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西索斯之罪————分桃
分桃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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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过十九岁而已,而他要面对的又是怎样一个世界,除了冷漠就是残酷吧。童话是他不能碰触的,因为它会摧毁现实生活中他获得的一点点幸福。想到这,连奕感到深深的悲哀,他缓缓地说:“没有了胼胝体,人的大脑就失去了联系,就拿这次事件来说,坷言回头时,左眼被帽缘挡住了,因此右脑的语言枢无法对枪这个物体做出解释,换句话说,仅凭右眼,坷言根本无法辩别不同的事物。”
“什么!”真织听起来,这些事实简直是恶梦,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残酷的事。
“他真可怜。” 真织幽幽地说。
“他不需要你的怜惘。”冷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真织吓得躲到连奕身后,回头一看,竟是黎。
“是啊……”连奕也说,“这就是所谓的残缺美吧。”
“残缺……的美。”真织头一次听到这种奇怪的论调。但当她瞥见黎阴冷的目光,赶紧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乖乖跟连奕离开了。
监视房只剩下黎。黎走到病房门口。手搭在门把上,轻轻一扭,推门进去了。他反手关上,并按下锁扣。他朝坷言走去……
 
“不!”金医生惊叫道,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看到是满脸欣喜,泪水盈盈的杜佑青,杜佑青紧握着他的手,嘴张了张,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金医生却没顾及这些大声嚷道:“别让黎靠近坷言,千万不能!”杜佑青有些错愕,金严因激动又昏厥了,她赶紧按铃喊医生,金严好不容易才醒来,绝不能再让他受任何伤害。因为……因为……杜佑青伏在金严胸前,泪水使金严白色的病服变透明,杜佑青低喃:“我再也不能忍受你离开了……”
 
黎伫立在坷言的病床前,突然伸手揭去盖在坷言面庞上的供氧罩:“你不需要这碍眼的东西。”说着,揽着坷言的脖子,把他扶起来,靠在另一只手上,轻抚着坷言包着绷带的前额,
“好痛,真的好痛啊!” 他紧紧抱住坷言,在他耳边轻声诉说:“怎么可以让你受这种罪,那些人都应该死,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突然,他一把坷言推开,惊惧万分:“难道你是想离开,摆脱我,所以不愿醒来。你明明没事,为什么不对我说话!” 他抓住坷言的肩膀,使劲摇晃。
“你恨我,所以你现在用沉默来报复我,不要……什么都可以……只是别不理我!” 黎轻轻拍拍坷言的脸颊:“青,醒醒,醒醒啊!你说过要永远陪着我,不让我孤单一个人的!”黎在病床上,双膝脆在病床两边,把坷言困在中间,撑着坷言的脸宠,凝视着他没有血色的容颜了无生气,仿佛僵硬的人偶,这样纤弱。无助低垂的睫毛,似乎厌倦了一切再也不打算撑起来了。轻抚着坷言光洁的下颔,黎凑得更近了,说:“你总是这样无动于衷。”黎放开坷言的脸,双手架起坷言把他往上托起,紧紧靠着自己。
黎松开一只手,扶起坷言的头,抵着让它对着自己。
“你说过,只要我不再咬人,你随时让我咬。我信守了诺言,你也要尊守我们的约定,我现在就——要咬你……”没说完,黎已经狠狠咬住了坷言的下唇,然后深深吻进去。
“十年前,我这样咬过你,当时你非但不生气,反而亲昵地挽着我,对我说:‘世上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喜欢我,我觉得好幸福哟!’那时候的你,如此重视我,生怕我从你身边消失,紧紧抓住我,为什么,现在你不愿为我醒来,而要抛弃我!”黎把坷言按在墙上,拼命吻他的额,他的眼睛,他的唇。紧紧贴着坷言,黎感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他们贴得这样紧,他都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心跳又或许是他们俩人的共鸣。
黎解开坷言的绷带,一圈一圈,尽解去。额角的伤痕触目惊心。血肉模糊。黎轻舔去伤口的血水温柔地亲吻着伤口:“如果我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能与青重逢,我一点也不后悔,也不会向你道歉,你永远都要留在我身边,你是我的……唯一的……”黎没说完,再度俯首亲吻坷言。
“咔”突然一声闷响,黎只觉得后背火烧一般,钻心的痛。他一咬牙,咬破了坷言的唇。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传来,黎马上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坷言的血,他的手挪到身侧,触到一摊粘稠的液体,他流了好多血。他的手顺着血流挪到背心。一碰竟是一柄匕首,他再往右一握,抓住一只手,他狠命扯开这只手,顿时匕首连根拨了出来,血溅得到处都是。
黎把这只手用力往床缘一搕。“当!”匕首掉在地上,同时黎右手往前一挡,另一柄锋利的匕首深深刺入他的掌心,匕首的尖锋穿过手背露在外面。黎连着匕首的柄和执匕首的那只手一块握住,按在一边。
一翻挣扎,黎终于面对坷言。坷言沉睡的双眼此刻正闪烁着幽深的光芒,他并没有被制服,仍具有攻击性。黎从他那死神般冷酷的神情中看到了一切,但……但自己已陷进去了,再也收不回心了……
“你就这么恨我吗?”黎吻了一下他的额,坷言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说:“看来,你真的喜欢上我了。”黎将头靠在坷言的肩上,轻声说:“连我都不敢相信。”
“很可惜……”坷言扭过头对着黎的耳朵,柔声说:“你被我骗了哟!”
“是吗?”黎也转过头,凌乱的头发垂在坷言的肩上,迷蒙的双眼凝视着坷言。坷言轻抚他的脸庞,撩起他额前的发丝,继续说:“你的那些无聊的实验,没有一次是成功的,我依旧是我!四年,悲伤已经足够!报复应该开始了!”
“难道你能抵抗机器的强制催眠!”黎不是不知道坷言异于常人的耐力,但一切未免过于真实,看不出一丝破绽。
“在机器催眠之前,我已经自我催眠了,机器不会对与命令要求相似的机体再做处理,所以我根本没有受机器的控制。我照着你说的,不断地向自己贯输这种意识,直到连自己也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
“可是……”
“现在时机成熟了,我唤回了自己!要不是今天发生意外,我没有足够体力,我一定杀了你……”坷言盯着黎说。
黎把插入右手的匕首拨了出来,血流了不少,但黎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痛楚的表情,黎把匕首扔在地上,“想杀就杀吧,但你已经不能离开这了,永远……”说着,他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绷带,握紧了,却听坷言说:“告诉我,你改变态度的原因。”黎别有深意地望着坷言,并不回答。
 
             第七章   混沌
青庄上下打量病床上的坷言,始终不愿相信黎的话:这可能吗?眼前这个人,昨天还频临死亡,是个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傀儡,转眼间原来一切都是虚假的,他骗了所有的人,甚至……或许连他自己有时也不清楚吧,否则怎会让黎对自己做那样残酷的事。
“你已经没事了吗?”青庄小心翼翼走上前,试探着问。
坷言本凝视窗外的眸子倏地转向来人,看到青庄,他笑了。
“你……”青庄想打破这种诡异的气氛,却被坷言突来的泪水惊住了。
坷言就这样微笑着,泪水却像开闸的洪水涌出眼眶,一滴一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为什么!”青庄的一阵纠心的刺痛,冲上前握住坷言的肩。坷言任青庄拭去脸上的泪痕,只是凝视着他。
“别哭了,别哭了……”青庄不舍地抚着坷言的眼角。坷言终于停止了啜泣,说:“顾黎为什么会喜欢我?”青庄一听这话,浑身一抖,紧紧抓住坷言的双臂。
“因……因为……你是……景雪变的克隆体。” 青庄几乎闭着眼说出这具有毁灭性的真相,他简直不敢想象坷言听到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但他此刻并没有感到任何异动,良久,他听到坷言长叹一声:“是吗?怎么会,真实奇怪啊……”说完,坷言扭头朝着窗外。
 
杜佑青闯进黎的办公室,见黎正伏在桌上,如此沉静,聊无生气,原本的盛怒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她放慢脚步,走到黎身边。黎全无反应,依旧伏在那,头深深埋在臂弯中,发絮低垂在两侧。杜佑青伸出左手,轻轻落在黎的背上,突然用力一抓,黎扬起头诧异地望着杜佑青,
“你还知道痛呀,也许这是坷言留下的,所以对你别有意义!” 杜没好气地说。
黎倏地站起身,避开杜佑青质问的眼睛。
 
“我问你,坷言既是朗日组派来的刺客,他就不能享有自由,他必须回到总部受到严格监视,你为什么不放人!”
黎看着杜佑青,神情复杂,良久才缓缓说:“他需要治疗,让他留在医院吧!”
“治疗?” 杜佑青瞪大眼睛怪叫道:“他受伤不到一天,还有力气刺伤你,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你告诉我他还没有好,你以为我会相信|!”
黎不理会她怀疑的目光,自顾说:“不信你去问医生。”
杜佑青按捺住心中的不满,说:“那好,把他转到总部的研究所,那里的医疗设备比任何一家医院都强。”
“他们的宗旨不是救人,而是把人当作研究的对象,他们会怎样对待一个敌方间谍呢?” 黎盯着杜佑青。幽深的双眸突地晶莹起来,杜佑青不可思议地望着黎,嘴张了张,挤出几个字:“你……你真的……喜欢……他!”
 
“小言。”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来,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耳边了。唤回沉睡的坷言。坷言缓缓张开眼睛,一张熟悉、亲切的脸庞映入眼帘。坷言一把掬住这面容,颤抖着说:“金……医……生。”
“小言!” 金医生宠昵地摸着坷言的前额:“恶梦都过去了,你骗我骗得好苦!”
“金医生。”坷言抱住金严,“对不起,对不起。”
“小言,以后由我来保护你,你不用担心,我再也不让你受一丁点苦了。”
“你!”一声怒吼从门外传来,金严寻声望去,见黎脸色铁青站在门口,握着拳,一双眸子燃烧着熊熊怒火。
“你……”金医生错愕地看着黎,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欲将坷言除之而后快的黎为什么是这副表情,他很在乎坷言吗?
黎不理睬金严质疑的目光,冲上前一把推开金严,金严一个不稳,幸好扶住身边的仪器才未跌倒。黎挡在坷言面前,死死盯着金严,不让他与坷言有任何交流。金严完全被弄糊涂了,自己千方百计来到坷言身边,就是害怕黎对坷言做出极端残忍的事来,可为什么,事情似乎发生了变化,眼前的情况看来,似乎黎才是坷言的保护者,自己到好像是诱骗者,一切怎么都颠倒了。
更让金严无法相信的是:黎……他难道忘了景雪变吗?可……即使这样,他也不可能善待坷言的。
“请你让开!”坷言的语调出奇的平静,他没有去看身边的黎,目光仿佛穿过黎,寻找着他身后的金严。
“坷言……”金严闪到一边,想知道坷言此刻的表情。冷不防坷言问道:“金医生,我是雪变阿姨的复制品吗?”
金严惊住了,黎更是一把抓住了坷言的双臂,大声喊道:“谁告诉你的!”
坷言甩开黎的钳制,一翻身落到地上。他的双手和双膝刚碰到地面,马上就刺痛无比。接着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他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就连筋骨也麻中带痛。
“怎么会这样!”金严冲过去扶起坷言。
“难道……”金严朝黎望去,马上意识到什么,黎俯下身子,撩起坷言散在肩上的几绺发丝,柔声说:“是你逼我的。不这样,你早就逃了不是吗?”
“你这混蛋!”金严一拳挥在黎白净的脸上,黎拭掉嘴角的血流,一把抱起坷言 ,对金严说:“你没资格指责我。”
“为什么!”金严简直快被气疯了。
“我不过用了点药物麻痹了他的肌肉组织。只要停止注射,他马上就可以恢复,而你呢?坷言今天受的伤害不都拜你所赐吗?是你把当她当作投程的筹码,无情的折散了我们。”黎紧紧搂住坷言,一脸不舍地看着他。
“你……你都想起来了!” 金严深感意外,不觉收住了上前的步子。自2由4自77在
“金医生,”一直沉默的坷言突然说,“作为一个复制品应该履行什么样职责?”
“什…什么?” 金严一时没缓过神来。“除了承担她所有的任务还有什么些什么,她的情感呢?我还能有独立的人格吗?”坷言回过头对黎说:“你呢?高兴吧,雪变在我身上复活了,她最终都是你的,而我……真可笑,实在是……”坷言突然紧紧抱住黎的脖子,把头埋在黎的颈间呻吟。
“坷言,我……我没有……”黎把坷言放在床缘,半跪在他身前,拭去他的泪水,黎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宠爱和怜惜。金医生在一旁看着,难道黎因为坷言是雪变的复制品就对坷言另眼相看,甚至把仇恨转成了浓浓的爱意,这实在让人难以相信。突然一个可怕的事实惊醒了他,他的心像被利刃戳穿了一般。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反复回响:“快拉开他们, 不要让他们在一起。”
金医生举起双手朝他们走去,但在那一刻又迟疑了,因为从坷言的脸上看到了一种陌生的表情,如此生动,鲜活,对于情感波动不大甚至有些冷血的坷言,这实在让人惊讶。除了雪变,任何人对坷言来说都是一样的,跟一块石头,一颗尘埃没有丝毫分别,自己也是一样。可为什么……只要碰上黎,坷言的神情就复杂而多变。
虽然他无法确定坷言此刻的真正的意图和心思,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在乎黎,从他们认识那一天起。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拆散他们,他十分清楚两人之间那份超越一切的牵系。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谁都无法阻止他们彼此间的吸引,即使这将导致万劫不复的结局,也无法躲避!因为这本来就是一则错轨的命运。
 
“再吃点。”黎把汤勺递到坷言嘴边。
“不要,我不喜欢喝这种野生植物的汁。”
“你管人参汤叫野生植物的汁!”黎忍俊不禁,坷言皱着眉头,把嘴扭到一边,对黎很不屑。黎好笑地放下手中的碗,走到窗户旁,一下子拉开床帘。金色的太阳铺陈在病床前方,坷言下意识挡住眼睛,嗔怪道:“你来这到底是照顾我的,还是折磨我的。”
“折磨?”黎瘦削的背影不觉抖一下。坷言没察觉到这小小的异动,自顾剥着甜橙,当他正吃得尽兴时,偶然间抬起头,却碰上黎的目光,黑色的眸子带着淡淡的忧伤,怀着莫名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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