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军营了。”他淡淡道,脚步有点晃:“以后我若是不在府中,可能去军营了。”
两名亲信一怔,道:“是!”
董贤走进府中,亲信莫毅立刻道:“大人,白天您不在的时候,有一位自称是您弟弟的人,他说他叫董宽信,在府中等了您许久。”
“有什么事?”董贤步伐顿住,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处一个小手小脚,整天跟在他身后的小屁孩,脸上还总挂着泪,他想着,唇角就弯了起来。
“他没有说,不过他说,他明早还会来找大人的。”莫毅道。
“嗯。”董贤点头,心中浮出期盼。
清早,太阳刚从地平线中升起,董贤正坐在床边穿衣,就有人来报:“昨日那个人又来了。”
董贤一怔,万没有想到,他说明早来找自己,就如此之早。
“快请进来,我等会就去。”他对着门外通传的人道,声音难掩的雀跃。那通传的人一下子虽不知道是何人,但是亦是看出那人定是董贤极在意之人,忙道:“是!”
董贤加快手中的动作,稍微梳理了一下发髻,就去了正厅。
正厅中,一会儿坐,一会儿站,好奇的东张西望的人,眼中咕噜咕噜转的样子,还如小时候一般,只是现今竟这般大了。时光眨了一下眼,眼前的人就从那么点的小不点变成现在这般。
“弟弟!”董贤高兴的叫着那人,加快向那人走去。
“哥哥!”那人听到声音,还未回头,就已叫了出来,蠕蠕软软的声音还如孩童一般,一下子将两人距离拉近,仿佛这么多年的未见都是虚无。
“你平常最爱睡懒觉,别人叫你,都要叫上半天,现今怎么这么早到我的府邸?”董贤笑着道,望着他满眼都是宠溺。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董宽信立刻不满道,相似的脸上带着羞恼的望着董贤,“哥哥也是的,都不来看我!”他满是控诉,清澈双眼像极了小时候,他受了欺负,也是这般向董贤哭诉。
“哥哥也想啊,无时无刻不想……”他说着竟有些哽咽。
没有人知道,光鲜亮丽身居高位的他,却从来不敢回家,是的,那个他从小长大嬉戏受尽父母宠爱的地方。
没有人知道,受封为候后,曾有多少次,想要去城西看一眼家人,其实他的府邸与父亲的府邸隔的并不远,他经常走着走着,就习惯性的走到曾经长大地方的门口,可是每次他都怯弱了。
现在这般的他,有何面目去见父亲?
父亲也许也是这般想的,所以从来也没有来到他的府邸,就连余倩,他也只是冷冷的派人送了过来,竟似要与自己断绝任何关系!!
“哥,这个房子好气派,比家里好多了。”董宽信兴奋的环顾中四周,立刻从刚才的委屈中解脱。
“嗯。”董贤收回些泪意,望着他笑着点头。
“哥哥,皇上对你真好!”董宽信眼睛晶亮的闪烁着。
董贤一怔,面上笑容立刻僵住。
弟弟,也知道了……知道自己的哥哥……
“哥哥,我也想当官!”董宽信未发现董贤的异样,自顾的兴奋说着。
他望着这屋中金碧辉煌的一切,羡慕不已。而董贤沉浸震惊心痛中,未听见他的话。
“哥哥,你有听我说话吗?!”没有得到董贤的回答,董宽信立刻不满的回头,如孩童时撒娇般拉着那人的衣袖来回扯动。
“你说什么?”董贤一下子醒过来。
“哥哥,我也想当官!”董宽信重复道。
“你想当什么官?”董贤笑问。
“大的官,可以管别人的官!”董宽信立刻道,满脸都是期待。
“呵呵~”笑声溢出:“等过些年,你再年长点,父亲定会举荐你的,你还怕做不了官?”
“父亲才不会举荐我!”顿时,董宽信沉下脸,气呼呼道:“爹已经说了,以后再不会向朝廷举荐!”
“为什么?”董贤怔住。爹不是一直希望可以有人入朝为官,光耀门楣吗?
“我也搞不懂爹,最近总是说哥哥的坏话,还说董府出了一个像大哥这样的就够了……”他未说完,董贤的面色立刻变得煞白。
“哥哥怎么了?哥哥身居高位,比爹的官职还高!真搞不懂爹!”董宽信仍是气愤不平。
第73章 绝地逢生
“我就觉得哥哥现在很好,干嘛要去在意别人的目光……有了权力,还怕别人不听你的……”董宽信仍是喋喋不休的说着,想来在董府定是受了委屈,才想到来找董贤诉苦。
董贤煞白的面色,在清晨和煦阳光中,渐渐恢复原色,又过了半天,心中的痛渐渐不那么剧烈,他才轻声道:“弟弟,其实爹说的也不无道理!”
是的,像他这般,确实够了……!
“哥哥!”顿时,董宽信不敢相信的惊呼。满心期冀都被那人的一句话打下。
“宽信,宫中朝廷上,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现今年纪还小,很多事还不懂,哥哥不忍心你陷入那般尔虞我诈中。在父亲和哥哥身边,就算你不做官,也定是衣食无忧,无人敢欺的,可是走到朝廷中,我们并不能完全保护你的。”董贤耐心解释。
宫中的争斗,他看尽了,也看惯了,这样的痛苦无奈,他怎忍心自己从小呵护的弟弟也深陷其中。
董宽信听罢,年少的脸上出现深思,片刻他抬头坚毅道:“我不怕,有哥哥保护我!我也要像哥哥这般受万人崇拜!”
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屈,他双眼透着坚毅,看着董贤尽是崇拜。是的,他不管外人怎么说哥哥,在他眼中,从小保护他的哥哥,都是最好的。他也要像哥哥这般,才配和哥哥站在一起!
董贤微微叹气,却是沉默。
“哥哥,你会帮我的吧?”董宽信可怜兮兮的拉着董贤的袖子,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每次只要这样,不管多难的事家里人都会同意的。
可是他知道吗?这样的习惯,终有一天会在风云莫测的宫中所淹没,你甚至想不起曾经只要一个小撒娇,别人就会应予你,因为在宫中,唯利是图的宫中,这些无效的手段只会让对手嘲笑你。
难道呆在父亲和哥哥身边不好吗?不去沾染那些俗世的尘埃,永远像这般单纯不好吗?董贤略微苦恼的想。因为这曾是他想得却得不到的……
“宽信,我不会帮你!”董贤严厉拒绝。
他想:以后等他懂事点,会感谢自己的。
可是,他忽略了人心,有些人是会改变的。
“哥哥!”董宽信立刻叫了起来,眉头挑的高高的,还如孩童般那般对着不合心意的事就跳脚。
“宽信,你快回家吧,你出来这么久,爹娘会担心的。”董贤说道,“我还要上朝,不能送你了。”
他说完就走,身后那人醒悟国人,一声气呼呼的话就传来:“我讨厌哥哥!”
随后,一阵风似的人影从他身边穿过。董贤一怔,他看见了那人面上的泪水。
早朝上,他一再谏言对于边关的调整,将士的赏罚制度和吃穿用度,让一直只是将他视为谄媚无才之人的臣子们,大为惊讶。而李将军一直以来刚正不阿,竟也十分赞同。
那些平日里对他一直不屑的人,顿时对这个年纪轻轻就位列三公的人重新有了看法,他们想:能得到陛下的宠爱,确实是应该有些本事的。就连一直不与文官为伍的李莫大将军都站在了他的一方,定是手段确实非凡。
刚下朝,那些以前一直绕开董贤走的人都围过来了。
官场,向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见风倒,是人性!
“大司马,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实属难得……”
“是啊,我大汉还是第一次有如此年幼的就位列三公之人,年少有为啊……”
“大司马今日的谏言真是史上之绝……”
“……”
一时,所有的赞美之词围绕着这个年少的人。
董贤淡淡的点头,对着这些溢词没有欢喜也没有厌恶,他笑容可掬的接受着,仿佛与这些人是最亲密的人,那些人的赞美仿佛皆是发自内心,似恨不得为董贤肝脑涂地。
“谢谢大家的赞美,董某年少,愧不敢当,以后还要多仰仗各位关照!”终于在众人期盼中,他说出了这句,那些围在他身边的臣子想听的不就是这句话,要知道,那些大臣奉承你,是因为你对他们有利,可是他们更是要董贤知道,今后在朝廷的发展,也是要靠他们关照的!
这就是官场上的结盟罢了。
悲哀、不愿、却无奈!
终于在那些人三三两两散去时,董贤唇角的笑容僵硬的已维持不下去。
“大司马,还和下官去军营吗?”有人幸灾乐祸。
“去,当然要去!”董贤望着那人,抹了下头上一直冒出的汗水。
大家都说军营苦,谁都不想管这等苦差,可董贤偏偏觉得,这世界最苦的事,就是官场上的应付周旋!
“哈哈~~”随即,爽朗声音而来。
董贤疑惑的望去,李莫却只是随性的拍了那人的肩:“走!”
李莫看他今日在朝中之举,虽自己在众人面前帮他,却然是怀疑他接下军营一事,实非真的为士兵着想,而是单单只是为了在陛下、大臣面前赢得赏识。可是,他目的达成,却仍愿和自己一同去军营,自己果真没有看错人!
“大司马,到了军营还叫你董贤吗?”李莫随意问道。
“嗯。”
“董贤……”他低喃:“总觉得想在后面贴了弟?”他状似疑惑的微挑了粗狂的眉,还生怕那人不理解的对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一个粗狂之人如此,面容偏做的如此滑稽,实难不让人费解。
董贤略微怔了一下,脑中两个词一叠,瞬间眸子清凉:“见过李大哥!”
“好!好!好!董贤弟!”李莫顿时笑起来,高兴的拍着身旁人的肩。片刻,他手中的动作却顿住了——
“贤弟可会嫌弃大哥,官职低下还要与大司马称兄道弟,与刚才那般臣子一般……”李莫说到最后,却换了称呼,刚才他率性之为并未在意良多,片刻,他才想到:大司马是不是误会他与刚才奉承拍马屁的臣子一般,想要与他结盟,才答应自己。
“李大哥误会了,贤弟一直很敬佩大哥,今日大哥主动义结兄弟,贤弟心中甚至高兴呢。”董贤忙道。
有这样的大哥,是他求之不得的。这与官场上结盟,是完全不同的。他从心底,尊重这位为国效力的一代忠良。
董贤从军营回到府邸,天色已微黑,月牙隐约露在天空。
他刚跨进家门,一个月白衣衫的人突然冒出来,挽住了他的手臂。
“哥哥,去哪了?”董宽信抬起好奇的脸。
董贤一怔,早上那般,他以为他定是生气至极,却没想一天不到的时间,他就全然没有半丝气意,亲切好像全然没有早上的不愉快般。这与小时候他一生气,自己要好半天的开导认错,又要过了好多天,他才重新气消完全不同。他的弟弟向来是极记仇的。
“我去军营了,你怎么在这?”董贤皱起眉头,该不会他一直在自己府中?!他疑惑问道:“你没有回家?”
“我回了……”他笑意的脸上不豫闪过,却极快。他就是因为回家了,爹知道他去了哥哥的府中,对他大发雷霆,他才又跑出来了。
“哥哥,从小你最疼我了,我就住在哥哥府中,我不要回家,爹现在老糊涂了,一点都不明事理……”他撒着娇。
“宽信,不要这样说爹!”董贤严肃道,望了望身边明显哭过的人叹气道:“你先在我府中住一晚吧,明早快回去吧,别让爹担心。”
董宽信闷闷的点头,心中却千思百转的想:先度过这晚再说。
“爹知道你来我府中吗?”他又问着。
董宽信不做声。
“你去御史府,通传一声,董家二公子在这。”董贤随即对着一旁的侍从说。
那侍从刚要点头离去,董宽信就急道:“爹知道,我就是因为去哥哥府中,才被爹赶出来的。”他撒谎的脸上不带一丝心虚。
“爹把你赶出来?!”董贤满脸的不信,爹疼宽信可一直比他还好。
“是啊,爹现在越来越不讲情理了!”他气呼呼:“哥哥,你不要派人去了,爹知道是你的人,肯定又要生气!”
董贤面容僵住,心中又是一痛,他呼了一口气,才对那欲行的侍从点头示意:不用去了,又道:“宽信,我带你去厢房吧。”
“好呀。”董宽信立刻活跃起来。这个房子,他真是越看越喜欢,有一天,他也要有如此气派的府邸。
廊道深深,桃花瓣随风飘来。
董宽信伸手摘住了一朵探过来的桃花,微微放在手中把玩,道:“哥哥,早上是我不好……”他怯弱的声音带着歉意,抬着亮晶晶的眼看着董贤:“哥哥,不会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世上哪有哥哥生弟弟的气?”董贤满眼都是不在意,望着他只有疼惜。
董宽信顿时眸中一亮:“哥哥,对信儿真好!”他眸中闪过些什么。
“哥哥,信儿真的很想入朝为官,哥哥,再帮信儿一次吧……哥哥,一直对信儿都这么好的……为什么这次不能帮帮信儿……”他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又带着撒娇,如小时候那般为了一块糖而撒娇。
董贤怔怔的看着他的脸,那般与自己相若,脸上布满的哀求,让他不舍得拒绝,他刚要也像小时候那般应予,抚上他的发髻,在那人清澈期待中说出:好,一阵凉风拂来,顿时他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
“不行!”他厉声转身。
这件事与小时候一块糖的哀求完全不同,他不能心软!
董宽信哀求撒娇的脸上陡然闪过一些恨意,却极快的消失,董贤苦恼中自是没有发现。
“好吧。”董宽信也只得低头,跟在那人身后走到厢房。
“宽信,你住这吧。”董贤走到一处停下。
“嗯。”董宽信低声应予。
董贤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哥哥在朝中其实也是举步艰难吧,若是朝中有一个董家的人,哥哥办事不是更加便利吗?”
他声音低弱,却清楚的传到董贤的耳边,董宽信看到那人行走的背影猛然一震,这才勾起唇角满意的阖上房门。
房门声“支吾”一声,比那人的话语还要响,董贤却怔怔的沉浸在刚才那人的话语。
其实,这个他早就知道,可是若是这样的便利,是牺牲自己亲人的自由,他宁可受苦的只有他一人!
回到房中,与他同床共寝的妻子,因为他与陛下的事,一直如同陌路,两人至今都未说过话。
他心中愧疚,却不知怎么去弥补,只能让每日的就寝格外难熬,每一丝的愧疚都在见到余倩不复往日的欢快而更加折磨着他的每根神经。
他对不起倩儿,也对不起馨儿,也对不起爹……
他这般活在世上,他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清晨如往日一般,他穿上官服,又要去与官场上的人纠葛。他刚走到门口,就听道门外,一阵喧闹声。
“叫你们家大人出来!”严厉威严的声音传来。
董贤一怔,这个声音……
“爹!”他激动的看着那个身影。
董恭看到董贤,眼中立刻鄙夷显现,出口极是怒气:“逆子!”
董贤加快的步伐怔怔的停在原处,不敢上前,那般的眼神,为什么要这般看着他,那些无关的人怎么说他,怎么看他,他已不在意。
可是,爹,你的一个眼神就可以将儿子推入万丈深渊,他一直不敢面对的,还是面对了,以为会心痛,却未想到,竟是那般肝肠断裂的痛处。
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人,都不再理解他,都如众人一般视他为蛇虫鼠蚁!!
董贤站在原地,只觉得头顶完全黑了下来,站住的脚也在发软。
“逆子,信儿,是不是在你府中?!”他不上前,董恭却上前严厉道。
“爹……”董贤撑住晕晕的身子,怯怯道。
“爹!”突然,一声完全不同的声音强硬的破入,董宽信站在正厅满是不豫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果然在这!”董恭责备严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跟爹回家!”他赶忙要去拽那人的臂膀。
董宽信顿时衣袖一甩,就冲到董贤身后,道:“我才不要,我要住就这儿!”
“过来!”董恭发火着,头上青筋直冒。
某人心惊害怕,却让嘴硬:“我不要!爹就会凶我,我要跟哥哥一起住!”
第75章 受尽风光
“你你你……”董恭顿时气的胡须颤抖,指着身旁的两人:“逆子!逆子啊!我董恭到底做了什么孽?!”
“爹,你别生气……”董贤赶忙上前,想要扶他,却猛地被那人拍下想要搀扶的手。
背上火辣,董贤望了望董恭极不豫的面上,默默的退了一步。
“宽信,你先跟爹回家吧。”他对着躲在他身后的人道。
那人却仍旧执拗的别着脸,不肯放开紧紧抓住他腰间衣衫的手。
董恭面色越加阴沉,看着这两个逆子,气的眉头直跳:“好!你想呆在这,就呆在这!”
说完,他怒气的将衣袖一甩,就快步走向门口。
董贤瞟了一眼暗自窃喜的董宽信,摇摇头,就上前:“爹,我送你。”
“不用!”董恭冷声道,望着那人身着的大红官服,轻蔑就出口:“怎敢劳烦大司马!”
他怒气冲冲的走出门口,董贤怔在原地,望着那个背影,心中又绞痛般。
“大司马,上朝要迟到了……”一旁的侍从怯怯的上前道。
董贤这才移开视线,略微眨了下湿润的眼,待恢复平常才转头对身后人说:“宽信,你不要乱跑,哥哥先去上朝。”
董宽信点了点头,董贤才疾步上了马车。
“快点!”略微焦急的声音从轿内传来。
早朝上,刘欣再次惊讶了,他不敢相信自己一直护在手心的人,原来将他放开,放在明处,会是这般的大放异彩,令人惊叹。
他的才华,确实不该淹没在宫中,这般的惊艳不是宫闺中可以深藏的。而那些大臣对董贤态度的改变,他虽不知为何,却也感到欣喜。
他欢喜的人,终于也被人认可,被人知道他是这般完美。他欣喜中,偏偏又涌出一点醋意,令的他摇头失笑。
这便是爱吧,希望他好,又不希望他太好……
一连几日,朝堂上皆是往日不曾见到的激烈讨论,却偏偏一派祥和,仿佛所有人的心都往一个地方使了。这皆是因为那个近日以来妙语连珠的少年。
刘欣面上欣慰,大臣皆是欣喜,董贤的唇角也越来越弯起,可这中间却有一个人,眉头却越来越皱,望着那受尽风光的董贤眼中复杂越来越深,他就是谏大夫鲍宣。
一日,董贤随着众臣去饮酒,逢场作戏般,他亦是笑脸盈盈,直到很晚才回到府中。
却听闻陛下来过了,而且带走了董宽信,接替了他曾经的职位,被封为驸马都尉。
他不用想,就知道定是自己的弟弟在陛下面前求官。
唉,他微微叹气。
罢了,罢了,他想当官,随了他的心意吧。
而刘欣这次的来访,其实他是忍了又忍,才来到他的府中,他知道,董贤定是公务繁忙,他也不忍打扰他,他看他在朝中的所做,知道定是在下面做了一番苦的功夫,他欣慰中又总是心疼。
相思难忍,他只是站在护城河一边,可是待他醒悟过来,他已坐船到了大司马府。
他刚上岸,就看到一个男子坐在木椅上,微闭着眼,一脸惬意的让阳光照在整个身上,霞辉在他脸上跳跃。
他欣喜的上前,却满是失落,那个人不是他,只是长的极像而已……
在那人对他说:想要入宫为官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般相似的面容,以后看着他,就可以睹物思情了。何况他是圣卿的弟弟,一个宫中的小官,他还是能安排的。
一个月后,董贤如日中风的势头已越来越大,那些曾经暗地说些流言的人,现已颤颤巍巍,再也不敢说些放肆的话,要知道凭董贤现在的地位声望,要杀死一个人,实在太同意了。
可是,董贤每次对任何人都是如沐春风般,仿佛完全不在意,更令那些胆小的人坐立不安,唯恐他突然变了脸色,一声令下,自己就身首异处。那些人自是不知道,现今的董贤已忙的根本没有空去在意这些,何况,他向来不是喜欢记仇的人。
人与人的差距永远是比你想的那么大。
一日,他上完早朝,随着李莫查看士兵的训练,满地的黄沙铺天盖地,他的面容也因为长时间的呆在郊野中,微微发黄干涩。
“大人!大人!”突然,在与身旁人谈笑间,一阵马蹄和叫唤声传来。
这声音极为熟悉,是自己的亲信莫毅,他赶忙回头。
莫毅一个转身下马,就跪地道:“大人,您快去宫中,刚才有位自称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说要将夫人带走,小人想等大人回来,再做决定,可是那宫女拿出皇后的令牌,小人不得不听令……”
那人未说完,董贤迅速一个跨步,上了刚才那人的马匹,一声急促的“驾”,那马顿时撒开腿,向来处奔去。
他驾着马一路飞奔到宫中,到了不得已要步行的地方,才从马上下来,随意将马交给一个人,就像椒房宫跑去。
“诶,董大人……”曾经同在宫中同僚的官员看到董贤的一刻,刚要上前问候一声,董贤即从那官员身边疾驰而去,转了个弯,就不见了踪影。
那官员扯起的笑意顿时沉下,不满的抱怨:“不就是当了大司马,还看不起我们了?!也不想想你曾经也是这样的,要不是长的一副好皮相,指不定,现在,该是你对我点头哈腰……!”那位官员嘀咕着,满脸不屑,却偏偏四顾相望,生怕有人听到自己刚才的言语,格外滑稽。
最后,那官员仍是惧意不减,只能生生的住了嘴。
突然,他脑中亮光一闪,望着董贤离去的地方,就转身去未央宫。
大司马将近一个月从来没有回宫,今日回宫肯定是有要事,不知道大司马会不会顺便去未央宫?
他好奇地想,心中的答案却是极肯定的,大司马难得来一次宫中,肯定是要去看陛下的!他这么一想,甚至觉得董贤是借故为了不惹闲话,其实是想要去看看陛下才来宫中的。
宫中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他知道陛下其实很想念董贤,不然每日也不会叫上那与董贤面容极相似的人,待上片刻,偏偏什么都不做。
这种异样的行为怎会不引人注意,有心人多的是,重点是,谁能把握这个机会!
他想着,顿时浑身激动,大司马刚刚进宫,若是他提前告诉陛下,陛下定是十分高兴,陛下高兴会不会升他的官?!
“快去通报陛下!”未升官,那官员态度已恶劣起来。
“是李黄门啊,有什么事吗?”未央宫前的王公公道。
“自是有要事相传!”他昂着头似是不愿多说道。
王公公看了一眼李黄门,道:“李黄门稍等,臣去通传。”
李黄门冷冷的点了点头,不似平常的谄媚,令的王公公略微疑惑起来。
一盏茶的工夫,王公公就回来道:“李黄门进去吧。”
未央宫内,窗户半启,纱幔微微飘动,刘欣手中捧着一卷竹简,嘴角弧度弯起,眼中带柔,完全没有往日的威严。旁边站了一位俊朗的少年。
只有那少年知道,陛下已经看了这卷竹简将近半个时辰,而那上面的字自己却是格外熟悉的,小时候那人曾手把手教自己刻字。
那人就是他的哥哥,董贤!
“参见陛下!”李黄门的声音传来。
“李黄门,有何事?”刘欣未抬头。
“禀陛下,臣刚才在宫门的时候看见了大司马……”他说着,刘欣烁然抬头去看他,“臣想大司马日理万机,今日进宫,极有可能是来‘看望’陛下的。”
他说的隐晦,刘欣心中一跳,忍着欣喜不于色道:“那大司马怎么此番还未来?”
他眸中跳动的期盼,如等待妻子归来的丈夫,却偏偏羞于变现,硬是维持了冰冷威严的样子。
“……可能大司马是为了不惹闲话吧!”李黄门擅自揣测着,毕竟宫中的流言蜚语刚刚停息。
“嗯!”刘欣应道。抬眼去望了那朱门,仿佛可以看到那淡笑翩翩的少年打开了朱门,向自己走来。
而椒房宫
董贤立于门前,望着宫门的宫女道:“大司马董贤求见皇后!”
那些宫女望着眼前的男子皆怔,一个外臣,如此明目张胆的求见后宫的妃子?!
“大司马,请稍等。”一位宫女道,随即跑进了宫殿。
不一会儿,那宫女又跑回来了:“大司马,皇后娘娘说后宫闺中,不适合接待外臣。”
“臣可以不见皇后娘娘,只是请皇后娘娘归回臣妻!”他厉声道。
那宫女怔住,为难的看着眼前的人。
“若是皇后执意扣留臣妻,臣只有依法办事!”他冷光扫视,令的两个宫女寒意袭来,不自觉的颤抖,“皇后,也不希望禁军侍卫搜查一个堂堂的后宫之主的寝宫吧?!”
他说完,面色肃杀,如寒风般刮过丛林。
他转头就走,那怔住的宫女赶忙上前:“大司马,请稍等!奴婢去通报一下!”
说完,她疾步走进殿中。刚才那宫女明明已去禀告,想来是皇后早就料到他会来此,故意交代那个宫女,给自己难堪,根本没有去通传!
董贤负着手,不一会,就有一个尖利的声音从殿中传来:“大司马好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