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绸效
绸效  发于:2008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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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信了,努力的叠纸鹤。
纸鹤叠完了,父亲也走了,他一辈子没有再想出海。
那一天,记得自己将所有的纸鹤倒进垃圾桶里,然后点起一把火,自从那把火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父亲了。
容榛慢慢笑开,极其灿烂,"以什么身份?"
"计凯是什么身份,你就是什么身份。"纪池睁大眼睛,用好似纯洁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容榛淡淡一笑,"妈妈,如果我和计凯相同身份,你根本就不会来找我。"
纪池挑眉,然后她直道,"儿子,我没有太多的耐性了。"
"是没有时间了吧。"容榛笑开,用同样无辜的表情看着纪池,然后低头饮了口香茶。
纪池缓缓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一定选择你做我的盟友呢?"容榛笑着说出自己的要求,其实他完全可以自己静静的等待那位狐狸先生的离开,然后声势浩荡的带领律师团冲过去和莫仲争那份遗产,反正就像纪池女士所说,他容家不是贵族,暴发户可没有什么必要讲究脸面,争的就是钱。
"你反悔?"纪池终于站起身来,怒道。
"我有对您承诺什么吗?"容榛的表情更加无辜,他们之间不过是骗子遇上无赖罢了,不过眼前的骗子没有华某人那么了解他。
纪池的脸色苍白,不过到底还是经历过许多风浪,马上便回复到笑意盈盈,"看样子你已经不在乎一些事情了。"
"恰恰相反,我很在乎。可是两者之间似乎是不可调合的矛盾,我不可能在争遗产的同时又对计凯隐匿真相。"
"真是难看哪..."纪池嗤笑,"不,我应该说,你真的是变态。"
容榛面无表情,只是脸上又苍白了一些。
纪池站立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没有气怒,只是笑意中杀气腾腾。"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我明白了。"她不再看容榛一眼,容榛却是起身替她拉开门,然后在纪池耳旁轻言,"妈妈,我知道你挪了NDI的一亿两千万,地中海的那个小岛一定很漂亮。"
纪池的脚步顿住,睁大眼睛看着容榛。
"你..."
"妈妈,你不用关心我怎么知道的,您要关心的是怎么办。不过请您记住,我本不欲这样对您。"
容榛挑眉欣赏纪池动容,到底还是年纪有些大了,白皙的脸孔下透出一丝暗青,几乎令她姣美的容颜龟裂。
不过普通人也没有那么大的魄力挪这么多资金去买一个岛吧。她也总算是知道焦急,NDI的年终核账就快要开始,借的总归是要还。
"您是看中了那里有治外法权吗?"容榛认真问道。
"我是看中那边的景色。"纪池认真回答道,然后转身,"你总是这般无趣。"
"我要是也这么识风情,那现在就不是坐在这里了。"容榛继续笑道,"妈妈,你毕竟是我妈妈,母子之间何必真的如此,我替你埋单吧。"
纪池回视他一眼,眼中怨怼众生,她从未如此被人逼到如此境地,而且那人竟然是她的儿子,"你终于记得我是你的妈妈了吗。"
容榛挑眉微笑,"我要的,也很简单。"
"记得你今天说的话!"纪池咬牙,她长久的注视着她的儿子,那种表情好像她从不曾认识过他一般,最后纪池狠狠转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叩起深响,一路远去。
容榛靠在门板上,从口袋里拿出烟来。
烟雾吞入肺中,刺激的让他几乎无法呼吸,就像他自己说的,母子之间何必真的如此,他们之间为什么会这样。
三秒钟之后,容榛站起身来,把烟掐灭。
反正他和妈妈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他也想像不到应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她,不过,至少现在他是胜利者,而不是妈妈。
十七时左右,容榛不再关注股市,NDI国际的下滑并没有得到有效遏制,但是却没有再出现下午险些崩盘的危险。
15.
大赛终于要到尾声。
公司里面二十三层也是因此而常常加班到深夜,计凯的设计稿进了前十,评委力挺,容榛摇头,两边僵持不下,宋颂左右为难,几乎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几番拉锯后,最终还是撤了下来,气得那个固执老头吹起胡子,几乎退出比赛,宋颂呈濒死状瘫在一旁。
容榛也是头疼加胃疼,争吵耗去他大部分的精力,靠着咖啡因撑到现在,实在有些后续无力。下次再做这样的事情时,一定要提醒自己别请那些资深知名人士,全部都脾气大个性拽而且坚持原则,最后一点最要不得。
同时警告自己,不要再逞一时之气,是金子终究会发光。
为自己倒上第八杯咖啡,容榛转动座椅看往窗外,天气已经很冷,这个城市的灯光像萤火虫般散乱着,忙乱着,像一双明亮的琥珀眼睛。
不知道那个已经许久不见的人是不是和他一样,在看着相同的风景。
希望计凯不要坚持自己习惯,不穿外套就坐在窗台喝啤酒。
容榛突然被这种想法吓到,自己竟然还在想计凯...,怎么会,怎么能...
摇摇头,将所有一切抛之脑后,投入新一轮大战,最后定下了前三,夺冠者的风格与计凯的风格倒是像,不过更加圆滑,更具商业价值,初看时容榛一度怀疑这是计凯所作,可是当看到第一名的照片时,容榛便放弃所想,而是有种冲动想把计凯重新捞回来,至少他家的男孩很帅,很上像,很上镜头。
上帝果然很公平,阿门。
决赛晚会,场地被安排成酒会,好像等待着灰姑娘走入的城堡,这是一场化妆舞会,大家都装扮成不同的角色,等到钟声敲响之时,莫曦晨坐着白色马车,一袭纯白晚礼服,宛若公主般抵达赛场,佩带第一名的设计成品,艳光四射,倾倒众生。
所有人都盛装出席,整个走秀就像是完美的上演灰姑娘与王子的宫廷盛宴,只至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这次的设计大赛不是单纯的比拼设计,而是一场视觉享受,一场完美的商业游戏,一场饕餮花宴绚丽绽放。
大获成功。
宋颂与容榛相视而笑,辛苦总算是有了回报。在赛后的庆祝酒会上,容榛看到阿曦走向她的经纪人主动邀舞,那名男子犹豫片刻便笑着挽过阿曦的手,滑入舞池。
容榛垂首啜了口酒。
那个男人看阿曦的表情只有欣赏而无爱恋,世界上注定有人只能单恋,也注定有人无法回应那份单恋,他们可以做朋友,可以那种朋友只会令阿曦痛苦。他知道阿曦永远都不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再回过神来,便没有看到莫曦晨,容榛到处寻找之后,发现美女正躲在水池旁喝酒,一衣白裙有一半浸在水中。
"现在可是零度以下,如果你想喝,去找个壁炉吧。"容榛脱下外衣搭在她的身上,莫曦晨摇头,笑意黯然,"世界上最温暖的应该是情人的体温。"
"朋友的可以吗?"容榛伸手揽住她的肩,她垂首,黑色发丝搭在眼前,"很暖和..."
突然之间她伸手盖住脸,"我是一个卑鄙的人。"
"阿曦...?"
"我一直都满心希望他的恋情出现问题,可是...,刚刚跳舞的时候,我偷听他接的电话,竟然是医院里给他下的病危通知书。原来我一直都是在和一个快要死,而且一定会死的女人竞争,可是在那一刻,我的心竟然是在鼓舞,我没有对那个女人表示出丝毫的同情,我竟然可以这么冷血,那一瞬间,我认识到我是多么的丑陋..."她掩住脸,她的手指紧紧的交叠着,冰凉而且颤抖,泪水渐渐从指缝中滑出,一粒一粒砸落在裙摆上。
容榛轻抚着她的背,"真正没有道德的人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没有道德。别对自己要求太高,没有人能够十全十美。"
莫曦晨只是低垂着脸,完全没有抬起来。
"现在你已经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而且你也准备好了接受你所爱的人所有,这需要很大的勇气,而大多数人会选择逃避。"容榛眼神黯然许多,他知道阿曦是绝对比他有勇气的一个人。
莫曦晨带着泪笑了笑,"暂时借我一个地方,然后还有一些时间,好吗?"
"当然。"
她已经冻的瑟瑟发抖,容榛让司机赶紧送她回容家,他现在无法走开,只得给家中的管家打电话,请他照料好莫曦晨。此时却正好看到纪池匆忙走出来,她一直在与她的交际网寒喧,不过只是与容榛与莫曦晨点头罢了,可是现在,看到他的时候狠狠的瞪着他,"我没有想到你竟会如此对我!"
容榛不解,"什么?"
纪池脸色铁青,她的眼神几乎是可以将他撕裂,看到身旁有人经过时便抿紧嘴唇,樱色的双唇微微发抖,一字一顿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没有想到最后竟然真的是自己儿子推我上绝路。"言罢,她便匆忙离开,不再回首。
容榛看着她仓惶离去的身影,心知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打了几个电话出去,才知道这原来已经不是业界的新闻,如今这个年代,什么都是藏不住的。有人密报至董事会各大董事那里,道明某位重要人士,挪用巨额资金,其间附上证据若干,已被采信,如此一来NDI董事会决定提前查账,同时还有几份关于纪池在子公司的几项行政错误也被提及,如无意外,她是翻不了身,恐怕还会有牢狱之灾。
"华绍丛,你这么做有何好处?"容榛恼火的对华某人道,他一脸无辜,端起咖啡杯来微啜一口,"你就认定是我?"言罢,他又挥手让人送上一杯咖啡,这家会员制的咖啡厅咖啡味道相当不错,醇厚,就如它整体装饰色调般厚重,全原木的材质,随着壁炉火焰,散发浓郁木香。
"还有谁么?"如果不是华绍丛在电话里别有意味提到纪池最近流连于一间小岛,他也不会兴起去查那座岛所有权的念头,而如今在他承诺为其埋单的时候又爆出如此事情,怎么看怎么都是他一手策划,就算喊冤,纪池也不会信他。
华绍丛笑意盈盈,"榛,你把我约来就是为了谈这件事情吗?好没情趣。"
容榛亦是微笑,"恐怕我接下来要谈的事情对于你来说,更没有情趣。"
"借钱啊?"华绍丛直中红心。
"我不能让她真的有牢狱之灾。"但是一亿二千万也不是小数目。
华绍丛叹了口气,"容榛,你虽然行事咄咄逼人,但是却又喜欢为对手留下余手,虽然常常说自己不够厚道,但是实又不够狠毒,对于身旁的人又向来护短,总的来说,你是一个好人,而且是很有道德观念的人。"
容榛微微冷笑,"华先生,你是在对我做一个星相分析吗。"
华绍丛摇头,他站起身来将大衣穿上,"不,容榛,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其实就应该顺其自然。"
"对了,圣诞快乐。"华绍丛笑嘻嘻的在门口对他道别,俊秀的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意。
容榛看着华绍丛的背影,愣在那里,华绍丛是在暗示自己按兵不动么?他只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一团迷雾,或者说是走了一盘棋局,而非下棋的人。
16.
回到公司,宋颂在门口正好碰上他,"我正要去与我们的新秀见面继续谈。"他扬扬手中合同。
"怎么?合同不是已经签好了么。"既然已经捧出来了一名设计界的熠熠新人,自然不能让他落到其他公司手中。容氏早就已经在决赛举行之前与前三名签下五年合约,现在又要谈什么?
宋颂耸肩,"情况有变。"
"那你和他谈吧。"容榛完全信任宋颂的能力,可是回到自己办公室的一个小时之后,宋颂转来内线,"他们要见你。"
"他们?"
"对,而且态度坚决。"
容榛挑眉,他知道宋颂不是轻易妥协的类似,看来对方的态度非常强硬,"让他们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容榛才发现为什么他们会那么坚持。
高领的米色毛衣,咖啡色外套,交叉搁在膝上的双手,小指上一枚银戒有着温和的光泽。计凯回过头,他的头发往后梳起些许,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神仍旧深遂。
"容榛。"宋颂喊他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那名本来的大赛得主正在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笑道,"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了。"
"看来我们需要解释。"宋颂坐到略次的位置,容榛直面两人。
"很简单,其实这次大赛的参赛作品是我与计凯的共同合作,我是他的师兄。"那个人说道,而计凯没有说话,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容榛身上,没有片刻剥离,安静地像是不存在,但是却又那么强烈地刺激容榛不得不侧开头,刻意让自己忽略计凯的眼神。
宋颂重复道,"先生,您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们呢,大赛并非排斥组合形式。"
"抱歉,这是计凯的意思。"
"要知道你这是带有欺骗性质,我们可以取消你的成绩,甚至可以保留法律追究的权利。"
那人看了一眼计凯,计凯微微一笑,"随你。"宋颂脸色一僵,他没有想到竟然会被反将一军。
容榛站起身来对计凯说,"到我办公室来,我们单独谈谈。"
刚刚把门关上,容榛觉得怒火冲起,他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自己,惹恼自己,好,现在他成功了,自己想把计凯一片一片的撕碎!然后再吃到肚子里面...,这个混账!猛然回身却是被紧紧拥入到他的怀抱中,那里很熟悉,也很温暖,他一如既往的用着薄荷味的洗发水,那味道有些苦,以前自己提醒过他把那些玩意都给倒了,这让他闻起来像是被虫子咬过的菜叶。
"你玩够了没有?!谈谈吧。"容榛瞪圆眼睛,反手推开他。
不过计凯抱他抱的死紧,埋头在他的颈肩,"抱够了再谈。"
"你开什么玩笑?!"容榛觉得自己开始抓狂,"我说计凯同学,你知道不知道我这次下了多少心血?现在你这么一搅和,是准备看我的热闹吗!还是报复我?你到底想怎么样?"容榛在他的耳朵旁大吼,计凯不说话,他只是一直抱着他,埋在他颈肩,微微轻蹭。
"喂,你到底说不说话?"容榛继续愤怒。
"计凯!"那家伙却是死都不说话。
"你这个家伙..."容榛无奈,在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开始忘记他的时候,他又突然蹦到自己的面前,难道不能乖一点,听话一些,让彼此遗忘不更好吗?可是,容榛却突然发现,当这个两个月不见的人鲜活的出现在眼前,他只想要上前拥抱他,感觉到他气息在颈间缠绵,好像那天他们俩一起病了睡在床上时一样。
原来拥抱的温度不会随着彼此之间是否有血缘而改变,即便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拥有血缘的弟弟。
他的确是曾经想要一个弟弟来陪自己,不应该是这种方式。可是现在的自己却连坚定的从他怀中挣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如果可以的话,容榛真的很想竖白旗投降,他觉得自己很累了,"你到底想什么样,拜托你开个口好不好?"
"我说了,抱够了再谈。"计凯好久之后才开口说道,"一说话你就要跑。"
容榛心中一酸,反手抱住他,怀中的人是自己唯一爱的人,却也是自己的弟弟,...,容榛终于从他的臂弯中退开,"我们还是朋友吧。"
计凯淡淡一笑,他靠在墙边,微微挑起的眉好像是在说,看吧,我说对了,你又跑了。
"你觉得我们是朋友?"他直直地盯着容榛,"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了,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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