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向北————kingofpain[下]
kingofpain[下]  发于:2008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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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一个星期天早上我大约8点钟醒了过来,醒这么早我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原因是晚上我做了个春梦,因此心情愉快。我躺在床上回忆着梦中春色,感觉着自己身体的变化。这时接到老张的电话。老张难得这么早打电话给我,因为他知道我这个时候肯定都是在睡懒觉。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什么,就是想你了。"老张在电话里一副嗲兮兮的口吻。他老婆今天出差去了,而他的女儿上大学住在学校里。
我松了一口气,和他在电话里温存了一会儿,告诉他下午到我这里来我有的是时间陪他,然后他挂掉电话继续睡觉,我到厕所里吁吁,同时吹着口哨,欢快的曲子。我难得碰到这种好心情,因此不想浪费大好时光用来睡觉。回到房间后我光着身子趴在窗台,点上一根烟看着外面的人来车往,享受久违了的灿烂阳光。
这个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阵的争吵声。一群人聚在小区门卫室旁,声音很嘈杂,不知道他们在为了什么争吵。过了一会儿,我渐渐听出了眉目,原来是门卫室的老头值班时被巡逻至此的巡警抓个正着,这属于渎职行为,巡警为此教训那个老头。老头自知理亏,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反驳,但是这么大的年纪被一个毛头小伙子教训心里不服气,嘴里嘟嘟囔囊的。这个时候老头的老婆突然迸出一句:
"你值班时啊还瞌睡过的啊?"
由于那个女人是站在巡警的身后,巡警听到这句话吓了一跳,回头看了一下没有理睬又转过头去声势浩大地批评老头。女人不服气,转到巡警面前和老头站在一起,对那个年轻巡警说:
"你值班时啊还瞌睡过的啊?"
巡警显然不想和一个女人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争吵,何况还是这么年长的一个老太婆,因此还是不予理睬。女人见巡警无言以对,越来越理直气壮:
"你值班时啊还瞌睡过的啊?"
"你值班时啊还瞌睡过的啊?"
她翻来覆去地就这么一句话,中间几乎没有停顿,除了偶尔对身边的围观者说:"你只要问他一句,你值班时啊还瞌睡过的啊?他包准回答不上来。"。那个年轻巡警终于有些承受不住,又随便训斥了老头几句转身离去。这个时候老头好像有点缓过劲来,抬头冲着巡警的背影大声说:
"我们家也有人当警察,不怕你!"
巡警听到这里笑了,转过身来说:
"你们家有没有人当警察关我什么事儿啊?"
"你值班时啊还瞌睡过的啊?"老头的老婆又当头来了一句。
那个巡警吓得什么话也不敢说赶快就走了。围观的群众慢慢散去,老头的老婆还在喋喋不休地对围观者说:
"你只要问他一句,你值班时啊还瞌睡过的啊?他包准回答不上来。"
我趴在窗台上抽着烟欣赏完了这一幕,不仅为老头老婆的战术所折服。她的作战方式非常简单,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但是却非常有效,可谓一招致敌。
看完这场戏后我打开电脑上网,去找些色情电影和文章来看,坚持着没有自己释放,因为下午老张就过来了,要留给他。中午的时候煮了些面条,吃完洗得干干净净地继续上网,空调的温度也调节好,因为老张胖会很怕热,然后等老张的到来。大约两点的时候我收到一条短消息:开门。我喜滋滋地挺着阴茎就去开门。老张提着一袋子菜还有两瓶黄酒站在门口,看到我的阵势吓了一跳。我一把把他拉进来。
那天下午过得很简单,就是做爱,看小电影,然后再做爱。傍晚的时候老张炒菜做饭我给他打下手,然后慢悠悠地喝酒、吃饭、聊天。晚上的时间比下午过得更简单,因为省掉了看小电影这一环节。当半夜我们俩个躺在床上又酝酿下一轮的时候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97
第二天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老张还在着,我没有叫醒他,因为他今天没有课要上。我洗了个澡就去上班。
中午我在公司里吃过饭后回到房间,老张不在。桌子上留着一个纸条:"我去吃午饭了。"我笑了,坐在床边抽着烟等他回来,这时我发现房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床单铺得很整齐,枕头在床头,毛巾被叠成方块放在床尾;地板上的烟灰早已消失无踪;桌子上的书本听话地排着队;五颜六色的墙纸全被撕掉了,露出洁白的墙面,蚊帐也被撤了下来,显得整个房间清爽了很多,也大了很多;我打开衣柜,里面也是焕然一新。每样东西都回到了它应该在的地方,我坐在那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老张回来的时候我仰躺在床上正要睡着。他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脸:
"喂,你吃饱了就睡啊?"
"这样才能长胖啊,我一直想增肥,那样你躺在我怀里就不会觉得搁得慌了。"我把他揽过来搂在怀里。
"算了吧,你做别的我还有信心,唯有你长胖我不相信。"
"为什么?"
"因为你有酒的时候就几乎不再吃饭吃菜,并且每次吃饭你总能想办法弄到酒。"
我们都笑了。我抱住他,轻轻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老张闭上眼,回吻着我。我们只让嘴唇轻轻地接触,只让舌头轻轻地接触,乐此不疲。老张的舌头轻轻的在我嘴唇上划来划去,痒痒的,我也对他如法炮制。
"你把我的蚊帐撤了,就不怕我被蚊子咬死?"
"我给你买了蚊香了。" 老张离开我的怀抱从他带回来的塑料袋里掏出一盒纹香来。
"我不喜欢蚊香的味道,这种东西肯定对人的大脑有害处。"我仰躺着笑着看着他。
"我还买了香水,你可以滴在蚊香上。这样点蚊香时你闻到的只是香水的味道,但是杀蚊效果不减。这是我才听一个同事说的。并且你的智商就那样了,再低点也没有什么,就破罐子破摔吧。"
我笑了,坐起来重新把老张抱在怀里亲吻着。
"我发现我现在对和你接吻上瘾了,怎么办?"我说。
"我也上瘾了。我们是两个瘾君子,正好互相满足。" 老张笑眯眯地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紧紧地抱着他,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搂住他圆滚滚的肚子。
"不要了吧。一会儿你还要去上班呢,我们吃点水果吧。"
老张挣开我的怀抱,从塑料袋里掏出几个苹果,然后从包里取出水果刀开始削皮。
"刚才我打扫房间时发现,你的房间里有三个啤酒扳手七个打火机,却没有一把水果刀。"
"我吃水果又不用削皮,洗洗就好啦。何况我也很少吃水果。"
"果皮上会带有农药的,洗不干净,还是要削皮。并且你以后要多吃些水果,水果有营养,最起码比啤酒香烟有营养。"
我躺在那里把手交叉放在头下面看着他。老张削苹果的时候很专心,不漏削一点皮,也不多削一点果肉。
"老张同志......"
"干吗?"
"你把我屋子里的每样东西都摆放合理了,但是忘了一件。"
"哪一件?"
"我。"
老张停下来楞楞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低下头继续专心地削着苹果,笑呵呵地说:"已经放好喽。"
"在哪里?"
"在这里。"老张笑着把削好的苹果塞到我的嘴里,然后又拿起一个削了起来。
我边吃边看着他。他很专心,很好看。我这里说他好看并不是指他长得漂亮,而是因为他的专心致志。当一个人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是最美的,即使他或者她长得很丑。一个人专注的时候,展示的是自己的内心,而与外表不再有关。我第一次发现老张就是这么一个专心的人,执著的人。

98
周末的时候我回家,在回去的公交车上给小飞打电话约他出来逛街。小飞很愉快地答应了,好像是他本来就准备好了要过来。我们定在东南大学门口碰面。
周末的街头阳光灿烂,我和小飞懒洋洋地混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中,走在长江路上。长江路是南京所有街道中我最喜欢的一条。街道不算宽也不算窄,两旁有茂盛的法国梧桐。每次到了这条街时我最感觉这不是南京的街道,而是国外某个小城的街道,轻松而充满懒散的气氛,虽然它距离市中心新街口只有一步之遥。我喜欢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是这条路上有个汉府饭店,我和某个喜欢的客户曾经在那里共度良宵。我有一次无意中说漏了嘴对小飞提到过这件事,后来只好马上想尽办法为自己圆谎,说成是与某个在酒吧遇到的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的一次美妙的一夜情,为了加重事情的真实性,我故意很仔细地描绘了一番那个女孩的样子以及我的美妙感受,着重于细节。我擅长撒谎。小飞听后不屑地说:烂人!但是以后他经常开我这方面的玩笑,我也只好装作无所谓地由着他的性子,甚至有时候我会主动提起这件事。路过汉府饭店时我说:
"看,汉府到了。"
小飞笑了:"我看到啦。"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南京?"
"是啊。"
"那也许是以为你不了解它。南京作为六朝古都,其实每一条街道都有它的故事。你看这里的停车场,叫做上乘庵。其实原来这里真有一个庵,就是在这个停车场的位置,后来文革时被毁掉了。庵虽然变成了一块平地,踪影无存,但是名字还是保留了下来。"
我们走到新街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然后沿着中华路往南走,走到三山街的时候我问:
"这里叫做三山街,但是没有一条街叫三山街,有健康路、升洲路、中华路,中山南路,偏偏没有一条街叫做三山街,整个南京都没有。以前这里真有三座山?"
"三山街没有街,现在只是一个公交车站站名。以前这里的确有山,后来修建明故宫时从这里取土,于是山就没了。后来有人说‘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中的‘三山'就是此地,其实错了。"
我们拐到健康路上,往夫子庙走。天渐渐暗下来,行人越来越多,我和小飞不时被挤散,然后又被挤在一起。为了防止再发生这种情况,我让小飞拉住我的衣服,因此对面来人时只能从我们旁边绕过去,不能再把我们分开。
"这条街上有一家帽子店,你看,就是街对面那家。"小飞指给我看。那是一个门面很小的店,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帽子。"这家店真正可以称得上是百年老店,以前他们做的帽子质量最好。前面还有一家张小泉刀剪店。再走一会儿还有一个包子店,到现在还有很多人宁可走很远的路也要来着买这个店的包子。这条路上有很多店的历史都非常悠久,只是现在夹杂在酒吧、餐馆和性用品店中间慢慢地被忽视了。"
小飞边走边指给我那些老店。那家帽子店和包子店我没有听说过,但是我知道张小泉这个名头。这条路我来来往往无数次,但是从来没有留意过这里还有这么多名店。这条路上我熟悉的只是餐馆和酒吧,还有卖安全套和润滑剂的性用品店。我和小飞站在夫子庙门口的牌坊下。
"你怎么对南京这么了解?"
"看书啊,或者听长辈讲的。要对一个城市产生感情总要先了解它。"
"你了解我吗?"
"你肯让我了解吗?"
我笑了。"我不喜欢南京也许是因为南京话的缘故,感觉太难听了。"
"你现在听到的并不是真正的南京话,那些很老很老的老头老太们说出来的南京话恐怕现在连土生土长的南京人都听不懂。"
"恐怕那样的南京话更难听,哈哈。其实南京我也有喜欢的地方,比如说长江路,还有音乐台。音乐台是南京我唯一喜欢的景点了,看上去感觉像古罗马那种年代久远的竞技场。"
"你以前也对我说过你喜欢长江路的原因,很奇怪你的感觉怎么会是这样。其实不管是长江路还是音乐台都不是你感觉到的那样,它们都有自身的文化韵味,你感觉到的也许只是你看到表象后产生的,或者是你希望它们是那种样子。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想法可以算是强奸了。"小飞为自己说出这个词而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我被他说得也笑了起来:"这么听起来好像你喜欢一个城市是因为它的文化,而我不喜欢一个城市是因为我没有感受到它的文化。是否爱人就要爱他的灵魂,否则听起来显得不诚恳......"我笑嘻嘻地唱起了王菲的《闷》。
小飞也笑了。我们在写有"天下文枢"的牌坊下坐了下来。
"等哪天你抽几天时间出来,我陪着你仔仔细细地逛一下南京,把我知道的关于南京的事都告诉你。"
"你为什么也要我也喜欢南京?"
"因为你现在生活在这里,你应该了解这里。"
"我生活在这里又没有必要也非得喜欢这里,这中间没有因果关系的。周游列国不好吗?像孔子那样,但是不讲学,只是游山玩水。"
"废话,你讲学可得有人会听啊。"小飞说,"我也喜欢四处游荡,但是每个人总要在某个城市有一个家,玩累了就回来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出去玩。即使云游四方的和尚也还有一个固定的庙等他回来呢。"
"那也不一定选择南京定居。"
"那你想在哪里?"
"让我想想。"
"知道你想不出来。趁你还没有为这件事开始痛苦,我请你吃西餐吧。"
"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你生日,9月5日。"
"靠!我忘了。我们能不能不吃西餐而吃中餐?"
"知道你对中国的西餐厅反感,但是今天听我的。"
"为什么?"
"因为是我请你。"
"但是今天我是寿星。"
"这个重要吗?"
我和小飞一起笑了。我们打车去新街口,因为那里的西餐厅多一些,小飞说的。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西餐?"在车上小飞问我。
"因为西餐做得远没有中餐好吃,因为西餐的价格远超过它应有的价值,因为在那里吃饭的人都是那么拿腔拿调的。"
"你说西餐不好吃只是因为你还没有吃过好吃的,况且你去吃饭管旁边的人怎么吃干什么?自己吃得舒服就是了。"
"关键是我吃得不舒服啊,有那样的人在身边我就难受。我讨厌一切虚情假意的东西,我喜欢真情实感,我喜欢真实,我喜欢自自然然,我讨厌矫揉造作!"我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赶紧换了口气。
小飞笑呵呵地看着我说:"我发现你现在年轻了很多。"
"真的吗?"我听了这话不由得心头喜洋洋的。
"是啊,现在你像那些十五六岁的孩子一样喜欢把反叛、叛逆之类的言语、表情挂在嘴上放在脸上,其实你们一点都不反叛,过一阵子你们就怒气全消了。你们只是觉得这种表情很拽,或者说很好玩,显得很有个性。"
"靠!"我被他说得笑了。我没有想到小飞说我"年轻"是这个意思,不是在夸我,而是在损我。但是我一点都没有生气。事实上和小飞相处的时间里,我从没有因为小飞而动过气,他要么是顺着我,要么是一招击中我的要害,让我心服口服,根本就不会想到要生气。或者有时候他像个小孩子,我没法硬下心来生气。
"你吃过几次西餐就说西餐不好吃,其实南京有几家做得很地道的,也很好吃。我保证你这次吃得绝对满意,寿星同志。"
"在吃到让我满意的西餐之前,我有权保持对西餐厌恶的权利。"我笑嘻嘻地说。
"废话,你还有权拒绝进餐呢。"小飞也笑了,"不过这次我敢肯定你会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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