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戴君穿着鹅黄衣裳,一浅蓝腰带将他衬的格外纤挑,竟比上次瘦了许多,面容微微凹了就去,双眼显得无声,态度却跋扈不减。
她望着眼前风华正茂,如日中天的男子,再想到自己长久以来的哀伤,面容日渐憔悴,眼中愤恨更盛。
“本宫只是宫中无事,又无其他妃嫔,想大司马定是日理万机,所以招来大司马的妻子前来解解闷,却不想大司马如此气势冲冲的来到我的宫中,竟要声讨本宫?”她话一转,就显得董贤太过小题大做。
“想来皇后已解闷过,臣与妻子还有家室商讨,还望皇后尽快归回臣妻!”董贤恭敬却没有半丝谦卑,她的话仿佛打在一块软球上,又反弹了回来!
傅戴君狠狠的咬出唇瓣,这才多少日,这个男子由无视自己现在竟敢让禁军侍卫搜查她的寝宫,这传出去,她这个皇后还有何颜面?!
“皇后娘娘!臣没有空和你周旋!”终于,这个温润的男子也日渐磨的锋利起来,凌厉的目光带着威胁。
傅戴君顿时心底一团火冒出,却不能发作,一个月前的董贤刚刚位列三公,却地位不稳,人心惶惶,她完全可以打之骂之,可是现今,她只怕自己失控的一巴掌再如以往扇过去,她的皇后地位会就此不保。
她气的颤抖的身子下双手紧紧握成拳,终于不得不承认,现今的董贤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小眉,去带出来!”她忍住怒气对着身边的宫女道。
“是!”那宫女立刻应道,返回宫中,在那宫女在出来时,身后跟着一个浅白衣裳的女子。
“相公!”立刻,那女子看见门外熟悉之极的人,一下子跑过去抱住了那人,大大的眼睛一瞬积满了泪水。
“没事吧?”董贤轻轻拍着身上人的肩部,柔声安慰。
余倩摇了摇头,泪水却仍未止住,沾湿了董贤肩上一片。
“大司马,今日你可至此高位,实因陛下宠爱,可是荣辱皆系一人,只怕将来有一天也将跌入谷底!”傅戴君恨恨道,又怕那人不信:“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帝王的宠爱从来没有长久!大司马好自为之!”
说完,她就疾行着步入殿中,徐风吹动着她的衣摆,阳光落在她转身的侧面,显得格外寞落。
也许,女人的报复,向来都是如飞蛾赴火般,即使撕开自己的伤口给敌人看,也要让那人不好过!
她就是要让董贤担忧疑惑,这世上的感情是最伟大的,也是最脆弱的,只要有一丝裂痕,终于一天会变成不尽的深渊!现今她亲手撕开自己的伤口,终有一天她要这两人互相撕着自己深爱之人的伤口!
“相公,我好害怕……”余倩怯怯的声音闷闷的传到董贤的耳里。
她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要带走她,她只知道,皇后恨自己的丈夫,她也是女人,那种发至心底的嫉妒,那种疯狂的眼神让她心惊害怕,虽然皇后什么都没对她做。
在那一刻,她才知道,不管自己的丈夫做了什么,她都是站在他身边的,她内心潜移默化的认为恨自己丈夫的人会伤害自己。
“没事了,没事了……”董贤安慰她,轻轻抚着她的秀发。
“相公,我们回家吧。”余倩抹了抹眼睛,微微抬头。
“好,我们回家。”徐风吹动着两人的秀发,董贤轻声温柔的话随之吐出。
他执手轻轻拭去余倩脸上的泪水,即拉着她的手向宫门走去。
长长的廊道,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宫门渐渐浮现在两人面前。
董贤神色微有点恍惚,未央宫高高的瓦顶,在阳光的折射映入他的眼底,他凝神远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步子停下来了,都不知道。
“相公,怎么了?”余倩疑惑的随着董贤的目光望去,红墙青瓦,宫女太监穿行而过,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不喜欢宫中的气氛,总觉得太沉重肃穆,压的让人透不过气。
“没什么。”董贤淡淡的收回目光,又向宫门走去。
未央宫,刘欣的面色在等待中越来越阴森,这个时候的他才冷静下来,去想刚才那黄门所说的话。
圣卿位列三公,至今在朝廷上也是无人可及,众臣也对他极是尊重,以他现今的地位,还需要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吗?!不!应该说,会有人说闲言吗?除非,他真的不想活了?!
“李黄门,你真的确定大司马今天进宫是来看朕的?!”他面色微恼怒,他不能对那个他深爱的人生气,只能将满腔愤慨泄于那黄门身上。
那站立恭敬的人额头顿时汗水冒出:“臣……臣……”他支吾着,开始怀疑。
“秦风,去调查下大司马今日进宫所谓何事?!”他冷冷的扫了李黄门道。
“诺!”
随即一阵风式般的人影从门口闪了出去。
日头已经西落,投下一片红霞般的光辉撒着殿中。秦风只去了一会儿,就立刻回来了。现今的大司马风头正盛,宫中多少只眼睛的注意,随便一问,即知道了。
“禀陛下,大司马已经出宫了。”秦风直接道,望了身旁的李黄门,眼中寒风乍现。
果然,刘欣的面上登时森然:“李黄门,欺君罔上,该当何罪?!”
“臣该死……臣该死……”李黄门“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磕着头,一遍遍念道,已无力去想大司马为何进宫却不面圣,只盼陛下能饶他一命!
“李黄门连这么点事情都会搞错,想来不适合呆在宫中,还是辞官回家的好。”刘欣冷涩的目光投在那人的头领上,只一会,他就移开了目光,重新闭上眼睛,躺在软榻上。
“臣……臣遵旨……”那李黄门极困难的吐字道,头上的淤青印在他瞬间惨白的面色,如死去般。
终于,四周沉寂中,他抬起颤抖的双腿,从宫中退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阖上,那李黄门可能怎么都没想到原本满心期待的加官进爵竟是被逐出宫中!
在那李黄门出去许久,董宽信以为陛下已是睡着,将要轻声退出去时,软榻上的一双眼倏然睁开,波澜不惊,不知道掩藏些什么,道:“圣卿进宫为了何事?”
他说完唇边竟溢出一丝笑容,却冷的彻骨。
就算他真的有要事,为何如此近的距离,他都已进宫,却连这举手之劳的探望都不敢?!
他当真这么忙?!
他想着,心中有点后悔,也许不该将他放在明处,不该升他的官,他就不会这般忙,连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大司马去接妻子回家。”他说完,看了一下刘欣的表情,解释道:“好像是皇后……强行将大司马的夫人接到宫中,大司马尚在查看士兵的训练,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赶回宫中了……”他望刘欣蹙眉的面庞顿了一下:“大司马还和皇后吵了一架,很多宫女都听见了。”
刘欣蹙着眉听完,面上冷意慑人,就在秦风以为刘欣不会说些什么,弓着身子退回岗位处——
“去派人警告皇后不要做无意义的事情!这次真可以念及夫妻之情,不治罪于她,下次她在这般有失皇后体统,朕绝不饶恕!”他心中有气,一股脑的将他发于与之有关的人。
秦风却怔住,面容第一次出现了犹豫,半天他才道:“陛下,你现今和傅家的关系不怎么好,再出言警告皇后……陛下,朝中很多傅家的人已经不满了……”
陛下因为宠幸董贤,屡次力排众议的升官,那人是随着陛下的意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陛下你呢?为了他,几乎得罪了朝中所有傅姓的大臣。
陛下不去帮自己的母系家族,竟去提升一个外姓之人,还一月之间,让他凌于所有人之上,这怎么让傅家的人甘心?!
还有那一直以来的外戚专权,虽说傅太皇太后迫于无奈答应还政于陛下,可是如此打击傅氏,只怕会狗急跳墙!
恩威并施,原本陛下是最明白的,可是只要事关董贤,陛下总会乱了方寸。
“陛下,臣以为陛下应该多去傅皇后那里!”秦风又道。
“朕做事,还用不着你教!”刘欣冷着脸,一出口又是一团气,随即他道:“你退下吧。”
秦风望了望气头上的刘欣只得叹道:“诺!”
终于四周又恢复安静,刘欣眼中的光芒一下如烛光残灭,失去了生机,他怔怔的望着桌上的一卷书,哪里有刚才半分的生气,只剩无尽的落寞。
气极了,也不过是无气可气。
他不愿看他,他能怎么办?如前几次去他府中?现今他这么忙,只怕没人。
董宽信怔怔站在角落看着那灯光下,黯然垂下眼睑的脸,第一次他看到陛下如此落寞无可奈何的表情。
“陛下,哥哥可能是真的很忙……”他找不到其他借口,只能如此安慰道。
刘欣眼中一怔,顿时收去所有喜怒,抬头望去:“你还在这啊?”
疑问的话语,肯定的口气。
董宽信稚嫩却与那人及其相似的脸,若明若暗,只有那双眸中,亮的仿佛如繁星一般。
他望董宽信,眼中恍惚,圣卿也曾这般站在角落,可是无论他站的有多偏,他的目光怎是不自主的绕着他,围着他,仿佛他就是他生命的光源……
“你退下吧。”刘欣淡淡道,目光已移开董宽信。
董贤日益强大,手握重权,性格依然谦和,故许多大臣现已以董贤马首是瞻。
这日,初夏的阳光透光枝桠洒在董府的白玉砖上,如铺了层金色的地毯。董贤也终于在这没日没夜的忙活中偷得一点闲暇。
他轻轻请茶杯凑近唇边,上好的茶香味尚未品尝,就溢满唇齿,令人通体舒畅,闲坐在正厅的主坐上,淡笑着看自家前院中的夏日盛开的景象。
门外传来一丝嘈杂的声音,令董贤舒展的眉头又是一蹙。
“大人,门口好多自称是您亲戚的人来探望,您要不要去看看?”一个侍从跑过来。
董贤凝望着盛开的牡丹,却未做声。
许久,那侍从疑惑的看着董贤,迟疑的上前唤道:“大人?”
“走吧……”一声喟叹而来。
董贤站直了身子,向门口走去,脸上温雅的笑容也立刻浮在面上,不露喜色。
眼前渐渐浮出几个人,胖瘦不一,高矮不齐,却怎么都记不起这些人是谁?
他疑惑的向门口那些正与门口奴仆争论的那些人走去。
“诶,董家大儿……”一个人呼道,却又立刻改口:“大司马……”
“哎呀,没想到以前还是那么一个小不点,一下子就长这么高了,还当了大司马,掌管尚书,真是了得啊……”
“董恭现在应该高兴了,董家出了这个一个厉害的人……”
“……”
那些人的赞美之词滔滔的向董贤涌来,董贤人未到,步伐却顿了顿,可是他立刻又向前走去,一如常态,笑容可掬,温文尔雅,谦谦君子。
这几日的赞美,他听的都要反胃,也难得他还能保持这样一副仪态。
“各位是……”董贤疑惑的目光环视这些人,他大概看了一下,差不多六七个人。
“董家大儿,我可是你表大伯!”那站在最前的人赶忙道:“小时候你还去过我们家的,我们家娇儿还经常念叨你了,说贤哥哥怎么不去我们家玩了?”
娇儿?董贤眉头更蹙,一片陌生的名字。
“哎呀,说到我们家,董家大儿,你一定记得,我是你堂哥的表叔……”
“我是你……”
“……”
众说纷纭,董贤良好的素质下勾起的笑容已是僵了又僵。
“大家先进去吧。”终于董贤道,向众人做了个请的礼仪。
那些人竟也不顾虑,堂堂大司马,位列三公,竟也不知道推让,一行人哄哄闹闹的就涌进去了。
董贤一个人站在门边,伸手抹了下额角的并没有的汗水,而门口那为奴仆只是同情的看着自家大人,刚才那些人的嘴皮功夫,他可是深切领悟到了。
“奉茶!”董贤清朗的声音传来,他站在主坐旁边,看着那些如同到自己家中,已率先坐在下首的那些人。
那些人衣着参差不齐,看着这厅内富丽堂皇的装饰,均睁大了眼睛,知道婢女一杯杯的茶放到他们面前,他们才幡然醒悟。
“董家大儿,你这府邸好气派啊……”有人惊呼赞叹道。
立刻就有人向那人投来鄙夷的目光:“还说董家大儿,也不嫌寒碜,人家现在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大司马!”
“哦,对对对!大司马!”那人赶忙改口,看着董贤一脸讨好。
茶杯、杯盖相碰,众人一饮而尽,咂舌的声音此起彼伏,厅中粗俗的声音令的那些奉茶准备离去的婢女眼中不由透出鄙夷。
如此上好的茶,院中诗情画意般的景象,那些人竟能把饮茶做的这般粗俗,着实令人佩服。
只有董贤依旧笑的不在意,淡淡的目光注视着众人。
“众位,不知所谓何事?”在那些人饮完茶,董贤才道。
那些人嬉笑讨好的人却突然如哑巴般噤了声音,迟疑了半天就是无人说话,董贤也不急,他的眼睛从众人又望向了厅外,微风拂动,牡丹盛开的花瓣颤抖中,露出里面的黄色花蕾,金灿灿又将太阳的光芒反射,耀眼非凡,不愧是花中富贵。
可是,他却更喜欢那后院中漫天纷飞的桃花和杨絮。
安静怡人,却别有一番情味!
“大司马……”终于一个胖胖矮矮的人走到正厅中,董贤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他的身上,“我等自是您的亲戚,我也和自家人绕弯子了,大人若是可是升我等一官半职,下属定当为大司马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又是为了官职,董贤淡然的面上终于唇角沉下。
“大司马,想必你爹也对你说过,董家三代为官,可是到了你爹已是日渐没落,竟无一人处于三公,直到大司马您!”那人看了看董贤的面色,不知他心中所想,只得又道:“若是朝中、宫中,多点董姓的人,想来董家也不至于这样,大司马,你可别步董家先祖的后尘啊!”
“我等若为了官,大司马朝中也是有了亲戚,总比那些外人的支持强,大司马,用自己人总是放心些!”他仍然在说道。
他说的左一句右一句,满口都是为了董氏家族、董贤着想,却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董贤沉吟着,未说话,眉间蹙着,怎么都舒张不开。
厅中,那人终于也意识到异样,闭了闭已在家中想好的数条劝言,四周死寂,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那坐在正坐上的人。
“大家还是回去吧,恕董某无能为力!”董贤淡淡的开口。
那些人均是一怔,嘈杂声起。
“大司马……”众人惊呼着,还要再说。
“莫毅,送客!”董贤站起身打断了他的话,走进了内室。留下自己的亲信处理这个问题。
他不是神人,也会累,所以在终日忙得不可开交后,他就决定锻炼身边的几个亲信,有些事,让他们处理便罢。
他现今站在高处,不必事必亲为的。
他回到自己的寝室,就看到余倩在窗旁拨弄几只桃花。
绯红的花瓣结在一根根小拇指般细的枝头上,还含着点点露珠,就这样插在那白瓷玉瓶中,阳光下,格外好看。
既带着点妖娆,又带着纯澈,只有桃花可以这般。
“相公,好看吗?”余倩发现了站在身后的人,立刻开心的望着董贤。
第79章 又是误会
透亮的双眸比那桃花上的露珠还要亮丽,少女的欣喜总是表于面上,单纯又带着调皮。
从那日宫中回来,余倩就仿佛又变回了从前一般,开心单纯,只围着一个人转。也许是劫后,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许,是她不在意了……
董贤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也不问,她开心就好。他欠她的太多,能做到的就是守护这双单纯的双眸,让她不受凡事所侵染。
“好看!”董贤笑着道,从怀中拿出一方秀帕,执起面前灰污污的手,轻轻擦拭。
女子的眼角笑的更弯。
不多日后,宫中那些被他拒绝后的亲戚竟越来越出现在朝中。就连父亲也无故升到光禄大夫。
董贤走在宫中的小道上的速度加快,盛开的花瓣飘到他的肩上,衣裳上,他也浑然不知。
熟悉的路,是通往他曾在宫中当值住宅的地方。
他扣手,轻敲着门,许久却未有回应。有经过的同僚看到他,皆上前问好:“大司马。”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就往未央宫走去。现在这个时辰,应该是宽信当值的时候,他竟然忘了。
刘欣轻摇晃着手中的酒壶,淡笑着将酒盛于白瓷酒杯中,白皙的手碰到唇边,就一饮而尽。
董宽信怔怔的站在刘欣身旁。
“陛下,臣的大伯,也就是哥哥的大伯,董义遇一直想入朝为官,哥哥也现在这么忙,若是有他们的帮助,定会轻松不少,也能常常来看陛下。”董宽信弓着身子道。
刘欣放下手中的杯子,因醉意而迷离的眼望着身旁的人,曾经有个人,也如这般,默默的呆在他身后,可是现在他忙的根本连宫中都已数月未踏入,他都怀疑他才是帝王,他只是一个臣子。
“你看封什么为好?”刘欣开口,酒气喷洒在董贤弯下的脖颈处,暖暖的带着一丝痒气。
董宽信思寻片刻道:“侍中?陛下可好?”
刘欣面色红晕,仿若未听到他的话,顾自倒了一杯又一杯,却大都泼在桌子上。
“陛下,臣来。”董宽信赶忙跪下去握那人摇晃不稳的酒壶,却触到那人滚烫如开水的左手,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刘欣陡然抓住那只映入鲜艳纤细的手。
“圣卿……”他怔怔的望着董宽信,另一只覆上那人面庞。
“陛下,您认错人了。”董宽信想要收回手,那人的禁锢却随着他的挣扎立刻收紧,拽着他向前,将两人的距离缩小。
“圣卿,你来了……”刘欣对着他笑,因醉意而晕红的脸庞如漫天的桃花飞舞,吐出酒气,令董宽信也微有些醉意的头晕。
“朕原本是想找你的,可是……”他望着董宽信的脸庞眼中闪过黯淡,“又担心你生气……”
他还是在意他那天去董府,董贤曾对他说的:“陛下为什么从不站在臣的方面考虑问题?”然后就是他决绝的甩袖而去,一样的风姿卓绝,却让他心痛的喘不过气。
他没有考虑过他吗?他确实自私,可是也只对他自私罢了,所以一意孤绝的想要将天下之美、无尽的权利赐予他,别人都不得亵渎。
可是,他不去找他,他竟也不来找他?!
到底谁没有站在谁的方面考虑?!
“陛下……其实哥哥……呜呜……”董宽信怔怔的开口,不敢相信面前的一代帝王竟也会有如此脆弱的,刚要安慰,面前人的脸已在他的面前放大数倍。
他愣愣的睁大眼睛,才意识到唇角的酥麻是那人的牙齿细微的噬咬。
在刘欣滚烫的手伸在他的衣衫内,他陡然醒悟。
“陛下,臣是……呜……董宽信……”他推攘着面前的身体,面前身体纹丝不动,他却因为用力过猛,被刘欣顺带着压在地毯上。
支支吾吾的话语声,听在刘欣耳中,如**般,上好绸料的摩擦声,伴随着两人激烈的口水相交的声音,萎靡糜烂。
董贤站在宫门处,手扶在朱门上的手震惊的松开,刚要恭敬行礼的声音哑在喉咙处。
取之代之的是,身后的门“砰”的一声!
案榻上两人立刻一惊,纷纷向门口处望去。
“哥哥?……”随着董宽信疑惑的一声低喃,赶忙推开了身上的人,站了起来。
扯开的衣衫,露出的胸膛的大片肌肤,就这样入了董贤的眼,上面仿佛还有着点点唇印。
刘欣坐在案榻上,疑惑的眯了眼,在身旁人和门口处的人眼波来回流转。
两个圣卿?
董贤随即转身。
打开的门,吹进来一阵冷风,吹起殿中的珠帘,摇晃声玲珑作响,如乐曲声。
门“支吾”的作响,将要阖上,刘欣一个跨步赶忙上前,拉开了殿门,向刚才那男子离去的地方追去。
夏日的风清凉般,一下子吹散了他脸庞的红晕,脑中清醒了起来。
刚才的画面扑面而来,他低低咒骂了一声,望着红墙廊道的尽头,焦急的寻找着那个青白人影。
“圣卿?”他四处唤道,全然不顾跟着而来的一众太监。
那些太监围在他的身边,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不豫的低头吼道:“没看见朕在找人?还不快去找人!!”
那些小太监陡然一怔,立刻道:“诺诺诺!”
“大司马?”一声声尖刻的声音响起,此起彼伏的回荡在未央宫周围,令的一些官员诧异的驻足。
“陛下!”终于,那一身青白衣衫的人走出来。
在这么找下去,宫中又得有流言了。他低低喟叹,眼中的却并未看向刘欣。
“圣卿!”立刻,刘欣眸中一亮,向董贤走去。
望着他不豫阴沉的脸,想到刚才殿中的事,随即陪着笑脸:“圣卿,要不到朕的宫中……”
“陛下有什么话,这边说就好!”刘欣未说完,董贤就打断,看来是相当的生气。虽说两人日渐亲密,已不在乎那么多的俗礼,可是董贤在众人面前可是从来不会逾越臣子一步。
在他看来,私是私,公是公,从来不可混淆,这点圣卿比刘欣强。
不能勉强他,刘欣随即对着那一众伸着脖子不明的太监低声道:“全部回去!”
“诺!”立刻那些太监低下想要八卦的心,纷纷向未央宫走去。
第80章 互相猜忌
凉风卷着花瓣飘进董贤的脖颈处,高高竖起的发髻上,却有几根调皮的发丝随着风飘舞。
刘欣伸出手,想要拂去那人肩上的花瓣,董贤猛然一退步,他的手就停在空中。
他笑了笑,将手垂下,望着董贤略微沉吟才像一个小孩子犯了错误般道:“圣卿,朕刚才喝了点酒,所以……”他皱眉,刚才的画面又袭来,望着董贤刻意冷淡的脸,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陛下还有事吗?”刘欣窘迫,与董贤的淡漠仿佛是两个极端。
“朕……”他开口迟疑,董贤却似是不耐的向前走去,他赶忙握住他的手臂,急急解释道:“朕与他没什么的。”
“在算有什么,朕是天子,难道不能再收一个?”刘欣原本宽慰解释的话焦急出口,却变了味道。
天知道,他真的没有再收一个的意思!否则,他也不会紧张的跑过来,向他解释。不过是董贤对他这般冷淡,他示好不成,就下意识的用帝王的威严来震慑他。
不过是想说,看!朕原本可以有无数美人在拥的,可是朕只想要你一个,不要与朕怄气了!
董贤身子一怔,刘欣立刻感觉出来,意识到刚才的话有问题,又要解释,董贤却猛然抽回手。
“陛下想要收谁,与臣无关!”他背着身,看不见表情,却足见声音的冷淡,如加了层层冰雾般,传到刘欣处,变成冰锥,刺进他的心里。
无关?与他无关?!那什么事才会与他有关?!那些可有可无的,任何人都可以胜任的所谓“大事”?!与朝中大臣的饮酒谈笑?!
刘欣怒气随着酒意升起,却总还残存些理智,想着他的圣卿总是嘴硬心软的。
“圣卿,你别这样,我们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平常你总忙于政事,朕见不到你……”他说着有点可怜的看着董贤的背影,希望他能回头,却不敢伸手去扳他的肩,惹他生气。
“……今天是朕没有控制住,可是也不能说是朕的错,你若是经常来宫中看朕,也不会发生这一切,再说,那人也是你的弟弟,不要生朕的气了。”他好言好语,几乎放下帝王的尊严。
可是董贤面色冷淡下,却是一刻已经将近崩溃的心,有的人喜行不于色,越是冷淡,实则越是激动。
刚才的画面,两人倒在地上的景象,就那么深刻的映在脑海中。
而陛下在说些什么?他脑中混乱的只能理解为:陛下,想要再收一个,而且还是他的弟弟,他不应该生气。是他不好,是他忙于政事,不能陪他,不能满足他,所以他与别人做那种事是应当的……
“陛下,臣明白了。”他低沉的声音在片刻响起。
刘欣眸中闪亮,伸出的手敢要碰到董贤的肩部,董贤已然迈着步子离去。
董贤疾行迎风而走,衣袂翻转,刘欣足足怔了片刻,在董贤走出好远,他才反应过来。
“圣卿,你明白什么了?!”刘欣跑到董贤的面前,哑声皱眉问道。
他根本就没有明白!
“陛下,臣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董贤望着面前的人竟疏离的行了个礼。
刘欣望着他这般,眼中陡然眯了起来,抓住他不耐想要离去的臂膀,终于怒火中烧:“董圣卿!你本是朕的侍中!朕是不忍你受流言所苦,才提拔你位列三公!并不是让你处理那些事情就忽略了朕!那些国家大事,自有千万人去处理,何需你去处理?!!”
他怒吼着,不满完全宣泄出来,“朕甚至怀疑你是故意找借口,不去见朕!朕可以让你位极人臣,也可以让你回到从前,甚至更不堪!”
他双眼冒火的发泄,心中却是冰凉刺骨般的痛,为什么,你自从当了大司马就再也没有去过未央宫,是不是你私心不想见到朕?所以你一脱离宫中,就发展自己的势力,与朕疏远。
近日来,董姓在朝廷中的人越来越多,虽是你与董宽信提拔,可是朕也是默认了。也有人来谏言说长此以往,你会威胁朕的地位,可是朕相信你,你不会!朕的圣卿不会对朕这般!
“随陛下!”董贤冷淡,此话一出,臂膀上的禁锢更紧了几分,仿佛能听到骨头咔咔作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