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这么靓,偏偏心又黑又冷。”他盯着我,自言自语似的喃喃,“我都不知道,我到底看上了你什么。是不是就是这副皮相?我就是和我阿爸一样贪恋美色......”
我坐在他身上,不敢乱动,任他看够摸够。
薄翊川到底看上了我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
十年前我顽劣任性、娇气蠢笨、爱作爱闹、不知好歹,没有一刻让他省心的,最后还咬了他一口弃他而去,十年后就更别提了,简直一无是处,还给他惹了一堆的麻烦,他却偏还要栓着我这个祸害,除却这幅皮相,除却对自己养大的小犬的掌控欲与占有欲,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
我喜欢的人,仰慕的人,只是把我看作自己的私有物,只是贪图我的皮相。
泪水猝然从我脸上滚下来,断线珠子一样,我想收也来不及收住,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脸上身上,落在他眉心的观音痣上,也落在他心口的蝴蝶胎记上,他静静看着我,黑眸深如海底,暗流汹涌,我溺在他的眼睛里,吸了吸鼻子,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哽咽起来:“对啊,我就是,一无是处,我这么坏,这么烂,就是,就是,长得还行,但比我好看的,也不是没有,你都已经,得到我了.....为什么还不放我走,我就是个祸害......唔!”
他猛然坐起来,捧住我的脸,将我覆在了下边,封住了我的嘴。
他吻得仍然强势,却已是这么多天以来最温柔的一次,就好像我这次终于哭得让他心软了似的。
好半天,他才结束了这个深吻,吮去我鬓角的泪水,指腹刮了刮我昨夜被他打破的嘴角,低问:“还疼不疼?”
嘴角挨到粗糙的枪茧,我心头塌陷下去,摇了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矛盾的情绪涨满了胸口,似两只动物在笼子里打架,一只是依旧在为薄翊川囚禁强迫我而鸣泣的夜莺,另一只却好像被薄翊川凶完了又抱在怀里不由自主收起了爪子的坤甸。阿爸看到我这样,恐怕棺材板都要气得翻起来了,因为我实在是不争气,都说一个巴掌一个甜枣,可薄翊川突破了我的底线一次又一次,连甜枣都不需要喂我,态度温柔一点,我就要狠不下心继续逼他放我走了。
“反正,你以前就打过我好多回,也不差,这一回。”我瘪了瘪嘴,想抑住抽泣,却无法做到。好像给他这么一问,我就变回了十几岁的小孩,口气都不由自主变得像在对他撒娇。
薄翊川像是因我的口气怔了怔,把我扶坐起来,从床底取出药箱,用棉棒蘸了碘酒给我嘴角上药。我看着他,恍惚觉得此情此景与当年他把我从酒吧里救出来后在巴都丁宜半山腰的诊所里给我上药的情景简直一模一样,如同复刻,只是时光一晃过去十一年,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那时离我第一次爬他床都过去好几年了,在我被他上药心猿意马的时刻,他是不是也一样?不,我才十四,他都十八了,想得肯定比我更多。我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每个细节,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发问:“薄翊川。”
“嗯?”
“你那会在想什么呢?明明早就看上我了,还装正儿八经的好哥哥,对我没一点非分之想似的,还说我骗你,你比我还能演。”
落在我嘴角的棉棒一停。
薄翊川盯着我,喉结滚了滚,眼神变得危险,静了几秒,才出声:“你那会还太小了,不会懂我。”
我抿了抿嘴。
我确实不懂他,明明十几年前就看上我了,却一直到我离开他身边,都滴水不漏地扮演着一个兄长的角色,把对我的欲望藏得严严实实的,半点雷池不越,还口口声声说要跟阿丽塔结婚,把我表白的勇气扼杀在摇篮里,结果十年后却告诉我当初那伤透了我心的桩桩件件都是他的表演,他一直想要我,然后在我浑然不知的情况下,下了个大套,不容我拒绝退缩,将我一步一步引入陷阱,囚禁起来,占为己有。
我苦笑起来:“所以当时在蝴蝶园里,你对我说的不是真心话,是吗?你说你要娶阿丽塔,对她忠诚,以后绝不会允许自己喜欢别的人,只把我当成翊泽的桥,只是不敢承认对我这个假弟弟动了心思,是在自欺欺人?”
嘴角的棉棒挪开,他掐住了我的腮帮子:“别问了。”
我抿住嘴唇,不再吭声——薄翊川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当初在蝴蝶园里的回答对我意味着什么。如果那时他给我哪怕一丁点希望,我可能之后都不会为了找存在感和一心他对着干,我们之间的裂痕不会越来越大,直至不可挽回的地步,甚至可能,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局面,变成笼子和鸟。
“我就不该去救你……不,我当初就不该心软把你带进东苑,容你待在身边,把你捂在怀里,结果没把你的血捂热,却被你勒住脖子咬住咽喉,祸害了一辈子。”他盯着我,喃喃讲述着农夫与蛇的故事,可眼神却让我不禁想到那种以蛇为食的蛇鹫,外表沉静高冷,却暗藏着暴烈嗜血的本性。薄翊川就是这样的存在。
“现在醒悟也不迟,我本来就是冷血动物,怎么捂也捂不热的。”我逼自己狠起心肠,可尝到嘴角凉丝丝的刚被他上的药,口气就怎么也狠不起来,只好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而且,哥这么在意我有没有人搞过,其实是那什么有处…男情结吧?我又不是处,你就算天天搞我,我也变不回处。”怎么强调我没被别人搞过他都不信,我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是啊,我就是有。我就是喜欢一心一意洁身自好的,不是你这种花心风流的,你跟我喜欢的类型差得那么远,就算长得再靓,我也总有一天会对你死心的。”他声音低低的,反复重复着最后一句话,像诵念佛经,更像唐僧在念紧箍咒,可要束缚的却不是我而是他自己。他一面念咒,一面却掐住了我的后颈,再次吻住了我,将我困进了黑暗的帷幔深处。
知道挣扎反抗都没有用,我索性乖乖躺着,一动不动,等着他将我拆骨剥皮吞吃入腹,却没料到他只是顺着脖子一寸一寸将我全身吻遍,连足尖都没放过,吻够了,就把我搂在怀里,竟破天荒的没有更进一步。
反倒是我被他吻得骨头软了,心也软了,整个人浸在他的气息里,像在沼泽里无尽沉沦,忍不住蜷起十指,偷偷攥紧了他的衣角。
窗外又下起了雨,连绵不绝的雨声笼罩了蓝园,笼罩了周围,我和薄翊川相拥着,什么时候睡着的都全无知觉,再醒来时,我已躺在他的车上。浑身软绵绵的,显然还是又被他喂过了药。
早上的片刻温存并没有使他放弃对我的囚困。
玻璃上雨水纵横,我看向窗外,这是开往翡兰市中心的路线,一路开进了商圈,停在了一栋闪烁着“Hashkey”告示牌的大厦前。
职业关系,我一眼就认出这是连锁的持牌数字资产交易所,香港也有,ZOO和我也在这家开有账户。
薄翊川也玩加密货币?
第78章 调虎离山
我不禁想起家族董事会上他提到的那笔婆太留下的境外资产,也许就存在这里,但他之前通过溢价200%收购大批薄氏集团股东的股份,撬动原本的权力结构,一定已经花了很多钱,这会跑来交易所,估计是想兑换手里的加密货币,来应对这次的危机。
见薄翊川打开车门,我当即开口报了一串数字和字母组合。
薄翊川脚步一顿,回眸看向我,眼神疑惑。
“我的账号密码和助记词。离开婆罗西亚的时候我不是卷走了你一笔钱吗,算我还你的。放心,那笔钱都在赌场里洗过,查不到来源。”
他没搭理我的话,看向车上的保镖:“把他看好。他有任何异动,就给他打药。”
因为前几次发生的事,他终于不再在办重要的事想将我带在身边了。他前脚刚下车,我的余光里掠过一道光线。侧眸看去,对面便利店门口站着一个白人女性背对着交易所的方向,拿着镜子在化妆,可镜子的角度却有些奇怪,不像在看自己的脸。心底浮起一丝古怪的直觉,我想起上次在马六甲给我迷药的那个外国服务生,胸口一窒。
我心里一凛,那个女人应该是杀手小组的成员,且一定还有同事在附近。干爹想做乜?他想对薄翊川的境外资产下手?
这几天一连串发生的事掠过脑海,种植园被毁,缇亚出事,客户要求高额赔偿,难道都是为了促使薄翊川去取这笔加密货币?
但只要夺钱的话,干爹派杀手小组来做乜?
他们是不是打算等薄翊川一取完钱就把他做了?
不需要我这枚皇后棋了,是不是因为干爹最终还是决定要薄翊川的命?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我吓得快要疯掉,没敢再多犹豫一秒,我冲着走到柜台前的薄翊川喊了声:“哥哥!”
薄翊川回眸看向我。
之前我跟他闹脾气,都不怎么喊他哥了,这会突然喊哥哥,他当然是会觉得奇怪的,我抿了抿唇,实在想不出好的理由,又不敢冒着泄密的风险直接提醒他,情急之下,我只好盯着他扭了扭身子,喘了一声:“哥哥,我想要,我又犯,犯瘾了。”
薄翊川蹙起眉心,眼神不对劲了,喉头滚了一滚:“等会。”
见他还是要进去,我心一横,往保镖身边凑:“随便,那我用他。”
见我整个人都快要扭到了保镖腿上,薄翊川动作一滞,僵了一两秒,快步折返了回来,扫了眼车里两个保镖:“你们下去。”
车一路被开进路边的椰林,保镖司机都下了车,被薄翊川抱到腿上时,我浑身紧绷,羞耻欲死,但他妈的这是我自己开的口,骑虎难下,还得装出之前犯了病的样子,坐在他腿上边喘边扭。
薄翊川这几天次次都是强来,哪经得住我这样主动勾引?
衬衫被他一把扯开,他低下头,咬住了一边,同时捏住了另一边。
“啊!”丝丝电流放射开来,刹那袭遍了全身,我一个激灵,瘫软下来,仰靠在椅背上,不由自主地迎合起来,前边也不可抑制地变得生龙活虎,薄翊川感觉到了,拍了一下我的臀:“自己来要。”
脊椎末梢被顶了顶,我往上一弹,迟滞了一两秒,薄翊川就察觉了不对,眼神一沉:“你不是说你犯瘾了吗?”
我心里一凉,知道漏了馅,见薄翊川拿手机要打电话,我慌忙凑上去吻他,却被他一把掐住了脖子推开,他眯眼盯着我,拨了电话:“喂?Hashkey吗?帮我查下账。”
标准的机器人回复响起:“您好,尊敬的VIP客户,请输入您今天的助记词,并根据助记词输入本次的12位数临时密码。”
薄翊川调出拨号盘,捂住了我的眼睛。
——其实他大可不必,加密账户的密码设计非常复杂,每次都会根据户主当天的助记词结合年月日时间临时组合出新的密码,我就算窥到了密码,也只能使用这一次,而且五秒后这次的密码就会作废。
“好的,请等待人工客服为您查询。”
“不好意思先生,交易所刚刚被骇客入侵,为保护资金,现在所有账户都已锁定无法交易,我们现在正紧急处理,稍后给您回电。”
听见这话,我松了口气,刚才他中断了交易,账户应该不会受到影响,而且交易所这会已经检查出了木马程序启动了防护措施,再想入侵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我可以向干爹解释我这是在调虎离山。
“你又骗我......我就知道你但凡对我投怀送抱,就是在骗我!”薄翊川挂了通话,就开始收拾我。
滚烫的凶器烫到尾骨,我本能地试图抵抗,但哪里挣得过薄翊川的力气,我控制不住地失声哭叫起来。
“薄知惑,你又骗我......”
“哥!”我埋在他肩头哭着求他,“我错了,啊,我错了!”
薄翊川一把撕烂我的底裤,塞进我的嘴里,将我托起来,推到前车椅背上,安全带缚住脚踝,构成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纵使骑士十五世减震功能极好,也被他撞得震晃不止。
“呜呜!嗯嗯!呜呜!呜!”我发不出声音,只能仰着脖子,摇头呜咽,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模糊视线,顺着脸颊纵横流淌,渗透了鬓角。
“呜呜呜嗯嗯呜!!”灵魂出窍,直冲云霄,我好像看见了天国。
仿佛要被贯穿肠胃至心脏,整个人像要被劈成两半,一半沉沦在极乐的欢愉里,一半在地狱里煎熬,余韵未褪,另一波就接踵而至,令我承受不住,痉挛不止,连哭都无暇哭了。
下了车,他将烂泥一样的我抱进直升机,喂了两粒药,我昏昏沉沉要睡过去,本能地攥着他的衣摆,不敢松手:“哥,别离开我……”
他甩开我的手,把我绑了起来,语气寒冷到了极点:“要我不离开你?为了不离开你,我都要被你们搞得倾家荡产了,薄知惑。我上次说了,最后一次原谅你,我对你的兴趣,就到此为止了。”
昏昏沉沉的睡去不知多久,两个声音传来。
“怎么回事,医生来打过退烧针了,这孩子烧还是不退。这一直喊阿爸阿爸的,像丢了魂,要不,去寺庙里请个比丘来?”
“别迷信了季叔,什么年代了!快,给翊川打个电话,让他跟守门那些保镖说说,送知惑去医院,这么烧下去不行。”
听起来像是季叔和薄三姑。他们都从吉隆坡那边过来了?
“打了,昨晚出那么大事,大少一早就出门了,现在根本就联络不上,没有他的允许,我们也不敢送知惑少爷出去啊。”
“行了,出了什么事我薄三姑担着。我真没想到,翊川这小子居然这么混账,把人折腾成这样,虽然没血缘关系,但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阿弟啊!季叔,让开,我叫人来送他去医院,出了事跟你无关。”
身体被扶起来时,我终于能抬起沉重的眼皮,环顾四周,我才发现这是吉隆坡的那个庄园。不见薄翊川在哪,我紧张起来:“三姑姑,现在哥在哪儿?”
一开口,我的声音嘶哑到不似人声。
“他人在警署。”说着,她给我倒了杯水,“来,喝点水再说。”
“警署?他在那儿做乜?”
我想抬手接水,可一动,就听见哗啦啦的细碎声响,朝边上一看,果不其然,我手腕都给栓着,皮带扣上还缠了几圈金属链条。
我又被绑起来了,但好在不是赤身裸体,但能从领口和下摆缝隙间隐约看见点点斑驳的青紫淤痕,乍一看确实挺像挨打了的。
“你先把水喝了再说,乖,啊。”
没法,我只能由着三姑喂了水。
她喂水的动作非常温柔,我不禁恍神,思绪飘回久远的记忆深处,那些关于阿妈的已经模糊了的片段似浮上水面的泥沙。
十岁之前,阿妈还没离开我时,我每次只要生病,她就会这么喂我喝药,我要是喊苦,她就会喂我她亲手做的椰糖碗仔糕,好甜好香,虽然兰姆姨也会做椰糕,可我还是好想尝尝她做的。
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尝一次。
昨晚我帮薄翊川帮得实在太明显了,干爹他们肯定察觉到了。不知道他们成功了没有,如果他们成功拿到了薄翊川手里的加密货币,薄翊川现在又在警署待着,应该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但是阿妈......
阿妈会不会有事?干爹会不会因为我犯的错误伤害她甚至杀掉她?
“哎唷,怎么哭了?”柔软的手指拭过眼角,我才莫大的恐惧中回过神,“现在哥那边情况怎么样?你快告诉我,他在警署做乜?”
“是东盟国际刑警组织把他叫过去配合调查的,”说着,三姑打开了电视,“一两句话讲不清楚,看新闻吧。”
第79章 葬蝶
“突发:涉嫌贿赂案的薄氏集团董事长薄隆昌押解途中被劫!少主巨额加密货币资产神秘蒸发!这里是吉隆坡华侨新闻独家报道......”
屏幕上滚动的繁体字跃入视线,我一惊,屏住了呼吸。
“本台获悉,上周在薄氏集团股东大会上遭妾室缇亚举报,爆出贿赂丑闻取保候审的薄氏集团前董事长薄隆昌,今晨在收监途中遭数名不明武装人员劫持逃脱,同时其子、新继任董事长薄翊川申报价值逾19亿美元的加密货币资产离奇失窃,两起事件高度相关,疑点重重,反贪委员会(MACC)及东盟刑警组织日前已介入调查。”
“加密货币资产,19亿,美元?”我盯着新闻上的数字,喃喃。
“就是当年那笔婆太留给他的境外遗产,还好,翊川把利息放在了另一个账户里,算有先见之明,不然他就只能申报破产了。”薄三姑低道,“看来,那个人真是二哥,不是大哥,要是大哥怎么会狠心窃走自己亲儿子的资产潜逃?虎毒不食子啊。”
薄隆昌,不,薄隆盛在收监途中逃脱?不明武装人员?
难道是ZOO的雇佣兵?
干爹和薄隆盛真正想要的,是这笔巨额的加密货币。
的确,加密货币对ZOO而言才是最有价值,最有用处的。
19亿美元……那是一笔是不可想象的天文数字,ZOO得到这笔钱后会获得多大的能量也难以估量,无怪干爹会处心积虑的搞到这笔钱。可昨天在交易所薄翊川明明没有进行交易,怎么会失窃了的?
一种难以置信的猜想冒了出来——
会不会我昨天故意拖延时间的行为,反而歪打正着,给了他们入侵交易所窃取这笔钱的时间,我的行为在他们的计算之内吗?
他们知道我喜欢薄翊川,他们知道我会选择保护他。
这些时日来的一幕幕掠过脑海,我恍然大悟。
他们下的棋,每一步都是算着我的想法行为来的。包括他们之前说要我撤退,都是假的,他们算准了我会帮薄翊川,阻止他去交易。
所以......薄隆盛才说我是皇后棋。
突然,电视里传来一声巨响,我吓了一跳,看向屏幕。
镜头里,一片混乱的马路上发生了爆炸,上空弥漫开了一朵彩色烟云,渐渐形成了一串扭曲的文字。
记者同步解说:“劫持薄隆昌的武装车队于今日9:13途径吉隆坡市郊时,殿后车辆突遭遥控炸弹袭击引发连环爆炸,爆炸形成的彩色烟云在空中凝结成不明文字,日前警方聘请语言专家破译中......”
我盯着那几个彩色文字——那是ZOO的密语。
是给我的看的,是任务的结束指令,也是催我回去的时限。
这才是皇后棋任务的句号,先前的,不过是障眼法。
为什么干爹不再派人来将我劫走?
我思考了几秒,便明白过来。
这事闹得太大,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薄翊川周围一定有警方的布控,这个时候来劫我走,就是自投罗网,所以他要我自己逃出去。
这是一个选择题,一个考验,一个测试。
干爹知道我喜欢薄翊川,也算准了我帮薄翊川,但他还是决定给我最后一个机会,看看我会不会为了喜欢的人彻底背叛他。我必须要在那个日期之前回到他身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薄翊川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但我不回去,阿妈一定活不成,干爹会让我亲眼见到她的尸体,以后也绝对不会放过薄翊川。
手心冒出冷汗,我不由想起薄翊川前夜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种植园是他最后一次容忍我包容我,再有下一次,他会怎么做?虽然囚禁我强迫我,但他仍然在包庇我保护我,如果他不再容忍我,是会放我出去自生自灭,还是会把我亲手交给警察?
“怎么了知惑?”大抵是发现我脸色不对,三姑摸了摸我的脸。
我摇了摇头,把视线从电视上挪开:“没什么。三姑姑,”我看向她,笑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告别的话,她却叹了口气。
“知惑,你告诉三姑,你和你哥是不是已经不是兄弟关系了?你身上这些伤,到底是怎么弄的?你哥是不是对你做了越界的事情?”三姑语气严肃起来,“上回在医院我就感觉他对你的态度不大对劲,不像哥哥,简直,简直像条护食的狗。你实话跟三姑说啊,别怕。”
我看了眼季叔,就算跟三姑说薄翊川囚禁了强迫了我,也无济于事,何况今天之后,薄翊川应该也不会再继续这么对我了。
“大少,您回来了?”隐约听见楼下传来的人声与上楼的步伐,我心下泛起一丝恐慌,三姑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板着脸站起身来。
脚步声一步一步逼近了门口,三姑打开门:“翊川你......”
她话未说完,就被薄翊川打断:“三姑姑,请你给我和知惑一些私人空间,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他聊。季叔,送客。”
“翊川你居然赶我走......你,你们起开!我自己走。”三姑推开将她围住的几个保镖,瞪了他一眼,“你再敢对知惑动手,就别怪三姑我家丑外扬,让媒体知道薄氏新董事长是怎么欺负自家阿弟的。”
薄翊川一语不发,只反手锁上了门。
我垂下眼睫,不敢直视他,因为紧张,发软乏力的身躯四肢也不由都紧绷起来:“哥......”
下巴被一把掐住,迫使我仰起头,对上他摄魄的黑眸。
“你当初入侵我的手机,昨晚在交易所拖住我,都是为了这个,是吗?好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们真高明。我以为窃取军用终端是你的另一个目的,没想到,后边还有这出压轴戏等着我。薄隆胜给了你们多少佣金?19亿美元,你能分到不少吧,薄知惑?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知道那笔加密货币对我有多重要吗?如果不是我留了一手,薄氏集团会怎样,我今后会沦落到什么地步,你想过吗?”
心脏像被冰锥贯穿。
我原以为我已经在万丈深渊里,原来还可以下跌,跌到十八层地狱里去,我苦笑起来:“所以,我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要留着我这个祸害吗?哥,你就不怕你的养恩我还没还清,你的江山和小命都先没了?我从来都不是薄家的吉星,是灾星啊。”
观音痣下怒火灼灼的黑眸一分一分地冷了下去:“薄知惑……你的确是我的灾星。这辈子遇上你,就是我最大的劫难。”
心口痛到麻木,我深吸了一口气,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趁热打铁:“现在对我死心,还不算太晚,既然你明白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掐着我脖子的手猛一用力,我的背脊重重撞在床板上,撞得我几乎散架:“就算对你没兴趣了,我也要把你困在身边,让你以玩物的身份伺候我一辈子,死,你也得死在我的笼子里。反正你阿爸就是个玩物,你自甘堕落,比他还不如,这种角色对你而言,正合适。”
有几秒我因为强烈的心悸说不出话,喘不上气,我不相信薄翊川真会这么想,可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黑夜里一片冰冷废墟,不像怒火攻心在说气话,以往生气时,至少他的眼里还有光亮。
“哥,别这样,你想通了就应该放我走,何必留我下来折磨自己?”没想到他这样了还不肯放我走,我抓住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了。
“薄知惑,你对我落井下石,却多的是人想向我雪中送炭……我会让你知道,我这辈子,不是非要吊死在你这颗歪脖子树上。就这样吧……”他面无表情地说,“走到这一步,我们也算是子承父业。”
说完,他走出了房间,门重重锁上,四周陷入黑暗。
窗外轰隆一声,暴雨倾泻,摧枯拉朽,似要淹没整个世界,胸口像呛水了喘不上气,我趴在床上,快要被心底的痛楚溺毙——我没能激得他放我走,却亲手埋葬了他对我的喜欢。
“砰——砰——”
迷迷糊糊间,似乎有烟花绽放的声音传来。
新闻里彩色烟云形成的密语在眼前闪现,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不是我的幻觉,烟花声夹杂着欢声笑语从窗外传来,距离很近,就在楼下的花园里,似乎正在举行一场热闹的聚会。
我艰难抬起软绵绵的手,撩开床缦,朝窗户看去,可房间百叶窗上被钉了数根金属条,除了能窥见烟花绽放的光亮,什么都看不见。
正在这时,门开了,我一看,是季叔推了餐车进来。
“季叔,外面在做乜啊?”我咽下一口他喂的肉骨茶,问他。
“是大少摆的家宴,今晚来了好多薄家的宗亲。”
不知怎么,我心里生出一种古怪的预感。
薄翊川举办家宴请族亲们来是要做乜?是要宣布什么事情吗?
这时,有几个佣人进来,手里捧着流光溢彩的绸缎衣物和凤冠,我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我前阵子穿过的那套娘惹婚服。
见他们走到我身后,我愣住了:“季叔,这是?”
“你哥让你穿上这身去楼下吃席,我也不知道他打算做乜。”
脑子里不禁跳出昨夜薄翊川对我说的话,胸口袭来溺水的窒痛,我万分不想下去吃这个席,可这兴许是我能离开的机会。
佣人们将婚服和凤冠披到我的身上,然后把我双脚绑在了轮椅上,又给我喂了一粒薄翊川给我喂过的那种药,才推着我下了楼。
不久前我和薄翊川举行婚礼的客厅里,同样灯火辉煌,宾客满堂。
在我被推进去的刹那,整个客厅陷入死寂,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朝我看来,我这坐在轮椅上却穿着女式婚服的模样一定像极了精神病,议论声登时蔓延开来,他们交头接耳,眼神各异,惊讶、嘲笑、好奇、而薄翊川站在他们中间,看着我的眼神是独一份的冷漠。
他想要做乜?
“这不是泽少吗?大少,他怎么穿着这个样子啊?”
“听说泽少之前在国外读书,得了精神分裂才回来养病,是不是真的啊?”
“穿成这个样子,他不会是发病了吧?”
“不用再称他为泽少了。你们都知道,他其实不是翊泽,不是我阿弟,只是一个和薄家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寄养子,”议论声间,响起了薄翊川冰冷的声音,“十年前是因为婆太还在,阿爸也默许了他作为翊泽存在,你们不得已也要将他当成薄家的少爷看。但现在薄家已经天翻地覆,是我当家做主,你们以后不必将他当作少爷了。他叫苏知惑,从今以后,就不再是我的阿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