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壮观啊,我敢打赌你和我做爱的时候从没有这样投入过。你刚才心里想的是谁?"
我没有理睬她,只顾把自己擦干净就钻进了被窝。我裹紧被子,一句话也不说。
"你怎么了?刚才你做的时候我一句话也没说啊。我答应你的,现在该我了。"
苏瑾躺在我的身边,一只手抚摸着自己的乳房,另一只手慢慢地伸到了下面。我看着她闭着眼睛用手指慢慢地进入自己的身体。她的身体在扭动着,呻吟声在我的耳边回响。她也很投入,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想的是谁呢?
伴随着几声大大的压抑的呻吟,苏瑾的身体痉挛了几下后慢慢地平静下来。她没有说话,躺在那里。我看着她,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起身用纸把自己擦干净,也钻进了被窝。我从后面搂住她,各自沉入自己的梦境。
147
在决定和苏瑾结婚后,我经常感到一阵阵的紧张。这种紧张发作的时候毫无征兆,我知道这种紧张与那些异性恋单身男女的婚前紧张没有关系,我的这种感觉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我的性倾向。每次当它到来的时候我就找小小喝酒。
小小知道我和苏瑾的关系,他给我打电话约我去酒吧时我拒绝的理由就是这个,当时他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并不知道在中学时我和苏瑾之间的事情,因此那段时间他对我很有些不屑,认为我是在随便找个女人掩人耳目。小小痛恨这种做法,因为在他心里因此而伤害一个女孩的做法是非常可耻的。他对我的不屑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一天喝酒时我把我与苏瑾在中学时的那种感情以及以后我即使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同志还对她保持着的那种"心尖上的柔软"告诉他,他才恢复了对我的看法。
那天我和他在一个小酒馆里喝酒,气氛一直有些压抑。因为与苏瑾即将到来的婚姻让我紧张得不知所措,而小飞对我的鄙视也让我如坐针毡,终于我忍不住了,对他说:
"来,喝完这杯酒。你一句话也别说,我告诉你我和苏谨的事情。"
小小和我碰了一下喝掉,然后看着我。我看着他对他喋喋不休地诉说着我和苏谨的前前后后前因后果,包括我的现在的紧张。小小在这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一句话也没说,一杯酒也没喝,只是不时地拿起根烟点上。当我把一切都说完长出一口气的时候,小小看着我,慢慢地说:
"我理解你。我理解你对苏谨的感情。"
他妈的听到小小的后半句话我差点哭了,我感激他,真想抱过他的头来亲一下。接下来我和他又开始不停地大口喝酒,但是在这次小聚快要结束的时候,小小又对我说了一句话:
"但是我也知道你很快就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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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睡着后我经常从背后抱住她,对她说:"对不起。"除了她的梦,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得到。我从来不相信爱情这玩意儿,我也一直在寻找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我和苏瑾之间的关系,只能形容我和苏瑾的关系的词。我还没有找到,因此现在我只能用别人的话来表达我的情绪,这些话不属于我,这些文字不属于我,苏瑾也不属于我。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把这些全部都抛开,包括苏瑾。
我不想冒犯苏瑾的梦境,因此每次对她说那句话的时候我都会感到内疚。我们的身体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但是我们的梦还是独立的,像左手和右手,可以握住,但总要分开。
我的身体又开始流汗,这些汗液像梦纠缠着我的大脑一样纠缠着我的身体。如果我还有什么东西丢不开的话,那就是这些不停冒出来的汗。我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苏瑾不会出汗,不管在多热的天气里她的身体总是清清爽爽的,即使在和我做爱的时候床上流淌的也只是我的汗,她没有一滴。那些汗像油一样,让我一次次地从苏瑾的身体上滑开,重新上去,再次滑开。有时候我觉得我不是在和苏瑾做爱,而是在和我的汗战斗。这场战争让我筋疲力尽,也让我沮丧。
苏瑾睡着时让我想起小飞,那个曾经属于我的小飞。那天他走了。我开始失落,然后生气,然后后悔,然后沮丧。我一直以为无奈是最持久的,没想到是沮丧。苏瑾永远都不会体会得到这种情绪,她的梦境充满了喧嚣、欢乐。我躺在苏瑾的身边,听着她的梦境透过她的眼睛传到我的耳膜。
我是一个窥梦者。
但是苏瑾的梦境也让我沮丧。我没有办法进入她的世界。
149
这些感觉让我觉得难以忍受,我开始想要和苏瑾分手。但是小小那天晚上说的最后那一句话不对,我没有后悔,我很开心能和苏瑾相处这么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让我在中学时的那种"柔软"有了一个结局,不再老是悬在我的心里。
其实那一天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过得很愉快。那是2004年2月的一个星期天。星期六的时候我向家里撒谎说我要加班而没有回去,晚上看书看到三点多才睡下,在第二天要吃中午饭的时候醒了过来。我躺在床上,抽烟。这时有敲门声,我没有理会,等着那个人自己离去。但是敲门的声音并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重,并且门外传来了苏瑾的声音:
"唐突,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我没有想到会是她,下床光着身子穿过冰冷的空气去开门,打开门我立刻又钻回了被子里。苏瑾进来后坐在凳子上看着我。
"喂,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反正今天又不用上班。"
苏瑾走过来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笑着把手伸进被子里。她的手冰凉冰凉的,我一哆嗦,立刻笑着向床里缩着身子。
"喂,你的手也太凉了吧?"
"废话,外面空气这么冷我的手要是热乎的才算奇怪呢。"
她的手继续往里伸着。我已经缩到了墙边,没有了退路。苏瑾用手抓住我的下面。我感到一阵冰冷,但是很快地我的兴奋就把她的手暖和过来。我转身仰面躺着,她用手攥住我的阴茎并且用大拇指摩擦着我的龟头。我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抚摸她的乳房。关着窗户,关着窗帘,外面的冷空气被挡在了外面。我把苏瑾的衣服脱掉进入她的身体。
屋里太热,并且昨晚我抽了太多的烟,屋里全是浓浓的烟味,几乎没有氧气。我去开窗户。当我打开窗户的时候发现对面楼上一个老头正在阳台上抽烟,他看到我赤裸的身子显然吃了一惊,愣在那里。我赶忙把窗户重新关上,躺回床上。
"怎么了?"
"对面楼上有个老头,正看呢。"我笑着说。
"看我的。"
苏瑾走过去打开窗户。对面那个老头还在那里,眼睛看着这边。苏瑾就站在窗户边上装出一副动情的样子对着他抚弄着自己的身体。老头忘了抽烟,惊恐地看着这一切。我笑着看着苏瑾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我说:
"行了,那个老家伙要是有心脏病我们就完了。"
苏瑾走回床上,掀开我的被子,开始和我做爱。窗户开着,那个家伙的眼睛随着冷风一起钻进了房间。苏瑾跨坐在我的身上激动地一上一下地运动着。我是船,她是帆,冷风是大海。老头在那里站了半个小时都没有离开,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个家伙好像没有心脏病啊。"
"如果他有心脏病,我们这样算不算谋杀?"苏瑾问我。
"这样应该算是过失杀人吧,学校里老师好像讲过的。"
"唉,我还没有杀过人呢,真是遗憾。"
"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杀我吧。"我笑着看着苏瑾说。
"算了吧,杀你又没有乐趣。"苏瑾也笑了。
有点冷了。苏瑾拉过被子盖在我们的身上。对面那个家伙离开了。
"你说他是不是去拿眼镜了?"苏瑾问我。
"不会,老人大部分情况是老花眼,离得越远看得越清楚。我想他肯定是进去找他老婆了。"
"才不会呢。他那么老了,他老婆也许早就死了,即使没死也老得很难看了。我猜他肯定是进去手淫去了。"
"他为什么不直接在阳台上手淫?"
"他害羞呗。"
"看了那么久,他还会害羞?"
"也许他怕被别的人看到。"
我和苏瑾坐在床上,互相抚摸着,等那个老头出来。但是阳台上一直空空的。
"我看他一会半会儿是不会出来了,估计手淫完了他都累得走不动路了。我们去吃饭吧。"
我早就饿得不行了,于是两个人穿好衣服下楼吃饭。
外面的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到底是冬天还是春天,阳光这么暖和。"
"当然是冬天,你没有看到地上的雪还没有化?"苏瑾用两只手搂住我的一条胳膊,仿佛那是她的。
"春天也会有雪的。"由于苏瑾搂住了我的一条胳膊,我没有办法去搂她,只好摆动着另一条,寻找着合适的饭馆。
150
我们在一家看起来不错的饭馆前停了下来,门口的小姐立刻上来招呼我们进到里面。店里人很多,也很暖和。我点了几个菜,要了两瓶飞兔啤酒。这种酒不像别的啤酒一样喝下去冰凉,而是暖洋洋的,是专门在冬天的时候喝的。小姐拿着菜单离开后我点上一支烟抽着,看着店里的客人。
"你四处看什么?"
"我看有没有美女。"
"有,且只有一个,就坐在你的对面。"
我把眼光收回放在苏瑾身上,故意问:"在哪里?"
苏瑾"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我。
小姐把酒送了过来,打开要给苏瑾倒时苏瑾摇摇手。她不喜欢喝啤酒。
吃过了饭,我们在街上闲逛。阳光太好了,我们都不想回房间。酒精在太阳的照射下慢慢地挥发出来,我感觉我的灵魂也随着酒精渗出了体外,飘浮在空气中享受阳光。我和苏瑾不知道走了多久。
"苏瑾,我们分手吧。"我开玩笑地对苏瑾说。
"好啊,我也这么打算呢。"苏瑾还是抱着我的一条胳膊,像是在荡秋千。
"分手了你会不会难过?"
"天底下男人那么多呢,大不了再找一个,又不费劲。"苏瑾笑着说。
"那倒也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不会愁找不到老公的。你说我们分手后谁会更伤心一点?"
"父母呗,他们就盼着我们赶快结婚呢。"苏瑾就像是一个光滑的水晶球,我的话在她身上立刻就被滑了过去,没留下一点痕迹。和苏瑾在一起,我一点劲都使不出来。
"现在就分手好不好,不管父母?"
苏瑾放开我的手臂,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笑着说:"好啊。我到马路那边去。"
苏瑾果然转身走到马路对面。我和苏瑾继续往前走着,只是一个在路的这边,一个在路的那边,中间隔这一条宽宽的马路和偶尔经过的车辆、人群。阳光还是很好,照在身上让我甚至怀疑春天已经来了。在经过苏果超市的时候,路边的人多了起来,他们拥挤着进进出出。这时我发现苏瑾已经不见了,人太多,我看不到她的影子。我继续在路上逛着,累了,就回到房间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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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班后我留在办公室里,考虑是否应该给苏瑾打个电话。我随手拿起一张当天的《扬子晚报》边看边想。突然在报纸的社会新闻栏里我看到一条短短的消息:花园路**号一位姓刘的老人昨天被邻居发现死在床上。死者全身赤裸,死前曾发生过性行为,但是房间反锁。经法医初步验证,死者死于心脏病。
我笑了。看到这条消息我突然觉得很荒唐,很好笑。办公室里没有人,我的笑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四处回荡。我不知道苏瑾看到这条新闻会怎么想,我没有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有给我打。事实上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就像彼此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当妈妈追问我我和苏瑾的事情时,我只说了一句"合不来"就算了。妈妈显然对我的回答不满意,但是我没有更好的理由给她。苏瑾是不是有更好的理由来回答她的父母呢?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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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知道,愤怒可以有许多种表达方式,比如破口大骂,比如沉默,比如伤心。我是在一天下午明白这一点的。
那天下午我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阳光很好,对于一个夏天来说这种阳光是让人讨厌的。我看这外面白花花的一片想入非非。也许我什么也没有想,我有点记不清了,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是一场暴雨,一场夏天很平常的暴雨,先是黑运压阵,然后就是疾如霹雳的雨点。雨很快就停了,然后是炎阳一片。我坐在凳子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开始有行人。太阳渐渐西坠。同事逐个离去。
我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天空变成浅灰色的,但是天与地之间的空气却是一种淡黄色,透明的淡黄色。我的心里空荡荡的,什么感觉都没有。就是在这个时候我体会到了那种愤怒,那种让我无处找寻的愤怒。这种感觉就像是空气一样在窗外缭绕,在办公室内缭绕,在我的心里缭绕。然后我想起了小飞。苏瑾把我从小飞的世界里拉了出来,但是后来还是把我重新扔了进去。在我的生活中苏瑾就像是一个插曲,但是小飞却是乐曲的全部。想到小飞的时候我已经没有什么愤怒的感觉了,事实上我已经什么感觉也没有。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他们有的回家做饭,有的去打球。我把音响开的大大的,听Low的歌。在电脑上下载歌曲是件很费劲的事情,尤其是白天,但是没有办法,他们的歌我买不到,即使是盗版,即使是打口带。我仅有的那盘从李乐那里弄来的《I could live in hope》留在房子里了。
Low的成员在急速地扫动着吉他,把旋律暗含在纷乱的和弦中。我的魂魄就像是黏附在琴弦上的灰尘由于振动而跳了起来,却又不知道该落到何处,因为四周都在震动,有点发飘。就在这时一阵电话铃声把我从高空拽了下来。我有些恼火,号码显示是小小打来的。
"喂,干嘛?"
"请你喝酒啊,他们几个现在在我这里,来兴致了,怎么样,晚上没事吧?"
听到喝酒我的怒气立刻就消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喝了,憋得难受。我知道小小说的"他们"指的是我的中学同学。中学毕业后有的立刻工作了,考上大学的也已经毕业参加工作,留在南京的没有几个,虽然是些合得来的,但是每个人都很忙,聚一次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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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到酒店的时候他们正在点菜,我坐下来,向每个人打招呼。连我在内酒桌上一共有七个人,几乎全部是我上学时的舍友,换句话说,就是我的那些狐朋狗友,那些酒肉朋友。我知道今天不醉是不可能回得去了。想到这里我感觉兴奋,虽然我也经常喝酒,但是离开学校后就很少醉过,即使醉也醉得不过瘾。我特别想念上学的时候,这当然是在我工作了以后,在工作前我想的是尽快离开学校。
在学校里经常和他们喝酒,我喝酒有一个习惯,就是要么不喝,一喝起来就不想停下来,每次喝到最后我觉得不过瘾或者我已经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总是缠着他们继续下去,让小姐再抬一箱过来。结果后来我有了个绰号,就是"再抬一箱"。每次和他们喝酒的时候他们总是会把这句话重复无数遍。
"小姐,抬啤酒来。"我拍着桌子大叫。
"先说好喝多少,要不你又要再抬一箱了。"吕飞乐果然不放过这个嘲弄我的机会。
"当然是能喝多少就喝多少,这还用问吗?"
"听说你现在和苏瑾搞的不错,怎么样,进展到什么地步了?"王平辉对我的感情问题更关心一些。
"靠!早就分手了。"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同时也要感谢苏谨,否则的话我要因为我的女朋友的问题而为他们费尽捏造一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