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态吗?他才多大啊你真是饿了。”简子羽嘴角抽搐道。
“你…你打我一巴掌,快点。”
确认自己的体温和符车没有区别后他拽着简子羽的胳膊难掩焦急,他现在分不清刚才那个是梦还是此刻才是自己死亡前的幻觉。
“啪——”
“你真打啊你!”伏一凌摸着自己红肿的脸,但此刻却是欣喜的。
很痛,这里才是真实的,他们还活着没有变成怪物。
简子羽甩了甩手道:“你让我打的,而且你笑这么开心干什么,抖m?”
“没事你骂我吧,你多骂我两句但是从这里出去就不能再骂我了啊。”伏一凌嘿嘿一笑,少有的憨厚老实人模样。
简子羽白了她一眼,拉过符车的手转身就走。
这走廊越走伏一凌原本因为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被压的少一分,他终于在看到那张眼熟的海报时再也不敢走了,嗓音发颤地拉着简子羽的衣服道。
“不对劲,这走廊没有镜头。”他在说完这话后一愣,空旷的回音一阵阵传来,将他的恐惧成倍放大。
“有回音证明这地方空旷,只有声源和反射面大于17米才会这样。”
简子羽这话随着灯光再次亮起时,两人贴在海报上面面相觑。
“滋滋…”
顶部的电灯给此刻的沉默又加了一把灰。
“…简子羽,你、你别——”这话没来得及说完,伏一凌在看到简子羽的动作时心中那根弦被拉的死紧。
他看着简子羽一脸莫名奇妙的走了几步拉起符车的手一顿。
“你发烧了?”
“滋滋。”
“那你怎么这么烫啊。”
伏一凌崩溃摇头,“别再说了,简子羽,停下啊!”
没有用,简子羽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般在灯光再次亮起时一脸惨白的看着他。
“伏一凌…我就算再怎么没站稳我刚才离这个海报也很远很远。”
“你、你酣睡值掉了吗?”
恐惧彻底将心中的那根弦拧断,伏一凌张着嘴在频闪的灯光下和那张脸久久对视,身体冰凉,浸湿他后背的也不是冷汗。
【请享…享受表演……咔啦咔啦…表表演永不结束。】
他看着海水再次将他们淹没,数不清的红瞳遍布将他们圈禁,看着简子羽一脸焦急地发着急促短密的音节在水中尖叫。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她在让伏车带着他跑。
一声撕裂声响,身上的衣服被撑裂,他一脸呆滞地看着简子羽睁着惊恐的眼睛带着符车从那些眼睛让出来的一条通道游走。
“你能跑出去吗,你跑出去好不好。”
伏一凌喃喃自语,周围的海豚朝着那处追去,他也想看看简子羽能不能带着符车离开,便扭动着身躯一同追去。
他终于找到她了,也终于适应了怎么用尾鳍在水中游,那张惊恐地脸逐渐拉长,他笑了一下,用嘴贴了贴她。
“没事……你已经很尽力了,没事。”
【请享受咔啦…表演…表演永不结束。】
他抬头望着不知道从何处传来的广播声,身子被一群海豚挤地喘不过气,那些和自己相同的体温却让他觉得冷得发抖。
“伏一凌!”
“砰!”
伏一凌一拳垂在墙上打断她,看着这个鬼地方,那一捶痛得他手臂颤抖。
“简子羽,我们不能进去,绝对不能进去。”他看着对方刚准备开口。
“我知道不走这条路看不到那批货但是我们不能进去,这里有问题!”
"你——"
“我们会死的!”伏一凌急得都要哭出来了,他拽着两人就要扭头走,这无论简子羽再说什么他都不想再看到刚才那一幕。
“你也看到了。”
他脚步猛地一停,回头一脸错愕地看着对方苍白的脸。
“你、你看到了?”
简子羽抽出被拽得发痛的手腕,来回转动。
“嗯,我知道,就是海豚群和那个广播音对吧。”
“对!你知道太好了你知道!”伏一凌像是见了什么宝贝疙瘩一样把简子羽抱在怀里,手臂依旧在颤抖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刚那些不管是幻觉还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不要再经历一次就行。
“你先放开我,我喘不过气了。”简子羽皱着眉将人推开,她看了眼符车。
“只有他不会变成海豚,我在幻觉里看到两次,一次是我,一次是你,你也是对吧。”
伏一凌不住点头,“我们得找别的路,或者我们不要去看那个货到底是什么了行吗。”
“嗯,我也觉得,如果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我们最好不要冒这个险。”简子羽说完后朝那漆黑的走廊看了一眼。
“走吧,回去找他们。”
伏一凌感知了一下岑几渊和严熵的位置后领着两人钻进了消防通道里,即便这里的灯光依旧昏暗却让他心安。
“你没被那个场景吓到吗?”伏一凌迈着台阶,习惯性的一步一步数,符车的手和自己是一样的温度,顶部的灯光不会闪,墙壁上也没有那些诡异的海报。
只需要和岑几渊他们碰面就好。
“怎么可能没被吓到,伏一凌你变成的海豚太丑了点。”简子羽拍了拍手上蹭的铁锈。
“变成那样谁能好看啊,但是你说那到底是啥啊,幻觉?还是和锅炉房里面一样是梦啊。”
“不知道,可能是什么提示吧,而且只有符车不会变成怪物我觉得大概因为他是小孩子,那些海豚都是孩子造的?”
“啪嗒。”
"啪嗒。"
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内回荡,楼梯间的空旷的回音让伏一凌有些恍神。
“他们在几层?”简子羽喘着气道。
“15层,快到了,你行不行啊不会要我背你吧。”伏一凌扭头笑得贱嘻嘻的。
“我记得我在那个幻觉里扇你了,我要不再扇你一巴掌吧。”
“那不行,我说了出了那就不能再扇了,当时你没多扇两巴掌是你的损失。”伏一凌笑着看了眼墙上的数字,手指搭上门把。
还没来得及往下拉,身后传来一声笑,爬了15层从未频闪的灯光一暗。
“滋滋…滋。”
“你怎么知道你没进去…你怎么知道你出去了。”
他笑容僵在脸上,机械地拉着门把却发现怎么都拉不动,再一眨眼时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海报和那只肉色的海豚,周身发冷以后浸在水里不知道多久,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粘稠的阻力。
自己手里拽着的也不是什么门把,是那只海豚的鳍。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敢回头的,瞳孔在与身后那数千只猩红的眼睛对视猛烈颤动。
我被……这些东西看了多久?
“唧唧唧…”
那只头发未褪干净的海豚拉扯着嘴角露出一口尖牙。
“请享受表演,表演永不结束。”
那声音,是简子羽的。
“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符车是唯一一个不会变成怪物的人。”伏一凌的手腕已经被自己搓出一片红。
“我们掉怪圈里,大概是从进入那个走廊就开始了,唯一不会被影响的人只有他,我…我怎么出来的……”
伏一凌睁着麻木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我让符车带着我走,我把简子羽丢下了,可是简子羽说,她让符车带着她走,我才是被丢下的那个。”
…………
几人间的气氛僵持,岑几渊拽着严熵衣脚的手指控制不住发颤。
“你们分辨不出对方是不是怪物但是为什么还能这么待在一起?”
楼梯间的灯光在这话声落下忽然闪了一下。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怪物。”简子羽抬头,表情凝重。
“符车,你带着谁走的。”他扭头一脸凝重地看着这个沉默不语的小孩。
“我带着两个人一起走的。”
岑几渊乱了,这三个人各有各的说法,完全没办法确定也分不清楚谁在说谎,他僵着脖子往后退了两步,腰背隔着衣服能感觉身后栏杆冰凉。
“你们酣睡值多少了。”严熵忽地开口。
“对…对,看一眼酣睡值应该能确定。”岑几渊说着就上前拽住伏一凌的衣服上拉,在看到那红字时全身的血液僵化。
那只被搓红的手腕上,赫生生写着0。
他几乎是瞬间又去扭头拽简子羽的。
0,也是0。
岑几渊慌了,刚准备转身去看符车衣服被人拽住。
“不用看了,他的也是0。”简子羽收回手捂住头,现在这个情况她真的想不通。
“酣睡值归零不是会直接掉出故事拿残影者身份牌吗?”
现在种种情况都是在告诉岑几渊,他们已经死了。
眼前的三个人都是怪物。
“渊渊,先过来。”严熵沉声道。
“我在预言里看到过这一幕,他们还没死。”
伏一凌暗淡的瞳孔听到这话一亮。
“严哥你用了预言早点告诉我啊,我真感觉我要疯了。”
严熵拍着岑几渊的后背道:“你们有感觉到自己酣睡值是什么时候跌的吗?”
“如果跌到0,不可能毫无感觉。”他看着三人的表情也得到了答案。
“尹司依给了我们假线索,她那句话在误导我们。”严熵冷笑了一下。
“让我们以为这里是第二层世界去查这里的线索,探这里的地图,他们在我们之后掉进泳池到现在,一次面都没露过。”
岑几渊指尖发凉,“他们,已经出去了吗?”
“不知道,你记得那两个人嘴里说的59号吗,大概率被那东西缠上了,这帮人未必能脱身。”
“但是我们现在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怪物。”
伏一凌抹了把脸,崩溃道:“就连我们觉得不可能是怪物的伏车酣睡值也归零了。”
“现在,我们都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怪物。”严熵撩起袖子。
岑几渊在看到他手腕上的数字猛地一颤。
“不可能…不可能啊?我们……”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0声音越来越低。
上一次感觉到酣睡值波动时是看到毛毛的那一刻,之后和毛毛接触,听毛毛的叫声好像……
“我们的酣睡值早就没有再跌了,在见到海豚的那一刻起。”
“滋滋……”
头顶的灯闪了一下,彻底将几人拉进一片黑暗中。
“渊渊?”
脸颊被一双温暖的手抚摸,岑几渊皱着眉睁眼,身下的床垫柔软,他揉着头起身看着周围环境疑惑。
“岑几渊,你梦到什么了?”严熵皱着眉将人抚起来。
“你出了好多汗。”
岑几渊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全湿了,身下的被褥也洇了一片。
“我们不是在楼梯间吗?”他脑袋胀痛,猛地想起什么抓起严熵的手腕。
不是0,怎么回事……
“你冷静点,那些是梦。”
“骗人,我们进来的时候是孩子的形态啊,现在……”他扭头恐慌地看着同样一脸担忧的几人。
都在……不可能,他看着这几人的脸越发害怕。
“你梦到什么了?反应这么大还是我们几个里醒的最晚的。”伏一凌抬手帮他擦了一下汗。
“你别碰我!”岑几渊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惊恐地想起身跑。
“不可能是梦,发生那么多事怎么可能是梦?”
“严熵,他酣睡值波动好大。”简子羽皱着眉头。
“给他用技能。”
“别碰我!”
岑几渊被严熵按着不住挣扎,明明他们长着同一张脸。
“艹!你别他妈碰我!”
“岑几渊,冷静点,真的是梦。”严熵的脸被他手上的刺划破,泛光的手贴来时被一把推开。
岑几渊是切着幽灵态跑的,耳旁的风将身后几人的声音吞没,那些人追在他身后,在不停叫他的名字。
“岑几渊,不能再往前走了。”
“岑几渊,你在发什么疯?”
“岑几渊——”
“……去…去你m的。”
每吸一口气肺部都在抽痛,大脑缺氧视线一片模糊但他不敢停下来,此时正午,太阳烘烤下他本该是热的,此刻却感觉打从心底里的发凉。
出不去了。
这个故事,会把他永远困在这里。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从正午跑到天光渐暗,这时间如同加速一般反复强调他这里压根不是真实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出这个幻境,就算他知道这是幻境也只能一直跑。
周围建筑逐渐从游乐园的设施和树木,变得一片荒凉。
岑几渊彻底脱力,跪在地上喘气不住吞咽口水想逼着自己冷静点镇静下来,身后那些甩不掉的人早就不在了,他无助迷茫地看着四周,没有一寸草木,黄天黑土。
“……严熵。”他错愕,在抬手摸到自己脸颊的泪时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不安和恐惧。
“你们,到底去哪了……”
“我可能…要死了……”
这荒漠没有方向,这条路望不到头他只能一直走,被心中对死的恐惧击到崩溃。
再振作。
再崩溃。
反反复复。
直到他发觉四周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是天上挂得一轮月。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融进故事里,已经是个怪物。
“严熵…我后悔了。”他迷茫地回望身后的路。
我成了怪物跑掉了,如果没有跑,至少还能和你们再相处一段时间。
眼泪不争气地掉,他哽咽着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身处的地方无一不在告诉他,他将一直在这个地方漫无目的地走。
他变成了一个孤独的怪物。
“呵…艹……”
岑几渊低头看着自己滴血的掌心,咬着牙起身。
“倒是别让我再痛了啊。”
“你们出去了吗?”
岑几渊抬头望着天上的月,笑得无奈又苍白。
“岑几渊。”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愣着回头看着那个人影,发丝被风和月光修饰,那熟悉的背影将他本抽痛到麻木的心又一次揪起。
“严、严熵…?”
“你得醒过来,我们的表演没结束。”
“什么表演,严熵,你是……”
话被自己咽下,他几乎是没停顿多久就开始笑,笑的忘我又癫狂,干涩的眼眶又开始流泪。
“哈哈…哈哈哈哈哈——够了吗?一定要让我这么痛苦吗?你是准备再给我希望骗着我继续在这个鬼地方走吗!你们这帮混蛋!死骗子!骗子!”
他竭斯底里地对着那人怒吼。
“什么表演?去你妈的表演,我已经是个怪物了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忘记一切?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我们的表演没结束——”
“滚!滚啊!”
…………
岑几渊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将这个人紧紧拥住,从头到尾这个严熵都没转过身来看他一眼,身子抖得声音都在发颤,听着自己不争气的话从破碎地唔咽中挤出。
”严熵……”他哭着埋进那人的脊背,也不顾手臂上的刺将这人刺伤收的越来越紧。
“不管我是怪物还是你是怪物……严熵,你陪着我好不好……你陪着我,你别丢我一个人……”
“别丢我一个人在这里…求你…”
视线被泪浸到扭曲变形,天上投下的月光还是那么冷,将他裹地没有一丝温度。
“我们的表演没有结束,岑几渊,醒过来吧。”
他脚下踉跄,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不要…不要走……”
看着眼前一切目眩神摇,岑几渊觉得自己仿佛一瞬间坠入深水摇晃,没了重心也失了意识。
【海豚表演正式开始,请观众就位禁止喧哗,海豚不喜欢喧哗会将他们吵醒,请不要打开闪光灯…咔啦…请不要打开闪光灯,海豚不喜欢光亮。】
【海豚,请睁开眼睛。】
【你们的歌还没唱完。】
岑几渊睁眼,身子被水流冲刷刺骨冰凉,场馆灯光昏暗。
“严熵…呢?”他迷茫低喃,被身侧擦过的物体推动,那只海豚睁着猩红的双眼唧唧笑着,视线跟着它越出水面那刻,他愣在原地。
四壁盘绕数不清的人影,黑压压一片呈着阶梯状上攀到顶,场馆内静地没有一丝声音,场内唯一的亮光来源于这些人脚底的白灯,他们的脸被照地青白,每个人的脖颈以相同的角度前倾。
岑几渊慌乱地在水中游动。
他向左游,这些看不清表情的人便跟着向左。
向右,他们一同跟着向右转。
这场馆大到一眼望不到头,看不到顶。
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成千上万道视线同时聚集,岑几渊扭头看着被推进水里的物体沉底,池底冒出气泡。
阵阵由音节构成的歌声从底部传来,穿进耳朵,他身子被这歌声唱地发紧,抬手看着自己短小的鱼鳍陷入怀疑。
水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游了这么多海豚,一块一块肉色的物体在视线里拥挤,将池底的歌声扭曲,它们嬉笑着将他推来推去,分明就是在逗弄他,可那一只只红瞳让岑几渊嗓子发哑,说不出一句话。
“唰——”
那只活跃的海豚再次越出水面,观众席上发出窸窣的声音,组成密密麻麻极细极轻的低语。
“咔啦。”
岑几渊的心在看到一人脚底灯光熄灭的一瞬间猛烈跳动,他只是笑声大了一些,灯爆的那刻他看到。
那个人的头被拧断,歪在脖子旁上扬的嘴角被定在脸上。
场馆内再次静下来,耳边只剩下池底的歌声。
那是个女声,每一个高音扬起时都在馆内层层回荡,又在低音婉转时将人们的心一同拉进深水。
他终于看到了。
无数知盘绕游行的海豚下,池底那只唱歌的海豚。
她转着肉色的身体在池底张着嘴,睁着那双猩红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在笑,笑着看他。
【你有,看到吗?】
岑几渊觉得自己听错了,这海豚是在和他说话?
【你有看到一只水母吗?”】
“…水母。”
【那是我丢失的东西,你去帮我找到它好吗?我送你走。】
那只海豚在池底转了一圈,池心陡然转出一个深黑旋涡。
【你去帮我找到它,只有你能找到它,告诉它不要再等我,海豚的表演永不结束,我回不去了。】
岑几渊还没来得及问出声,被周围一群海豚簇拥着下沉,眼前的深渊将视线浸地一片黑,他慌张地回头想拽住离自己最近的那只不住摇头。
“我不去…我不想去。”
他心中有种预感,这水母不该是他能触碰的东西。
视线彻底陷入一片死黑,那句生硬的广播音飘远模糊,和耳边的海豚唧笑一同隔断。
海浪声?
岑几渊的大脑一片混沌,唯一能抓住的线索只有水母二字,他想睁开眼睛看一下身处环境。
“哗啦——”
身子跟着这声浪一同漂浮,他意识到自己在海里。
视线内一片深黑,海平面被月光所照看不到边界,这点在光在水面上摇曳,但随着一层一层浪打来在一点点被吞噬。
他在下沉。
直到最后一丝光掐灭,纯粹的黑暗包裹,岑几渊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一口灌满墨水的棺材。
“没完没了的。”他抬手看着自己的酣睡值陡然一颤。
酣睡值恢复正常了,在缓慢下降,但是现在完全看不到其他人在哪,入眼皆是一片漆黑。
深海的压力挤的他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痛得他闷哼,耳膜刺痛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舌尖也只能尝到咸腥的海水,那些冰冷灌进喉咙扎进肺里。
脚下深渊忽地传来一阵低吟,是鲸的叫声,随着这声他还感觉到更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注视他。
可是低头看去什么都看不到。
“不是把我送来找水母吗……”他忽然一颤,将手伸进兜里拿出那几块镜片,脑中浮出和严熵的对话——
“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喂水母。”
严熵…他预言到了。
那些镜片在手中泛着光,他迷茫地看着深海底部浮上来的巨物。
半透明的躯体缓慢舒张,直径近乎白米,边缘垂落的无数根触须在深海中无声蜿蜒,每一根都泛着幽蓝的荧光,将周围漂浮的尘埃与生物照亮。
岑几渊在看到周围一切时心中的恐惧被揪到几点。
自己所处的深海,沉睡着无数只海豚。
这些肉色海豚形状各异,竖立悬浮在四周闭着眼。
那只水母内部的暗紫色血管随着漂浮收缩,忽明忽暗,像是在和岑几渊打招呼它伸出一只触手,勾着岑几渊的手指晃了晃。
“你…”岑几渊刚想开口被自己一股脑咽回去,周围的海豚但凡被他吵醒一只他不敢想会有多恐怖。
【你不用说话,听我说就好了。】
岑几渊看着这只水母一脸震惊,它会说话?
【你见到她了对吧,那个唱歌很好听的孩子。】
水母泛光的触须轻轻摸了摸岑几渊的头发,擦过脸颊一片冰凉。
岑几渊点着头。
【她有和你说什么吗?】
岑几渊摇头,伸手试探性地戳了一下水母,手腕上的数字跌了几个点又重新叠加。
他在这个水母身子上写了句话,那水母发出一阵低吟后又传来声音。
【我知道了。】
岑几渊又在水母身子上写了几个字。
我的朋友都在哪里?
【他们还在沉睡,只有你能看到我。】
为什么是我?
岑几渊写完这句话就觉得问了也是白问,自己这运气按理说早该习惯了。
【我可以送你们出去,但是你要付出些代价,你要,带着我一起出去。】
岑几渊懵了,就算是非常理怪物也不可能能带出故事,他摇着头表示自己做不到,那水母伸着触手在他脸上揉了揉。
【你不需要做什么,你们想从这里出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摧毁我。】
他一脸懵逼地看着这只长达百米的水母愣住,这水母完全舒展时整片海域好像都能被它填满。
摧毁这东西?逗我玩儿吗?
【不要害怕,你只需要答应我你愿意带着我出去我便会自毁,同样的,你的朋友也可以一起出去,他们都还活着。】
岑几渊沉思半刻,觉得问这个怪物为什么想出去简直是荒谬,这些非常理怪物有自我的意识想从这些故事里出去可以理解,但是他将这东西带出去……
怎么想都觉得危险。
【你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了。】
水母触手缠绕住岑几渊,蓝光泛起将一段段画面传进他的脑海。
他看着画面里坠在深海沉睡的人瞳孔震颤,那水母特意给那人点了盏灯,那人周围围和自己一样,围着数不清的海豚,离得最近的那几只似是被灯光照的有了反应,半睁半合着眼睛马上就要苏醒。
岑几渊连连摇头,想去推搡水母下一刻手腕被紧紧缠住,触感冰凉,还在不断顺着手腕内侧像上攀爬。
被紧紧箍着不能动弹下岑几渊没办法再去写字,他看着画面里一直海豚已经开始扑腾鱼尾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我、我答应你。”他压着声音点头,看着画面急得几乎要冲进去将严熵摇醒。
【好孩子。】
下一刻那从衣袖伸进去的触手直直刺进岑几渊的心脏,剧痛让岑几渊痛叫出声,周围的海豚在这声痛叫中张开了眼睛,深渊中,无数的红瞳紧紧盯着他却没有一只敢上前。
“噗呲——”
“呃!”
岑几渊痛得打颤,身子被紧紧捆住不得动弹,心脏被触手上的吸盘吮吸,更加剧烈地痛传来,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皮肤下盼着幽蓝荧光,那光芒沿着血管脉络急速蔓延,心脏在包裹下剧烈抽搐,他呕出一口鲜血。
意识模糊,视野被一片冰冷的蓝光占据。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一秒岑几渊费力地抓住紧绕在自己手腕上的那根触手。
“你…答应我的,一定要……把他们送出去。”
那触手轻轻摩擦他的指尖,算是回应。
“唧唧唧!”
数千只海豚看着消散在海底的人影嬉笑,围着这只水母贴蹭依偎,像是已经对着这只水母做了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轰隆隆——”
深渊底部渐渐传来巨大的碾摩声,这些海豚呗这一声声吓得慌乱逃窜,挣着麻木的双眼在水中无助游动,却被晃荡地水流挤在一起来回碰撞迷失方向。
整个海水在震动中毫无规律地撕扯,抽打这些海豚,它们痛得乱叫,不住地往这只巨型水母体内钻。
【别怕啊,你们以后都不用在这里了。】
水母的声音带笑,这些海豚错愕地看着这深海中自己依偎了许久的唯一一个庇护在破碎炸裂,在剧烈中震动,碎块旋转翻滚被搅碎,海底深处张开巨口,裹挟着挣扎的海豚朝着深处倒灌,海面之上的月随着一声巨响掉进深渊。
一截触手在即将消散时被一只海豚叼住,那只海豚尾鳍有力地拍打,奋力上游,眼旁溢出几串气泡焦急地从喉中挤出叫声。
“嘻嘻…”
最终嘴里那截触手融化,它迷茫地看着那块碎片在水中消散,抬起自己的鳍看了许久。
“嘻嘻…唧呜……”
眼旁上腾的气泡越来越密集,它无力地扑腾两下尾鳍,最终被海水裹挟一同搅进深渊中。
岑几渊好像做了一场梦。
混沌和心脏的剧痛将这个梦灼得模糊,眼前数不清的小孩子在他身旁簇拥,笑着将他送到那个游乐园的大门口。
他错愕回头,看着游乐园大门上彩绘的卡通海豚,手被轻轻拉住晃了晃。
“谢谢你,哥哥。”那小男孩笑时能看到两颗可爱的虎牙,弯弯的眼睛亮晶晶的。
“为什么要谢谢我?”岑几渊蹲下身摸着他的头。
“不知道呀,就是很喜欢你,看到你就想和你玩,舍不得你走,还很喜欢你摸我的头。”小男孩将头朝着他的手心顶了顶,轻轻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