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宋业来说这是极好的事,他的脚踩在地上一高一低,来到后门,他走进去,有人给他端来一杯热水暖身。
他的目光游移在院子里,他仅仅能从一角窥探到院里有一个亭子,厨房里有三四个厨子暖乎乎的。
有一个大胖子拿着锅勺,数了铜子递给他,“钱拿好了,来个人把他领出去。”
宋业听出其中的不耐烦,他背着空背篓走出院子,搓着手回到家里,他砍柴的时候不小心把腿摔了,回到家里敷了点药酒。
现在回想到那段日子其实也挺好的,他见过了富贵人家的日子,他对自己的日子也很满足,有媳妇有两个孩子,总之日子是往上的。
偶尔有点不甘心在下地干活的时候也消散了。他只会下地干活把这件事做好了,他的儿子会读书那就读书,每个人做自己擅长的事。
推开厢房的门,梁素把衣服挂在衣柜里,他们拾掇一下,有侍从敲门把早食送上来。
“时辰不早了,所以只简单做了两样,豆浆和油条。”
梁素:“够了,你先下去罢。”
侍从应一声拿着托盘下去。
宋业坐下开始吃早食,他狼吞虎咽后说道:“我看长叙家里挺大的,买这座宅院花了不少钱吧?”
梁素说道:“听知昼说花了大概一千五百两银子。”
宋业拿着筷子手指僵硬,声音突然拔高,“多少?!”
梁素之前听见这宅院的价格也是吃了一惊,把她卖了都没有一千五百两。
“陛下赏识长叙,赐了金条给儿子,所以他们刚开始才买的起。”
一下子又说到皇帝了,宋业有一种迷幻的感觉。这种感觉深深的缠着他。
他配么,他一下子就从一个老农民住上京城的四合院,话语间都说陛下的事。
在他的认知中陛下就是高高在上了,他在村里还怕里正,县令都没见过,现在就直接跟陛下扯上关系了?
宋业脑子晕乎乎的,他吃完油条,把豆浆喝完,在屋子里坐了一阵。
推开窗户就能看见花园,桌子上摆着鲜花,还有一壶热茶,有盥洗的地方,还有一个装衣服的脏衣篓。
床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梁素吃完早食后,她把他们带来的银子放好。这些年的积蓄还有三十两已算不错了。
宋业说道:“我怎么没看见明言跟澄哥儿?”
梁素说:“明言在铺子里帮忙,澄哥儿大概是在哪儿玩。”
他们坐了一阵,梁素跟宋业出门,梁素招了一个侍从,“你带他到处看看,我去寻知昼。”
梁素一想许知昼怀孕了就想到他身边去看看,问一问。好歹她有两个孩子,还是有些经验可以跟知昼说的。
许孙正吃了早食早就去找许知昼了,许知昼就在院子里看花,随意走一走。
“爹,你吃饱了么?”许知昼打量许孙正的模样。
许孙正:“做的油条跟豆浆都好吃,油条炸的脆脆的,豆浆有浓浓的味道,喝起来特别好。”
许知昼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许孙正带他们去镇上买过油条和豆浆,其实单独吃起来味道很一般,但是把油条放在豆浆里泡一泡,味道就变得美味起来。
后来他长大后也去镇上买过油条豆浆,油条炸的不好,豆浆没有一点豆浆的味道,应该是兑水了。
还是自家做的油条跟豆浆实在。
“娘在大哥那里,爹你想去看的话,我让人带你去。对了大哥已经生了孩子,是一个哥儿叫谢立轩。”
许孙正面上一喜,“那我晚上回来,我去看看知辞还有外孙。”
许知昼应了一声好。谢家还没有搬家,娘住过去已经打挤了,爹还是留在他们家里好。
许知昼最近身子重,他基本上都不会出门,只会在花园里逛一逛。
远远的听见梁素在喊他。
许知昼侧身去看,梁素带着笑,“知昼,你小心一些。看你嘴唇有些发干,先回去喝点水吧。”
许知昼点头,“好。”
他最近的脾气有些古怪,但在长辈面前还是收敛的,只有等宋长叙回来,他才会泄露出一丝脾气。
另一边宋长叙提点了杨翰林几句,他就继续处理公务。有翰林请折子想去做乡试的主考官,宋长叙把他们的名字上呈给内阁,等内阁做出决定。
晌午到膳堂用膳,裴升荣对这次去乡试做主考官势在必行,他瞧着也是信心满满。
“宋兄,我这一走,你只好独自吃饭了,放心吧,我到了外边会想你的。”裴升荣拍了拍宋长叙的肩膀。
“裴兄去后回来应当就能升官了。”
裴升荣倒是有几分不在意,“能升就升,我还年轻不着急。对了你家孩子的满月酒我可能赶不上了,等我回来后再给你送礼。”
他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要不要定娃娃亲?”
宋长叙:“……”
“裴兄,你家都还没有孩子,怎么定娃娃亲?再说了,孩子的事孩子自己做主,定了娃娃亲会限制他们,等他们有了基本的认知后自己找自己喜欢的人吧。”
裴升荣有些遗憾,“好吧我家是还没有孩子,沈兄家有,若是你这胎是个哥儿或者女子就能结亲了。你跟你夫郎都是极好的性子,这样的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不差。”
宋长叙心中一暖,“多谢裴兄的认可。”
两个人吃完后就离开了。宋长叙把翰林院的翰林大部分摸清了。
这里的翰林可以分为三类,一类就是什么事都不做当个混子,还有一类是清贫勤奋的翰林,还有一类是已经心如死灰,上官布置什么任务他就做什么,别的都不会做已经是官场上的老油条。
清贫勤奋的翰林,宋长叙注意到几个苗子就推到吏部去了,这些老油条留着他们只能做守成的官员,还要上官约束,懂得迎合之道。
上官喜欢什么样的官员,他们就能变成什么样的官员,所以这种官员是不能放到地方上独当一面的,只能放在京城,有人威慑着,他们的胆子才会缩回去,不然就是懒政,或者直接贪污。
还有领着朝廷俸禄不干事的人,宋长叙写了折子给陛下,看陛下如何抉择。
“毕竟等明年殿试后,翰林院又有不少新人了。”
宋长叙突然想到什么,他写了一封信,等下值后就去驿站把心寄过去。
他想起来冯兄说过他还想试一试能不能考上,他写了几本他认为有用的书籍还有鼓励他一番。
还有林蒲不知道如何了,他说他不喜欢科举,该是在水波镇上过的也应当潇洒的过着。
宋长叙想到在小镇里的两个好友,心中有些思念。他买了一些零嘴回到家里,先去主卧,许知昼在床上睡觉,他轻手轻脚的把官袍换下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科举时看的书,打包起来,让马车到驿站把这些东西寄给冯信鸥。
他去花园透透气,看见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宋长叙迟疑的喊道 :“爹?”
宋业看见是宋长叙,眼中一亮,“长叙你下值了?”
宋长叙迈步走过去,“爹你跟娘来了,我都不知道。”
宋业打量宋长叙,他跟这个儿子有两年没在一起过年了,宋长叙的模样没有多大变化,但气质变得更加成熟从容。
比起在村里的时候少了一份稚气,同样也少了少年意气风发。
宋长叙看了看宋业,他发现宋业脸上的沟壑更深了,手指放在石桥上,他看向他的手指有裂口。
宋长叙走在他身边跟他一块把手放在石桥上问道:“早就想爹娘过来了,我走后,爹娘在村里怎么样?”
宋业是个憋不住话的,他跟宋长叙说了他们在村里的事,儿子在京城做官,村里的人都不会欺负他们,只是偶尔有些觉得孤独。
宋长叙是一个擅长倾听的人,他就听着宋业说话,等宋业说完后,他回过神来说道:“我话是不是太多了?”
宋长叙笑道:“听着这些话有亲切感,我记得我之前还会上后山砍柴摘果子的,回想起来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宋业:“现在你长大了也有出息了,带着夫郎跟爹娘也过上好日子了。村子里的人都在夸你,说我们生了一个好儿子。我们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你最后能当官都是自己的努力,我为有你这样的儿子骄傲。”
宋长叙唇角含着几分柔软笑意。
“听知昼说,你们把澄哥儿送到医馆当学徒了?”
宋长叙点点头,“澄哥儿喜欢医术,我就想送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也能为他兜底。”
这是宋长叙能给他们带来的底气。
宋业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哥儿在外给人看病,毕竟还有男子在,对以后的名声有损。
看长叙的模样似乎没有放在心上,他还是不要多问了。
他们的主意比他正。
晚上,宋明言在钵钵鸡铺子忙完后,他先去回春堂看徐澄。
徐澄端着托盘在病人之间游走,跟个快乐的小鸟一样。
等药童拍了拍徐澄的肩膀,他隔着人看见宋明言顿时就更高兴了。
他拎着一个包袱,把托盘放下跑到宋明言身边,“阿爹,师父今天带我们去郊外采药了,我采了几株清热解毒的药材,等着拿回去晒干。”
宋明言点点头,见他脸上还有细微的汗水,他买了一碗酸梅汤给他。
徐澄很快就喝完,跟着阿爹一块回去。
他在家里看见梁素跟宋业很高兴。
晚上一家人一块吃饭,许孙正也回来了,他看了外孙,长的白白嫩嫩的,小小的,看着心都软了。
梁素问道:“知昼什么时候生产?”
宋长叙:“八月份左右,接生婆这些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就不慌了。”
梁素安心的点头。还是在京城好,有接生婆和大夫在,晚上找大夫也不容易,不像他们在村里什么都不方便。
徐澄:“我在医馆当学徒……”
梁素倒是觉得找个事做好,她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看着许知昼,等许知昼松快了,她想跟明言一块去帮忙,不然都做富贵闲人,她根本闲不住。
宋长叙给许知昼夹菜。
今天做的酸菜疙瘩汤,最近许知昼就喜欢吃酸的。以前是吃酸菜鱼,现在是吃酸菜疙瘩汤。
他只用了一小碗,然后把碗递给宋长叙。
宋长叙给他舀酸疙瘩汤,疙瘩片也很好吃,软软糯糯的,许知昼吃了满满两碗。
晚上做了鸡汤,一家人把一整只鸡吃完了,鸡汤也喝的干干净净,做了八个菜全吃完了。
宋长叙扶着许知昼,低声说道:“我带爹娘,还有岳父他们去逛逛京城的夜市,你先回屋休息。”
许知昼给宋长叙塞了一张三十两的银票,“你带他们去买的衣服还有需要的用品。府邸虽然准备了一些,但都是大致的东西,具体的东西还是需要自己去买。”
宋长叙忍不住握了握许知昼的手,“知昼,你想的太周到了。”
许知昼是一个禁不住夸的人,他哼了一声,“要是让你这个大老粗出去只是带爹娘去看看夜景,没想过给他们花钱的。对了,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十串烤肉,辣椒别放太多,我只要一点辣椒,要烤的焦焦脆脆的。”
宋长叙瞠目结舌,“你不觉得你吃的有点多了?”
他的目光又游移到他的腰间上。
许知昼顿时炸毛了,“你懂什么,我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不是我一个人在吃,你孩子也在吃东西,我为你怀孕,你竟然还嫌弃我吃的多,你是不是人!”
许知昼佯装生气的模样,大喊道:“爹娘,你们看相公是什么意思,他竟然嫌弃我吃的多!你们看他说的什么话!你们看!”
梁素顿时就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宋长叙,眼中透露出“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知昼怀孕了,多吃点对身子更好。”
宋业:“是啊是啊,长叙你现在也是家大业大的人,知昼多吃点对你也没有什么损失,你是一家之主,对自家夫郎要好,哪能让他饭都吃不饱。”
许孙正:“想吃就让他吃罢,他小时候也没过什么富贵日子。”
宋长叙被训的灰头土脸:“……”
许知昼无辜的看了一眼宋长叙。
宋长叙跟着他们一块出门,许知昼回到卧室就躺在床上等自己的烤肉,吃完后再盥洗。
许知昼低头想看自己的腿,只能看到自己的肚皮,六块腹肌早就没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在家没受什么苦,相公还很心疼我,但是已经不想生第二个了。”
他在京城还没享几年的福呢,不想把自己的精力耗费在孩子身上,要是再生一个,那真没自己的时间了。
许知昼抱着宋长叙的枕头,像是能从中汲取到安全感,他闭上眼睛假寐。
等他睡眼朦胧的时候,似乎听见外边的说话声,许知昼的睡眠有些浅,他揉了揉眼睛就听见有人推开门进来。
宋长叙的模样在他面前有几分虚影,烤肉的香气特别明显。
“你先等等,这么馋,我在你身后先垫个枕头扶你起来。”
宋长叙把枕头垫好,又把烤肉递给他,顺便还在床上铺了一个布料,不然把被褥弄脏了,他的动作很娴熟。
“终于可以吃烤肉了。”许知昼高兴的一口咬下去。
“每隔几天才能吃一次,吃吧。”宋长叙坐在床沿边上摸了摸许知昼的头。
他没坐多久先去盥洗换了里衣,然后扶着许知昼去盥洗,让侍从把东西拾掇干净。
许知昼回到床上,他捂着被褥,睁开一双眼睛看着宋长叙。
今天已经晚了,他没有再看书,相反坐过来,把手放在许知昼的腿脚上。
“今天走路有没有抽筋?”宋长叙垂下眼眸,给许知昼捏了捏脚。
许知昼摇摇头,他突然想到宋长叙隔着肚子根本瞧不见他是不是在摇头。
“没有,你每天都有给我按的,除非之前有次出了岔子,现在我也很小心了。”
宋长叙看着他的小腿,有几分浮肿。
窗户留了一个缝隙,暗香浮动,烛光打在宋长叙俊美的脸上。
他说:“还是太辛苦了。”
给许知昼按完腿,宋长叙去洗手。许知昼心跳的很快,总是说这样的话才会把他惯的越来越娇气,越来越喜欢他。
如果没和宋长叙在一起,那他的日子一定是难过的。许知昼模糊的想,再也不会有宋长叙对他这么好的男人了。
宋长叙回来问他,“你还有事么,我吹蜡烛了。”
许知昼点了一下头。
宋长叙摸黑上床,他本来也想跟许知昼分床睡的,但是万一晚上有什么事他在身边还能帮上忙,他的睡姿很端正,不会乱动。
夜晚情绪总是放肆流淌,许知昼低声问道:“相公,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
宋长叙有几分疑惑,“怎么了?”
许知昼一股脑的把自己委屈和困惑说出来,“爹娘对我很看重,但我感觉他们更看重肚子里的孩子。”
宋长叙没有把这件事当做无所谓,或者是许知昼的胡思乱想,他撑着身子亲了一下许知昼的额头,安抚他。
“爹娘看重你也看重孩子,他们的思想当然是更想要孙子了,但我觉得你更重要。”
黑暗中宋长叙的声音变得更低沉温柔,“因为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会有孩子,孩子是我们共有的,你有一份力,我也有一份力。但是我可以肯定的说,若是在产房说保大保小,我只会保你。”
许知昼抓宋长叙的手:“相公,你话本看多了,我们都会平平安安。”
“那是慌不择口了,要是你给我更多的时间,我能说出更动听的话,我可是状元。”
作者有话说:
小许:相公好好[爆哭]
小宋:大家都好[哈哈大笑]
日子很安定,有梁素在很快就把宋业和许孙正带的对京城熟悉起来。
许知昼深知在京城生活需要银子,他起初就给他们分别十两银子,跟账房那边说好,每个月给爹娘五两银子。
吃穿不愁,五两银子买点零嘴和生活用品还是可以的,有大件支出可以给账房说。
一个月五两银子让梁素他们都有些受宠若惊,他们在家最多一年能攒个五六两银子就好了,毕竟他们还要开销。
到了京城吃穿不愁,吃住都是好的,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
梁素说道:“知昼,你们在京城不容易,这钱还是你们留着吧。”
许知昼笑道:“娘你不必担心,我们家有钵钵鸡铺面,暖锅铺子,还有一家制糖坊,目前不差钱。爹娘手里有钱,要买什么东西自己能做主,再者等孩子长大了,要是想吃什么零嘴,爹娘也能给他买。”
“若是爹娘不想用,攒起来以后总有花钱的地方。”
许知昼是吃过苦头的,他明白手里有钱才是最好的,这样自己的底气也更足。
梁素听了许知昼的话,她点点头。
每个月都有固定的五两银子拿,吃住都有侍从在,梁素还没想过这么好的日子。
许知昼一般来外边走一走就回到床上了。
到了七月份的时候,裴升荣跟沈良果然找到机会去乡试担任主考官。
裴升荣下值后请两个人喝酒。
宋长叙下值先回到家里,他把官袍换下,跟许知昼说了一声才离开。
裴升荣请他们去的地方是一个预定的曲水流觞的小院。每个包厢都是分开的,进去后溪水流淌,桌子低矮,他们跪坐在一旁。
桌子上的小菜大多是小巧精致,吃饭是吃的竹筒饭,清酒飘过来,竹子在窗外,倒映着橘色的夕阳。
宋长叙走进小院看见裴升荣已经倒了清酒喝了几口,沈良倒是没喝酒。
裴升荣瞧见他忙道:“宋兄,你快过来,你瞧瞧这里的景色如何?”
宋长叙大方坐下来,“极好,我怎么不知道京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沈良说道:“主人家是户部的人,算是户部的产业。”
宋长叙心中吃惊,他还记得他给陛下的建议就是让户部管理的产业进行改造,没想到这个清水小院就做成了。
“宋兄对吃食这些没在意,清水小院在京城打出名气了,我这个包厢还是提前三天订下的。”
“这里的竹叶青酒最好喝,每个包厢最多只能拿五坛,我拿了三坛。”
裴升荣坐下后指着桌子上的几道菜,“你尝尝,味道很鲜美,清水小院有九州各地的厨子,每天出的菜单都不一样,你可以去提示板上看,我们这些做客人可以点菜,比酒楼来说,这里的菜色很少,一天就十几个菜可以点,我全点了。”
沈良闻言摇头,“裴兄是一个财大气粗的人,宋兄你可以吃吃看,确实不错。”
宋长叙尝了一口肉,入口鲜美,他又喝了一口酒,“户部是有高人了,竟有这么巧的心思。”
沈良喝了一口清酒,眉眼舒展,“说起来这人还跟我们认识,是越家的公子到户部挂了一个名,这个清水小院就是他做出来交差的。程兄的大哥,他的夫郎是越家的幼子。”
宋长叙知道越家是江州首富,没想到越家的公子竟有此机遇。
“看来是该恭喜他们了。”宋长叙笑道。
裴升荣他们说着话,谈了几个朝中的事。沈良说了一些内幕,他从刘忘生那知道一些消息,对裴升荣和宋长叙就说的多了。
“岳父猜测陛下有意精简吏治。”
果真是首辅,政治嗅觉如此敏感。
精简吏治应该会先从京城开刀,然后再波及到地方。
三个人一边聊一边吃把桌上的十几个菜吃完了,宋长叙还有些意犹未尽。
厨子请的好,吃起来一点也不腻,相反是一种享受。
“回了。”裴升荣说道,“我跟沈兄去乡试做主考官,宋兄就留守在京城也是一件趣事。”
裴升荣爬上马车就潇洒的离开了。
沈良和宋长叙没有坐马车过来,他们一并走回去。清酒不醉人,更何况他们进入官场后应酬的多了,酒量也练出来了。
宋长叙出门戴着玉冠,眉眼俊朗,他已有二十又五,瞧着还是一副少年温润的模样。
以前沈良跟他一块骑马游街时,他就暗暗把自己跟宋长叙比较,心里藏了一分嫉妒一分委屈还有一分不解。
他已经拿下了五个第一,就差一个状元,结果陛下点了宋长叙这个名不经传的人做状元。
沈良跟宋长叙接触后又释然了,总不能他以为他是状元就不允许有人超过他吧。
“沈兄,你吃饱了么?”宋长叙的声音略微带了一点不好意思。
沈良点头。
宋长叙在一旁买了卤肉打算晚上跟许知昼一块吃。
他在买卤肉,沈良等他买完后,问道:“宋兄跟你夫郎的关系很好么?”
宋长叙:“挺好的,其实刚开始还是有摩擦的。我们的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后接触了才慢慢好起来。”
“沈兄,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胭脂铺里选点香膏送给夫郎,知昼的香膏用完了,我临走前他特意嘱咐我买的。”
就算是怀孕了,许知昼也是臭美的。
沈良犹豫中跟着宋长叙一块到了胭脂铺子,他看见宋长叙挑了几个香膏,沈良还是知道刘融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
他挑了一个眼熟的然后买下。
宋长叙拍了拍沈良的肩膀,“百世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有这样的缘分不容易。”
宋长叙说完就离开了,沈良听见他的话,神色有几分恍惚。
是了,他平白无故去问宋兄跟夫郎的事,宋兄应该察觉到什么,毕竟若是没有出问题,为何又会问出口。
沈良看着手里的香膏,他不知想起什么。
突然天上下了小雨点,离府邸不远,沈良加快步伐回到家里,走的再快,身上还是免不得染上了雨水,他先回到屋子换衣服。
等他换完衣服出来,雨已经落大了,院子里的花都在风中摇曳,落下几片花瓣。
沈良迎面就是一股寒意,他先去婴儿房,有了沈杨后,刘融一般都在婴儿房里看孩子。
怀孕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孩子生下来后他把全身心都投入在孩子身上,闺中密友约他出去玩,他也借故推辞了,整日就是在家里。
沈良记得刘融以前不是这样一个人。
他手里拿着香膏想到要送给刘融加快了脚步,刚到婴儿房门口就听见刘融在训斥人。
“若不是我来,孩儿非要生病不成,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把窗户关好,还把他的被褥敞开,前几天孩儿喝奶水就吐奶了!”
他的言辞冷酷狠厉。
沈良走进去瞧见奶娘已经跪在刘融面前认错,沈良摆手,“你们都先下去罢,做错事的人就罚两个月的月俸。”
“是,大人。”他们立马退出去顺便带上门。
刘融扭头不去看沈良,抱着沈杨把他轻轻的放在婴儿车里摇了一阵,等沈杨闭上眼睛,他的面容柔和亲了亲儿子的小脸。
沈良看见沈杨睡的正香,小脸通红,心里一阵泛软,他伸出手勾了勾沈杨的小手。
然后把他的双手放进被褥里捻了捻被角。
“杨儿睡着了,我们回去吧,这里有侍从看着。”
刘融看见沈良对沈杨的柔情,面色缓和,听见他的话摇摇头,“我再看看杨儿。”
沈良看着刘融的模样,他的样子有几分苍白和阴郁,他是有多久没有出门去过了,一直看着沈杨。
“他在这里睡觉,还有侍从在,不会出问题。”沈良强硬的说。
刘融:“我反正……”
他的话还未说完,沈良已经拉着他的手走出门口,“你们照顾好小公子。”
“是,大人。”
刘融头一次被沈良这么强硬的牵出来,沈良在他面前一直是温润君子,不温不火的模样。
到了屋子,沈良关上门,把随行的贴身侍从关在门外。
刘融的贴身侍从摸了摸鼻尖差点就撞上门了,他老实的守在门外。
沈良看着刘融,刘融有几分恼羞成怒,他冷淡的挣开了沈良的手。
“……”
沈良把自己买的香膏递给刘融,“融儿,这是送你的香膏,之前是我做错了,我不该跟侍从这么说你。是我错了,你若还没有消气也别折腾自己,我看你最近都憔悴了。”
刘融看着香膏,是他常用的那一款,沈良做小伏低,认真的道歉。
他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但他还是倔强的没有说话。
沈良见状把香膏放在桌子上,上前搂着刘融的腰肢,把他轻轻的抱在怀里,呼吸浅浅的打在刘融的耳尖带着温热的气息。
刘融没有再挣扎了。
其实他对沈良还是有情的,只是沈良的话是真的伤了他的心。
刘融满腹的委屈,他伸手抱着沈良的腰,“你这么晚才跟我说这些。”
沈良安抚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是我自己钻牛角尖了,以后若是这样,你直接骂我。”
“我不会骂人。”刘家的家教严,刘融自幼就被养成了知书达理的性子,一句骂人的话都不会说。
沈良捧着他的脸,怜惜的亲了亲。
“你是不是晚上没有吃多少饭?”
刘融对上沈良关切的目光,低声道:“我没什么胃口。”
沈良想到宋长叙买的卤肉,“你要不要吃卤肉?”
刘融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过了半晌侍从把卤肉买回来了,刘融吃了几口就吃上头了,把卤肉全吃完了,然后矜持的放下筷子。
刘融:“很好吃。”
沈良跟刘融的关系不好后,他心里一直压着事,时不时就会在脑海里冒出来,现在关系缓和了,沈良的笑容也更真切一些。
其实他应该早点说开,而不是等到现在,沈良心里有几分懊悔。
沈良轻声道:“太常寺家的少爷不是约你去清水小院玩么,我们今天就是在清水小院吃的饭,都觉得不错。之前你拒绝了他,不如明天约他一块去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