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人性化,居然有救生圈。
下一秒,救生圈就被他手上的刺戳破。感觉到自己在下沉,他崩溃地看向严熵,赶紧切换幽灵态缠住对方,才保住小命。
“哎,你又不是真钻了下水道,那只是个传送门而已,而且公厕废弃这么久早就没事了。”简子羽揪起伏一凌的衣领。他正面朝下漂在水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脏了,别管我,让我死——”
说完他又把自己埋进水里。
岑几渊呛了几口水,怕刺伤严熵,只能借力浮在水面喘气。视线逐渐清晰后,他怔住了。
“我们这是在…在哪儿?”
他被拉上池边,才看清周围景象。
大片蔚蓝映入眼帘,池水清澈得过分,顶灯投下波光,空气里弥漫着咸腥气息。他扭头望去,阶梯坐席环绕水池,空无一人。
“海豚表演场。”严熵双手一撑上岸,顺手拉了一把符车。
他似乎也呛了水,脸色发白。
岑几渊注意到几人恢复了成人形态,伸手帮符车拉了下帽子:“你会游泳啊。”
符车没说话,跪在池边喘气。
“符车,你流血了。”
淡红色的血水顺着瓷砖缝流淌,岑几渊刚伸手想查看,却被对方躲开。
“没事。”符车抬眼,目光冷得刺人。
“应该是磕伤了,伤口不深。”严熵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他藏在雨衣下的手,转而看向岑几渊,“你呢?自己受伤了都没察觉?”
岑几渊低头,才发现锁骨处的刺因为水中挣扎又把伤口撕裂,胸前衣服染红一片。
“我没事,可符车还是小孩子啊。”他又要上前,被严熵拉住。
“他没事。”
“我有事!!”伏一凌猛地从池中钻出,溅了众人一身水,“呜呜呜渊儿你都不关心我,没看见我快淹死了吗?”
“……我以为你在仰泳。”
“谁家仰泳是翻着面漂的啊!”伏一凌哭成荷包蛋眼,“我接受不了!我怎么能钻下水道!不行啊——”
简子羽捏着拳头笑眯眯道:“你太吵了,伏一凌。”
空旷场地里,他的嚎叫格外刺耳。她无语地瞥了眼装晕的伏一凌:“看来真实的游乐园其实是个水族馆。”
严熵正要开口,耳尖一动,伏一凌也突然坐起。
“先躲起来,有人来了。”
五人迅速溜进场馆角落的储藏室,透过门缝看见两个穿纯黑色潜水服的人走到池边。其中一人带着浓重口音:
“今天那批货到了吗?”
另一人抱怨:“车抛锚了,今天能不能到都难说。一句取消表演就打发我们,也不想想我们怎么交代。”
“不行就用之前那批呗,又不是不能用。”
“新货里有个会唱歌的,这场票卖得好就因为它!消息都放出去了,现在说来不了,真他妈倒霉。”
“你倒乐意伺候那帮人,人模狗样的,谁知道他们好这口。”
“没他们你哪来的钱?赶紧的,不去器材室拿东西吗?我去门口等着,说不定今天能到。”
“急什么。”留下那人嘟囔着朝器材室走来,用力拽了几下门,“奇怪,这门平时不锁啊?”
他又试了试,挠着头走向走廊。
“吓死了,这人力气好大,我们五个才拉住门。”伏一凌听着脚步声远去,捂着狂跳的心脏。
“我酣睡值掉了,但波动不大。”岑几渊看了眼手腕,“这两个怪等级不高,就是力气大。”
简子羽:“得赶紧走,他还会回来。”
五人悄悄溜出储藏室,没走几步,身后水池又传来噗通几声。
伏一凌回头一看,噗嗤笑了:“那光头在水里的样子太滑稽了哈哈哈!”
“别贫了快跑!”简子羽听到走廊脚步声逼近,拎起伏一冲进安全通道。铁门在惯性下哐当一声巨响。
她的心跳几乎和门外脚步声同步。如果只遇上一个怪还好,但这里显然不止一个员工。
脚步声停在门口,隔着门板能听到粘稠的呼吸声,带着痰音,腐烂的鱼腥味越发浓重。
“谁在那儿!”
脚步声转向水池方向,地板被拖拽出黏腻声响,分辨不出是什么。
“咕噜噜……”
一阵不合时宜的肚鸣响起,几人齐刷刷看向声音来源。
伏一凌一脸无辜:“饿了。”
“分头行动。我和伏一凌去蹲那个员工,看看能不能截到那批货。你们三个探地图,遇到怪物尽量别让他报信,有机会就解决掉。”简子羽把头发别到耳后,撸起袖子。
“简子,你好像□□啊。”岑几渊有样学样地撸袖子,却被刺扎得一痛,还是竖起大拇指,“酷!”
简子羽笑了,挪到严熵旁边大声“密谋”:“以后少让岑几渊和伏一凌玩。”
“你们议论我能别这么明目张胆吗?”伏一凌搂住岑几渊,又被刺得跳开,“我去,你这一身刺怎么活到现在的?太疼了!”
“疼也不能去死啊。”岑几渊拽拽衣角,看向符车,“你的伤怎么样了?”
符车摇头,目光在岑几渊和严熵之间游移,半晌没说话。
“怎么了?”
岑几渊看着他小步挪到伏一凌身边,勉强抓住对方的衣角——这是想和他们组队?
严熵眯了眯眼:“那你跟着他们吧,我们速度快,你跟不上。”
“果然和我儿子呆久了就有魅力了!符车,你终于发现我的帅气了!”
符车:“……”
楼梯间昏暗潮湿,弥漫着石灰和霉味。脚步落下,头顶光线斜射而入,照不亮墙面小窗外的漆黑。
“严熵,他们说的‘货’不是海豚吧?”岑几渊叼着糖,目光扫过台阶间的小广告。
真恶俗……
他踩住印着美女脸的纸张,又瞥见转角处的烟蒂和垃圾。
“嗯,大家应该都猜到了,只是亲眼见到还是会难受。”严熵的脸在灯光下半明半暗,竟透出一丝悲悯。
岑几渊觉得自己眼花了:“你……学会同情了?”
“同情?”
“你不是在可怜那些孩子吗?”
严熵扭了扭脖子:“只是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
岑几渊:?这可不兴代入啊。
“反正你总算懂了一点。”岑几渊看着墙上红漆印刷的数字,手搭上门把,“为什么水族馆有15层?”
“别开。”严熵拉住他。
“嘻嘻……”
门后传来尖细的嬉笑声,诡异刺耳。
“砰——”
巨力撞击让岑几渊踉跄后退。铁门中央凸起一块,一只呆滞的眼睛从破洞中死死盯住他,脊背瞬间渗出冷汗。
“没事。”
岑几渊撑着地板起身,强行压制着心中的恐惧看着这扇门,那只眼睛一动不动,灰白瞳孔被几根血丝包裹,足足有瓶盖大小,这显然不是人的眼瞳。
这怪把门破了个洞后便不动了,不然两人应该还得来场刺激的楼梯追逐战。
“看什么看!我戳你!”岑几渊说完还真准备去戳这个洞,严熵无奈,抱住他道:“你挺凶啊,这怪要是冲出来你还敢戳吗。”
“…切,现在怎么办,不会每层都有这种高危怪吧,不对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门后有怪了。”
岑几渊拍了拍身上的土跟着严熵往下走。
“没有,准确来说这怪是突然出现的。”
“突然出现,这怪还会瞬移不成。”
“这么大的怪物在门后移动会有声音,但是我们刚才都没听到。”严熵顿步,看着墙上印刷的字体皱眉。
“渊渊,我们大概率只能走那个门。”
岑几渊抬头,看到墙上的数字愣住,“我们不是往下走的吗,不对,我们刚才去的不是顶层吗?”
墙上赫然印着16,颜色也从先前的红色变成黑色,空气中的腥味越来越重。
“严熵,那怪物如果会瞬移……”
那它看着我们走并不着急,是为什么。
后背被某个尖圆物体轻轻推了推,声声嬉笑传来,那笑声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岑几渊终于辨认出这是哪种动物的叫声。
这是海豚叫。
急促的脚步砸在水泥台阶上,身后紧跟着黏腻的啪叽声,岑几渊不敢回头,心脏在肋骨后狂跳,每一次蹬踏都将脚下陈年的灰尘腾起一阵呛人的烟幕,无论怎么跑,身后那阵啪叽声始终保持一段距离,不远不近。
“妈的,溜人呢是吧!”岑几渊拽着严熵的手发力,将人推出一段距离咬牙扭头对着那怪物就是一戳。
靠!没戳到眼睛戳歪了。
指尖的黏滑触感显然不是眼珠子被戳爆的手感,岑几渊睁开半只眼,真不是想目睹一下这怪物的真容,只是这怪物一直在嘻嘻笑,笑得他脑袋疼。
“?你咋不杀我啊。”他被睫毛盖住的视线只能依稀看出怪物的轮廓。
“嘻嘻。”
“你嘻嘻个鸡毛啊!”
“嘻嘻。”
”你再嘻嘻一下我把你卸了!”
“嘻嘻。”
“我艹你大爷!我&I*$@”岑几渊这一下是真不管这怪物有多吓人降不降酣睡值,睁开眼睛骂骂咧咧地就要冲上去干仗。
在看到这怪物长啥样后他顿了一下,强压着心里的反胃就准备对着那张脸挥拳。
“哎、哎渊渊,你等会。”严熵憋着笑像拽狗链把岑几渊拽回来。
“它没攻击性。”
“没攻击性追我们一路嘻嘻嘻的笑,逗狗呢!?你别拦着我我、我揍它!!”岑几渊在严熵怀里扑腾着。
“……嘻嘻。”
这句嘻嘻居然有点委屈。
岑几渊:“……我说,你为什么长得这么丑啊。”
海豚:“嘻嘻。”
……它不是在笑,不是在笑,它好像只会这么叫,对,这不是笑。
岑几渊深呼吸,看了眼手腕上被丑掉的酣睡值。
眼前这只海豚怪物明显是人造出来的海豚,肉色的皮肤上还有明显被缝合起来的针脚,侧腹处的褶皱凸起是人类的指关节轮廓,它像是用尾鳍站累了,啪叽一声用胸鳍靠住栏杆,如果这家伙是个人,应该是在摆poss。
“…………”
“谢谢你发现我在观察你后还摆了个姿势,摆的很好,下次别摆了。”
这只海豚的另一只鳍动了动,“嘻嘻。”
岑几渊愁眉苦脸地扭头看着严熵,“怎么办啊严熵,无法用中文交流,你会说海豚话吗?”
严熵无奈道:“它说的也不是海豚话吧,应该是被改造了声带,只能发出类似海豚的声音。”
“嘻嘻!嘻嘻!”这只海豚摇晃着自己的鳍,看那样子好像是要两人跟着它走。
“这墙上的层数是你改的?”重新爬了几层楼岑几渊才发现那些被更改的楼层已经恢复正常。
“嘻嘻!”海豚一脸骄傲地点着头。
岑几渊脚步一软,被身后的严熵一搂,“唉,有道具吗,我酣睡值要被丑干净了。”
那海豚扶在门把上的鱼鳍一抖,用僵硬灰白的眼睛“泪汪汪”地看着岑几渊,“嘻嘻?”
就是很丑啊!还不让人说了。
岑几渊接过严熵递来的药水挤出一个笑,“不丑不丑,我们进去吧,别嘻嘻了。”
这里的层高要比想象中高很多,一个个巨大的柱型玻璃缸自天花板笔直矗进地底,光线微弱,幽蓝的水中悬浮着一只又一只肉色物体。
两人目光落在眼前从半中间破碎的玻璃缸,底部的活水装置还在不断供水,稀里哗啦地溢了一地。
“这是你的杰作啊,劲儿这么大。”岑几渊俯下身,鱼缸右侧底部标注着这只海豚的构造和名字。
【姓名:毛毛】
结构特色:喙部可扭出百种形状,制作时此展品时采用人体内的软骨组织,尾鳍有力,使用腿骨与……
岑几渊皱眉喃出一段便再也看不下去,他起身朝着旁边那个玻璃缸望去,这一望手腕上的酣睡值猛地下降了十个点。
那只海豚悬在水中,在白光下皮肤呈现无机制的白,流线型的躯干随着上下浮动,皮肤上密麻的细缝跟着水流一张一阖,层层叠叠。
它全身上下镶嵌着数不清的眼珠,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个别几个大如鸽卵的鼓胀又突出,其他细小些的眼珠大部分镶在它皮肉的褶皱里,每一次被水流冲击到闭合都发出细微、黏腻的“啪嗒”声。
不用想,这展品光看着就不知道用了多少个人体的眼睛。
岑几渊眼中不忍,扭头再看毛毛时已经说不出来什么“你好丑”的这种话,他只觉得心口发痛,直入骨髓的寒凉。
“毛毛,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吗。”
“嘻嘻?”毛毛歪着脑袋,指了指那块板上的资料。
“你已经来这里37年了?”岑几渊诧异,那日期那块板上很角落的地方,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严熵,它应该也算是只非常理怪物吧。”
“嗯,但现在没办法确定他到底是在伪装还是真的没有攻击性,他的等级应该在65左右。”
“嘻嘻!嘻嘻!”毛毛听到怀疑自己的声音十分不满,晃着鳍一蹦一跳地移动到自己身旁的缸前摇头晃脑地指。
但显然,语言不通。
“我懂你意思了,你是说这个怪物有攻击性你没有,趁现在它还没醒让我把它做掉。”岑几渊说着就准备掏爪子。
“嘻嘻!”毛毛急地横在缸前,脑袋都摇成了拨浪鼓。
啧啧啧,太暴力了岑几渊。
严熵心想,严熵欣赏。
“你好辣啊。”
岑几渊:“?”
“它的意思应该是它对我们没恶意,但是希望我们能救救它们。”
救…救?这咋救。
岑几渊转头,这一整层入眼少说得有几十个巨型玻璃钢,每一个里面都悬浮着姿势怪异的海豚,更何况这些海豚是怪物,毛毛是没有攻击性的非常理但不可能所有的海豚都有人性。
“嘻嘻?”这句大概是在试探他可不可以救它们。
岑几渊语塞,踌躇着,那句话却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你帮我们,我们会救你的。”严熵的语气平静。
毛毛抬起鳍,指了指四周。
“它们我也会救,放心。”
岑几渊没有再多问,他一直觉得这些怪物处于童话之中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很可悲,也许除了让这些故事崩坏,严熵真的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些东西解脱也未知。
他记得自己本不是什么软心肠的人,共情感却越发无法控制,或许是这些海豚本是无辜的孩子。
或许有人性的怪物让人更动容。
“啪叽。”
“啪叽。”
毛毛行走全靠自己的尾鳍蹦跳,看着都觉得累,它带着两人绕着整层走了一大圈,这层总共有35只海豚,奇怪的是大部分海豚都在沉睡,唯一醒着的两只也神志不清。
“这水里有安定剂吧。”岑几渊发现这一层的海豚只有毛毛一只是30年前就入馆的。
毛毛点了点头,笨拙地指了指自己。
“嗯,你喝安定剂喝出抗体了,真厉害。”岑几渊后知后觉,自己居然可以听懂这怪物在说什么了。
“但是你这样撞破鱼缸跑出来,那些员工发现了怎么办。”
“嘻嘻!”毛毛啪嗒啪嗒地跳到碎鱼缸旁边,手一挥一钻,溢出地水流回溯,碎玻璃也跟着一块一块拼了回去。
“还挺厉害。”岑几渊看着在玻璃钢里游来游去的毛毛,转头看着严熵时眼睛闪闪发光。
“你不觉得它还挺可爱的吗。”
“嗯。”严熵望着这双眼睛,话有所指道:“确实很可爱。”
两人的氛围又被染上一层暧昧,岑几渊歪头躲开严熵贴过来的嘴唇,“严熵你真是,毛毛是小孩啊……”
“啪!”
玻璃缸内赫然贴来一张脸,那双眼睛明显盛满好奇。
“看什么看,别看。”岑几渊手一挡,忽然被一股大力搂走。
“?干嘛。”他被拽到拐角,一脸不解。
为了亲还躲起来?
“嘘,有人来了。”严熵环在岑几渊腰上的手臂紧了紧,岑几渊有些不舒服地扭了一下,压着声音探出去。
“毛毛!装睡装睡!”
玻璃钢里的怪物歪了歪头,听话地垂下脑袋就开始装死,身体跟着水流上下起伏,已然一副“我从头到尾都没醒过”的样子。
“你看到59号了吗,我走之前他去拿器材了到现在没见着人,新货那边都送来了因为他差点没控制住。”
“没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管14、15层,平视我都不往下走。”
“真是误事,因为他今天新货还得压一会才能上去表演,15层这边的货稳定点,你叫醒一个晚上顶一下,记得叫个活泼点的,别开局就扫了那帮人的兴致。”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跟着上来了不就是要选吗。”
两人的口音都很重,其中一个声音有些熟悉,脚步声始终停在附近辗转。
腰上那只手悄然伸进了衣服里。
岑几渊皱着眉扭头,“严熵,你在摸哪。”
他声音压得极地,被摸地耳根泛红道:“别闹,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然而那双手依旧在摸索,扑在耳根的呼吸搅得他心神不宁。
“就这只吧,叫…毛毛?”
岑几渊愣住,心跳骤然停了一瞬,他被揉捏得浑身无力,脚下一软被拦腰搂住,空荡安静的楼层突兀地响了一声多余的脚步,那两个黑衣人扭头。
“什么声音。”
那人走得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拐进这个转角将两人抓包,岑几渊屏着呼吸,巴不得给身后这个骚男人一个肘击。
“啪啪!”
“嗯?你醒着啊,真有活力。”
拐角处的脚步停顿,笑道:“它来的久,经常醒着,还挺乖的。”
“就这只了,虽然外观没啥新奇的劲儿倒是挺大,给他找个指挥员造点节目效果,当压轴前戏够了,记得送过去之前给它收拾一下。”
“知道,你们一层的话都这么多吗吵死了……”
那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远,随着电梯门关闭声音被彻底隔绝,岑几渊忍无可忍地终于对着身后的男人使出那发肘击。
“严熵,你他妈……”
“不舒服吗?”
这肘击还是给轻了,岑几渊真想拿着手上的刺给这人脖子抹了,曾经有这个机会但是他没这么做,当下只有后悔。
“别摸了把你手拿出去,刚那人是简子他们跟着的,59…是他们的名字吗?”
“嗯。”严熵埋在身前的发丝里深吸了一口,指尖又轻轻捏了捏,惹得怀里的人又是一阵轻喘。
“……严熵,再摸你死了。”
这人就不能干点正事吗。
“啪啪!”
毛毛用喙撞了两下玻璃,岑几渊从严熵怀里挣扎出来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掌心隔着玻璃摸了摸这只海豚,也就只能这样他才敢摸,这个怪物经历人体改造被困在这水族馆三十多年,却依旧像个孩子。
它还记不记得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是怎么笑的。
他们来到这里,也只能将这恐怖的童话故事推向崩坏,这些怪物……又要怎么离开。
几人碰面的时候伏一凌和简子羽的脸是煞白的,目光呆滞。
除了符车,这孩子脸色风平浪静甚至还如先前一样一把拉住岑几渊的衣角。
岑几渊蹲在台阶上又看到那张被自己踩过的小广告,那女模浓妆艳抹都盖不住那张馒化的脸,嘴唇子红得像吃了十个小孩。
“你们到底怎么了?”他抬手摸上伏一凌的手,冰凉,毫无温度。
伏一凌愣了半晌。
“我们不知道谁是真的谁是假的。”他僵硬地扭着头。
“你们……是真的吗?”
两人其实并没有找到这水族馆的大门,按理说表演层在一层顺着那人离开的地方一直走总能找到。
入眼只有狭长的走廊,头顶的灯滋滋作响,廊中总是忽然发黑又乍亮,尽头漆黑一片。
无论怎么走,都只有头顶这盏灯在亮,墙上的海报印着海豚,与正常海豚不同,这些肉色物体形状模糊,在频闪的灯光中睁着扭曲的眼睛死死盯着走廊中的人。
伏一凌被这些东西盯得发毛,搓着胳膊道:“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不对劲,这条走廊没有尽头。”简子羽忽地止步,声音在空荡的走廊回荡,传回几句僵硬的回音。
“有回音证明这地方空旷,只有声源和反射面大于17米才会这样。”伏一凌皱着眉头,身体发凉,他扭头一看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贴在那海报上。
“我什么时候走过来的?”他拉开距离,摸着自己的胳膊,那海报冰到刺骨。
简子羽:“你还记得我们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吗?”
头顶的灯闪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伏一凌的错觉,这空气中总泛着腥气,细微但很难不让人在意。
“我们走了很久了。”他扭头拽住符车的手,一愣。
“你发烧了?”
符车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这么烫啊。”
他发现自己好像不想松开符车的手,这温度让他莫名觉得舒服,但是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热,符车真的没发烧?
眼前的黑暗忽地传来一阵低鸣,三人被这声音振地臼齿发酸,那声音太闷了,混着鼻尖越来越重的海腥味扒着耳膜,在层层回声中将人吞没。
“滋滋…滋。”
伏一凌站稳身子,灯光暗下再亮起时自己有贴在了海报上,那只肉色的海豚睁着眼睛,在和他对视。
“简子羽…我就算再怎么没站稳我刚才离这个海报也很远很远……”他听着自己的声音是发颤的,明明从头到尾都没松开过符车的手他此刻却和符车隔了一米远。
走廊一片漆黑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挪动了他的位置。
但是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掌心凉得没有任何刚松开手该残留的余温,伏一凌看着同样贴在另一张海报上的简子羽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惧。
“你、你酣睡值掉了吗?”
对方低头看了眼又抬头,没有说话,那双黑瞳在不断频闪的光下看不出情绪,两人贴在海报上面对面沉默。
【请享受表演,表演永不结束。】
走廊内忽地响起机械僵硬的女声,回声从漆黑的尽头打来。
后背被浸湿,伏一凌脸色惨白地回头,海报中印刷的海浪层层渗水,那些原本模糊的海豚在浪中朝着他游近,离得最近与他对视的那只,在走廊再一次陷入一片漆黑时张开红瞳。
“唧唧唧。”那叫声似孩童捏着嗓子欢叫,更加尖锐,更加兴奋急促。
灯光再次乍亮。
它在笑。
“砰——”
海报被撞地破碎,伏一凌慌乱退后,贴上一处冰冷,他诧异回头,看着与自己表情同样惊恐的简子羽,对方发紫的嘴唇在颤抖,一个音节都说不出了。
不是符车在发烧,是他们两个的体温已经跌到0度。
“砰!砰砰砰!”
“唧唧唧唧……”
廊中回荡着笑声、撞击声和低鸣,脚底的海水积地越来越深。
伏一凌已经拽着两人跑了好几次,每一次又在灯光亮起时回到原地贴在那些破碎的海报上惊恐相视。
那些海报终于在脚底海水积到脚腕时破碎,深渊涌来巨浪,瞬间将几人和顶部唯一的光线彻底吞没,成群的海豚围绕盘旋。
【请…咔啦…享受表演…表演永不结束……】
那些海豚在被扭曲的广播音中笑的更欢,数百只猩红的双眼在黑暗中眨动,聚焦在三人身上转动。
海水灌进耳鼻,伏一凌拽着两人衣服的手在发颤,四面八方围着几人的红眼睛多到数不清。
“符车,带着简子羽跑!”他没时间多想别的,甚至不能确定符车的技能能不能带着人从这包围中出去。
看着两人不动身他急道:“跑啊!我们都会死的——”
他愣住了,全身的血液凝固。
人沉在水里,怎么说话?
一声尖锐的唧唧声从耳旁传来,简子羽那张脸在水中泡地苍白浮肿,眼睛随着嘴部拉长半睁尖细,身上的衣服被缓缓撑破,手臂与身体狰狞融合。
他丢开手里的布料拽着符车就逃,那些眼睛给他让了一条路,水流擦着耳廓,那水比他的体温还凉,他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这走廊没有尽头。
“…请享受表演……表演永不结束。”
他控制不住自己,嘴里不由自主地喃出这句话。
身上的最后一块布料滑落,符车早就不在他身边了,他僵硬地低头看着自己肉色的尾鳍,再度回头,那些眼睛近在咫尺,发着猩红的光,他在这微弱的光中看着自己嘴缓缓变长,再开口时听到的是尖锐的哨音。
“唧唧。”
一具头上还未彻底褪完头发的海豚笑着将嘴贴来顶了顶他。
这是简子羽。
“伏一凌。”
“伏一凌!”
他被这声音猛地吓得一颤,无法压住急促地呼吸靠着墙壁咽着口水,额间浸出层层冷汗。
缓过神来他看着眼前的两人,在和简子羽那双眼睛对视时恐慌地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那巴掌还没落被他自己另一只手拦住了。
“你们、你们,你……”耳中似还有刚灌的海水将思绪定格无法挪动,伏一凌喘着粗气在频闪的光中不断确定眼前的事物是否是真实的。
他试探性地戳了一下简子羽的脸。
“干嘛?”简子羽皱着眉将他打开。
“你发什么愣啊,走啊,不找到那个人我们看不到他们嘴里的货到底是什么。”
“不能走!不能走了,这走廊不对劲,我们得出去。”伏一凌焦急地拽着简子羽就要往回走。
“什么啊,我们不是才刚进来吗?”简子羽一脸莫名,手腕被抓得发痛她一把扯出来。
“只有这个方向可以走啊。”
伏一凌看着眼前欺骗漆黑的走廊,心跳几乎和闪烁的灯光同频,他扭头拽起符车的手,又脱下手套反复摸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