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鼓响,街面上早已是静悄悄一片,灯火俱熄,远处偶有狗吠传来,惊了倦鸡扑扑腾腾一番,无人理会。孩童夜啼,自有那惊起的父母奶娘,语带鼻音,环着摇着呵呵哄哄。
无朗月当空,仅数颗星子零星散落,四下里漆黑一片。
荣阳客栈里大门紧闭,守夜小二坐着一张方橙,趴在柜台边,旁边放着烛碗,碗里半白的蜡油浸着微微焦黑的线头子,冒着阵阵轻悄的细烟。他单手支颊,头颅顺着节奏下点着错开了掌心,坠至桌面上沿又再止住,与后肩颈平齐,稍倾,只嘴里叽咕出几声,闭着眼抬起头来,又再重新摆好姿势,不多时,却又点着头颅佝偻了身姿。
猛地,二楼方向响起一串铃响,铮铮然地惊得店小二一下撞到柜面上醒了过来,他正了正头上的帽巾,踢了橙子腿下地,却突地软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眼眶撞上了桌角,哎哟了几声出来,待得他扶着桌沿揉着睡得酸软的腿脚支了起来,那铃响已是歇了静了,四下里又再寂然一片。一楼侧边内堂洞开的院门里却见着一抹火光摇曳着移近,挟着一些细碎步音。
那守夜小二站着仔细着观了观黑漆漆的店内,未果,他瞪着双眼,咽了口唾沫,自抖着手抹了额角冷汗,从怀内掏出火石来,手忙脚乱摸着靠着点了碗烛,只飘摇得两下,却又被一阵穿堂风吹得熄了去,他惊退得两步贴了壁,面容扭曲,涕泪纵横着,便自软软跪坐下来,双手合什,捡了个大至方位便顶礼膜拜,口中喃喃着各路神仙爷爷饶命云云。
暗夜里一丝银光闪烁,反使的弯刃白匕悄无声息便靠了店小二的颈侧,又猛地甩了开去,支得远了些,再隐没于黑暗中。
掌柜的歪挎着外衣,手拿一方烛台,口里骂骂咧咧着进了厅室,小着声音呼了那店中小二几声,也不见得回应。他稍立了立,提着烛火台回望了一圈,只见得柜台边地面上的躺着的半截裤布料子,下颚抽动两下,怒目圆瞪着,行了过去,照着踹了两脚,仍是不见动作,也未有回应。
短须掌柜跳了眉角,伏了身体,移了烛台上前,稍倾,便自圆了眼,张了口后仰着坐倒在地,掉了手中火物,又就着姿势爬着滚着纵退了数步,才再发出阵阵惨叫来,惊了楼中住户,那二楼各门中均自出得一两个人来,或怒火冲天叫骂着,或懒懒散散惺忪着。那客栈管事的见着一屋子黑漆,忙张罗着那瞧热闹的厨子小二寻着火把来,点了栈内各个灯台,照了个通透,柜台边那新添的断头尸也尽数裸露了出来,圆瞪突出的眼,舌头伸出大开着的口,虎了众人,扫了睡意,断了怒音,定了格局。
有那紧抓着楼沿护栏惊声惨叫的。有那捂了脸孔退后几步却踩了后人脚盘,软软歪倒在地的。有那抬着手指了,却只圆瞪了眼掩口无声的。也有那震出一额湿汗,口吐白沫两眼翻白的。稍倾,众人俱都乱冲乱撞起来,窜进了各自的房门便自即刻卷了包袱,扯了衣物,拖了那未出门的同路人夺路而逃,也不顾及脚下踩着的软物是什,兵荒马乱出一片的哭叫声来。
图知恩拖着一脸苍白抖抖嗦嗦的玉袖,自沁竹的屋子里缓步行了出来,靠至门边,避了那自各门各屋冲出来混乱的人们,她淡淡然睐了眼楼下的景况,那坐在地上不作动作,在管事的拍打下醒回神的掌柜,见了砸门而出的众位客人,忙起了身欲上前阻挡,却又被众人怒斥着推至一旁,只哭丧了脸哀叹,回了头见着地上的断尸,又再退了颜色,连滚带爬着跟了众人退走出门。
"收了铃,留下记号即刻就走。"
图知恩身后暗色夜影里,劲装整衣伫立的沁竹颔了首,微躬了躬身。
荣阳城东行二里,月河樵村,紧邻着鹿角山,一村的猎户樵民,靠山吃山,生活极是清苦。
图知恩穿着粗布麻衣,布巾包头挡了额前,她端了一盆的血水自一间歪歪倒倒的草屋里行出,将手中的浊水倒在了角落的散土里,又立起身来抚了抚额间湿汗,看了看一旁那药水已煎得干了的土灶,紧拢了眉转回身,扫视了一圈,又微偏了头颅看着村中小道的方向。
天色已晚,村里零星散布的几处草房皆是炊烟爎爎,相邻的屋子外篱笆里,有那微胖的村妇拿了半片碎瓦,舀了些粟壳碎粒散了在地上,口里咕咕唤着自家野去的家禽,不见得雀鸟,却见着自家里那光腚的小儿,摇着一根冲天辫儿,抓了半截树枝挥挥舞舞着,撒开了欢了,光着脚丫冲杀着一路沿着村中小道跑了回来,吵着闹着,围着绕着讨饭吃,抓抓跳跳着,却被村妇一个巴掌拍了上头,推了开去短斥了几声,又捂着头额紧着缠了回来,欢欢笑笑着娘啊娘的叫着,拖了满面严肃的村妇的手拉了回屋。
玉袖穿着麻布衣衫,卷了袖口提着半桶水摇摇晃晃着自村中小道上行回,被那乱跑的孩童撞了一下,左右晃得几分,洒了些清水出来,稳了住,将手中水桶放至了地上,无奈地抬起脸来看了看前方那依然撒着欢丫子的孩童们,稍倾,又再呼出一口气来,憋了,再使力提了水桶上路。
图知恩展了柳眉,放下手中的空盆,行至土灶边拿火拨子将那火里的碗翻了出来,里面干掉的药材成壳状撞得散碎了一地,她再拿一旁的扫帚仔细的扫了顺了,便不再理会,再回头看了看小道上那已被众多孩童打打闹闹着围了住,抢了手中水桶的玉袖,看着玉袖无措地透红了脸孔,跌跌撞撞追着前面几个提了水桶顺着小道一路跑了的半大孩童,微微地轻扯着唇角笑了笑,抬腿跨步迈了进屋。
屋中沁竹躺在竹床上脸色苍白,他身上盖着一层衣物,闭着眼,听见响动,又再睁了开,平眉,展目,向着图知恩的方向。
"喝药得要再等一会儿了。"
图知恩行了上前,沿着床沿坐下,轻轻的顺了顺沁竹身上的衣物,再盖得严实了些。
沁竹下垂的睫毛颤了颤,再浮了上来,挣了起身,跪坐好。
"沁竹的伤势已无大碍,还请门主早日动身,省得夜长梦多。"
图知恩却懒了姿态,桃花凤眼弯弯地眯了起来。
"涣海门的追杀么?不急,那群石头脑子一路向着南追去了,暂时还想不到转头换了方向来寻。"
沁竹抬起右手,递了片帛予图知恩。
"宫里来的消息,皇帝下了密旨,影组已经出动了。"
图知恩神色动了动,微低了眼帘接了那残帛,仔细着看了,沉吟。
"十一么......"
"门主。"
"小七,知恩现在的身份已经不是涣海门主了。"
沁竹看着图知恩娇笑着的脸默然无语。
"倒是......"
图知恩垂了眼睑侧了头颅向外,看着那围栏处嘻嘻哈哈提了水桶咋咋呼呼进得门来的孩童们,把手中的水尽数倒进了水缸,便随手甩至一边,回头扯了气喘吁吁扶着篱笆墙的玉袖的手臂,吵吵闹闹着争功。玉袖夹立在中间,被勾勾扯扯得只能弯躬了身子,径红了脸庞,又不能言语,看着周遭围着跳着闹喳喳的孩童们,急出满额的汗来,只能平了掌在每个孩子的额上轻抚了抚,顺了顺乱发,却惹来更大一片的笑闹声来。
图知恩回过了头来,直看着沁竹的眼,静了会儿,轻启唇。
"就把他放在这里,你看如何?既然他对季彻并无影响,就不要再卷进来了,带着也是累赘。如果不是为了护他,你也不会受伤。"
"他也是涣海门人。"
"从季彻不要他的时候起,就不是了。而图家的命运,他更不需要担。"
沁竹跟图知恩对看着,半晌,吐出口气来,终是就着坐势,垂了眼,伏身压下。
"一切但凭门主吩咐。"
山神
月河樵村,晨,自鹿角山半腰起,便笼了层雾霭,极至山脚处,越见得浓密。
玉袖帮着沁竹穿戴好了衣物下得地来。沁竹只脸色微有些苍白,神态间却是精光矍烁。他缓步行至背向着他斜依着门柱的图知恩身后,微躬身,唤了门主。
听见响动,图知恩只稍低了眼偏头看了看,便自又再回了身,微睐着眼看着浓厚雾色里透光招摇的东升旭阳,不言不语,沁竹也立于身后不作动作,只正了身姿,双手自然垂放,平眉顺目而立,便就是粗布麻衣也不减其势。
玉袖站在沁竹身后,微微地扬起头来偷偷望着前方两人的背影,睫毛抖了抖,不解地偏了偏头。他手中裹了个小包袱,卷了些火石剪刀等杂物,鼓鼓囊囊斜挂在手腕上,右手半绻起,平指为掌覆了住腕间的小包袱。
图知恩静立了会儿,闭了下眼又再睁开,扬了脸庞,抬脚向外行去,身后沁竹亦步亦趋跟了上,玉袖也自提了包袱跟上,却被沁竹抬手回身阻了住,抬脸看着沁竹。
沁竹微躬了身体,垂了眼睑稍福了下。
"公子就请留下。"
话毕,就着姿势稍退了几步,返身欲行,至篱笆边却又被身后一双手扯了住,回头。
玉袖低着头颅,右手拉着沁竹的衣角,咬了咬唇,将左手腕间挎着的包袱解下,提了住,往沁竹的方向递得近了些。沁竹看了看村中小道,那图知恩已行得远了,雾色苍沉下,不见身影,他回头抬手接了玉袖递上的包袱,又再躬了躬身。
"公子保重。"
便径自推了篱门,提气纵走,跟着图知恩行去的方向疾奔出数步,片刻间,便消失在白茫一片里。
玉袖空着手立在篱门边身体颤了颤,却渐渐跪了下来,左手压右手,躬了身体前额抵地,向着图知恩与沁竹离去的方向行过了大礼,才再稍抬起了头,额头上沾了些尘土,鼻翼阖动着眼角微湿,看着闭上的篱门,合着旭阳透过雾色赊来的晨光映出一片的金颜来,只良久没有起身。
山野林间鸟雀声声脆鸣,兽音偏响,偶有走兽飞禽沿着头顶,贴着脚踝窜过,惊得玉袖扔了手中竹篓跌摔在地,惹来前方开路的张猎户一阵豪气大笑,响彻山林遍野。
玉袖微红了脸,就着张猎户伸来的手借力起身,紧着两步蹲下身来,将洒落的野山菌汉浆果扫回竹篓里,拾了起来,从又挎好,才再挥了挥粗布衣衫上的浮土,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那张猎户再哈哈畅笑得数声,摇了摇头,笑称着要做山里人这样可不行,却又再转身向前,挥舞了手中柴刀细细劈开挡来的树枝,又说着慢慢就好了,一路上指着山中野物絮絮叨叨解说,遇上了可供食用的物材,便拿了玉袖手中勾铁,亲身上前挖了,才再将工具还于玉袖,指着让他学着挖取,言词粗鄙倒也很是随和,偶有伫足,收声,拉了玉袖至一旁,从身后斜背的箭袋里抽出利箭来,弹箭上弦,顺着那野物奔走的路线绕了绕,便瞬即射了出去,中了自会呼啸一声,拇指入唇,其余四指颤动着,吹出一连串的鸟音来,再上前提了那死物提挎上腰间,但闻得远方回应,哈哈笑得一声,回身拉了玉袖爬上一处陡坡,再行前进。
月河樵村每隔四五日便会组织村民集体狩猎一次,所猎之物由村长公分。期间会带上村中几个大得些的孩童一路跟着捡些柴枝,采摘些参果野菜相佐,亦能卖得些钱财,有那城里酒楼小哥儿或是皮货走商定期收购,虽说这次已月余不见踪影,但并不影响月河樵村民定期狩猎,山里人日子清苦,无人收便自行分发了留着食用,丝毫不以为意。
玉袖初进月河樵村,每日只就近着挖些草根杂菜裹腹,见了人也绕着道走,却在狩猎日被村中孩童翻篱爬窗扯着出了屋,见了村中众人嘻嘻哈哈围绕,自惨白了颜色瑟瑟缩缩。那月河樵村村长便是张家猎户,哈哈笑着说道入了村便是村人,俱都有资格参与狩猎。硬是予了竹篓勾铁,拉了玉袖跟着上山。玉袖当日上山时两手空空,待得傍晚下山村民集会后,却被塞了半边兔肉一些野山菌入手,看着那些围着村中篝火又唱又跳自在逍遥的村民们,抖着手动了动,拿着兔肉递与,却俱都被村人们笑着挡回,轻推了回屋。日子长了便也随意起来,在平常的日子里,常跟着村中孩童学着辨认各等的山林野物,那难吃的有毒的都得认个清楚,爬树,摸鱼,折了树杈削了,捡了石头射那天上飞雀,偶尔也跟着猎户们进城叫卖山里货,赶了一天的急路,卖价却极为便宜,只得出几个钱,却很是满足。
张猎户突地停了步,伫足于一方高高翘起的巨石上举手遮额观望了一阵,稍倾便嘿嘿着微微笑出了声来,抬手指了前方,回头向着斜下角处艰难攀爬的玉袖说道。
"前方那便是鹿角山神,隐在密林深处,难得瞧见一次哦,小点声,莫惊了山中圣灵。"
言毕,便自闭了眼合掌拜伏了,恭敬立起。
玉袖闻言惊了惊,轻悄了手脚,放了手中勾铁入篓,背得好了,再手脚并用着爬上了巨石,侧立于那张猎户身边,顺着张猎户合掌的方向望了去,但见得前方隔着几处山颠,那林线深长处,一丛茂密遮天避日而立,那撑起的绿色伞盖郁郁葱葱尽了视野覆了一方天地,色泽深润,伞盖下隔着些距离透出些微光来,雀鸟翻飞,才见得周围散长的林木叶顶,原本粗实的树干比着顶上这葱郁伞盖,只像是幼童般脆弱娇小。
玉袖圆了眼微张了口,看着这蔚然顶立的大自然长者,愣了片刻才再回身看向身边张猎户,却见得那张家猎户仍是闭着眼双手合什,向着巨树的方向恭恭敬敬着默立,忙自照着学了姿势,收了心神跟着拜了。半晌,才被张猎户拍了拍肩,跟着跳下了巨石顶,继续向着林深处行去。
一路上张猎户便开始语带恭谨滔滔不绝地讲起鹿角山神的故事。话闻在其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在世时,这鹿角山还没有月河樵村,但山神却已是在了。张猎户的曾祖爷爷带着一家的老老小小跟着难民们逃了战祸,却没能躲得过山难,遇上了山石崩落,一时间便天番地覆,众人被埋的埋,伤的伤,有的还坠下了山崖,生死不明。张猎户的曾祖爷爷抱着弱妻,护着幼子被山石砸中,顺着石流滚落,本以为就此落地便是来生,却发现被软软的枝梢托了住稍弹得开些,再顺着空隙慢慢滑至渐粗的树根处,他抬眼向天,那滚滚而落的山石竟然俱都被身后巨树蓬项健壮的枝梢挡了个严实,只能发出些怦怦声无力地顺着外沿弹落下来,张家曾祖爷爷合着家人捡回了性命,沿着巨树叩拜了又拜,泣不成声。自此后,便在这鹿角山落地生根,慢慢地进山的人多了起来,也便就有了月河樵村。
张猎户开了口正欲再言,发出一个单音来,却突地紧了眉,收了声,摆手对着玉袖的方向摇了摇,仔细听了半晌,再伏身下地,翻掌覆了地面感觉了下,突地便脸色严峻起来。立马回过身来拉了还自懵懵懂懂的玉袖便跑,顺手折回,五指交握近唇,吹出一连串急促的鸣音,听着远处回应翻手再吹了几声,便自拿出腰间柴刀来紧握了住,翻了翻手,便割掉了腰间挂着的两只打到的野物,落了地,也不去捡拾,只一径的往来路奔去。
玉袖行不惯山里路,一路滑倒好几次,扭了脚也顾不得痛疼,迅速便挣了起来,跟着张猎户回跑,但听得身后传来那惊飞了雀鸟,响彻山林的虎啸声时,却还是再软了软腿脚,浮出一额的冷汗来。
张猎户拉着玉袖跑到刚伫立过的巨石根下,推了玉袖贴住石壁,便回头提了手中柴刀横挡,玉袖一个站立不稳,又再摔倒在地,还未及挣起,又听得一声走兽低咆传来,震了胆色,但见得那林边葱笼间,冲出一只花斑掉额的金睛大猫,斜伏了前身,四足交替,在张猎户与玉袖前面缓缓的来回绕行,长长的虎尾离地稍远,绕了个幅度翘起,在行走间,不时晃晃悠悠,左摇右摆,巨大的虎目闪着青光直视着张猎户与玉袖的方向,虎头微摆,行走间,却不见得移动分毫,虎口大张着,开开阖阖,自喉咙深处发出些冰冷战栗的声音来。
玉袖看着虎目寒光,身体止不住的抖了抖,却致移不开眼来,只瘫软了身体,顺着石壁慢慢曳坐在地,抖抖震震着。
张猎户握紧了手中满是缺口的柴刀,喉间软骨滑了滑,咽下一口唾沫,那掉额猛虎便一个飞纵突地扑了过来,张猎户将半空中柴刀一划,回转了方向避了虎势,再一个猛地前扑,却打了个空,与猛虎擦身而过,那山猫转了转虎目回转了身子立住,再与翻身而起的张猎户对峙起来,先小扑着跳了两下回绕一圈,却突然折身再猛地又一个左扑,张猎户惊了惊向右避让着,伸了柴刀挥砍,却露了身后玉袖的身影出来,被那山猫抓住机会袭了过去,又赶紧回头追来,玉袖张大了双眼看着一人一虎朝着他扑来,应着张猎户的声音闭了眼就地一滚,往着侧左面滑开了些,避过了虎扑,却还是被虎爪挂伤了肩背,流出血来。他捂着肩背伤处,扶着石壁站起,尚未立稳,却又见得虎掌携风袭来,至半路却突地折了方向,跳了开去,发出阵阵凄厉的虎咆来,那掉额山猫在地上好一阵翻滚,再险支着腿脚立起,左眼上没入一支箭翎,身上插了几支细箭,望着这边方向突然跑出来的一群月河樵村人低低地咆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