上脸。冬冬说那好吧,我去住校。冬冬爸想了想,儿子不喜欢后母不想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个勉强不来是一,冬冬住校节约路上时间还能跟同龄人多多相处是二,于是许了。可冬冬缴纳了住宿费获得一席床位之后,却是搬着行李住到了稻子家。

  稻子与冬冬约法三章:一,白天按时上下课;二,晚上练两小时琴;三,周末老老实实回家看父亲。

  冬冬都答应了,稻子才允许冬冬搬过来。

  于是,两人的同居生活便这么开始了。

  真正住到一起,冬冬才发现自己对稻子了解甚少。也是,他开始耐心细致的去观察这个男人。他陆续知道稻子喜欢黑色,稻子喜欢吃甜食,稻子的一天开始总是从巴赫的旋律流出,稻子讲究仪表即便下楼买一盒烟也会衣着整齐,稻子的音乐教室聘用了几位讲师,稻子整天的弹琴不是练琴而是写音乐,稻子的音乐卖给了一家小公司,稻子快要出专辑了……等等,等等。

  就像打游戏有一个个阶段的小目标一样,冬冬对现阶段自己布置的任务是——充分的了解稻子。

  这“充分的”了解也许冬冬做的还不够,但,通过这些了解,冬冬发现自己正一点一点的沉溺于稻子。也许这种沉溺称不上恋爱的沉迷,但这种沉溺至少让冬冬感觉自己与稻子的心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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