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错。”焦诈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亦点了点头。
布布瞅着他笑道:“还有第三!”
“还有?”焦诈摸了摸下巴有些郁闷,没想到自己破绽这么多,难怪吃了个闷亏。
“我听哥哥们说过,你焦诈找人的功夫可是一等一,就算是躺在棺材里的死人也能被你在三天内找出来,没有理由在京城——你的地盘,你却找不到我,后来我才想通了,只怕是我刚进了妓院的门你就已经找到我了,那个哑巴是你的人吧,凭我的身手,若真输给妓院的护院,那真是丢死我步家的脸了。”他的神情又倨傲起来,步家的光荣史仿佛都写在了他的脸上。
只怪自己太轻“敌”,所以才会阴沟里翻船,焦诈轻叹了一声:“时候不早了,小九,你带他去客房睡吧。”
“不行!”布布怪叫一声跳了起来,随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立刻干咳一声:“我是说我的解药还没给我。”
焦诈这才想起还有“下毒”之事,立刻让小九取来了解药:“吃完了去睡吧。”
“不,我要和你睡!”布布理直气壮的看着他,脸上一点也没有尴尬的粉红色:“我说过要缠到你疯的!本少爷说到做到!这是你欠我的!”
焦诈的脸黑了又黑,惹上这个小祖宗自己真要活该认倒霉吗?
像条尾巴似的跟着焦诈进了卧房,布布迫不及待的扑向那张柔软的大床,还不时的用脸蹭蹭那上面的锦被,这几天都是睡的那张破床,他的腰都快断了,抛过去一记哀怨的眼神,他叹声道:“你这几天真的是在虐待我,你知不知道?”
焦诈苦笑道:“就算是虐待,我也只虐待了你几天,而你却要缠到我疯,怎么看都是我吃亏。”
“是啊,你连人都亏给我了。”布布舒服的躺在床上笑得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谁让你先欺负我的?活该,哼!”
一提到这事,焦诈的脸简直可媲美锅底了,随手解开长袍就往他脸上扔去:“忘了这件事以后不准再提了!”
布布轻轻挑了挑眉,吊儿啷当的道:“我还年轻,一时半刻也忘不掉什么东西,咦,对了对了,我记得你那里好像流血了。”
“不关你的事!”焦诈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是不关我的事嘛,又不是我流血,反正裤子上沾到血的人是你,若你不想换掉裤子也是你的事,大不了我向别人解释说你月事来了。”
枕头飞到了布布的脸上,焦诈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捂死这个祸害。
14
焦诈一向早起,天还未亮时他就已经醒了,若在平时,他定会先在床上打坐运功,偏偏今天想起来都不行,脖子被人搂着,一条腿也被压着,整个人就像是被一条蛇缠住了一样脱不开身,而缠着他的人正靠着他的肩膀睡得正香。
想轻轻的将压在自己身上的手脚挪开,却听见一声低咛,只见睡梦中的布布皱了皱眉,像是不满这不安份的动作,竟将整条腿都压在了焦诈的肚子上。
明明可以,可自己却不想去吵醒他,破天荒的,焦诈头一次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打开房门后,小九跳过早饭,直接端上了午饭。
布布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道:“下午反正我们没事,上街去吧,我还没好好转过呢。”
焦诈瞟了他一眼,淡淡道:“我有说过我没事做吗?”
布布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你有什么事做啊?不就是往脸上擦擦粉去当老鸨吗?要拉客也早了点,就算是龟公也没这么积极啊。”
不屑的口吻以及那厌恶的态度表明了他对自己扮演的“二爷”有多么厌恶,焦诈笑了笑,若有必要时他才是“二爷”,自己的身份可不止那一个,茶业商人、米店老板、当铺掌柜……他都可以是,不过这是自己的秘密。
反正被这小祖宗缠着自己也不方便做事,不如干干脆脆的答应在了他:“上街也可以,不过你不准给我惹事,否则我立刻把你送回柳溪去。”
见他改变了主意,布布立刻展颜笑着,连不迭的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会乖乖的,难道你不知道我一向安份守己的吗?”
安份守己?别说焦诈被汤呛了一下,连小九都向他投去了狐疑的眼光,一脸的不信。
这二人如此反应,布布只得讪讪笑道:“只是偶尔活泼了些……”
我看你是偶尔才会安静些!焦诈又是一呛,将这些话吞回肚子里,没有说出口,以免这小少爷面子挂不住,会忽然抓狂。
风平浪静的吃完饭,焦诈带着他的“尾巴”上街去了,留下小九打扫“风卷残云”后的饭菜。
装饰得豪华的马车、衣着光鲜的路人,新奇百怪的货品、香味四溢的小吃,这是布布第二次逛京城,依旧觉得很新鲜,拉着焦诈东瞧瞧西探探,看见喜欢的东西依旧是拿了就走,只是可怜了焦诈跟在他后面擦屁股——付银子、拎东西,活像个跟班的小厮。
不知道这小少爷哪来这么好的精力,几乎是逢店必进,逢铺必停,两条街逛下来,焦诈只觉得比翻山越岭还要累,手上拎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从竹叶青到红豆饼,吃的喝的都有,只是可怜了自己的口袋,银子越来越少。
“焦诈,快点,那间店我们还没进去看过。”
听着这催促声,焦诈的肩膀又垮下了一分,看来这小少爷今天不花光他的银子是不甘心了,正想拖动沉重的腿,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
“焦诈!”
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背负着“沉重负担”,苦着一张脸的人不是凌乐是谁?焦诈扫了扫他这副凄惨样,有些同情又有些兴灾乐祸:“凌大神医怎么狼狈至此?”
凌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也别说我,瞧瞧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同病相怜的二人互看一眼,同时叹气:“唉!”
“你帮谁拎的?”
“还用问?还不是卫八!”凌乐像被霜打焉了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我的好日子是到头了,被他吃得死死的,我的一世英明啊……”
瞧他那郁闷的样子就差仰天长啸了,他真有那么惨吗?明明眼睛里还溢着幸福的笑意,焦诈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满意的听到惨叫冲天。
“啊!”又是一声惨叫,却不是从凌乐嘴里发出,而是从隔壁那家店铺传来。
焦诈和凌乐的脸色同时一变,立刻冲了过去。
“布布?”
“卫八?”
冲进隔壁的店铺,两人几乎是同时喊出口,却又同时无力。
只见一件袖子上绣着银虎的白色锦袍正被两双手紧紧拽住,卫八正拽住锦袍的上半身不放,而布布却扯着锦袍的下半身不松,四目相瞪,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
“你放手,我先看上的!”卫霸咬牙切齿,漂亮的脸稍稍有些扭曲。
布布半步也不肯退让,横眉竖目:“你才要放手,我先拿到的!”
眼神交战,噼哩叭啦,又是火花四溅。
这时躲在柜台下的伙计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两个青青的眼圈表明了他就是刚才惨叫的人,只听他颤声道:“两位公子,不要争了,这衣服已经有客人预订了。”
布布和卫霸像是没有听到似的还在僵持着,只是一个松开了左手,一个松开了右手,然后齐齐的抡上了伙计的脸,准确无比的命中了他的眼圈,等伙计再次从柜台下面爬出来的时候,两只眼圈已是黑色的,活像某种动物。
看着惨不忍睹的伙计,焦诈直摇头,这两个嚣张跋扈的小少爷凑到一块儿,还真是天雷勾动了地火,再让他们斗下去,估计这店就要被拆了。
凌乐已上前去拉卫霸:“好了好了,不要再争了,你们不是在夏流成亲的时候见过面吗?何必为了件破衣服伤和气呢?”
卫霸挑了挑眉,笑得灿如春花:“乐,你说这件衣服是我穿好看还是他穿好看?”
凌乐干笑一声,僵着头皮安抚道:“当然是你穿着好看了。”
闻言,卫霸更是笑得惑倒众生,瞄了瞄布布,得意的道:“听见没有?这衣服我穿着好看,你给我放手!”
布布冷冷的扬了扬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你才应该放手,这是男人穿的,不适合你穿,你该去那儿选女人的衣裙!”
堂堂一个大男人硬被说成是女人,换作旁人早就火冒三丈了,可卫霸也非寻常人,这话听了却更让他笑得开心:“我就知道你嫉妒我绝世的容貌,羡慕吗?自卑吧?自卑你就给我放手!”
“你才该识相的放手!”布布手上又多施一道力。
见锦袍已有些偏向那边,卫霸毫不犹豫的又多用了三分力,好不容易又让一切回到了原来的平衡点,一人一半。
这好好的锦袍竟被他二人拉得像咸菜般皱皱的,伙计都哭着跑出去了,焦诈有些无奈,连忙按着布布的手道:“就让给他吧,我再让人做一件一模一样的。”
布布甩了甩头,鼻孔朝天,笑得嚣张:“不要!我就要这件!抢来的东西我穿着舒服!”
焦诈见劝阻无效,立刻朝凌乐使了个眼色,凌乐收到后也柔声劝着卫霸:“算了,不要这件了,我让老板再做件更好看的给你,怎么样?”
学着布布刚才的样子,卫霸也将头扭到了一边,两个鼻孔出着冷气:“不要,我就要这件,还要穿给他看!”
两方劝说无效,焦诈和凌乐干脆退出了他们两人的战场,任由他们去争个鱼死网破吧。
拔河一般,双方你来我往,手上的力道也由蛮力换成了内力,终究还是布布略高他一筹,双手已握到了锦袍的上腹处,占了很大的优势:“嘿嘿,你争不过我的,趁早放手比较好,免得到时候丢脸!”
知道已处于下风,卫霸咬了咬牙:“我豁出去了!”他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伴随着“嘶”的一声,布布和卫霸各往后退了好几步,两人怔了怔,才发现那件白色的锦袍已被他们扯着两段,这下谁也不能穿了。
15
卫霸有些痛心的看着手上的破布,好端端的一件衣服,自己穿了肯定会将凌乐迷个七荤八素的,可是现在……想想心里就窝火,要不是这家伙和自己抢,说不定这衣服都已穿在自己身上了。
“都是你的错,要是你早把这件衣服给我,这衣服也不会烂了!”
“那你怎么不给我?我早让你放手了!”布布亦不甘心,难得见到这么好看的衣服,那只银虎绣得栩栩如生,活脱脱像是要从衣服上跳下来咬人一样,自己穿上肯定是八面威风。
就在布布和卫霸又开始争吵的时候,店里又进来了两个客人,一个笑得诌媚的俊美男子正含情脉脉的看着一个淡淡然然的男子,焦诈和凌乐也惊讶的互看了一眼,今天是什么日子?闲人扎堆往这里钻了。
本在努力讨好爱人的夏流忽然感觉到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也讶异出声:“咦?你们怎么也在这儿?也来看衣服的?”
看衣服?盯人还差不多!凌乐一边苦笑一边指了指吵得天翻地覆的那两人:“他们就差打起来了。”
夏流才不管那两人打不打,瞄了一眼便又转过头对随便笑道:“我去问问伙计上次我订的衣服做好了没。”
“伙计?伙计?”
叫了两声,却不见有人从柜台后面出来,他狐疑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奇怪了,这伙计跑哪儿去了?还做不做生意了?”
焦诈瞥了瞥还吵得热火朝天的二人:“伙计估计搬救兵去了,再待在这儿十条命也不够他们打啊。”
“这样啊…..”夏流脑子转得快,手脚更是快,已给随便端来了一张椅子,还不忘用袖子再擦拭了一下,顺便奉送上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那你先坐下,咱们等一会儿,对了,你渴不渴?我去帮你倒茶。”
看着只顾着忙前忙后侍候心爱之人的夏流,凌乐不由感慨:“真是无药可救的妻奴。”
焦诈亦忍俊不住:“错!是夫奴!”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夏流不知道从哪儿已弄来了茶杯,还泡上了一杯热腾腾的香茶:“好像还蛮烫的,我帮你吹吹。”
“他奶奶的,谁敢来老子店里捣乱?给老子洗干净准备剥皮!”
洪量的吼声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一个不稳,夏流手上的茶杯差点摔到地上:“不是吧,这么巧?哎呀,烫死我了!”热茶还是洒了些出来。
随后有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尽是安抚:“耻耻,你别这么喊,人家还当我们开黑店呢。”
“谁敢说我们开的是黑店,老子我头一个宰了他!”伴着恶声恶气,一个恶模恶样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后面还紧跟着俊雅的黄衫少年以及慌乱的店伙计:“谁在捣乱?”
伙计哆哆嗦嗦的指着那吵得唾液横飞的二人,小声道:“就是那两个客人,我劝他们,他们还动手打人。”
吴耻迅速巡视了店中所有的人,颔首与焦诈、凌乐、夏流、随便打了个招呼后便快步向卫霸与布布走去,然后一手揪一个像拎小鸡似的将他们提了起来:“统统给我住嘴!谁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他扔粪坑里去!不信试试!”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当布布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离开地面时便已经识相的闭上了嘴巴,这个歹人他认识,鼎鼎大名的吴耻,人如其名,看上去就不像是个好人,满脸的胡子、全身的那个气势跟强盗没两样。
这边布布闭了声,那边卫霸也熄了火,像个听话的孩子般双手乖乖的垂在两侧,还眨巴眨巴眼睛扮无辜妄图争取一些同情,可惜吴耻不吃这一套,板着个脸,看上去更是吓人。
“你们两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来我家店里闹?没看见招牌上写着绣才庄三个大字吗?”这是绣才庄在京城的第二家分店。
卫霸赶紧道:“我的确不知道,若是知道了是吴大哥你开的,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在你店里闹腾,喏,都是他先挑起的。”
“步布布!”吴耻立刻射出一记眼刀飞向卫霸口中的肇事者,他和步忠、步孝、步仁、步义这四兄弟可以说是狐朋狗党,去过他们家不下四五次,顾然这小少爷他是认识的,也多多少少知道些他的性子:“跟吴大哥说说怎么回事?”
布布低头看了看自己悬空的双脚,呐呐道:“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这样子你累我也累。”
“这倒是。”吴耻双手一松,将两人放了下来,顿时手臂也轻松多了:“说吧。”
布布扬了扬手中的皱巴巴的破布将事情的经过娓娓说了出来,倒还未见吴耻怎地发怒,却见夏流脸色一变,急忙打断了他们的说话:“等等,你说你们两个同时看中了一件锈着银色老虎的白锦袍是吧?”
“喏,就是这个。”卫霸拿着那块破布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依稀还能看见个老虎头。
这下夏流的脸色更不好了,有点惨青,只见他一把揪住伙计的衣襟,大声问道:“我订的那件锦袍呢?”
伙计哭丧着脸,黑肿的眼圈看上去凄惨无比:“那两位客人抢的就是您订的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