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有人!
我的心抽了一下,那个背靠在门上的身影是......思堂,我绝对不会看错。
我刚刚想站起来却被陈璟拉住了手,他在我手心中划了个"玫"字。
你说是陈玫......?
怎么可能会......那个人根本不是陈玫。
我用极其置疑的目光瞪着陈璟,陈璟被我看得难以忍受,终于改口说,"好吧,我知道了。我说的都是真的,尤其是那日我看见在王宫门口,还有那夜在月光下你们两个人站在一起般配得让我现在待在你身边都自惭形秽,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也爱你,哪怕你一声都不爱我。"
我看着他的目光越发的惊异,你存心地想要吓死我还是害死我?
"可是欧阳,我可以保护你,思堂却不能。他无法保护你,还让你经历这么多的危险,就像今天还得你分心去担忧他。"
"那是我乐意!再说你这叫保护我?!"我又晃了晃那个铁链。回头看向外面,那个身影默默离开,好像从没来过。
我的心里凉凉的,我猜不到你有什么理由可以这么静静地离开。
可是我刚叹出一口气,另一边的门就被一脚踢开,这次来的倒真是陈玫。
"欧阳秋叶你不要太过份!"陈玫怒火中烧地向我走来。
我翻了个白眼,今天一定是我八字被克,诸事不宜,倒霉事一桩接一桩,在瞬间又得罪了陈国的三王子,陈璟的宝贝小弟。
陈璟站了起来,"成什么体统!一国王子竟不知礼仪吗?!"
"可是王兄,他实在是......"陈玫看见陈璟布满阴霾的脸,就识时务地闭上了嘴,但还是狠狠得剜了我一眼。
唉,这个人对我有与肖乐言对我一般的凶狠,被暗恋竟也会受到牵连。
陈璟拉扯着陈玫出了丹华殿,两个人在外面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这个恋兄情结的小孩子啊,怎么就长不大呢?c
等陈璟进来的时候我靠在床边已经昏昏欲睡了,他走了过来,"听说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很累了吧。"
我用鼻子轻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不用晚膳了?"
我又哼了一声。
"那就好好睡觉,休息一下吧。"
他把我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又把我的左手搭下去的铁链也放到床上。这样也好,省得拽的我手疼。
睡着前我听到他轻轻地喟叹,"欧阳,我不信他真的一无所知。"
是啊,我也想知道。也许他只是碍于两方,不知如何权衡吧。还是说这就是他最后的抉择,所谓的"没有江山,何来美人"的最后抉择。
我一阵头疼,只有无可奈何地陷入黑暗之中,明天的事只有明天再说吧。
章十七 夕歌结
第二天早晨我醒来的时候,陈璟正在书桌旁不知在写什么。
练书法吗?有什么可写的,再写你的字还是那个样子。
他写了一会儿放下笔,回头见我醒了就问我,"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摇头,"你算了吧,我现在是什么胃口都没有。于我而言,现在无论是吃饭还是喝水都没有兴趣。"
"你总不能一点东西都不吃啊。" 陈璟似乎是在写信,他把信用镇纸压好放在桌子的一边,然后走了过来,"那你什么时候能有兴趣?"
我笑了笑,"什么时候把这个破链子砍断,那才是我可以舒心的时候,可惜得等到三日后‘幽火'来。"
陈璟扬眉,"你真的认为他们会依约放你走?"
"你说呢?"我反问。
陈璟摇头,"难说,我不能肯定他们是不是会真的信守诺言。"
"连你都不相信我又怎么会中计?"我笑了一下,"他们真的以为我会用‘幽火'打开金环?那真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可惜肖乐言并不知道以‘幽火'之利,别说这么细一根乌金玄铁,就是一百根都能断得不费吹灰之力。"
"可是你既然还是要走的,又为什么要让我锁这么一下?"
你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也许是我根本就无从选择,也许是我想知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也许......我只是用自己来赌思堂的平安无事。
其实我早该猜到他不会有事,只是不大能接受这种"无事"。
我怎么会为了一个有这么大嫌疑的人陷自己于险境,这根本就就不是我平常的作风。但如果是为了思堂......
我叹了口气,欧阳秋叶你怎么能这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三天,有时短暂的三天也漫长得让人难以忍受......
三天没有像流水一样飞快地逝去,只是拖拖拉拉地慢慢爬过。
我看见沐华手中的那把匕首"幽火",无奈一笑,"想不到肖教主的速度够快啊,只是不知萧如慕哪里去了?"
肖乐言得意地一笑,"他回去了,但凭我们几个人在这里,你只一个人也别想逃跑。我未想过你这一招以退为进用得这么难以预料,本来我还以为只是单单的缓兵之计,直到......"
肖乐言不再说下去,我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他猜到了多少。
"我要是把‘幽火'交给你,你就得以打开铁链,也许你还有救兵在看不见的角落里埋伏着......但若你还被它绑着,你又怎么能走得脱呢?"
他的笑依旧讽刺得让我心寒。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种种其他的脱身之计在我脑中闪过,可都被我一一否决。还有什么可以骗他打开这该死的铁链?!
我的冷汗怕是已快湿透重衫,可表面上还必须得装得镇定。我的目光在这几个人之间流转,最后落到莫若身上,莫若觉察到我的目光,皱了一下眉,看了看沐华。
"沐华,去帮会主把金环打开。"莫若,你真是深知我意的人!
沐华拿着"幽火"过来,"会主,沐华最后一次遵照你的命令回乡看了看清涟碧水,你以后就未必有这个权限了。"
沐华极尽全力说得满是冷淡,可听在我耳中却似天籁。以赫连云梦的担当,这件事可以圆满解决了。
"是吗?"我笑道,"你何以见得是最后一次呢?"
变故有时只在一眨眼就可以发生。
我的突然发难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左手一把扣住沐华的肩把他反过身去挡住我的身体,铁链从他的颈部缠绕过去,我的右手握住"幽火"瞬间转过刀锋,正对着他的咽喉。
机警如肖乐言此时也离我七尺三,而我的刀锋距离沐华的咽喉半寸都不到。
我躲在沐华的身后挑衅地看向肖乐言,"肖教主,你虽然是小气到只余下六尺的空间给我,但是想要出其不意抓个人也是足够了的。你若不放我离开,就算是勒不死他,我也会杀了他。莫若你考虑好了吗,是要帮肖乐言,还是袖手旁观?"
"欧阳秋叶你何必做困兽之斗!"郦绪,你倒还挺胆大。
我冷笑,"郦绪,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就乖乖在肖教主身后当个忠狗吧。"
"肖教主!"莫若终于找到了个可以理所当然与肖乐言拆伙的借口,又回头看向我,"请主上饶恕莫若与沐华的犯上,以后我们惟主上之命是从!"
他的语气中含着急切与自责,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我才发现除了某些人以外,最会演戏的人就是你,也还好是你。
我换左手掐住了沐华的脖子,右手拿着"幽火"两三下就把铁链砍断,果然轻了很多。
"肖教主,我给你个选择,让陈璟过来。我只用沐华换一个和他谈话的机会,我欧阳秋叶一诺千金,绝不会像某些人食言而肥。"
肖乐言冷笑,"刚才你又不是没听到,莫若已经声明他与沐华站到你那一边了。你用你的人换我的一个机会,做得好生意啊。"
我看看陈璟,又对肖乐言道,"好像此事与你无关吧,再说人家未必也有这个意思,就算你想插一杠也得问问当事人的意愿吧。"
"我同意,我本来就是想和你说说的。" 陈璟走了出去,我带上沐华也走出了丹华殿。
走下的台阶后,我松开手,"委屈你了。"
"哪里,主上严重了,是属下应该的。"沐华低头行了一礼。
陈璟似乎有点看出端倪,"原来,他本就是你故意安插在肖乐言那边的暗桩......"
我笑了一下,"说吧,是谁把我的主意告诉肖乐言的,才以至于我不得不把莫若与沐华暴露在他面前。"
陈璟站直了身子,"是我。"
陈璟,你终于是承认了,那封信是你打算写给肖乐言的报告书吧,所以你后来又在我没留意的时候开封又添上了几笔。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压住自己的愤怒,可还是被他的理直气壮气得七窍生烟,"陈璟你找死!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你这样忘恩负义,以怨报德!"
"是又怎样!只要你能永远乖乖在我身边,你恨我又怎样?!我不在乎!"
陈璟,原来逼急了你,你也能说得这么直白,不加任何掩饰。
"我背叛你?我为什么不能背叛你?!我好歹是一国储君,你在我面前天天狂妄自负,说什么‘人不轻狂枉天高',视我为无物到我都难以忍受,连我都不能容你!"
" 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就算了,可你偏偏自降身格与思堂在一起,对他百般迁就!你以为思堂是什么人,你以为他为什么接近你,对你那么无来由的好?!他初见你是意外,以后就未必是,你可知他是肖乐言的拜把兄弟?!他可以这么明目张胆地背叛你,而你非但不和他划清界线还担心他的安危,既然如此,为什么他可以背叛你,我就不可以!"
我咬了一下唇,心里知道的事被人这么说出来,我听着是不可言喻地难以接受。
我知道他与肖乐言的关系不浅,我知道他是肖乐言的拜把兄弟,我也当然知道这件"逼宫案"思堂根本就知道,而且八成还是其中的直接参与者。
可是你怎么能与他一样?!
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这么深的交情,你就为了这么个理由让我死?!
我呵道,"陈璟你个白痴!你难道不知道肖乐言是铁了心地要我的命!"
"你死了又怎样,就算你死了我也不能便宜你和思堂!"
陈璟的话让我的火气突升,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抛却往日所有的沉静,在此时把耐心忘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我告诉你,就是我说的,我背叛你又怎么样?!就算我打断你的腿,废了你的人我也要把你留下来。你不知道吧,你二姨娘对你的毒打和折磨都是我授意的!我看到了......"
陈璟笑得猖狂,"哈哈哈~~你那么狼狈那么悲惨,你看到那个你既可以叫舅父也可以叫叔父的欧阳天时的眼神就像是见到了救星,那时你感激我,就因为是我叫他来的,才不想你今日视为我草芥!有机会我还想再见一次!"
陈璟?!陈璟,竟然是你!我简直都想将你挫骨扬灰!
我一把拉住陈璟,他那双挑衅的眼看得我已快忘记了一切,"真的......是你?"
陈璟大笑,"当然是我,全都是我!"
我猛得举起"幽火"狠狠地刺进他的肩头,"你再说一遍是你?"
"是我!" 陈璟大吼。
又一刀......
你一定会后悔的。
你竟然会这么背叛我,你竟然敢背叛我,你怎么能背叛我?!
陈璟,你找死!
"熙!"一直都不说一句话的欧阳煦冲了过来拉住我的手,把我和陈璟分开。我才发现陈璟被我刺了三四刀后已然昏倒。
此时郦绪走过来架着陈璟走进殿去,而我已再也懒得看他一眼。
我看看欧阳煦,"你听到了,这个混蛋他找死!我欧阳秋叶这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容得他这样对我!你也要拦我杀他?这个人可是杀你们燕轻侯府恩人的主谋。"
欧阳煦按住我,"熙,你冷静一下。"
"我怎么能冷静?我听到后怎么冷静?!"
欧阳煦皱眉,"熙,你别忘了你当年对他的承诺。"
对哦,我当年好像答应他要让他当上陈王的......
那么好吧,你这么想当陈王,我就让你当!
"莫若!"我挥了挥手召莫若过来。待他走到我面前,我拉住他的衣衫轻声道,"你找到曲琏对他说,无论如何原计划不变,但可以提前时间,我要让陈璟当上他梦寐以求的陈王。"
然后,他就会明白梦想与现实的落差有多大了。
你不是渴望没有束缚的权力吗?当上了陈王,你才会知道,什么没有束缚的权力,那只不过是种开在悬崖的雪莲,你永远看得到,却够不着。
莫若虽然不大明白我的用意,但还是一礼道,"是,属下一定办到。"
我摆摆手让他退回去,回头看见欧阳煦还站在我面前,仍然拉着我扬起匕首的手。
我抽回手,"好了,我冷静下来了,你可以滚了。"
"熙,你......"欧阳煦有些生气,,我扬起头看着他,他甩袖离开。
我看见肖乐言从阶台上走下来,肖优跟在他身后。
他拍着手一下一下的,声音清脆地在宫殿间回响,整个丹华殿因为陈璟的命令没有一个人在,此时空旷非常。
肖乐言微笑,"欧阳秋叶,你真是让我看了场好戏。"
"好像是一场闹剧吧,我的失态全被你看见了,见笑。"我把手背在身后,"肖教主,你还是很想当这个会主吗?"
肖乐言笑道,"怎么不想?我这么大费周章不就是为了要你手上那个漂亮的莲花金环吗?"
"阁下真是坦率,只可惜,你似乎不再有这个机会了。"我顿时看见他的眼眯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秋风萧瑟,红叶片片飞落,清风入梦寒,听霜林唱晚歌。
云轻烟弱,千帐明灭灯火,寒夜枫落寂然留清寞。
满山霜林醉,红叶纷飞,随风飞落水之湄
晓来红叶疏,看晨星坠,夜空流珠是云的泪,望穿秋水......"
熟悉的一首《红叶夕歌》,我就知道你会来,思堂。
思堂从空中缓缓落下,站在我面前,"熙,真是让我担心,你差点把储君杀死。"
我一笑,"那是他自找的。"
思堂笑了笑握住我的手,转身对肖乐言道,"乐言,你放弃吧。你这样做是以下犯上,而自古夺来这个位子的人多没有好下场,你又何必争这个会使你头疼的‘会主'之位。"
肖乐言问,"那他又为何夺这个位子?"
"我本来是想要自由,"我长叹,"可是我从未想到,有了它,我才真正完全失去了自由。而如今我占据它无非是为了保护我与我的关系人安全。如果没有它,我怕是不会生活得随意。"
肖乐言看向思堂,"思堂,你别忘了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思氏的少主,应该一言九鼎。"
"我思堂向来说话算话,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思堂握紧我的手,"熙,我们走吧。"
"慢着,这里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转眼间,郦绪已拔剑。
我看看他冷冷地道,"真是岂有此理,就凭你,想拦我们也是不可能的。莫若,沐华,赫连云梦接令。把这些人打发了。"
"是!"赫连云梦拿着他的箫从屋檐降下,跪在我面前,"主上,赫连一定办到。"
"起来。"我皱眉。
这个赫连云梦总是不论在哪里都要礼仪周全到令我不自在。
"属下遵命。"赫连云梦这才站起来,他回身看向肖乐言他们,"主上,你千里叫沐华召我来只是为了让我挡下这些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