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G————剑走偏锋
剑走偏锋  发于:2009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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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无聊赖中,冬冬就看着窗外。忽然,他就想起了他与白脸儿隔着玻璃窗看到彼此的那一瞬。

  也许是鬼使神差,也许是地理位置确实近,冬冬夹着滑板莫名其妙的就走到了白脸儿的音像店门口。

  店铺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修过,收银台的小姐也换了人。冬冬隔着玻璃往里看,只有一种感觉——物是人非。

  太阳落山了,室外很冷,可冬冬就是那么一动不动的站了很久。

  其实这没一点儿意义,冬冬比谁都清楚——他已经跟稻子在一起了,白脸儿也有了女朋友。

  可他就是不能将视线剥离,就那么定定的站着。

  肩头猛一下儿被拍,让冬冬一激灵。

  回过头的瞬间,他有点儿期盼拍自己肩膀的人会是白脸儿。

  可当然,不是。

  身后的人冬冬许久未见。来人倒是不显的生疏,乐呵呵的说,看背影我就觉得是你,长高了也壮了。

  那是白脸儿曾介绍给冬冬认识的他的朋友之一。

  冬冬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前大家明明话不少。

  所幸这一位很是健谈,说了一会儿便驱散了冬冬尴尬的陌生感。

  两人站在街头随意的聊着,冬冬忍了几次终究没忍住自己的问题:白脸儿怎么样?还好吗?

  对方本一直是笑笑的,可听闻冬冬的问题脸却垮了下来:好什么好啊,天天跟他媳妇儿打架。

  啊?怎么了?冬冬大为吃惊。

  那女的神经病呗,别提了,提就上火。我真不知道白脸儿脑子里进去什么了,要那么一个。

  冬冬从他嘴里听到了很多关于白脸儿女朋友的事儿,却没一件好事儿。

  这些事与这类字眼儿有关:贪钱、绿帽子、歇斯底里。

  这一晚冬冬躺在稻子怀里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总浮现一排电话号码,擦也擦不掉。

  有一句俗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可见,惦记是个很可怕的事儿。

  冬冬终于还是给白脸儿打了电话,在摇滚乐鼓噪的气氛中,在酒精于血液里升腾的背景下。

  其实他没想过他会接电话,他只是想打而已。

  那个电话却通了。

  熟悉的声音一钻进冬冬的耳膜,冬冬就舌头不利索了,不利索也就罢了,偏偏言语也跟着混乱起来。

  白脸儿听不清冬冬在说什么,只能听到他乌里乌涂、哽咽沙哑的声音。

  这一夜,如果冬冬不打这通电话;这一夜,如果白脸儿不出来找冬冬;那么,这个故事,就会是另一个走向了。

  可惜,事实上却是,冬冬打了电话,白脸儿也出来了。

  时隔这么久之后的相见,他与他都变了挺多。不变的却是,地点仍旧是他们熟悉的Pub,时间仍旧是他们熟悉的深夜,人群仍旧是他们熟悉的背景。

  冬冬看见白脸儿就知道自己办傻事儿了,并预知,这将是他一生中最为大错特错的事。只是,业已来不及订正。

  他们又像最初看到彼此时候那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只是这一次,中间没有了那扇玻璃。

  “我……我……”冬冬太紧张了,竟有些难以组织语言,他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反复的摩挲着大腿,然后,他摸到了烟,便马上点了起来,“我那天看见晕哥了……他……我们就聊了起来……他说……说你……”

  说你什么呢?

  冬冬找不出合适的描述,最终,这样脱口而出:“过的很不好……”

  白脸儿始终看着冬冬,他是那么想他,却又不能再找他,于是,他便总是在记忆里看他。这一会儿,真的见着了,却发现眼前的男孩儿与他记忆中的样子竟有了那么大的差距。他长高了,肩也宽了,头发短短的,唯独只有脸还是那般清秀。

  过的很不好。

  是啊,怎么能好呢?

  内心里装着一个不可碰触的人,谁能好起来?

  他曾经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生命中那些相聚的美好夜晚,与那些曾经陪我们共度过这些个夜晚的人,最终都会在时光的河流中,逐步后退到我们再也不可及的那一头。如果说,生命就是我们要渡的那条河,我们从未知的地方来到渡口,与某一些人共乘一条船,天明上岸后,无论多么的难舍,我们都要各自奔向未可知的旅程。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这样就可以不再看到记忆中的那个人了么?

  其实白脸儿自己也很不懂他对冬冬的感情。他们才处了多少时候?自己跟果果又处了多少时候?为什么,他能放下多年的感情,却放不下那个突然闯进他生活的少年?根本没有道理可以解释。无解。

  他就是想他,时常想起他。想他聪明伶俐的样子,想他嚣张跋扈的样子,想他吃饭的模样,想他睡觉的模样,想他身上那股独特的味道……

  他时常梦见这个男孩儿,却总是醒来记不得梦中的场景。于是他便沮丧的不可言说。他也时常在街头下意识地寻找他的身影,可这么小的这座城市,他们曾那样戏剧性的遇见,现在却变得这么大,留给他的却是遍寻不见。

  他加倍的让自己忙碌,好让工作填满他的生活、让他的头脑饱和。越来越多的店铺向他申请加盟,朋友巍巍还与他共同策划成立唱片公司。他都是全力以赴的,或者说是超额付出的。好像这样,他便不会再有杂念。

  为此,他也对女朋友非常淡漠与疏远。她跟他吵,他便听着。她跟他骂,他也听着。她在自己出差后跟别的男人厮混他也不责备她。甚至,有一次,他到机场发现忘记了钱夹返身回来取,亲眼看到她与那个乐手在床上也只是反手带上了门。那一次是她歇斯底里的第一次,她揪着他问,你到底在乎我什么!他答不出来。自此之后,他们总在战争里,有时候她闹累了,就喃喃的问他,你到底心放到哪里去了?他自然也是答不上来的。有时候,他也烦了,就说,要不咱们分手吧,整天这样像什么?她却哭着说,你不要我了,那我要怎么活?是啊,怎么活。她没了他可怎么活。他总不能眼看着她死。其实一开始明明挺好的,在他没有那么迫切的思念冬冬之前,他们也挺快乐的。这么久了,就算没爱情,总归有些亲情吧。所以,他们就这样还在一起,闹、闹、闹。疲了缓缓,之后继续。这日子,就没个到头的时候。

  冬冬完全没想到对面的男人在迟迟不说话后,会一把将他拥住。那胸膛收的那么紧,让他都有些疼。

  理智告诉他,快推开!可情感上……他就是这么沦陷了。

  冬冬僵持了一会儿,手臂不争气的环上了白脸儿的背。

  冬冬跟白脸儿回家了,回到那扇两年多前他死活敲不开的门里。

  他又被他压在了那张床上,带着白脸儿味道的床上。

  他知道自己毁了,绝对的毁了。稻子对他多好,可始终,却抵不过白脸儿给他的一个拥抱。

  人大约就是这般下贱,呵护着你的你不屑一顾,折磨着你的你却欲罢不能。

  对于冬冬来说,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的痛与爱是联系在一起的。有了爱,就有了痛;也因为痛,所以爱。

  他们纠缠在一起,急躁的触摸着彼此的身体。仿佛迟一些,对方就会像冰淇淋一样融化掉。

  稍稍唤醒冬冬理智的是床头柜上女人的一根口红。他的那话儿正被白脸儿含在嘴里,他却一睁眼首先看到的不是自己爱的人,而是自己爱的人女朋友的口红。

  你知道那样的感觉么?

  就像柔软的被子下有一根针。

  他抓住了他的头发,把他拽起来与他接吻,唇舌缠绕在一起,他狠狠的咬了他。

  薄唇冒出了血珠,冬冬恬淡的笑了,他说,“你知道吗?我跟稻子在一起了。”

  白脸儿怔了一下儿,冬冬说的,令他怔住了。

  “他对我可好了,特别特别的好,我不该跟你这样。”冬冬搂住了白脸儿的肩,贴着他的耳根说:“可是我就是这么爱你,这么这么渴望你,我见到你就压制不住自己。稻子教了我很多呢,你想不想尝尝我?”

  白脸儿把冬冬上了,有些赌气的,有些粗鲁的。冬冬却一点儿都不抗拒,要他怎样便怎样,惟独要求他必须戴套儿。他说,你碰过那女人再来碰我会让我恶心。白脸儿太知道了,这就是冬冬式的赌气。他是多么的了解这个男孩儿啊。

  冬冬那里出血了,不多,却很疼。稻子从不会把他弄疼。稻子也从不会跟别人胡来。他占有过他,就对他说,冬冬,这种事儿你不要跟别人做,对我来说,你是唯一的,那么对你来说,我希望我也是你的唯一。他亲着他的掌心,要求他许下诺言。

  与白脸儿做这档子事儿,从肉体感官上来说,没有与稻子做舒服;可,从内心来讲,那种被填满的感觉让冬冬的心在那一刻也被填满了。

  冬冬抱着白脸儿,就知道自己有多爱他。那种爱,是他始终无法给与稻子的。这个由主观意志无法决定。

  事后,冬冬下了床去洗澡。他没有开水,却点了一颗烟。烟还没有燃尽,他便哭了。哭出了声音。于是,他马上拧开了花洒。

  可惜,白脸儿还是听见冬冬哭了。

  他总是让他哭。

  门被推开,冬冬使劲儿的揉着头上的泡沫,他不想他看见他的脸。

  白脸儿问: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冬冬闷闷的答:你弄伤我的心了。

  白脸儿抱住了冬冬,衣服全湿了他也不放手,他说:“离开你,我最怕晚上睡觉要闭上眼,因为眼睛一合上,我就看见你了。”

  “你混蛋!你他妈干嘛要跟我分开!你活该!活该!”冬冬使劲的捶打着白脸儿的背。

  “嗯,骂吧。”白脸儿仍旧环着冬冬。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我每天闭上眼都看见什么吗?你怎么那么狠心!你知道我敲过多少次你的门吗?你知道我都在你门前跪下了吗?你知道因为你不要我了我多想毁了我自己吗?”

  “冬冬……”白脸儿胡噜着冬冬因为情绪起伏而剧烈颤动的背。

  “我是那么求你,那么求你……我是那么爱你……那么……那么地……”

  白脸儿任冬冬骂,任冬冬打,就算他张嘴咬他,他也忍着。之后,他肩膀上的这副齿痕再也没有消退过。

  “你告诉我,你当时干嘛要跟我分开……”冬冬闹够了,疲惫的把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白脸儿。

  白脸儿把水关了,拿过毛巾给冬冬擦着。

  “你告诉我……”

  白脸儿始终没回答冬冬的这个问题。

  冬冬后来穿衣服走了。临走,他对白脸儿说:“咱们再也别见面了。再也别,永远别。”是啊,他有女朋友,他有男朋友,他们为什么还要见面呢?

  白脸儿看着冬冬狠狠的带上了门。

  他看着浴室地上冬冬扔下的已经走了模样的烟蒂,缓缓蹲了下来。

  我跟稻子在一起了。

  咱们再也别见面了。再也别,永远别。

  你告诉我,你当时干嘛要跟我分开?

  冬冬……

  白脸儿将脸埋进了双臂间。他相信,稻子一定不是故意的。一定不是。稻子不是那样的人,那时候他一定是真心的为冬冬好。也许那时候他就喜欢冬冬,可他一定是后来后来的很久之后才对他说的。

  冬冬自己回了老房子,回去就睡了。睡不着也让自己睡。

  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麻,内心对白脸儿的情感剪不断理还乱。

  他知道他背叛了稻子,就像父亲背叛了母亲一般。

  他为自己羞愧。

  第二天下午冬冬回了稻子家,没想到稻子居然在。他在客厅的阳光里随意的拨弄着吉他。

  “回来了?”稻子一见冬冬便笑了。

  “啊……嗯……昨天回我爸那儿了,应该给你留个便条。担心了吧?”冬冬除了撒谎还有别的选择吗?

  “可不是。”稻子放下了琴,“昨天打你手机也关机。”

  “哦,跟他们肯定得早睡。”

  “今天我休息一天,想去哪儿么?”稻子环住了冬冬。

  冬冬将下巴搭在了稻子肩上,“就在家里听你弹琴吧。”

  稻子闻见了冬冬头发上的味道,淡淡的、海洋的味道。他从不用这种香味的洗发水,据他所知冬冬在他们家也不用这种洗发水。这味道他似曾相识,很久之前,他在冬冬身上嗅到过。那时候,冬冬在跟白脸儿交往。

  稻子皱眉了,可冬冬却看不见。

  他们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脸却朝着不同的方向。

  “那晚上给你做好吃的。”稻子拍了拍冬冬的屁股。

  “呵呵……好啊。”冬冬忽然觉得放松了。稻子温暖的身体让他放松。

  17 迟远宁与陈锐

  再次见到他,迟远宁实在有些吃惊。尤其,由俞海晴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我众多的前男友之一,乐购商城的总裁大人,迟远宁。为我拍封面的资深摄影师,陈锐。

  陈锐笑笑的看着迟远宁,那笑里分明暗含着一丝忍俊不住的乐意。

  迟远宁只想自己从没踏进过这间咖啡馆儿。真是奇怪了,后海明明有这么多咖啡馆儿,怎么偏巧他就进来了这一家?

  可这么想似乎也不对,或许该说——这么大个城市他怎么总是遇见他?

  陈锐……

  啊,那不就是……

  “傻了啊远宁?”俞海晴拉了拉迟远宁Tee的领口,“就你一个人?那跟我们一起坐吧,正好帮忙选选照片,我都挑花眼了!”

  得,迟远宁想走还走不了了。

  有些蹩脚的坐下,俞海晴给他叫了一杯冰咖啡。

  迟远宁跟俞海晴分手后,两人仍旧保持联络。但凡俞海晴因为工作缘故飞到北京,只要迟远宁在,都会一起吃个饭喝个茶。好像一对老朋友。迟远宁说不上这是好还是不好,但只要俞海晴觉得好那便够了。他们总是这样,男的随着女的。

  三人这会儿坐在一起说话,照片不照片倒是不重要了。华灯初上,他们更像三个许久不见的朋友,秉烛谈了起来。

  “你们还处过男女朋友啊。”陈锐看着迟远宁,大眼睛笑得弯弯的。

  迟远宁尴尬坏了。

  “话说,我真没想到你们会认识耶~~”俞海晴点了烟。

  这一句,让迟远宁又想起了他与陈锐的三次 ‘偶遇’。

  他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影展上。

  那天好不容易宋天明不怎么忙,两人就一起出门去看了那次先锋影展。参展的艺术家有很多位,展览安排在区艺术馆。作品多不胜数,参观的人却并不多。迟远宁与宋天明走走停停的看,不一会儿就拉开了一大截子距离。待到迟远宁从作品上回神,宋天明已经走出了很远。他笑得特别自嘲,似乎就连这都在提醒他——你们之间,相隔甚远。又走了几步,迟远宁在一幅作品前停下了脚步。他出神的看着那张黑白照片,凝视着照片内呈现出的姿态扭曲的人。那是一个你说不上来是什么的什么,可它就是会抓住你的头脑,令你仿佛被吸了进去,而后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迟远宁不知道自己在这幅作品前停留了多久,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喜欢这副作品?”迟远宁侧过脸就看到了站在他身旁的陈锐——他与他一般高,骨架也如同他一般匀称却偏窄,他双臂抱在胸前,修长的手非常耐看。陈锐长得也很精致,一眼便能看出他不是北方人,普通话却讲的极好。迟远宁与他交谈了起来,话题便是那副作品。那个时候,迟远宁虽然看到了下面的标签——艺术家:陈锐,却想不到与之交谈的便是这位艺术家本人。他只记得他的谈吐很风趣,嗓音也很好听,亮而不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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