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鞘by他山之猹
他山之猹  发于:2025年1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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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
没有想到向导已经安排好了之后的行程,唐珩又是一愣。
“嗯。别人推荐的,听说味道还可以。”
江封所说的那一家餐厅在塔区里一处比较偏僻的位置,看着飞行器七拐八绕的行进路线,唐珩不免有些怀疑江封是不是真的知道那家餐厅在哪儿。
“我在导航上标定了坐标,进入塔区之后,飞行器就被设定成了自动驾驶。”江封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唐珩忍不住又问道:“第一次?那你以前呢?”
说着,他姿态随意地望向窗外,像是这个话题只是不经意地被提起,却又悄悄竖起了耳朵。
“没有。”江封应道,“以前没有这个必要。”
这一声落了之后,唐珩感觉江封似乎有意识地想要对自己的听觉阈值下手,他猜测向导兴许是想袒露心迹,便也不强求,只勉力地做好捕捉只言片语的准备。
然而,下一秒,像是某一处特殊的开关被按下,恍惚之间,那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宛如层层的浪,簇拥着将他笼在其中。
“你是被特别对待的那个。”
唐珩听见那个声音如是说道。
唐珩感觉全身的血液再次有往脸上蹿涌的趋势。
“……向导的精神控制手段是这么用的吗?!”
在哨兵的瞪视下,江封将眉毛一挑,认真地点了点头,“也没有一条明文规定说不能如此。”
“……”
唐珩和江封从餐厅里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了下来。
这一片街区看不见什么绚烂的灯光,便使得餐厅门口那两支做成灯盏模样的光源分外显眼。或许是因为所处的位置偏僻,这家餐厅的门面很大,但是看起来又恰到好处,并不是那种奢华的铺张,入口处挂着的招牌上蔓着一些陌生的文字,繁复的模样使得那更像是某种咒术文章或者异域花纹,而不仅仅只是一串代表名字的单词。
进门的时候,江封注意到了唐珩视线的停留,便解释道:“这是一种古文字,具体读音已经在流传的过程中佚失了。这个单词,在那里是‘所挚爱的战友’或者‘灵魂伴侣’的意思。”
唐珩愣了一愣,又不禁往江封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你都知道?”
江封道:“因为要带你来,特地查的。”

第八十八章
餐厅的菜色算不上特别出彩,却意外地合唐珩的口味,在特殊的设计下,哨兵敏感的五感被照料得很好,甚至无需信息屏障的作用,就已经教人陷入一种懒洋洋的舒适。置身于这种环境,让唐珩仿佛有一种回到了几年前还未分化时候的模样。
不过唐珩也知道,这种食物对于不是哨兵的其余人来说,或许有些过于寡淡了。
但相比于营养剂而言,口感还是好上不少的。
想到这里,唐珩又忍不住问:“既然知道这种地方,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吃营养剂?”
从街口到飞行器的停泊处有一段距离,二人便并肩走着,街灯将他们的影子映在地上,长长短短地变换着,而那两只影子始终相叠。
城市是安静的,夜风悄悄溜过身畔,也终于不是裹挟着燥热的那般教人难耐。
“如果只是一个人,我对食物并不挑剔。营养剂很方便。”江封道,“最近后勤推了一种配方改良之后的新款,口感相比之前会好上很多。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让他们拿一些样品给你尝试一下。”
“……算了吧,没有兴趣。”唐珩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没有选择,我才不要吃那玩意儿呢。”
这话说完,唐珩顿了一顿,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便伸手揽过江封肩膀,朝他一扬下巴,“那等我进了军部以后,我陪着你,咱改善一下伙食呗?去吃……食堂?应该有食堂的吧?”
话音刚落,他看到江封的表情忽然变得难以言喻起来。
江封道:“是有食堂。”
“味道怎么样?”
江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会喜欢营养剂的。”
“……好的,我懂了。”
进入飞行器之后,两人之间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任凭飞行器引擎的响动把呼吸声交错的空隙填满。这一次见面,唐珩隐隐觉得江封好像有哪里变了,但是具体又说不上来。
说不上来就说不上来吧,唐珩想道。他放松身子倚进座椅靠背,偏头看向舷窗一侧,却是借着倒影打量起向导的模样。
“军部应征的表格一般会要求应征者本人手写,我手里正好有一份。你今晚还有别的事情吗?”
“成。”
唐珩没有多想地就应了。
应的时候最快,可等真正到了地方,唐珩又突然犹豫起来。江封带他去的是塔区里以前来过的那间房子,看到那张长沙发时,唐珩甚至生出了几分久违的亲切感。
而等江封拿着表格再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哨兵大大咧咧地躺在沙发里。
嗯,姿势大大咧咧的,身体却因为僵硬地紧绷着。
“我今晚不回去了。”唐珩保持着肢体不动的模样,翻出半个眼白,“你赶我我也不走。”
唐珩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打定主意要今晚在此留宿,这话一说出口,颇有些做出撒泼耍赖的模样,却没想到江封眉梢微微一扬,将表格放在桌子上,说道:“现在说这个,会不会有点晚?”
“……啥?”
唐珩愣了愣,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一翻身猛地坐了起来,“卧槽,你故意的!”
江封不置可否,只用食指点了点桌上的表格。
“这份表格的页尾特地有明文注明:要求应征者亲自填写。”不过其实他也不是不能找人代填就是了。
“……”
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的哨兵此时有些郁闷。
这份表格需要填写的内容条目繁多且琐碎详细,捏在手里是有些厚度的一沓。唐珩大致翻了几下,长舒了一口气,捉起笔就开始填。
唐珩知道自己的字不好看。虽然说不上是歪七扭八,但也不太成型,笔画的转折因为连笔习惯而有些圆润,倒是显出几分和外表截然相反的憨态来。
江封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唐珩起先以为他是有什么公务需要去处理,待再听见他回来的响动时,表格已经差不多填到了最后的部分。
“这里改成西部。”
向导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像是还裹着一层热腾腾的水汽。
唐珩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笔下一抖差点就拉了出去。他连忙按着江封所说的改了回来,又抬起头问道:“为什……”
……么?
唐珩睁大了眼睛。
刚才那种水汽腾腾的感觉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向导应该是刚洗完了澡出来,白皙的皮肤上还透着些红,往日看惯了的干练制服被浅灰色的居家服取代,微微发潮的头发也放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简直柔和到不可思议。
待又对上那双黑晶般的眸时,被其中清明得甚至于锐利的眼神一触,唐珩这才又觉得这人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江封了。
“西部是邹秉宣在负责。虽然你在那里不会享有特权,但是有他在也不会发生什么差错。”
江封此时就站在唐珩身边,为了方便看表格内容而从侧后方笼住了他半个身子,说话间,唐珩甚至轻而易举地就能感受到他吐息的热度……
还有沐浴露,以及向导信息素的气味。
唐珩咽了一口唾沫,好容易才接上之前的思绪,“那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南部也挺好的,而且我还去过。”
江封只道:“这里不太安全。”
唐珩隐隐猜到了江封所指的是什么,又不禁问道:“……我是不是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
江封像是还要说些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终端响了起来,幽绿色的指示灯跳动着,提示是一封急函。
短暂的停顿之后,江封直起了身子,又借着这姿势顺手揉了一揉唐珩的脑袋。哨兵的头发应该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剪了,略有些长,但穿插在手里还是刺剌剌的。
江封看见唐珩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又稍微怔愣住了的模样,有些想笑,想捏一捏那又悄然红了的耳尖,还想亲亲他。
但是他没有那么做。
江封只是看着唐珩的眼睛,对哨兵之前的提问作出了回应。
应得不重,却很沉。
“你不是麻烦。”
说罢,江封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洗完澡之后才允许上我的床。”
唐珩躺在床上,感觉自己一点都不紧张,只是有那么一些无聊。被褥和床单应该都是新换的,带着一种簇新织物的特殊气味,向导信息素清冽的味道就浅浅地润在里面,不消多时就将哨兵的嗅觉牢牢地霸占了。
而这又与上次他在这里醒过来时的感受完全不一样——他是清醒地走进这间卧室、清醒地在身上抹了与那人味道相同的沐浴露、再清醒地躺到了这张床上的。
想到这里,唐珩又翻了个身。
他睡不着,便开始在心里默念数字,三千五百七十六接着三千五百六十七,四千一百八十九跟着四千三百二十三。
数字在进行到八千七百一十三时,被一阵窸窣声打断了。唐珩感觉到身旁的位置传来了微微下陷的变化,他没有忍住,往旁边让了一让。
“还没睡?”
“嗯。”
唐珩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他轻咳一声,想了想,又解释道:“怎么说我也是霸占了你半张床,比你先睡好像不太好。”
“没有什么不好的。”江封道,“我赋予你了这个权力,你就可以做任意你想做的事情。”
这话说得轻巧,但其中包含的意味又不禁让遐思蔓了开去。
我想“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唐珩默默想道。
“我能‘听’见你的想法。”
“……”
像是第一次作弊便被抓包的好学生,听到这话,唐珩顿时连怎么躺着都不知道了。兴许是覆在身上的被子太厚,唐珩感觉身上闷出了少许的汗,便动了一动,想要将手伸出被子去,却不想碰到了江封的手臂。
向导的皮肤温凉,唐珩却仿佛被烫着了那般,急忙收回了手,这下是如躺尸一样地一动不动了。
他感觉身上的那阵热度往腹下涌了过去。
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封放任了这片沉默的短暂持续。
江封能感受到唐珩的尴尬或是说窘迫,但并不说破,只在默默地听了一阵他那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之后,想了想,又开口道:“刚才他们找我,是说一些会议筹备的事情。”
“嗯?”
“关于席座名单人选的提名会在下周正式展开,按照惯例,会先由军委内部草拟出候选名单,然后再进行全军区的公示投票。”
唐珩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江封是在给自己说明他之前在书房里做的事情。
这应该是江封第一次主动提起那些工作上的事情。唐珩张了张口,纠结了一番,还是忍不住问道:“和我说这些没有关系吗?”
房间很暗,只有客厅一盏壁灯在卧房门口隐隐地透出光来。黑暗如同襁褓一般包裹着身子,教人无端地生出几分隐蔽的安全感来。
江封轻笑了一声,“相关的公告你明天就能看到。席座的选拔每两年都会有一次,今年的细则与以往基本没有差异,你只是没有关注过这件事情。”

第八十九章
“……我关注了。”唐珩反驳道,说下半句时,又不禁把声音放小了些,“我知道现在的首席向导是你,在禁闭所见面之前就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你很厉害,嗯,好吧,没有了。”唐珩翻了个身,朝向江封的方向,“说实话,我以前不愿意和军部甚至是塔区里的人打交道,就连邵远航——就是我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儿——也因为这个生疏了。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我应该这一辈子都不会主动进入塔区的。”
“为什么?”
“最开始是因为我很尊敬的一名……长辈吧,进了塔区之后就没有再回来,那时我还小,就把所有原因归给了它,后来,厌恶排斥久了,成了习惯,也就没想过再去主动接触。”
这一段过往江封在唐珩的记忆中看到过,他知道,那名长辈是唐珩所喊的那位“院长”;
可是江封也查阅过唐珩的履历和相关资料:唐珩所待过的那家福利院的负责人另有其人,并不是记忆中看到的那张面孔。
不过唐珩没有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那这一次的首席向导,肯定还是你吧。”
“嗯。”
“你就不怕有人从中作梗,在公示投票的时候把你投出去?”
“他们做不到。”
唐珩乐了,“这么自信的吗?”
听到唐珩话语中的笑意浮动,江封偏过头去看他。那双眼睛里反射着少许灯光,亮晶晶的。
唐珩也注意到了江封看来的视线,“怎么了?”
“没有。”江封道,“投票最后的统计结果出来以后,还会有七天的待定期,在那期间,原候选名单中的人,只要对结果不满意,都能向既定人选发起挑战。我当时就是通过这个途径得到的。”
也就是这么一个附加的款项,让原本的一潭死水重新搅出波澜。
听着江封说话的语气,唐珩甚至能想象得到,在最开始的时候,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以怎样的一个姿态发起挑战的。
唐珩忽然有一些遗憾,遗憾于自己错过了江封的许多过往——当他遇见他的时候,那人就已然站在山顶了,而处在半山腰的自己还被人一脚踹入深谷。
好在他拉住了他。
他是绝不能拉着江封一同跌落的,就像不久前和李擎说过的那样。
唐珩咽了一口唾沫,又道:“那下一届,我也会向他们发起挑战。”
“可以。”江封道,“如果你想的话,我会帮你。”
说这话的时候,唐珩忽地感觉向导的情绪稍稍冷了下来,但并不明显。他对这种变化感到有些茫然,顿了一顿,又忽地明白了什么。
他不允许他好不容易捧热的牛奶给自己加冰。
江封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唐珩翻身覆了过来,双手撑在他的耳边,将他整个人完全罩住。
这是一个极有压迫性的动作。
江封甚至能感受到唐珩温热的鼻息落在脸上,肆意用他的信息素的味道霸占着自己的嗅觉。
“那么那些不符合‘规定’的哨兵向导们呢?”唐珩低声问道,“你们把那两句话奉为圭臬,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他们入选吧。”
江封静静地看进哨兵的眼里,又在唐珩采取下一步动作之前,率先撤去了蓄势待发的精神触角。
“不是‘我们’。”江封道,“这里面牵涉的势力太多,仅凭我自己的力量,撼动不了。那些人不会被允许出现在候选名单上。”
唐珩也察觉到了江封的动作,但他本就不想做什么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对江封产生过哪怕半分的攻击意图了。
唐珩不由地将手握成了拳,“那我呢?如果我说我想,你打算怎么帮我?”
江封停了十秒,再开口时,声音冷静自制如坚冰相抵。
“你必须在名单确定的三十天前拥有一名结合的向导,在那之后,我会为你提名,乃至能够确定你的名字能出现在……”
江封的话还没有说完,唐珩忽然低下头,吻住了他的的唇。
唐珩不知道自己在急躁些什么,提出话题的是他,逼着江封按照假设作出回应的也是他,而现在因为答案而难受的还是他。
情绪支配之下,唐珩吻得全无章法。他完全忘记了特地看过的那几本书里的接吻技巧,只凭着本能去接吻,较劲似的,甚至用上了牙。而他此时的蛮不讲理又被回应着,江封吮着他的唇,舐着他的舌,带着薄茧的手在后颈皮肤上轻抚,所有的情绪和感官都被恰到好处的照顾着。
唐珩突然有些泄力。
他将脑袋抵在江封肩窝,声音闷闷的。
“不可以。我说的那些混账话不过脑子,你可以生气,可以不高兴,甚至骂我打我一顿都可以,但是不允许就这么放我走。我不要和其他的向导结合。你答应了要做我的向导的。”
唐珩道:“我表白了,你接受了,那我们就是爱人。”
听完这话之后,江封又停顿了很久。
不是不准备回应,而是他突然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他很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了,不用猜,不用谋,所有想法都□□裸地摆在你面前,当你疑惑他是否心口不一时,他就坦坦荡荡地邀你去他心间走一趟。
一如此时。
他身上伏着的哨兵像是受尽了委屈的大型犬,若是有尾巴与耳朵,那也一定是耷拉着的。
江封觉得有些好笑。
“唐珩。”江封轻声唤道,“你不能要求我用同样的方式去表达对你的喜欢。”
“其实,”江封顿了一顿,完全的坦诚让他觉得有些不习惯,“除了进军部最开始的那两年,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了。特别是和哨兵。你们太危险——我指的是身体素质,一旦发生什么变故,我在不是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很难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且作出应对。
“但是我知道你不会,就像你所说的,我愿意尝试去相信你。这也是你为什么现在能够躺在我的怀里。”
听到这话,原本悄悄掀起眼皮去看江封的唐珩身体一僵,这才又后知后觉地感觉这个姿势有些奇怪,但江封收紧了手臂,并没有让他成功落跑。
“我不否认我们之间因为高契合度带来的性|吸引力,就像一开始,我只是约你吃一顿晚饭,可是见面之后,我发现我会想要更多……”
[想要拥抱,想要亲吻,想要……]
精神连结中,唐珩听见江封如是说道。
而他亦如是。
夜色最适合隐蔽,也最适合坦然,在某种已然心照不宣的隐秘心思驱使下,唐珩笑了一声。
“前面说的这些,你已经付诸实践了。”他低声道,“除了最后一项。”
说着,唐珩抬眼看向江封。他故意用腹下蹭过江封同样有反应的部位,继而满意地看见那双眼中的颜色又深了几分。
扶在唐珩腰上的手猛然收紧。
那只手上加诸的力道很大,猝然之下,唐珩没有任何防备,完全地就跌压在了江封身上,在那之后,江封又将手下滑,握着唐珩的臀,将人整个往上托了一托。
唐珩的脸顿时就红了。
屁股上那只手不□□分,而体重压力带来的摩擦感又太过明显,动作之间,他甚至听见了自己的一声鼻音轻哼。
成年男子的体重不轻,压在身上沉得厉害,但是江封毫不在意。他就着这个姿势,贴在唐珩的耳边,用哑了少许又似是冷静得一如既往的语气问道:“最后一项是什么?”
是什么?
唐珩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这一句话的意思,唇便被含住了。
向导起先只是含着,又极轻地吮,再然后,逐渐力道就加大了,唐珩感觉到痛,下意识地用舌去抵,却是正中了下怀。伸出的舌被捕获进唇的温热,便使得这因为少许不满的抵抗变成了诱惑似的邀约,而最初的温柔只是假象,待邀约递出了,收下了,那作客的舌就反客为主,在口内肆虐逡巡起来。
接吻的间隙,唐珩睁眼去看江封,径直地看见了那双眼中昭然的欲|望。那欲念如同疯狂生长的藤蔓,倏然从其中蔓延开来,盘踞在唐珩与江封肌肤相贴的每一处,悄然无声地积蓄着热度。
继而一发不可收拾。
等一切躁动都最终平息下来,他们重新肩并肩地躺回床上,已经是深夜了。
江封躺得规整,双手交叠着放在腹上,眼睛轻阖;睡在一旁的唐珩却蠢蠢欲动。他看着江封,待对方被这热烈的目光盯得受不了了,便又顶着江封的注视,往江封的位置挪了一挪,又挪了一挪。
待那距离终于缩短成肌肤贴着肌肤了,他又牵过江封一只手,搭在了自己身上。
江封也不动,就只放松了身体,顺着他闹,感觉他安静下来,便又笑着问道:“满意了?”
唐珩支吾了一声,没有开口回答。他躺了一会儿,又将脑袋凑近江封的颈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鼻息间都是属于向导的清冽气味。
他枕在他的颈侧,喊道:“江封。”
“我在。”
“没什么,只是想喊喊你。”
“嗯。”
顿了一顿,唐珩又道;“江封,我喜欢你。”
“我知道。”
“那你呢?”
江封没有说话,只是借着相拥的姿势低下头去,对上那双盛着希冀笑意的眼里,然后,他轻轻地在唐珩嘴角烙下干净的一个吻。
于是,唐珩便也知道答案了。

唐珩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没有人了,他斜侧着躺着,怀里只拥着一捧气味浅淡的向导信息素,细微的器物磕碰声从客厅传了过来,极轻,又轻了一些。
唐珩全身懒洋洋的,也乐得在这一片向导为他营造出来的舒适中多躺了一会儿,直到属于清晨的那份燥热稍稍下去了些,而心跳声却愈发得响了,这才伸了一个懒腰,翻身起床。
落地的第一步,他险些崴了脚。
不是因为下肢虚浮无力,只是某处的异样感太过强烈,被迈步时的动作牵扯到,昨晚的记忆重现,蓦地就漾起一丝食髓知味的感觉来。
“……”
等唐珩洗漱完离开卧室的时候,正好看见江封端着咖啡从厨房出来,他便走了上去,从身后保住了江封。
咖啡杯中原本平稳的液面出现了少许波纹。
唐珩看了一眼餐桌上的东西,调侃道:“怎么不吃营养剂了?”
江封偏过头来看他,“你想吃吗?”
两人的身量相当,便就着这个姿势自然而然地接吻。马克杯放到桌面上,磕碰出小小的一声,却又在交缠的呼吸中几近于无。唇与唇的相贴,唐珩一开始没有觉得异样,他察觉到江封在自己感官上做了什么小手脚,但对此并不介意,甚至怀抱了那么些的好奇。
那软热的舌抵开了他的唇,又不深吻,只一点点地弄着,而当牙膏的清新味道被取代,带了少许涩与苦的咖啡浓香随着那舌的搅弄一层层地铺满口腔,唐珩的呼吸顿时粗重了起来。味觉、嗅觉与知觉被完全占据,却入侵得并不霸道凶狠,教人像是泡进了一汪盛满着咖啡的热池,连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分开来时,唐珩果然在江封眼中看见了笑意。
江封问他:“咖啡的味道怎么样?”
灌满感知的厚重味道褪去,连呼吸的空气似乎都觉得寡淡起来
“……还行吧。”说罢,唐珩又收紧了手臂,就着拥抱的姿势用下腹撞了一撞江封,“不过,还是你的味道好一些。”
江封眸色深了少许,“我不介意为你再推掉一场会议。”
唐珩本来就只是不甘示弱地逞一时嘴快,听到这话,赶紧撒开了手。他咽了一口唾沫,又清了清嗓子,作一本正经道:“别,你的工作重要。”
说完,他也不去看那双眼睛的笑意是又增了还是减了,兀自舀起餐盘中的三明治,开始心无旁骛地享用早餐。
见此,江封也不再逗他。
二人安静地吃过早餐,一时无话也不觉得尴尬。临到出门了,江封又道:“那边的桌子上放了一份资料,等一下记得看。”
“什么东西?”
“一份计划表。”
昨天填好的表格应该是已经被江封收好了,那里现在放着的是一个小型储存器。数据加载的时间稍有些长,唐珩没有料到这份文件会有这么大,便不禁诧异地朝江封递去一个眼神。
江封道:“那次和你提起过的,关于身体训练的事情。”
哦,黑暗哨兵。
唐珩费劲想了好一会儿,这才从记忆角落里想起了那次与江封的谈话。
“我还以为光吃药就行了呢。”唐珩随口打趣道,说着,在屏幕上划拉翻阅起来。
这一份文件很大,除了最开始的几页是江封所说的计划表之外,后面还跟着冗长的历史资料归纳和阐释解析,唐珩捡了几个小问题问了,江封都一一回答,听得出对这份文件非常熟稔。
唐珩大致浏览了几眼便没兴趣继续读下去,索性又倒回一开始的计划表上。
那是一份稍微严格一些的体能训练。唐珩衡量一番,感觉以现在自己的状态做上去可能会有些吃力,但又恰好是能接受的份量,本质上来说,与他以前接受过的训练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唯一奇怪的,是那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下午出现的一截空白时段,最近的就在两天之后。
唐珩问道:“怎么,每七天还给放个大假休息一次的吗?”
“这一块的内容还没有最终确定,暂定为五感训练,我会亲自帮你。”
唐珩摆出受宠若惊的模样,惊叹道:“我待遇这么好的吗?”
说着,他又往后数了一下,这样的空余频率一直持续到第二年,得有十几次了。
这一次,江封回答的间隔稍微有些长,唐珩等了许久,才得到江封“嗯”的一声回应。
向导的情绪不太对劲。
唐珩停下了翻阅的动作。他没有抬眼看向江封,视线依旧停留在屏幕中那些拥挤的文字上。连结中情绪的传递是双向的,而哨兵对此迟钝也好、忽视也罢,却并不是全然的无所知。
“江封。”唐珩喊了他一声,顿了一顿,又终于朝他的方向望了过去。
向导就静静地站在玄关处,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头,他手中提着一个公文包,里面应该放着一些十分要紧的机密文件,与自己昨晚填好的那份表格放在一处。
唐珩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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