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只能扮演神明了by程惊堂
程惊堂  发于:2025年11月26日

关灯
护眼

小朋友今天当了好久的吉祥物,眼下见舅舅不说话,便知道轮到自己了。
于是他便故作老成地扬声道:“好,朕果然没看错人。”
这话还是楚九辩此前开玩笑与小朋友说过的,没想到对方学以致用了。
楚九辩下意识与秦枭相视一眼,而后忙移开不敢再与对方对视,生怕会笑出来。
秦枭却始终瞧着他,且没吝啬笑意。
待齐执礼谢了恩,秦枭才敛了笑道:“既如此,那就请齐中丞下朝后与本王去养心殿,拟一份漕运的章程出来。”
众人都觉得,等到具体章程出来,秦枭定还要把这件事拿上朝来说一说,因而都没急着在这时候抢河段。
他们也要回去商议一下,选几个合适的人选,万一真的得了某个河段的差事,也能直接派人过去。
只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秦枭和楚九辩根本就没打算让其他势力参与漕运之事。
下朝后的养心殿议事堂,三张桌子摆在下手位置,主位上小皇帝正乖乖写大字,抽空再瞧瞧那些无关紧要的奏折,在上面画个圆圆的圈。
也能通过这个过程了解什么奏折不用细看,顺便再认认写奏折的这些官员都来自什么地方,又是什么官职,明面上又属于哪方哪派的势力。
洪公公这个时候基本都在司礼监,所以百里鸿身边现在伺候的是另一个小太监,名唤洪玉。
这小玉子比小祥子小一岁,但为人聪慧伶俐,还会察言观色,且他身份背景简单,还曾受过秦枫与洪公公的恩,是洪公公着重培养来接班陪小皇帝长大的二徒弟。
百里鸿在学看奏折的时候,小玉子也会留意那些官员职位地域与其背后的势力。
在秦枭和楚九辩给百里鸿讲解些什么的时候,他也会认真听,争取都记住,这样今后陛下有什么想不起来的,他也能及时提醒。
楚九辩还挺喜欢他,这是个踏实且伶俐的孩子。
当然,他能这么信任这个小太监,除了对方已经被秦枭和洪福多番验证过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曾在抽取【智慧卡】信徒的时候,瞧见过对方的信息。
能被系统抽出来的,定是品性和家世背景都过关的。
齐执礼还是第一次在议事堂里办公,起初还有些不自在,但投入工作之后,很快便也忘了周遭的事,一点一滴将漕运之事拟了个粗略的章程出来。
待到陛下应允后,他就能拿回官廨做细化了。
拟得差不多了之后,他才放下毛笔,抬眼看向上位。
瞧见才三岁大的小朋友始终没哭没闹认真学习,且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看懂奏折,齐执礼眼底不自觉地带出光亮。
他是自英宗时期就在这朝中了,自然也清楚对方并非明君,甚至算不得聪慧。
只是凭着秦家和萧家的扶持,才勉强坐稳了皇位。
可后来对方却又把矛头对准了世代忠良的秦家,实在是不知感恩,无才无德。
后来改换新朝,齐执礼心里也始终提着一口气。
总怕秦枭会沉迷权势,膨胀起来后变成朝中最大的祸害。
可眼下瞧着小皇帝的模样,齐执礼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小小年岁便能这般坐得住,又敢在朝堂上开口,且还过目不忘,加上对方温和中带着些锋芒的性格,简直处处都彰显着明君之相!
能扶持这般帝王,齐执礼觉得自己心中那些关于盛世的构想,总能有一日可以实现。
百姓们也不会再为温饱发愁了。
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百里鸿抬眼看过去,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里盛着光。
瞧见是齐执礼在看自己,百里鸿便眼睛一弯,笑出一口小白牙。
齐执礼一怔,而后便觉心中一软,素来冷静的脸上也带出了笑意。
楚九辩早就在余光中将他的反应看了个彻底,见状眼底也有了些笑意。
就说没人能抵抗得了乖巧懂事还聪明的小朋友。
齐执礼从座椅上起身行至主位前,朝着百里鸿躬身一礼道:“陛下,臣已经拟好了章程,请陛下过目。”
他说这些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下过道左右两侧相对而坐的秦枭和楚九辩。
这两人从进了养心殿之后,就一直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批奏折,从未有过交流,只在小皇帝有问题的时候,才抬头耐心回答一下。
眼下齐执礼刻意跳过他们二人,把章程递给百里鸿,也是想悄悄这两人会有何反应。
可让他意外的是,秦枭和楚九辩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都没有抬头。
而始终候在百里鸿身侧的小玉子也已经走过来,接了他手中的章程,转身又送到了百里鸿手边。
百里鸿便细细读着他写的东西。
见这章程写的简洁明了,从分段管辖要设立的管辖机构,人员配置,再到职责划分,如何管理和监督等等,该有的都有了。
百里鸿看了一遍后点头,直白地夸赞道:“爱卿写的很好。”
齐执礼虽觉得心里舒坦,但也有些怀疑小皇帝有没有真的看懂。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百里鸿道:“不过爱卿你怎么没加税收名目?”
“什么?”齐执礼一怔。
百里鸿也懵了下,才道:“运河上分了段,往来的商船想要横跨两个河段,就该缴纳一些税银,不然咱们分段的意义是什么?”
之前先生和舅舅都给他讲过,先生还特意带着他在地上画出了运河的走势,告诉他要从哪里分段,为什么要分段。
运河最初本就是为方便官船货运才开辟出来的,现在这些商船享受着运河的便利,也该为朝廷反馈些什么。
朝廷缺钱,这些商船却都不缺,因此他们需要缴纳一定的税款。
这就像是别人家打了井,你一直从人家井里打水喝,现在打井的人家没有钱了,你也该知恩图报帮一把。
百里鸿以为齐执礼和之前的自己一样不懂这个道理,还特意把“借水井”的比喻讲了一遍。
讲完还眨巴着大眼睛问道:“爱卿听明白了吗?”
齐执礼忙道:“臣明白了。”
他此前就猜到秦枭和楚九辩肯定还有其他新政,但万万没想到是要收税!
可听到“税收”这两个字后,他却又觉得头皮发麻。
是了,朝廷本就有收税的权利,且就如陛下说的一样,商船享受着官船才有的特权和待遇,不能只顾着索取,也该有些回报。
他不由朝两侧的秦枭和楚九辩看了眼,心情有些复杂。
这两个人,好似根本没有把百里鸿当成小孩子,而是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帝王。
不仅教他看奏折,识官员,还教他看透朝局,用最简单的道理告诉对方每一样朝政背后的意义。
难怪,难怪百里鸿成长速度如此惊人,便是因为有这样两位“良师”!
对,还有那位惊才绝艳的洪福公公,对方定也是将自己的一身本事都交给了百里鸿。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百里鸿要是不成为明君就怪了。
齐执礼心中情绪激荡,但却被他死死压下去。
他走上前拿回章程文书,道:“陛下,臣重新修改。”
“好,不要急,慢慢来。”百里鸿如平日里楚九辩哄他时那般,哄了哄齐执礼。
齐执礼感动万分,干劲十足。
便是到了午饭时间,他也只勉强吃了几口,之后便又开始忙活。
一直到了下午四点多钟,他终于拟定了新的章程,加了税收名目之后交给百里鸿。
百里鸿还没学怎么看税收,因而只草草看了下就道:“还是给两位大人看吧。”
齐执礼现在对秦枭和楚九辩只有敬意,没了此前的担忧和忌惮,自然也欣然应允。
秦枭便起身走到楚九辩身边坐下来,与他一同看了一遍。
这一版章程虽算不得完美无缺,但加了税种分类,多少开始起征等等,还有不同河道分司征收税款,和上缴给朝廷时的流程等等,算是该有的都有了。
“不错。”楚九辩道。
齐执礼神情微松,道:“东南段的漕运有邱家负责,但其他三个河段,下官实在不知该找谁担当管理重任。”
楚九辩抬眼看他,说:“接下来要辛苦齐大人去地方上监督分司的设立。”
他又拿出此前就准备好的名单递给他,道:“这名单之上的人员是我们觉得还不错的学子,都是白身,如何任命他们就由你自己做主。”
齐执礼此人有能力,这个漕运总督的工作虽然不好干,但他定能做好。
让他自己做主任命?
齐执礼差点惊讶到失态。
这分司官员,最大的主事也该有二品下了,这样高级别的封疆大吏,如何能由他说了算?
而且这名单之上的人都是白身,直接就封五品以上至二品以下的官,不会太冒险吗?
他心中有疑虑,可抬眼对上楚九辩沉静的双眸,他却又无话可说了。
他可不觉得自己比面前这两人聪明,所以他能想到的东西,对方也定想到了。
可他们依然这么做,就定是有其他原因。
既如此,他也不必再踌躇,直接领命做事便可。
于是,他躬身一揖道:“下官领命。”
而后,他又冲百里鸿作揖:“臣谢陛下信重。”
百里鸿道:“爱卿不必如此,你也累了一日了,快回家休息吧。”
小朋友奶声奶气的,齐执礼心中一暖,温声道:“臣谢陛下关心。”
齐执礼做事格外认真高效,第二日傍晚时分,他就已经将细化完毕的章程再次呈了上来。
这一次,对方甚至将每个分司该有多少小工与护卫都写清楚了。
有了这么一个完备的计划,他再去地方上做事,也能更轻松。
既然章程已经定下,齐执礼第二日便打算出发去地方,从北直隶一路顺着运河往南,便能一路把分司设立好。
等回来的时候,他还能再沿路勘察一遍,若有遗漏,还能及时弥补完善。
百里鸿给齐执礼封了官,赐了印,又给他带了三千两白银以及六百精兵护卫,由秦家军麾下一名叫万林的将军护送。
秦枭还暗中给了万林一枚兵符,可调动任何地方的城防军。
楚九辩则把系统仓库里那张多抽出来的【财富卡】用了,将齐执礼抽了出来,不过并没有将人叫进神域。
以后叫不叫的再说,眼下他只是想给对方多提供一个保障。
信徒有危险,系统会通知楚九辩,楚九辩就能看情况及时救他一命。
这也不是他与秦枭大惊小怪,而是齐执礼这次要做的事的确危险,其他家族不敢明面上针对他,不代表不敢暗中使坏,小心驶得万年船。
且齐家家产丰厚,齐执礼知道国库空虚,临走前还暗中表示自己可以从齐家的商行中随时支取银子,叫秦枭和楚九辩不必太操心。
人家都这么诚心诚意了,他们自然也该表示一下。
齐执礼的离开说是浩浩荡荡不为过,而各方势力也终于反应过来,秦枭和楚九辩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要把漕运的利分出来!
这个认知,别说是那些没得到分利的家族怄气,就是得了利的邱家也觉得憋屈。
早知道是这么个章程,邱家也不用怕被其他家族针对,还能与朝廷再争一争利。
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
且经此一事,众人也发现秦枭和楚九辩的手段越来越强势,最初朝中有什么事,他们二人还要各种怀柔安抚,给各方分利。
但现在,他们却已经锋芒毕露。
如此情形下,好似只有除了他们,才能遏制住皇权继续壮大的步伐。
然而这件事谈何容易。
楚九辩就不说了,这位神明可不是他们凡人能对付的。
便是秦枭,他们也想不出来如何才能除掉他。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机会竟然来的这么快。
九月九日重阳节,西北忽然毫无预兆地传来消息,称西域塞国入侵,占了甘肃!
且定北王被俘虏,甘肃百姓民不聊生,而西域塞国要求秦枭亲自去甘肃和谈,否则他们就要开始屠城!

西北战乱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朝廷正是逢年过节的休沐日。
百里鸿在睡午觉,秦枭和楚九辩则正在养心殿批奏折。
他们正看到了齐执礼递上来的一封折子,上面谈及漕运分司建立的事,说他到了通州之后,就找了当地衙门主事,还找了名单上通州本地的三位学子。
因为有朝廷政令,且设立分司对通州本地也是好事,能给当地官员提高政绩和油水,所以官员们也都非常积极配合,建立分司的工作便很顺利。
而名单上这三位学子,也确实有才气有能力,各有所长,又互相敬重,因而一起帮着齐执礼解决了许多事。
便是最难的“招工”和“荐官”,也是这三人与当地官员富绅们周旋,在不得罪他们的情况下,最大程度地选到了那些有能力的小官,而不是那些恐有钱财的关系户。
齐执礼还说再过半个月,他就能出发去下一个地方。
“这事交给他还真是做对了。”楚九辩道。
秦枭颔首:“只是给他的三千两银子还是太少了,不知能撑到几时。”
“售卖细盐的商队们也该回来了吧?”楚九辩问。
秦枭道:“陆氏的商队今早刚回来,其他几家十月之前定也都回来了。”
届时第一批细盐的分成便能收入国库,多少能缓解下压力。
不过这些世家却肯定都不会乖乖按照定额交钱,所以楚九辩早就想要该如何对付他们了。
就比如邱家。
此前中秋宫宴结束后,邱家就先给了朝廷一批银子,算是给楚九辩和秦枭卖个好,为的就是从楚九辩手里拿到宫宴上喝到的美酒。
不过楚九辩一直没给他们准话,便是等着邱家能把剩下的分红尽快送过来。
其他世家,比起邱家更好对付。
因为楚九辩给他们的细盐数量定额有限,而他们各家商队往外卖的时候,一斤盐卖了多少银子也都能查到,因此各家想要在账目上做手脚很难。
最多也就是能贪点蝇头小利,可以忽略不计。
但邱家不一样。
他们的商队能去到边外,像是漠北和西域,就都有他们的商路。
借着大宁内外的信息差,邱家欺负塞外那些人没见过细盐,所以使了很多小手段。
就像秦枭此前得到的消息,就是邱家在卖细盐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售卖纯纯的细盐,而是将其按照一定比例与粗盐混合,做成了比粗盐更好,但远比不上细盐的“精盐”。
因为有了混合,可售卖的精盐数量就变多了,能挣的钱便也更多。
其他世家自然也想效仿,但大宁内部买得起细盐的人家消息都灵通,知晓真正的细盐是什么样的,所以便是有混合之后的精盐,他们也不会心动,只会想要细盐。
所以这两个原因相加起来,邱家能挣的钱便比其他世家多了不少。
也因此,邱家更容易在账目上扯谎。
但楚九辩和秦枭眼下也只打算若是他们不做的太过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刚夺了他们的漕运买卖,若是细盐也不让他们挣,那邱家说不定就会被逼急了。
如今还不是与世家彻底撕破脸的时候。
“再等等吧。”楚九辩道,“海州的盐场不是已经被咱们的人接管了吗?等那边可以稳定产量之后,咱们就把细盐买卖收回朝廷。”
届时细盐收益,再加上漕运税收,朝廷就不缺钱了。
海州位于南直隶与山东的交界处,紧邻着辽阔的东海,有规模排在大宁第三位的大型盐场。
此前细盐问世之后,秦枭就派人去南直隶寻了总督魏仪,叫他想办法控制住海州盐场。
盐场本就是朝廷治下,只是此前疏于管理,才叫地方势力伙同海州知府欺上瞒下,致使私盐买卖猖獗,昧了朝廷不少银钱。
魏仪早就有动盐场的心思,只是此前英宗在位时不作为,他几次上折子也没被重视,加上私盐较官盐便宜一些,百姓们也更爱买私盐,因此他才无奈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秦枭给他传的信儿里,就说了此后定会降下盐价,不过在此之前,朝廷还是要彻底把控几大盐场才行。
而海州盐场便是第一个要下手整治的。
因此魏仪亲自去了几次海州,前段时日传言来说他已经占了盐场,且已经按照楚九辩教的办法开始加工提纯细盐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等到盐场的细盐产量稳定下来,秦枭和楚九辩就打算将盐分成三等出售。
粗盐属于末等盐,价格一定要调低。
即便不是砍一半,也要砍至少三分之一的价格下去,这样也能有更多百姓们可以吃到盐。
而第二等,便是纯度不够,或者一些有杂质的细盐。
这些盐没有细盐贵,但又比粗盐味道好,可以卖给普通的富户。
而第一等自然就是洁白如雪的细盐。
细盐价格会比二等杂盐高出两倍,但便是如此,那些权贵豪绅也定会趋之若鹜。
如此一来,能产出细盐的盐场握在朝廷手里,挣的钱自然也都进了国库。
而不挣钱的粗盐,就是在造福普通百姓。
等到今后大宁朝政彻底稳定下来,国库富裕,百姓安居乐业,那粗盐和杂盐便可以退出历史舞台了。
这些都是后话,总归现在楚九辩与秦枭,是一直在一步步朝着目标行进。
秦枭抬眸看着楚九辩,也不说话,就始终静默地望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段时日以来,秦枭总这般盯着他看,楚九辩已经习惯了,因而此时便直接就忽略了那如有实质的视线,继续稳稳当当地批奏折。
然而就在这时,院内忽然传来宫人们接二连三的问安声:“见过安总军。”
楚九辩下意识抬头,先是对上了秦枭的双眼,才又侧头看向门口。
几乎是同时,安无疾就已经脚步匆匆地踏进门来。
他面上带着焦急之色,行至秦枭面前将一封密信递给他,道:“大人,是西南来的加急军报!”
楚九辩眉心一蹙,起身行至秦枭身侧。
他微微俯身,单手撑在桌上,头几乎要与秦枭靠在一处。
但两人此刻却谁都没注意到这过于亲昵的举动,皆凝眸看向军报之上的内容。
寥寥几句,是西北军主将庞锐志的来信。
【八月三十日,西域塞国举兵进犯,我军不敌,甘肃三日沦陷。定北王前去和谈,却反被扣押软禁。塞国国主墨巴赞普,言说要宁王大人亲临和谈,一月内不至,便屠城。直至宁王到来方才止戈!】
大宁朝的西域分成两大部分。
按照楚九辩曾经的世界划分,那就是部分新疆地区和西藏及以外的地区,在大宁都统称为西域。
但新疆地区的西域百姓多以小部族形式存在,不成气候。
西藏地区却在前朝时期就由塞国王室统一了大小部族,以“赞普”,也就是国主统治。
庞锐志军报之上所说的,便是紧邻着甘肃的西域塞国。
而这个庞锐志,也不是普通人物。
他是甘肃当地一贵族世家出身,与武威陆氏这一辈的嫡长女陆有荣,也就是兵部尚书陆有为的亲妹妹结亲。
成宗时期就借着陆家的门路,得了西北军主将的位置。
只是对方军事才能显然不行,要不然也不会手握七万西北军,还能短短三日就被塞国打退。
只是三日时间就沦陷,还是有些古怪了。
除非此人是有意为之......
秦枭脸色阴沉,将军报置于桌上。
楚九辩起身至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下来,轻蹙起眉。
安无疾也不知道军报中说了什么,收到信之后第一时间就送过来了。
见楚九辩和秦枭都看完了,他才拿走自己又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气得直接破口大骂:“什么狗屁的三日!七万西北军,便是堵成人墙也不可能只堵三日!这个姓庞的真是个蠢货!废物!”
他在原地团团转。
楚九辩偏头看向秦枭冷硬的侧脸:“你怎么看?”
秦枭声音淡淡:“整个西北军,除庞锐志之外还有数位副将,总不能各个都是蠢货。”
楚九辩就笑了声,眼神却毫无温度:“便是军中无人可用,当地也还有那么多官员,定北王府更有那许多谋士和属官呢。”
这么多人,却令甘肃短短三日就沦陷。
合理吗?
更别说在甘肃沦陷之后,定北王百里御还傻兮兮的自己过去和谈,结果被俘虏,这可能吗?
这些藩王哪位手下没有几个人才?
这些人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去送命?
安无疾脚步一顿,看向两人道:“这难道是针对大人下的套?”
楚九辩和秦枭都没有说话,安无疾却已然明了,行至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脸色格外难看。
这实在是再明白不过的事。
秦枭早就是京城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一直都在想办法压制他,一有机会,更可能直接杀了他。
最初那段时日,几乎日日都有各方派来的杀手。
后来知道不可能那么容易除掉秦枭后,这些人才渐渐收了手。
可暗的不行,他们便来明的,朝堂中各方压制,几乎要把秦枭压得喘不上气。
但是秦枭身边却忽然多了楚九辩这个巨大的变数,这才把所有人都打得措手不及。
若不然,秦枭走到现在只会更举步维艰。
但也正是因为秦枭和楚九辩在朝中的话语权越来越大,皇权隐隐压过世家的权势,且各方势力都开始有不同程度的损失之后,这些人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他们不敢对楚九辩动手,就想着光明正大地除掉秦枭。
这次西北战乱,明眼人瞧着便知道是定北王的手笔,可其中定然还有其他势力参与其中。
不说是朝中这些人,便是那些藩王,或许都参与其中。
这是所有人一起准备的,针对秦枭的一次绞杀。
这是明谋。
这些人知道这般明显的做法瞒不过秦枭和楚九辩,可他们还是这么做了,甚至连做戏都不做好,漏洞百出。
总归他们最后的目的也只是想把秦枭架起来。
眼下西北那边展现出来的效果,就是甘肃百姓水深火热,很可能就要被屠城,所有人的希望都在秦枭一个人身上,只要他去了,就有可能救下所有人。
还有定北王被俘一事,身为皇族,他被外族俘虏,这是对大宁皇室尊严的践踏,更是给百里鸿这个新帝的下马威。
只有秦枭去了西北,“救出”定北王,才能保住皇室颜面和甘肃百姓性命,也才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楚九辩侧头看着秦枭,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他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都捋得明白,秦枭定也如此。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去或者不去。
他若是不去,失的便是民心,是朝廷的威望,是他们这几个月以来,好不容易在百姓心中积攒起来的希望。
可他若是去了,失去的便很可能就是他自己的性命。
有的选吗?
自然有。
以秦枭混不吝的性格,以及对名声的轻视程度,他完全可以用名声换自己性命安康。
且以他心狠手辣的“反派”身份,也完全可以抛弃甘肃百姓于不顾。
可不知道为什么,楚九辩就是笃定了秦枭做不到抛弃这些。
秦枭或许不在意他自己的名声,但他却在意朝廷的威望,更在意那些无辜的甘肃百姓。
便是定北王大概率不会叫人屠城,秦枭也不敢赌。
直至此刻,楚九辩也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
秦枭就是一个在意百姓的好官,他有最冷硬残忍的外在形象,内心里却比谁都容易心软,比谁都更有人情味。
他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他有健康的家庭关系,有危机四伏但正常的成长环境,他更有无比健全的人格。
秦枭不是,至少现在还不是原著里提到的那个阴狠残暴的摄政王。
所以他与楚九辩,也从来都不是一类人。
楚九辩喉结滚动,双手不自觉地攥在一起藏在袖间。
他下意识想要去抠些什么,然而理智却没有崩坏,愣是让他压制住了那般渴望。
是从商城里买的药有效果了吧。
而一旁的秦枭也在此时开口,道:“安平。”
安无疾当即起身:“大人。”
秦枭冷静吩咐道:“找秦朝阳,叫他通知兵部整兵,至少要五万军士。再叫户部筹备军饷粮草,三日之内备好一切,十三日早上天一亮便出发。”
“大人。”安无疾蹙眉道,“主将是......”
“我。”秦枭淡声说道。
他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后背靠着椅背,姿态和神情都那样自在。
安无疾欲言又止,终是不敢耽误,躬身一揖道:“属下领命。”
说罢,他就转身快速出了门去。
秦枭决定了的事,谁都没办法左右。
待安无疾离开之后,议事堂内便陷入一片死寂。
楚九辩偏头,见着了秦枭冷硬的侧脸。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原著里看到的那段描述:【宁王秦枭率军打败西域塞国,负重伤,历三月方愈。】
若是他当时仔细看了,定会想秦枭堂堂摄政王,有什么战斗非要他亲征。
可现在,楚九辩却根本没有这个疑问,他知道秦枭非去不可。
不得不说,大宁这各方势力也是把彼此都了解的格外透彻,他们这是算准了秦枭明知是陷阱,也定会一脚踏进去。
原著中其实也有这段剧情。
只是这件事发生的时间,竟比原著中描述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一年!
楚九辩略略一想便清楚这都是因为他的出现。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