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如果熟练了就能够避免了吧!
再过去两棵樟树挡住视线的地方是老式的学生公寓。如同平常的作息时间,早该已经亮成一片灯光穿透了枝叶隐隐约约地闪烁著。在食堂吃完晚饭之後,大家通常会出门各行其是,而被剩下来的就会搬起一些有的没有的东西往教学楼去进行晚自习。之前结束了夜间打工的我也是夜自习忠实的一员。在这个因为念书而入住的城市,我总是有一种不融洽的感觉,所以我宁可躲在学校里,很少有外出(宿)的理由。而这些天却是我自那个倒霉的晚上之後的例外。而且我也根本料不准明天会怎麽样。
就是在这样我最应该感到不安的时候,向来敏感的我却第一次线条粗得连烦躁的心情都提不起来──也许是故意的。
我甚至觉得这个适合偷窥的房间让我有一种变态的安心感。
"看够了吗?"
我被冷冷的声音拉回了视线。我又看到了他的眼神,让我狠狠地一凛。不知道什麽时候,他又变回了那种阴鸷的表情。而且我的肩膀也顿时被他掐住,坚硬的指甲甚至好象抵进了皮肉里。好痛!
我不得不迎上他的逼视。
"看够了就跟我出去,今晚我们在外面吃。"
看著你这样的脸,我怎麽吃得下去?我搞不懂这个人在想什麽。故意跟我去外面吃饭,搞得好象情侣约会一样有够恶心。而且我现在没有什麽出门的意愿。这个男人的脑袋是坏掉的啊?
"你在发什麽呆啊?"他突然又回复了先前微笑的表情,眯著眼睛挨近我,他在我耳边轻声地说话。热乎乎的吐息吹在耳缘,麻麻痒痒的。我感觉到他的舌头沿著皮肤向下移动著。
虽然他在那样地问著,但是我忍不住一直发著呆,直到一阵莫名所以的疼痛传来。
"走吧!"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之见他又反复无常地收起表情怨恨似的看我。明明他的手指还留在我锁骨附近的地方──那里一阵发热。
风好大!在房间内根本没什麽感觉,可是一出到外面便有种以为自己会被吹走的错觉。而且远离了那种窒闷的热气,空气清新得仿佛有香气似的。我用力地深吸了一口。
然後我的肩膀突然被搂了过去。我吓了一跳地连忙挣脱。
"......因为你看起来有点冷的样子。"
怎麽可能?我避开他装模做样关心的目光。
"不管你冷不冷,不许你离开我0.1公分以上!"他扬著头居高临下地看著我。
......那是什麽普士?这个人以为是在演搞笑片吗?我满脸黑线地重新看向他,这样想著。可是当他再来搂我的肩膀的时候我却没有再推开他。
我接下来应该怎麽办?
......应该怎麽办?
......怎麽办?
要一直沈默下去吗?
任由著龚限休的带领,用这种被强迫性地承认自己是真正的性取向的方式没有遮掩地生活下去吗?
"你在想什麽?"
耳边,是他带笑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到了他漆黑的眸子。
龚限休的外表乍一看,是那种成熟的男人。但是一旦看到了他那颗较常人更为黑亮的眼睛,就会有种没办法猜透年龄的感觉。那双会吸引女人的桃花眼,怎麽会看上男人呢?
我甩了甩头。
我在烦躁什麽啊?
──因为男人没有生育的麻烦所以可以不负责任的上床......
那种家夥根本不是因为喜欢男人所以才喜欢的人啊!(这句拗口的话的意思就是官语目认为小休不是同性恋的意思...汗,似乎是多余的解释。)
"你到底在想什麽啊?"
当我再次看向他的时候,对上的又是一张阴沈下来的脸。
我真的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反复无常的人,变脸跟翻川剧脸谱一样。
而且在他面前总是有无所遁形的不安感。
搞、搞什麽啊?我跟他又不熟。
可是我跟这个不熟的人发生了性关系却是事实。所以我勉强安慰自己对这个人忍一时算一时。但这个人还是太明目张胆了点。此刻他骨节坚硬的手指正放在我腰下几寸的地方,旁若无人地揉啊捏啊的。我的屁股又不是面团,所以我的胃开始抽筋。
"你可不可以不要摸了?"
我试著装出一副好脾气,问话的声音却有些虚弱。再让他这样摸下去,恐怕我的屁股会长出泡来......
"为什麽?"他突然拉住我,把我按到了路边的广告牌上,咄咄逼人地问著,"为什麽?"
为什麽?......这种事还需要问为什麽吗?他是神经太粗还是在装模做样啊?
看到了他脸上浅浅的微笑嘲讽地挂了起来,我马上就确定了他是後者。
我挫败地皱起了眉。
我要对这种人一直沈默下去吗?
以後的人生就在今天的沈默中颓废腐烂掉,然後是毁灭。
明天要怎麽办?还需要想吗?这几天被禁足一样地呆在他的房间里,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不分昼夜地性交。我没有想过这问题。
可是今晚上一呼吸到外面的空气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我真的是那种活该要被看低的人。既然决定逆来顺受就认真地逆来顺受下去吧。明天的事根本就不需要操心。最好今天晚上出个什麽车祸,连带著身边的这个畜生一起被撞死算了。明天就别来了!
"你不是很喜欢我这样摸你吗?"
感觉到了近在耳边的呼吸,我才意识到这个男人还在跟我讲话。而且言辞越来越过分,"你不是想死了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欢男人?你不是想死了像现在一样跟男人亲亲我我地走在大街上吗?"
他这样做是为了嘲讽我吗?
"呵对不起,我想你是误会了......"
."你以为你笑得这麽白痴我就会放过你吗?"他板起脸,快速地打断了我的话。
"又不是卖笑的,你现在这副恶心的样子让我觉得反胃!"
他冷冷的语调让我的笑容难看地僵在脸上,反胃你就放手,你这样拉著我算是干什麽?我狠狠地盯著他拉著我手腕的手,胸口一阵抽搐。
"有什麽想法就说出来啊?"他挑衅似的像调戏女人一样轻浮地抬起我的下巴,阴恻恻地说,"不然我们两个怎麽谈恋爱?还是你觉得恋爱用做的会比较实际?"
我拳头捏紧了又松开。
虽然人家说一个人一辈子遇上的人总是有好有坏,没办法全尽人意,
而且像我这样的人,也从来没有期待过什麽完美的人。
可是碰上这种性格差劲的人......
我真想用力地甩开他的手,然後拿鞋子在他那张带著嘲讽笑容的脸上胡踹乱踩一通。
我没办法跟这种人解释我有多讨厌跟一个明明没有感觉的人在床上以沫相濡并且达到高潮的事。
可是偏偏这个人却是那种会若无其事地笑著对我说:
"看你现在的眼神,你是不是希望我现在就把你按倒,在地上狠狠地操烂你......"的人。
我的脸刷地一下青了。
在这麽多人来来往往的大马路上,竟然可以说得出这种白痴到夸张的话,又不是畜生!
我霍地推开他。就算以後再怎麽会跟这个人纠缠不清,至少现在我要离开他远远地。就算是这种行为太孩子气,可是我就是不想再跟这种人保持一米以内的距离。
可是没有跑出几米还是被他用力地拉了回来,而且他还真的用力把我压倒在了路边的草坪上。腰部猛地撞上一边铁制的扶手,痛得眼前一片黑。
但是还没有等我换过气来,便感觉到了他的膝盖插入了我的股间。
"畜生!你该适可而止了!"我忍无可忍,一时忘记了一切,朝他大喊起来。
马路上突然多起来的注视让我的脸上不禁地一片烧红。可是龚限休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反而玩味地看著我的样子笑得莫名其妙。
我知道自己被他耍了。可是也只能愤怒地大口呼吸著,狠狠地与他对视。
"就是这样。生气的样子美得一塌糊涂。"他像玩赏物品一样,凉飕飕地对我说。
我一把挥开了他摸上来的手。
"你这种人!你这种人怎麽还不去死?"
在我说了这种咒骂的话之後,令我不敢相信的是,他竟然还笑得出来,反而又越来越开心之势。
好,你想笑,我就让你笑个够!我倏地站起身,抬起脚就朝他劈头踩去。
可是脚踝被整个抓了住,在我意识到这一点突然害怕起来的时候,我就被龚限休再一次掀翻在地。於是抬起另一条腿去夹他的头。极力反抗起来。
然後,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喂!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不要打了!"
我整个身体都僵住了。该死的,被龚限休这麽一激,我竟然忘记了这里是什麽地方。
我只是白著一张脸看著眼前那张好心的脸,怎麽也说不出话来。
"没你的事!不要打扰我们办事!"可是龚限休却阴森森地笑著说出了暧昧的话。
我只能转过头狠狠地瞪他。
"!......这种事去宾馆做就好了!丢人现眼!"
我茫然地看著那个人的脸,一时不知道他凭什麽说出了这种话。
"......"
"看来还是去‘anyhow'好了......"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那人走後,龚限休站了起来。
"‘anyhow'?"龚限休的那间pub店名是"anyway",我不知道两者有什麽区别。
"就在附近,一起去吧!"他贴近我的脸,暧昧地舔了一下,这麽说。
"我不去!"生气地撇开头,经过刚才的事,我根本不想理他。
"你非去不可!"他眯起眼,用那种危险的眼神看我。我隐约感到害怕。但是还是不想妥协。什麽叫非去不可?难道除了想当街强暴我,如果我不去,他还想当街杀掉我,然後拿我的人头当球踢啊?
"为什麽你说什麽我就......"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辆杀千刀的黑色汽车突然从旁边窜出。
刚下过雨的地面积著水,车轮转出了一阵高高的水沫,狠狠地溅了我一整身。原来因为在草上不得已地滚过,已经有些凉意的T恤这回完全湿透,冷冰冰黏答答地贴在身上。我连咒骂都没来得及,尴尬地定格在原地。
卡在喉咙里之前要说的话也忘掉,就那样直面著被我挡掉的龚限休,怔怔地看著他戏谑的脸。
他终於爆发出来,捂著肚子"活该活该"地笑了一阵後,把下巴搁在了我僵硬的肩膀上,在我耳边说,"这下你还非去不可了!"
正当我还想再反驳的时候,他却不由分说地拉过我的手,接著飞快地跑起来。我跌跌撞撞地被他牵引著,无可奈何地只能追著他的脚步。对两个大男人在马路上手拉手地奔走会引来多大的侧目虽然慌张,可是因为之前早做过比这个更丢脸的事,所以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力气去埋怨了。
8
所谓的"anyhow"只需过一条街转弯便到了。
原来是一间PUB......
我怔怔地站在门口,才知道为什麽之前那个人会仿佛平常地对我们说出那种要做的话去宾馆做的话。
此刻我羞愧地想要钻进地里。
Anyhow是一间gay bar。
这里已经是离开马路的巷子深处。在门口就有几对虽然没有做什麽太过明目张胆的事情却还是一眼可以看出是同性情侣的家夥。
没想到过市中心的这边是同志的聚集地......
一直以来,因为害怕,所以我从来就没有刻意去注意类似的地方过。
"喂!你僵著干什麽啊?"突然背後被龚限休推了一把,我吓得差点跌倒。
"我,我不要进去这种地方!"我慌慌张张的声音引来旁边的一些人的侧目,可是却无计可施地只得涨红了脸。
"说什麽傻话啊?"我的头被猛地拍了一下,"你不是喜欢男人的吗?"
"不......"
"挺会赖的嘛?下午还在我下面叫的人,一回头就忘记自己放荡的样子了吗?"
我想狠狠甩开他,但是脚发软。无法忍受旁人的眼光。只有低下了头。
"别扭扭捏捏地像个娘们。"龚限休掐了我一把,搂过我的肩,施施然地就进到了里面。
当时还是晚上8点左右,刚进入六月份,日长,所以也是刚入夜不久。
跟在外面时给我的热闹感觉不同,里面看起来有些冷冷清清的。
我的直觉固执地以为会跟平常的pub有些相异,所以我惶恐不安得迈不开步子。
不过,却有几个服务生过来跟龚限休打招呼。我这才发觉他对这里似乎很熟。
Anyway......那个是龚限休开在我们学校旁边的店,一直我都是跟在别人後面去的,单独只有神经错乱的那晚而已。所以除了知道他人缘还不错,我根本不了解老板的他究竟是怎麽样的人。
"这间是你的店吗?"
我有些疑惑地问。
"你说呢?"
这个家夥又不是那种精神上也喜欢男人的人,只是行为偏差而已。所以我并不认为他会开同性恋酒吧,除非他是个有钱到喜欢到处投资的人,可是看起来也不太像。否则他就不会住在那种pub二楼的公寓里。除非他还是个艺术家!噗──那种更不可能。
"想什麽呢?"
"......不是。"
"呵当然不是。"他转过头,问旁边的服务生,"你们老板在吗?"
听起来像找茬的话,可是对方却没有生气。
"在休息室。"
"拷,那家夥倒自在。"
没错,他跟这里很熟。
我讷讷地站在一边,有种自己是局外人的感觉。四周有一些古怪的眼光。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很不自在。
龚限休还是拉著我,跑到吧台後面,那里有几间隔间。我微哂地站著,这里是包厢吗?我从来不知道PUB里面是有包厢的......或是因为这里是间gay bar,感觉胃里有些翻腾。
明明门上挂著"禁止入内"的牌子,可是龚限休却大咧咧地推门进去。
狭窄的房子里,堆著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看起来像仓库一样。
里面有一个手腕上戴著大把黑色的金属饰品的年轻男人正在睡觉,他穿著与季节不太相符的匡威运动衫,和看起来很厚的肥大裤子,一双耐克的鞋子高高地翘在一边的纸版箱子上。
龚限休走近他,抬起一只大脚踢醒了他。
"喂!去找件衣服来给他!"
他指著我对那个睡眼惺忪的男人说。
"休?"他起先还在发愣,待看到我的时候,不知道为什麽,眼睛就亮了起来。
"咦?不简单嘛!那孩子还是被你把上了啊!"
"那小子本来就喜欢男人,很轻松啦!"
龚限休有意讪笑地看了我一眼,让我觉得有些不满。
"果然跟恩其有三分像呢!"那个年轻的男人嘴里突然吐出了另一个名字,让我呆了一下。
果然,龚限休莫名其妙看上我一定是另有原因。心下惨淡了一下,但是也没有太意外。
"如果你要的话就让给你吧。"龚限休的口气听不出是认真还是玩笑。
"龚限休!"倒是我害怕地叫起来。我又不是物品!
"我没有那种恶劣的兴趣啦!恩其又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替代的!"
大概因为室内没有冷气,所以年轻男人一直在用手在耳边扇著风,
"而且他也会不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