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下次进了神域,他得问问大祭司是不是已经和楚九辩相认了。
对,他的造纸工坊已经实现了量产,今日他来找王朋义其实就是想带他去瞧一眼。
那些品质远高出于“琅琊金纸”的纸张已经可以开始出售,不若今晚他就寻一趟大祭司汇报进度,再请对方给新纸取个美名。
与此同时,南疆的染布工坊内,司徒昭翎稀罕地摸着手里柔软光滑的绸缎,颜色还是她最喜欢的淡紫色。
再抬眼,不远处的木架上,一匹匹颜色鲜亮的绸缎在阳光下好似都闪着光。
不,那就是在发光!
因为织娘在织布的时候在这些鲜亮的丝线中加入了银色的丝线,交相呼应便有了光泽。
这些料子做成衣服,再绣上新颖别致的花样,不知道会有多好看!
司徒昭翎觉得今晚她该见大祭司一面,显摆一下自己的成果,能得到表扬就更好啦。
对,还有此前大祭司让她种的棉花,她也交给了寨子里最擅长种植的几位长老负责,早上的时候就有两位长老派人过来,说是已经开了花。
正好把棉花也带给大祭司看看。
于是当夜,楚九辩刚坐进浴桶里,就听系统通知说:【宿主,信徒司徒昭翎与信徒王其琛请求进入神域。】
这两个信徒倒是来的巧,楚九辩本也想找他们二人来着。
“先叫他们俩进神域吧,我洗完澡再去。”楚九辩道。
【好的。】系统很多时候都很配合也很听话,楚九辩很满意。
光泡着也无聊,楚九辩就道:“帮我转述一下他们在做什么吧,能看画面吗?”
【可以的宿主。语音转述不要积分,把画面投影到现实世界每次都要扣除三积分,是否确定投影?】
楚九辩:“......”
“你以后直接跟我说砍完价的价格。”
系统现在好像是真的“掌握”了砍价规则,每次都是取中间值。
这次它说“三积分”,说明他猜测楚九辩会砍价到“一积分”,这样它就能收获中间值的“两积分”。
本来楚九辩一开始砍价还砍的挺开心,觉得自己占了些便宜。
但自从他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功能,都是系统自己随意定价,他就觉得自己怎么都会亏,便也懒得讲了。
系统反应了下,才道:【好的宿主,已经扣除两积分,画面已投放。】
楚九辩双臂搭在桶边,下巴枕在手腕上。
面前的屏幕里是神域中的画面。
司途昭翎身着淡紫色的长裙,衬着少女本就姣好的容貌更显俏丽。
神域中的凤凰似乎格外偏爱她,没等她下坠,它就已经接住了她,欢快地鸣叫着在神域之上盘旋。
司途昭翎今日不是空着手进来的。
她左手抱着一个花盆,盆里种着一朵已经开放的棉花。
她另一只手臂上,则挂着各种颜色的丝绸料子,五彩缤纷,被金凤带着在空中盘旋的时候,好似给金凤镀上了一层彩色光晕。
王其琛只带了几页纸,因此比她先一步进了神域。
此刻他还站在桌前没有落座,仰头瞧着这一幕,一时恍惚。
若不是知道这神域中只有大祭祀和祂的信徒能进来,王其琛都要觉得自己是瞧见了仙女。
司途昭翎便是手里拿的满满当当,也不忘与金凤互动。
她俯下身用脸颊贴着金凤毛茸茸的羽毛蹭了蹭,笑道:“好凤凰,快把我放下去吧。”
金凤这才缓缓落到地上,化作一缕烟雾消散。
司途昭翎也稳稳落地,而那些金色的烟雾又在半空重新凝聚成金凤,飞入云层中消失不见。
只偶尔几声凤鸣和着龙吟,叫人知道它还在此界。
司途昭翎落地后其实就瞧见不远处还站着个人,但她还是先抱着一堆东西给大祭司行了礼。
知道大祭司有时候会来的晚一些,因此她行完礼没得到回应便自己站好,把手中的东西都堆到了桌上,她才呼了口气,转身看向多出来的一个人。
她此前就知道大祭司还有其他信徒,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着,不由好奇地打量着王其琛。
越看,她眼睛就越亮。
“公子好生俊美。”小姑娘一点不吝啬夸赞。
且比起京城中含蓄的闺秀,她性格也更外放,更喜欢表达。
王其琛极少见有女子这般直白地表达欣赏,不过他也只略惊讶了一瞬,便也笑着拱手作揖,道:“谢姑娘夸赞。若非此界只有大祭司与信徒能进来,在下瞧着姑娘都险些以为是见着了仙女。”
他说的是实话,且习惯了与人这般交流,因此便是有些油嘴滑舌的词句,由他口中说出来也格外真诚。
司途昭翎当即笑道:“公子可真会说话。”
而后她又朝对方走了两步,行了个南疆部族的礼道:“南疆郡主司途昭翎,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王其琛很是惊讶。
竟然是南疆郡主,这般人物竟也是大祭司的信徒。
他觉得不可思议,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心中诧异,他面上却仍带着笑,端正行礼道:“在下琅琊王氏少主王其琛,郡主叫我名字即可。”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霁月公子,怪不得气质如此出尘。”司途昭翎眼睛都亮了。
她虽远在南疆,但也听说过京中有一位风流纨绔王霁月,这人此前闻名大多都是因为“救风尘”。
不管男的女的,小倌还是妓子,只要人品过得去,又求上了他,他都是能救则救。
因此江湖中无数男男女女都对他褒贬不一,又爱又恨。
褒自然是因为他仗义,贬自然是因为他花心。
而对他的爱恨,则皆因他那张脸,和这般纨绔的品性。
司途昭翎早就想瞧瞧这该是怎样人物,今日可算是得见了,可比她以为的还要俊美!
“王公子瞧着比我大些,不若我以后就叫你王大哥如何?”她道。
王其琛也瞧出这姑娘不拘小节,便也不客气,道:“那我便托大,叫你小翎了。”
“好啊。”司途昭翎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家中还有个孪生弟弟,一直想要个兄长,今日可算是圆了这个心愿。”
两个社牛,短短几句话就差拜把子了。
称兄道妹之后,王其琛就与她聊起了那些布料,且对其中那块淡粉的情有独钟,爱不释手地摸了又摸,还往自己脸边比了比,问司途昭翎好不好看。
司途昭翎自是双眼放光,点头如捣蒜,一口一个“我兄长穿什么都好看”。
楚九辩被逗得一直笑。
等两人都从做什么花色和样式的衣服,聊到了要如何开铺子,如何用手中这些布料打击江浙丝绸,楚九辩才洗好澡,姗姗进了神域。
二人察觉到他的到来,立刻止住话头,起身行礼。
楚九辩就叫了起。
两人便接连汇报了自己近日的成果。
丝绸可以大批量生产,棉花也已经有了种植的办法,而王其琛的新纸也能开始出售了。
楚九辩很满意他们的效率。
既然这两人刚才都聊到了如何开铺子,楚九辩就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他叫司途昭翎把丝绸拿出一部分到神域,交给王其琛。
王其琛负责在京中开铺子,帮司途昭翎卖这些丝绸衣料。
两人方才就聊到了这些,眼下更是有了更多想法,都迫不及待地要去做。
至于新纸的事,王其琛需要用它打击王家家主一脉的势力。
这件事他心中自有章程,楚九辩也不多插手,只说丝绸和造纸的利润,他们都可以留下一部分,剩下的再交到神域就可以。
两人不想要什么利益,但推辞不过,便也只能应下。
待到离开神域之后,他们就开始各自忙碌,王其琛也才想起自己本来要问大祭司与楚九辩的关系来着。算了,等下次再说。
而在这两件事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前往西北的队伍已经出来了将近半个月。
大军驻扎在一处平原之上,举目望去,火光连成了长长一片,宛若火海。
主帅营帐内,只有一张临时搭起的床榻,其他什么都没有。
秦枭合衣躺在被子上,连日来的奔波已经叫他晒黑了些,人也更精壮。
他左手枕在脑后,右手举在眼前,覆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一张锦帕。
锦帕角落是绣好的纯白茉莉。
“谁送的?”一道突兀的男声在帐中响起。
秦枭便起身,缓缓将那锦帕折好放入胸前暗袋,这才抬眼朝声源处看去。
身着黑色劲装的青年身形挺拔,身后背着一个包裹,脸上戴着一半面罩,露出的双眸深邃明亮。
秦枭毫不意外他的到来,坐在床边道:“还以为你不会露面。”
“我不跟你去西北。”秦川行至他身边坐下来。
秦枭侧头看他:“有事?”
“嗯,受人所托。”秦川也不废话,把身后的包裹接下来给他,“我给你求来的,打开看看。”
秦枭就笑了下,打开包裹。
里面正是此前大祭司给秦川的那张小型连弩。
秦枭有些诧异地拿出来,只研究了两下便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射程有多远?”
“比箭矢远,还比箭矢准头高......”秦川说起兵器就来劲,一口气说了好多,最后才又道:“最重要的是能连发!”
他指了指包裹里的箭筒道:“足有五十支箭,绝对够你出其不意。”
秦枭也觉得这连弩实在对他心意,不由拿出一支箭朝营帐某处的地面上射了过去。
“腾”的一声,连弩深深扎入地里。
“确实不错。”秦枭走过去将那支箭收回来,“哪弄来的?改日多给我做一些。”
“目前就这一只,等你用完记得还我,我要找工匠研究。”秦川道。
秦枭颔首:“行。”
“还有这个。”秦川走到他身边,从怀中拿出一瓶青霉素递给他,“这药可抑制伤口溃烂,不过要先试用。你现在就吃一片,今夜你无事我再走。”
瓷瓶外瞧不见里面,可当秦枭打开盖子倒出一粒药片之后,却心头一跳。
“谁给你的?”他看向秦川,语气也不由急了些。
秦川抬眉,转瞬就知道他为何是这个反应,便道:“不是楚太傅。”
秦枭眉心一蹙:“那是谁?”
秦川此前试过与他人提起大祭司的事,根本说不出。
眼下他还是不死心地又试了下,依旧说不出“大祭司”的名号。
他只能道:“你不用管,有楚太傅在,那位大概率不会害你。”
他得到大祭司的药之后,就叫秦朝阳去试探过楚九辩的态度,对方给出的答复就是这药可以放心用。
楚九辩与秦枭的关系倒是不必怀疑,既然楚九辩都说了可以相信大祭司,这药也能给秦枭用,那秦川便也安心不少。
秦枭眸色微沉,但没追问。
秦川没什么瞒着他的必要,除非是真的不能说。
既如此,那他也不必逼迫对方。
只是能拿出与楚九辩一样的药片,还能与楚九辩扯上关系的,似乎只能是与他相同的“神明”。
是那位曾经在漠北出现过的大祭司吗?
对方与楚九辩果然有关系。
秦枭此前还想过这两位神明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可眼下看来似乎不是。
可若不是同一个人,那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秦川见他吃下药片,说话时也少了些散漫:“你知道为什么会给你这个药吗?”
秦枭抬眸看他:“我会受伤。”
“是。”
“那就不会死。”秦枭道。
秦川蹙眉,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出来。
他们虽是亲兄弟,可却早早分离,直至少年时才重新有了联系。
甚至在见到秦川之前,秦枭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弟弟。
分别太久,又没有感情基础,他们兄弟俩的关系便始终不尴不尬。
尤其两人都不太善于表达情感,习惯了隐藏真实的内心,以至于相认这么多年,相处起来还是无法做到有话直说。
秦枭将连弩收起来,重新走回床边坐下。
秦川便也坐下来,说:“你睡吧,我盯着些就成。”
“嗯。”秦枭点头,又道:“你要去做的事可安全?”
“很安全。”
秦枭便也没话了。
兄弟俩沉默许久,秦枭才躺下来。
但却没睡意,各种想法在脑海中纷至沓来。
一会想着到了下一个郡县要如何再带一些守卫军走,一会想着西北那边的情况如何了,一会又想楚九辩和百里鸿在京中可还安稳。
最后,他又不由想,楚九辩与那位大祭司,到底是什么关系?
秦川坐了一阵,偏头就发现秦枭虽闭着眼,却显然没睡着。
顿了顿,他才问道:“有什么不良反应吗?”
“没有。”秦枭没睁眼。
隔了一阵,秦川又问:“那个手帕是谁送的?”
“我自己的。”秦枭道。
秦川:“谁碰过吗?”
秦枭睁眼看他:“我要睡了。”
“哦。”秦川闭嘴了。
秦枭闭上眼,过了一阵,才真的睡着了。
秦川就在床边坐了一夜,一直没见人有什么不对,因此等到天快亮的时候,他便闪身离开了营帐。
他没多逗留,顺着大祭司给他的地址,一路前往鲁地寻陆尧。
秦枭从北直隶出发,率军五万。
他虽没带着秦朝阳,但却带上了京郊城防军的副总军程硕。
程硕年三十八,身高两米有余,身型健硕,一手长枪使得出神入化,曾经随着秦将军夫妻俩上战场,战无不胜。
秦太尉率军回京城辅助英宗上位的时候,也是因为他在,才令各方势力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秦枭出征带了他做副将,明摆着就不是为了和谈。
自然其他人也知道,说什么“和谈”都是借口,无论是西域塞国的墨巴赞普,还是大宁境内的各方势力,都没打算让秦枭或者离开甘肃。
因此,秦枭从一开始就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从北直隶一路行至陕西,一路上经过各大郡县城池,他都会用兵符收了当地一半的守卫军加入西行的队伍,因而当他行至陕西的时候,从京城带出来的五万将士,已经变成了十一万!
只是也因为队伍长了,行进的速度便慢了。
于是当他们到达陕西西北部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之期的最后一日。
墨巴赞普的十三万军队,一月前就在河西走廊附近安营扎寨,他信中要求的,便是在一月之期到来之前,秦枭能到河西走廊与他“和谈”。
眼下秦枭已经到了陕西与甘肃中部的交界处,距离塞国军队所在的位置不过一日脚程。
他没有下令修整,而是继续向前,准备赶到约定地点再休息。
而当夜,他也确实赶在子时之前到了约定地点,并派人快马加鞭去了几十公里外的塞国营帐,将自己到来的消息告知墨巴赞普,请他决定明日几时开始和谈。
墨巴赞普此次亲自率军出征,收到消息时还不到子时,他正在主营帐中大摆宴席。
他坐于主座之上,戴着圆顶高帽,一身暗色短打,双眼深邃满脸凶相。
便只是平静瞧着人,也显得怒目圆睁。
在他下手位置,坐着一身着暗红色绣金蟒袍的年轻男子,墨发被金制发冠高高束起。
身如青柏,气度非凡。
再下手处,则东西两面隔着过道,面对面各摆着四张席位。
席位上坐着的,泾渭分明,一边是西域塞国的将军与文臣,一边是定北王百里御手下的谋士与武将。
两方人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舞姬窈窕,乐声靡靡,瞧着倒真像是“亲如一家”。
也好似谁都没注意到那匆匆赶来汇报的下属,以及墨巴赞普手中那纸信件。
“定北王殿下。”墨巴赞普将信纸扔到脚下,侧眸瞧着下手处的青年,“你此前说此地至京城,便是急行军也不可能在一月内到达,可眼下朝廷的军队可已经到了。”
百里御指尖把玩着酒樽,语气懒散道:“是吗?那可能是宁王走的快吧。”
墨巴赞普定定注视着他,双眸微眯:“定北王莫不是觉得,只有你们中原人有脑子吧?”
“赞普这是何意?”百里御好像有些惊讶。
墨巴赞普冷冷勾唇:“你是算准了宁王会赶在最后一日到达,耍本君呢是吧?”
“此话怎讲?”
“少给我装!”墨巴赞普忽然一拍桌子,下方谈笑风生,好似醉的不成样子的几人都同时噤声,眼神也在顷刻间变得一个比一个清醒。
乐声和舞姬们也都在同时停下来,噤若寒蝉。
倒是百里御仍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才抬眼瞧向主位之上的塞国国主,轻笑了声。
他确实是故意的。
他与墨巴赞普的交易内容很简单。
对方帮他引来秦枭,除掉对方,百里御则把甘肃让给塞国。
墨巴赞普还准备“大度”地给秦枭一个期限,若是他不能在期限内到达,那塞国军队就有理由屠城。
但到时候,墨巴赞普肯定会假装“仁德”,不去屠城,只传播大宁朝廷无能之类的传言,然后理所当然地获取甘肃百姓的民心。
这对墨巴赞普是绝佳的一项交易,百里御也能除掉秦枭。
可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他这位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定北王,就会背上“无能”,甚至“卖国”之类的名声,这对他日后所图之事损害极大。
因此百里御才有意将给秦枭的时间定在“一个月”,从京城来到此处,便是十几万人的队伍,快速前进的话也定能赶到。
而据他了解,秦枭此人是个喜欢利益最大化的人。
他定会把这一个月时间利用得满满当当,一路走一路收编军队,争取在最后一日到达约定地点,一天都不浪费。
果不其然,秦枭真就按着他所想的结果,赶在最后一日到了此地。
而百里御此前就安排在陕甘两地以及附近郡县的人,也从今早开始行动。
这些人不做别的,只负责把一则消息传得人尽皆知。
消息内容就是:宁王赶在约定之日到达,可墨巴赞普却反悔要屠城,是定北王主动被他捅了一刀,才拦住他没叫他屠城,也为宁王争取到了最后一日赶来的机会。
如此一来,百里御的名声就不再是“无能被俘虏”,更不会是卖国贼。
能为了护住百姓,宁可自己挨敌军一刀。
百里御会是陕甘两地,甚至整个大宁百姓心中的仁善之主。
便是这次城破被俘,也可以在此后慢慢扭转百姓的想法,他会成为一个没有污点,还拥有百姓爱戴的亲王。
他这般做法,直接把墨巴赞普的计划打乱,甚至还反手给了他一击。
如此他在甘肃百姓心中,已经是一个残暴的外族国主。
便是此次交易完成,秦枭被杀,甘肃送给塞国,墨巴赞普也得不到百姓的心。
那之后百里御和朝廷再想把甘肃收回来,也都是民心所向。
墨巴赞普不是傻子,在这般流言开始传播的时候,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今夜这场宴席,也可谓鸿门宴。
“未经本君同意,你便擅自传播流言为自己扬名。”墨巴赞普眸中闪过杀意,“定北王可真是好手段。”
百里御轻笑道:“此前赞普命人将曼陀罗传进我大宁境内的时候,可也没经过本王的同意。”
曼陀罗从他的封地流出去,若不是楚九辩和秦枭手段狠绝,就真要酿成大祸。
届时此事即便与百里御无关,也会叫朝廷找他问责,百姓也对他颇多怨气。
眼下他不过是简单回击一下,算得了什么大事?
眼见着墨巴赞普面色阴沉下来,百里御又是一笑,缓了语气说:“你一次我一次,也算是扯平了。不过交易之事还作数,只要除了宁王,甘肃就还是您的。”
墨巴赞普冷嗤道:“大宁十一万大军,除掉宁王谈何容易?”
若是最初从京城带出来的五万大军,他倒是能与其对上一对,说不准能直接把陕西也打下来。
可眼下对方十一万大军,他手中也才十三万,实在没有硬碰硬的必要。
总归这位定北王也要寻其他手段杀了宁王,大宁也有各方势力想除了他,那他这个“外人”,就坐山观虎斗便可。
总归他已经进了甘肃,便是宁王不死,定北王也休想把甘肃再要回去。
“本王自有安排,赞普只需做做样子便可。”百里御道。
墨巴赞普死死盯着他。
半晌,他才收回视线看向帐内的舞姬,仰头干了一杯酒。
乐声继续,剑拔弩张的几人也顷刻间收敛气势,重新举杯饮酒。
瑶台居内。
夜色幽深,晴了将近一个月的天,今日却又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天气也骤然冷了下来。
楚九辩被窝里放着几只汤婆子,倒是暖和的很。
可他却没什么睡意。
秦枭已经走了一个月,应该已经到地方了吧,不知顺利与否。
可对方离他太远,便是快马加鞭地送消息,送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没了时效性。
但如果秦枭是他的信徒,楚九辩就能随时看到他的状况了。
他不是担心对方会出事,只是想知道第一手消息,万一西北那边有什么意外情况,他也能早做准备。
思及此,楚九辩就闭上眼,进入了神域。
楚九辩进了神域之后,立刻呼叫系统:“抽卡。”
他手里还有几张重复卡牌,随意用哪个都能抽出秦枭。
【检测到积分不足以抽取新卡牌,请问宿主是否抽取已有卡牌上的信徒?】
“是。”
【好的。您现在还有一张财富卡,一张武装卡,两张魅力卡,请选择。】
楚九辩选了魅力卡,这次用完,剩下的三张便一样留一个了。
魅力卡翻开,化为四张人物卡牌。
都是老熟人了。
除了王其琛,就是洪福公公,和安无疾。
最后,自然就是秦枭。
楚九辩果断伸手,握住了属于秦枭的卡牌。
下一刻,整个神域忽然疯狂震动起来,红光一闪一闪,刺耳的警报声尖锐长鸣。
系统的机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警——警报——】
【不推荐!】
【不、不推荐选择——】
楚九辩只觉胸口传来强烈的刺痛感,好似有无数根针在疯狂刺激他的五脏六腑。
轰隆——
神域中竖起的盘龙长柱轰然倒塌,一个接一个。
楚九辩身下的椅子与台阶也猛然坠落至无尽的纯白空间中,他自己也随着强烈的失重感下坠,却始终落不到实处。
就如他从威压上掉下来时一样,好似这坠落永远没有尽头。
也同他本人一样,始终在奔向死亡的路上,又始终被一股寻求生机的渴望吊着,死不彻底,也活不安稳。
直到喉间呛出一口血,沾染了青年散乱的银色长发和纯白的衣袍,亦沾染了神域中那些游动的云雾。
云雾顷刻间就染了血色,僵滞片刻后,这些云雾便猛然化作两只巨大的手臂,稳稳接住了楚九辩,没叫他继续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楚九辩才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卧房的床榻之上。
同时,一口腥甜弥漫在喉间,叫他直接呛咳起来。
他捂着胸口趴到床沿,干呕了几次,才把喉间那股血腥气压下去。
楚九辩双眼遍布血丝,浑身都被冷汗浸湿,发丝黏在脸上,整个人狼狈不已。
他垂着眼睫,眸中情绪却隐隐带着疯狂。
他再次呼叫系统,进入神域。
神域中的一切都已经恢复原样,就连他自己,也重新坐上了高高的神座。
只是同在外界时一样,此刻的他面色惨白,唇角面颊上还带着血迹,狼狈不堪。
“召唤秦枭。”他声音嘶哑,语气格外平静。
【宿主,系统不推荐您抽取该信徒,也不建议您继续尝试。】
“刚才的卡我没抽出来,不算我用过吧?”楚九辩问。
【不算。】
“好。”楚九辩道,“抽武装卡。”
系统沉默半晌,才慢吞吞把武装卡展开。
楚九辩毫不犹豫,再次握住了属于秦枭的卡牌。
神域再次崩塌,在尖锐的警报声中,楚九辩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刺破了。
云雾再次化作大手接住他,这次比上一次还要熟练一些。
再睁眼,楚九辩又一次回到了卧房,口中涌出一大口鲜红,他视线都变得有些模糊。
“系统。”他在脑海中又继续叫。
系统一向冷静的机械音竟好似有些焦急,道:【宿主,您不要再尝试了!这是系统创造者的设定,谁都无法违背!】
楚九辩双眸瞬间恢复清明:“系统创造者?是谁?他设定了什么?为什么我抽不出秦枭?”
一连串的问题,系统却一个都没回答,只道:【为了宿主的人身安全,系统暂时封闭神域功能,明日午时再为您开启。】
【神域关闭期间,若有信徒求见,系统会告知宿主,请宿主放心休养,以更好地完成任务。(宿主身上的伤属系统副作用,六个小时后方可痊愈,无需就医。)】
说完这些,系统就彻底装死,无论楚九辩再说什么,对方都不再理了。
楚九辩趴在床边缓了许久,才费力地起身,拖着几乎半残的身体来到桌边,倒了水给自己漱口。
他现在是真觉得外间留个人也挺好,这种时候就不用他自己下地了。
可也只是一个念头,如今天越来越凉,宫人们在自己屋子里都冷,更别说打地铺睡觉了。
楚九辩都想着要不找个时间把“铁炉子”做出来,或者直接做地龙,应当是比直接用炭盆更暖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