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情天————夜之晨曦
夜之晨曦  发于:2008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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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落!"玄冉帝震惊地喊。

不去在意肩部汩汩流出的血染红了衣襟。他在意的,只是司马戴天是否安然无恙。

想着自己刚才推开他的力道过猛,极有可能伤了他,满脸焦急。果然,可能因撞到了头部,司马戴天正一脸痴然的望着他,然后晕厥过去。

心一痛,他张开手,以身体护住司马戴天,目光坚定地看向玄冉帝,一字一字地说:"我、不、许、你、杀、他!"

"你不许?!"玄冉帝的眼中喷出火来,原本欲上前查看他伤口的动作僵硬,手一挥,抽出剑,看着他的血喷涌而出。

"是的!我不许!"声音清亮而坚定。他青稚未脱的脸上,为了保护一个人, 而充满了无所谓惧,成熟坚韧的美丽。

"你知道他是谁吗?"

"司马戴天,他的儿子"在提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神有瞬间的波动,目光飘向仍在玄冉帝怀中的那个已死的人。

"那你就该清楚,我不会放过、任何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人!"

"但你让我还活着,不是吗?"

"......"
"......"

玄冉帝轻轻放下怀里的司马宗真,温柔的像在触碰易碎的瓷器。

可是,在玄冉帝面向他的时候,已是满眼危险,"奚落!不要向我挑衅!当时我要屠杀司马一族的时候,你并没有反对,记得吗?"

"那是因为当时,我还没有遇到他。在遇见他之前,即使他是与我有血缘关系的哥哥,但对我来说,他也只是个陌生人,他的生死与我无关。我不知道他是怎样才逃过你的追杀。只是现在,想到他还活着,我就雀跃不已。见到他的一瞬,我仿佛见到了另一个自己。血缘,真的是不可思议的东西。所以......"他脸上的线条变硬,目光炯然如炬,"我不会让你杀他!哪怕以我的性命为代价!"

"奚落......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玄冉帝不知为何,自己的心脏颤动,伴随着不知名的情绪。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他浅浅地笑了,有些认命,有些无奈,但,那绽放在唇角的笑容,美丽的,惊心动魄。

玄冉帝震撼了,从不知道,他竟可以再次看到他甜美如孩童的笑容。从知道真相的一刻起,他都深沉地不像个孩子。可是现在,他竟然因为另一个人而露出那样美丽的笑容!

玄冉帝不知道心中的躁动是为了什么,只是知道,期盼已久的笑容,此时耀眼的刺目。

"父皇"他轻轻地唤,他很少唤玄冉帝为父皇,因为玄冉帝并不是他的生身父亲,可是他现在却忍不住想这样唤他,"你以前和我说你和父亲的事,我只是觉得污秽。就是在刚才,看着你抱着父亲的样子,我仍打颤地觉得恶心。可是,我却有些了解你的感受了,原来,人,真的可以为了另一个人,疯狂到,不、顾、一、切。"

"啪!"玄冉帝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却又在下一秒紧紧抱住了他。"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声音里压抑着深深的感情。

"我知道!"他回抱住玄冉帝,像在安慰,又像在寻求安慰。

"......"

"放过他!我会助你得到天下!"

"......"

"放过他!我会达成你的一切愿望!"

"......何苦?奚落!"语气是叹息,可手中的力道却要捏碎他的骨头"如果我不依呢?"

"那我会杀了你!"

"......他杀我呢?"

"他杀不了你!"

"万一我死在他手上呢?"

"我会杀了他!然后自杀,向你谢罪!"

"你很有可能和我一样的下场呢!我的例子,还不够血淋淋吗?"玄冉帝叹息,把他搂得更紧,甚至可以听到他骨头错位的咔嚓声,语气却更是怜惜,"何苦?奚落......"

"我会在我疯狂前,自行死去!"

"......"

"......"

"呵!你和‘他'一样自私呢!......我会放过司马戴天,为了、看到你疯狂的样子。"

"......"

祈情宫的火势愈演愈烈。众人皆以为,玄冉帝,刺客,及冲进去护驾的太子奚落,必死无疑。

所以,当玄冉帝抱着受伤的太子奚落,无恙地从火焰中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疑地怔在原地。

在火魔肆虐了近三个时辰后,祈情宫仍屹立不倒,玄冉帝毫发无伤。始有传言,曰:玄冉帝,受到天神庇佑,日后必权倾天下,成为天下之主.

第三章 交会

一夕之间,国破家亡。没想到,宗主创立的基业,竟在自己手中被毁灭了。

环视着曾经夜夜笙歌的太子宫,如今已是人去楼空,孤绝萧瑟得悲凉。

而这一切,全拜慕容玄冉所赐!

一想到,那慕容玄冉竟然火烧祈情宫,竟然在父皇的灵堂前,甚至在他的面前,禽兽不如地凌辱已死了的父亲,仇恨就在他血液里充斥叫嚣!

好恨!好恨自己的无能!

为了让他--司马戴天苟活下来,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他曾答应过多少人,说要手刃慕容玄冉、为父报仇、光复东晋!可是,他居然连一样都做不到!

如果没有那个人救他,他已然死于慕容玄冉的剑下!

为什么要救他呢?

司马戴天的目光,不自主地落到仍昏迷在床上的人的身上。

那个人,为了救自己,肩部受了重伤,而他之所以仍昏迷不醒,就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失了太多的血液。

一想到当时,这抹纤瘦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前,挡住慕容玄冉刺向自己的剑的时候,司马戴天的心就像被重锤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当时他就这么伸开双臂,护在自己的身前,那么不顾一切!当时那么强烈地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真的可以为他护住一个世界!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救自己?为什么要不顾一切地,救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为什么,要救一个自己的敌人?

有什么阴谋吗?

不,不会!

他当时那焦忧的眼,为保护他而坚定的脸,真实到震撼住自己的灵魂!他找不到怀疑他的理由!!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他姓慕容?!为什么他要是慕容玄冉的儿子?!

父债子偿!仇恨,在司马戴天的灵魂里叫嚣着!

不,不要!他是无辜的!自己要复仇的只是慕容玄冉而已!滥杀无辜,那他和慕容玄冉有什么区别?!

可是,自己却杀不了慕容玄冉!!!

所以,父债子偿!仇恨汹涌而出。

司马戴天的手,扼住了慕容奚落的喉咙!

可是脑海里驱不散他用身体护住自己的画面!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真的已经被仇恨逼到疯狂的地步了吗?冤有头债有主!该死的只是慕容玄冉而已!

终于,冷静下来。

松开自己的手,看着他白皙的颈项上留下的淤痕,心被狠狠抽了一下。

转身,离去。在自己做出更疯狂的举动前,远离。

"如果你踏出这里一步,必死无疑!"平静的语气无波。

司马戴天身体定住,转过身来看他,脸上有一丝仓皇。他,一直都是醒着的?

"早醒了。"他微微笑了,伸出没有受伤的手抚抚颈项,道:"在你几度欲杀我之前就醒了。"

"那......为什么......?"

"为什么不抵抗,是吗?"他接下了司徒戴天未完的话,然后些微撑起了身,定定地看着他,"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的命,那么,尽管拿去!"

司马戴天神色一凛,有被愚弄的感觉,胸口一记闷痛!"你料定了,我、杀、不、了、你?"

看着司马戴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真的是,好可爱的表情!

他......

气极。一步上前,手再次扣住了他的咽喉,"就凭你是慕容玄冉的儿子,就该死!"

可是,他并未如他所愿的收起那个邪气而甜美的笑容。他依旧笑得挑衅,"是!我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所以,杀了我的价值,并不下于杀死慕容玄冉!"

手劲加大。他,的确成功地挑起了他的恨意与怒气。

我的命你要的话,就尽管拿去好了。他想。然后,含笑着闭上了眼。

死,或许是一种解脱,或许是一种救赎。在还没有毁灭那个人之前,就让自己死在他的手上好了。这样,既放过了他,也放过了自己。

他,像是即将解脱了一般地微笑着,任凭自己掐碎他的喉咙。

他,真的想死?

司马戴天错愕。无意识地松手。

因呼吸不顺而剧烈地咳嗽着,因剧烈的咳嗽而扯动了伤口,原本苍白的脸因痛楚而皱成一团。

"你......没事吧?"他问,连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担忧的情绪。他,明明,明明是仇人的儿子啊!

"为什么不杀我?"真是笨蛋!他都让他杀了,居然还会下不了手!

"我死了,玄冉帝后继无人,燕国终会落入外姓人之手!等于亡了燕国!不等于报了你的灭国之仇吗?"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会想不到!

是为了赎慕容玄冉的罪吗?他,竟然为了那个禽兽而愿意以性命作赌?心脏好象被人紧紧捏住,好痛!

在自己做出更疯狂的举动前,远离。他要报复的,只是慕容玄冉而已。

"我说过,你踏出这里一步,必死无疑!"他警告的语气里已含着深沉的怒气。明明知道杀不了玄冉帝,他还要为之吗?好不懂得爱惜自己!"现在手无寸铁的你,怎么可能对抗的了玄冉帝?你只是去送死!"

"与你无关!"司马戴天头也不回地,向殿外走去。

"站住!"他怒喝,从床上一跃而起。大幅度的动作扯裂了伤口,他痛得汗如雨下。可是,他不可以让他走出去,他不准他去送死。

抽出不离身的剑,寒光一闪,抵在司马戴天的背心,道:"你再向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你!"声音寒冷如冰。

"我的命是你救的,要杀要剐,随你!"司马戴天不理不会他的威胁,仍径直朝前走。

倔强得无可救药!愚蠢得无可救药!不付责任得无可救药!

怒极。他大步上前,挡在司马戴天的身前,而后,用尽所有的力气,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的国仇家恨怎么办?东晋在你手上覆灭,你以何面目去见你的父皇?你以何面目去见你们司马一族?"

"......"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何苦要白白送死?"

"......你以为慕容玄冉会给我机会去报仇吗?"司马戴天冷笑,笑容里满是鄙夷,"你以为我不去杀他,他就不会杀我吗?"

"我救的了你一次,就救的了你两次,三次,......无数次。只要你隐藏的了你的杀气,你就可以活下去!"

他字字说得铿锵有力。是的,只要他还活着,他就绝不会让他死!因为他是他的,他不许任何人碰他的东西!

"为什么要救我?我是要杀你父亲的人!是要杀你的人!"疑问一直纠葛于心,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那定定似要看透他的眼睛,深沉的惊心动魄。别开眼,方淡淡地道:"为了赎罪!"

果然,是为了这个理由。心,好痛。

"那个禽兽不如的慕容玄冉,值得你如此做吗?"怒气,恨意,还有混沌的、妒忌。

"禽兽不如吗?我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自嘲地笑,看着自己手中的剑,低低地问:"你知道‘浴血修罗吗'?"

浴血修罗?父皇曾对他提起过燕国的玄武门事变。据说,燕国的太子、二皇子、三皇子意图谋反,四皇子奚落奉旨平乱,与叛军激战于玄武门前,尽灭乱军。当时四皇子奚落的一身白袍浴血,绝艳邪魅的如同地狱的修罗,始称其为"浴血的修罗"。

可是,绝艳邪魅的形象,怎么也无法与眼前的他等同。修罗,是嗜血的灵,而他,是温柔的人。

"是肃清!皇兄们并没有谋反!是玄冉帝为了让我成为太子而进行的政治肃清!"

"......"

肩部的伤像被突然撕裂,他的脸由苍白转为灰败,手中的剑遗落,他用手按着伤口,痛苦不堪。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阵痛,他继续述说着自己的罪行。是不是说出来,罪孽就可以减轻?

"我明明知道真相,可我还是杀了他们!我身上粘满着他们的鲜血!我也是罪人!比谁都罪孽深重!"

想到每夜每晚的噩梦,想到那个为之胆寒的血夜,想到那个染血的自己,想到惨死的皇兄们的怨恨,想到他们的诅咒,他浑身颤抖,脆弱得一如狂风中凋零的枯叶。

"是慕容玄冉的罪!不是你的!"痛,在心中无边无际的扩大,看着他突然脆弱无助的样子,心脏被撕裂成碎片。想上前拥住他,却又怕把他触碎,他再次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玄冉帝,是在爱的名义下,疯狂毁灭。而他呢?是为了什么而浴血?还是,身为罪之子,原本就渴血?

他低头,痴痴凝望着自己白皙的手心,而后,微微笑了,那样浅浅的笑意浮现在脸上,却是说不出的怪异,说不出的诡艳。

"一旦染血的手,就再也洗不干净了。"他似梦呓般低语,"并且,还渴望更多的血来渲染,是不是?司马戴天?"

他抬起头来,脸上依旧笑着,瞳眸里却已是一片浑浊。"如果,毁了东晋的人,是我;灭了司马一族的人,是我;那么,你恨不得杀了的人,是不是,也是我?"

"你......你在说什么?"怔愕,结巴,沉默。

"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突兀的笑声回旋在空荡荡的宫殿里,听进耳里,却觉得他在哭泣。

玄冉帝说对了,知道事情真相的他,对他只会有仇恨与杀意。

就让自己死在他手上好了。在他还没有像玄冉帝那样疯狂到毁灭一切之前,死在他手上好了。放过他,也放过自己。的

"你以为,凭玄冉帝一人,就可以在一旦一夕之间灭了东晋吗?"

"?"

"是我出的谋划的策!"

"?!"

"玄冉帝屠杀司马一族之事,我也参与了。"

"?!!"

"就连玄冉帝在祈情宫里所犯的罪,我也事先猜到了。可是,我当时只是站在那里,冷眼看着所有的一切发生......"

?!!!!!

他?他在说什么??他说了些什么???为什么,眼前的视线蒙上一片殷红????为什么,他脸上的笑,越来越怪异?而他的声音,为什么,越来越模糊不清?

而自己,在做什么?

掐住了他的喉咙?!!

他要死了?!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他的面色,越来越灰败!

快松手!

不然,他真的会死!

手,为什么,不受控制?

快放手!我不要他死!

胸口好痛!被什么狠狠敲击着?!好痛!

他曾经救过自己,不是吗?

他曾经张开双臂,为了护住自己,而血流满肩,不是吗?

他随时可以杀了自己,可是每次都放过了自己,不是吗?

他手里还握着剑,完全可以反抗自己,不是吗?

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挣扎地,让自己扼住他的喉咙?

他,真的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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