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昨早上不确定叫沈媒婆不去许家还有商量的余地,现在不行了。”宋业大手一挥,胸膛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宋明言禁不住为许知昼说话,“长叙,你退亲退了还能再找其他的女子跟哥儿,但许知昼跟你退亲后以后名声就不好了。”
世间多对女子和哥儿苛刻,没有对男子那样宽容。退亲对男子无伤大雅,对退亲的哥儿就不一样了。
宋长叙知晓这婚事退不了,他说,“我怕我跟他不能把日子过好。”
梁素:“你能这么想也是长大了,日子还没过你怎么知道你们俩的日子就过得不好。”
宋业也说,“我跟你娘也是媒婆介绍的,我们当时都不相识,盲婚盲嫁日子过得还不错。许知昼是你自己看上的,两家又是知根知底的人家,你还有甚怕的。”
宋长叙知道自己考虑欠妥,当他一想到跟一个男的过一辈子,他有些接受不了,而且还会耽误许知昼。
许知昼想找一个如意郎君,他这样的洞房花烛夜就要露馅。
宋业:“吃饭吧,别想些有的没的,这门亲事没有退亲的余地。”
宋长叙:“儿子知道,往后不会再提这件事了。”
吃完午食,宋长叙把碗筷收进灶房,梁素赶他出去,“这些事有娘跟大哥在,你一边歇息去,要是没事就回屋看书。”
成亲的事板上钉钉改变不了,他想退亲是把责任全推给自己,如今听了大哥的话也有道理,是他考虑问题不周到。
许知昼毕竟是一个哥儿。
想到原著中的结局,宋长叙叹口气。
他不能以已定的结局来看这时的人。
晌午宋业跟梁素小睡一阵又去田地了,宋明言跟着一起去。徐澄找村里的小孩一块去玩,留宋长叙一个人在家看书。
许孙正跟曹琴用了午食带着大儿子也回田地去了,曹琴嘱咐道,“知昼你记得把水缸填满,鸡鸭这些照顾好。”
许知昼:“知道了知道了。”
等人走后许知昼把碗筷洗干净,抱怨道,“我又不傻,这些事知道该怎么做,这么不放心我,还要嘱咐我。”
日头偏了,许知昼挑着扁担去打水。齐山村只有一口水井就在村外,许家离村口远着,打水要走好长的路。
许知昼到了水井拉着麻绳提水,井沿边青石凹凸不平,还有被麻绳磨出来的白边,井水清澈,许知昼虎口发麻。
幽深的井口看不清底,他拉着麻绳把两桶水灌满,弯下腰去挑扁担。
许知昼提气把扁担挑起来,每次挑水他都觉得是一场折磨,手心跟肩膀都要被磨红。
让他来挑水他就是拖拖拉拉的,现在他一样还是怵挑水,特别是这日头又晒他就更不想挑了。
宋长叙在屋子里看书,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起身去开院门,然后就看见了一个皮肤白皙,五官漂亮的哥儿叉腰瞪着他。
许知昼今日穿着青色的短褐,裤子是亚麻,头发仅仅用一根发带绑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一张芙蓉面。
眉眼弯弯如秋水,腰身盈盈不及一握,他唇角微翘。
“哟,这回总算逮住你了。”许知昼阴阳怪气。
宋长叙这是第一次见许知昼,他没想到许知昼长成这样,难怪自恃美貌。
宋长叙回过神,语气疑惑,“你找我做什么?”
许知昼跺脚,“你还要问我,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他做了什么,比窦娥还冤。
许知昼冲着他大喊,“你为什么不来追我,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多丢面子。你明天就去镇上给我买绿豆糕,不然我就不理你,还要说你是负心汉!”
宋长叙:“先等等就为了这件小事,我明日没空去镇上,后日……”
许知昼:“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绿豆糕,你这个负心汉,害我丢面子,以后我怎么好抬头做哥儿,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呜呜呜。”
两家都是村里的大户,但许家有人在县衙做事,再加上主角受很宠爱这个弟弟,宋长叙只好从了。
宋长叙咬牙切齿:“……我买。”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是一个聪明的直男。
许知昼抬头脸上根本没有半点泪痕,宋长叙见状微微窒息。
“算你识相,你不要买差的绿豆糕敷衍我,我要吃东街的那家绿豆糕。”许知昼想着就馋了。
宋长叙:“我知道了。”
许知昼听了宋长叙的话心情舒坦了,他扭捏的对了对手指,轻言细语道:“我还有事想找你帮忙。”
宋长叙心中陡然生了警惕,没有当场答应,严谨的问道,“什么事?”
许知昼往右边挪了三步,把身后的扁担和水桶露出来。
宋长叙:“……”
“我爹娘让我挑水把水缸灌满,但水桶太重了,我挑不起来,而且我的手跟肩膀受伤了,你……”说这话时,许知昼轻轻的看向宋长叙有几分羞赧。
“你能不能帮我挑水灌满水缸。”
宋长叙看许知昼的手白白净净的,没有任何伤口。许知昼觉察到宋长叙的目光,他的手指缩进袖子里。
“哎呀,你不要这么看,多不好意思。”许知昼目光闪烁。
宋长叙看他不脸红。
他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许知昼火气比天高,表面上他可怜兮兮的说,“你就不能帮帮我么,我真的好累,你是男子力气天生比哥儿大,你挑水不费劲。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你挑挑水怎么了,宋长叙,你是不是我未婚夫!”
这话越说越理直气壮。
“你不帮我挑水我就堵住你的门。”许知昼双腿张开抵住门槛。
“我挑挑,我挑还不成么。”宋长叙无奈应下来,他挽起袖子露出骨节分明的手,弯下腰扎好,把扁担架在肩膀上,手臂使劲站起来。
他脚步刚开始有些不稳,原主根本没有练过,身子发虚。
宋长叙比许知昼高挑,他弯腰站起来就像在许知昼面前投下了一片阴影。
许知昼:“不能让人瞧见我们在一块,我回家等你。”
宋长叙:“回去吧。”
宋长叙很快就听见脚步声消失不见了。要是被人看见他们在一块,村子里的人不知要怎么编排,又要多一些风言风语。
日头大,跑起来周身吹过来的是热风,风太恼人,太阳也作祟。
许知昼回到家里。
等了没多久,宋长叙就把水挑进来,许知昼给他指路,“水缸在这里。”
宋长叙把两桶水灌进去,还差一大截。
这身子真虚。
他歇口气提着扁担跟水桶去村外继续打水。
作者有话说:
小宋:虚弱。
小许:他是不是身体有问题。[裂开]
村外的水井离得太远,宋长叙把水桶灌满挑上扁担,额头已经浸透了汗水。
日头没有正午那样大,还是晒得人心烦。村里没多少人在,小孩子都在院里的大树下乘凉玩耍,宋长叙挑了水竟没被人瞧见。
他挑水到许家把水桶灌进水缸,直起腰揉了揉肩膀,缓解酸痛感。
许知昼端来一个茶碗,“这是我大哥做的凉茶,你喝些歇口气。”
瞧着宋长叙要喘不过气了,许知昼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担忧,这要是挑一次水就不成了,家里的水缸还不灌满,不能让他太累。
宋长叙拉来板凳坐下接过许知昼手里的茶碗,一饮而尽。
“……你家的水缸真大。”宋长叙一看水缸知道自己还要来三四趟。
“就是嘛,我也觉得太大了,不过这也没法子。我们家一惯就是用大水缸,等你回来我再给你备一杯凉茶。”许知昼本跟宋长叙同仇敌忾抱怨家里的大水缸,话锋一转又带了催促之意。
宋长叙:“……”
他是为了那碗凉茶么。
他心中不忿,看着地上的扁担认命的挑起来。
他发誓他以后定不会听许知昼的瞎话,他这样就是不值钱的样子。
宋长叙挑了三四趟水,他对村里的路都熟悉多了。挑完最后一趟,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怕是要中暑了。
要是他中暑了都是许知昼的错。
“喝点吧,你说你,挑几趟水就这副模样。”许知昼只会给他倒凉茶,现在悄悄的瞧他的脸色,眼中含了点担忧。
宋长叙瞧见他的眼神,心里顺了口气,可见还是有良心的,知道担忧他的身子。
“你身子一直都不好么?”许知昼踌躇会儿还是试探的问道。
宋长叙回过味来,险些要气死,亏他还觉得许知昼有良心了。他噌的一身起来,咬牙切齿,“你什么意思?”
许知昼见状心虚,表面上给宋长叙又倒了一碗凉茶,“我没甚意思,你坐嘛,我就是担心你的身子。”顺便担心一下我以后的日子,这想法一点没差错。
“我不喝了,我回去了。”宋长叙怕再在许家可能会被许知昼气死,或者又被许知昼抓去干活。
许知昼有些遗憾,家里还有柴火没劈。在村里请人劈柴要欠人情,要么就要给铜子,让宋长叙劈柴什么都不用给,一碗凉茶管饱。
有个未婚夫好似也不错,许知昼认真的思量了。
“好吧,你避着点人回去,明日不要忘记给我带绿豆糕,我想了好久。”许知昼嘱咐道。
宋长叙脚步没停,留给许知昼一个背影,挥挥手表示听见了。
避着点人,宋长叙觉得自己见不得人。
到了许家院门口他还是探头探脑的透过门缝去看外边有没有人,没有人才鬼鬼祟祟的从许家走了出来,走到村间小路上,他松了一口气。
真跟做贼一样。
“长叙你怎么在外边?”梁峰瞅见宋长叙还很稀罕,这么大的日头宋长叙一般在家里看书,怎么出门了,还走这么远。
“我看书看得头昏脑涨,出门转转看能不能缓解一下。”宋长叙脑子转得很快。
梁峰闻言打消疑惑,他感叹:“姑姑让你去读书可见也不是好差事,费脑子。”
梁峰是回来挑粪的,他不跟宋长叙多说,“我先去忙了,你好好读书。”
宋长叙应一声回到家里精神松懈下来,他打来水用帕子擦身子换了衣柜里的旧长衫。
出了一身的汗水,他回到家里只觉得后背发腻。现在换衣衫后好多了,他用皂角把长衫洗了洗把水拧干晾着。
他在大学过的宿舍生活,洗衣服这件小事不在话下。他爱干净又觉得洗衣机洗得不干净,还是几个人共用一个洗衣机,一般都是自己动手洗。
这件事总算结束了,重新坐在椅子上宋长叙吐出一口气继续看书。
他看一阵书就提笔练字,时间如流水就这么过去了。
等宋长叙回过神已是傍晚,天边露出晚霞,红彤彤的一片。
他去衣柜里找原主留下的钱,瞧见一个蓝色的荷包眼中一亮。打开荷包一数里面只有五十个铜子。
爹娘给了那么些钱,原主没有攒下钱。不能靠原主的积蓄,还要自己去找些铜子来用。
活字印刷术在宁兴朝发达,基本绝了抄书挣钱的路。活字印刷术需要的成本更低,比起雇人来抄书,书店更喜欢直接从印刷坊进货。
不过印刷坊只印刷大众书籍,像是一些话本之类的很少印刷。宁兴朝规定部分书籍由王朝法定出版,禁止民间出版涉及天文,占卜,方术。对官员出版的各类文集,特别是涉政的文集严格把控,另外不得传播邪教。
像是出话本朝廷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抬抬手就放过了。
明日去水波镇,他去书店看看,他还能给人写家书。以己之长能找到事做,赚些银子供日常开销。
要让他找宋业跟梁素要钱花,宋长叙不好意思。
“阿爹你回来啦!”门口传来徐澄的声音。
宋明言背着背篓,背篓里是新鲜的草,他说,“澄哥儿你把鸡鸭先喂草,我去做饭。”
他从田地回来顺道就把鸡草割了。
宋长叙从屋里出来,一个年轻的娘子抓了一把蕨苔过来,“长叙在啊,这是我自己在后山薅的蕨苔用来过热水后凉拌可好吃了。”
王燕说话间就把蕨苔塞给宋长叙,“拿给你们家做个凉菜吃。”
王燕难得逮住宋长叙免不得闲话几句。
“你跟许家结亲了挺好的,我还以为你要过几年才成亲呢,没想到过得这么快。”
村里的小孩都是一起长大的,王燕嫁给村里的李虎,两个人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宋长叙应一声,“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这个年纪在古代不大不小是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王燕没有跟宋长叙多聊,她说道,“好久没有见过你了,以后有事多聚聚,或者等你娶了夫郎,我跟虎子请你们吃饭。”
徐澄看宋长叙,他伸出手摸了摸外甥的脑瓜子。
他把蕨苔递给宋明言。
“王燕也真是的。”宋明言是欢喜的,“我还想着等得空了自己去后山摘,闲聊跟她提起过几句,她这就送过来了。”
徐澄拿着草往鸡圈里扔,他踮着脚尖凑近去看。
鸡圈里的鸡鸭一阵乱叫,低头啄草。
院门外传来模糊说话的声音,一阵热闹场景,村里有了人烟气。
直直的烟飘荡在空中,家家户户回家开始做晚食。
小孩子在外边跑,徐澄把鸡草倒进鸡圈里。
宋业跟梁素回来放下锄头就坐下歇息,一阵风被送过来,脚底的泥干了。
晚上吃得简单,把晌午没吃完的吃了,多了一碟凉拌的蕨苔。一年四季有野菜的时候,齐山村的家家户户都让野菜上桌了。
宋长叙喝了一碗丝瓜汤,宋明言做菜的口味清淡,汤做得极为鲜美,原汁原味。
他抬头看天,天上的星星密布,明天是难得的好天气。天高气爽,星子点点。
刚吃完饭还一阵发热,现今出了堂屋吹一阵风就凉快多了。
“长叙你把这蒸出来的白面馍馍给里正家送几个去。”梁素唤宋长叙进来端盘子。
宋家有段日子艰难,里正帮了不少忙,他们心里记着。
宋长叙端了大碗就去里正家。
“作甚还要送这些,长叙累了吧,先喝口茶。”刘氏给他倒茶。
“婶娘我没事。”走几步路他不累,只有挑水才累。
里正正在抽旱烟,说了几句让宋长叙回去了。
宋长叙走在乡间小路上,道路旁的屋子亮着烛光。宋长叙低头走路听见熟悉的声音。
“这里根本就没蛇。”许知昼说。
“我昨天就看见了。”另外说话的人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行吧行吧,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许知昼从草丛里钻出来。
月光亮,照在人身上有一层薄薄的冷意。许知昼瞧见一个高个子在那杵着着实吓一跳。
仔细一看是宋长叙,他嗔道:“你站在那做甚,也不出声,瞧着怪吓人的。”
吓人么,这就对了。
宋长叙:“我没注意。”
许知昼从阴影里看见了宋长叙流畅的下颔线,他说,“你晚上出来闲逛什么,明早记得给我带绿豆糕。”
宋长叙对许知昼倒打一耙的行为感到无语。他出门是为了送东西,要说闲逛明明是许知昼夜里出来闲逛。
许知昼回到屋里,他盥洗后躺在床上睡不着,打开小窗瞧见许知辞屋里还亮着,他抱了枕头去敲许知辞的门。
许知辞正拿着谢淮川送他的簪子看,眼中闪着水光。听见敲门的动静把簪子一收,披了件外衣去开门。
“大哥,我今晚想跟你一块睡。”
许家只有两个哥儿,他们家盖的青瓦房,小哥俩小时候住在一个屋子里,等年岁大了就各自分房睡。
说盖青瓦房,找的工人还是宋家牵线搭桥的。找人做工,有了熟人引路最好,不然偷工减料,虚报价格也是有的。
许知辞知道这个时辰只有许知昼会过来,他引他过来躺下,“我还能让你不过来么,躺下盖好被褥免得着凉。”
“我就知道大哥最好,大哥这么晚没睡,是不是在想谢大哥。”他大哥只有这件烦心事,日日挂在心头。
“我是怕战场上刀剑无眼伤了他。”许知辞谈起这茬,眉眼笼了忧愁。
谢淮川本不用去参军的,是家中的叔伯为了参军银子给他报了参军。谢家父母皆不在,他是家中的独苗这些叔伯为了致他于死地霸占家产,心肠狠毒至极。
谢淮川走的时候,只有许知辞一个人去送他。明明只是十六岁的少年已是沉默寡言,静默如山。
他的脊背挺直,带着包袱只说自己会过来,让许知辞等他。
“谢大哥年轻力壮,在军营多年已经变得厉害了。”许知昼说。
“只要他平安就好。”许知辞不愿多说。
屋里的烛火吹灭。
“大哥,你能不能教我做凉茶。”许知昼捏了捏被角。
许知辞:“当然可以,以前就让你跟我学,你不学,今天怎么想通了?”
“我觉得凉茶还挺好喝的。”
“好,等这几日忙完了我就教你。说起来今日水缸还是满的,你以前都挑半缸水偷懒。”
许知昼心尖一跳,“大哥我难得勤快了,你还要问,怪难为情的。快睡吧,明早还要干活。”
屋里彻底没动静了。
翌日,宋长叙说要去镇上一趟。
梁素拿铜子给他,“你去镇上正好买一罐盐回来。”
宋业:“再给我打一壶黄酒。”
梁素看了宋业一眼又给儿子多给了铜子,她想到什么说道,“还买些糕点瓜果,澄哥儿可以吃,等有客来了还要招待。”
宋长叙拿着铜子,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家里是娘管钱?”
梁素:“不然让你爹管钱,花钱大手大脚的。”
宋业讪讪一笑。
“你也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以后娶了夫郎,是要有人管管你。”梁素回屋把钱藏起来。
乡里去镇上靠坐牛车,宋家有一头老牛被卖后现在还没买新牛,尽拢着银两给儿子娶亲用。
坐牛车去镇上花三文钱,等牛车上坐满人后再慢慢悠悠的摇着去水波镇。
宋长叙出门在外除他娘给的钱外,他还带了五十文给许知昼买绿豆糕。
昨儿一说东街的绿豆糕,宋长叙就估量着不便宜,出门在外多带些钱,安心。
水波镇到了,宋长叙从板车上下来,一眼望去热热闹闹的。
小贩们吆喝着卖东西,镇上都是青瓦房,各种铺面,他一进镇就闻到面条的香气。
他早上吃了两个白面馍馍,肚里还不饿。他先去书店找老板问抄书的事。
“你来得巧,有本话本正要人去抄,你先写几个字我瞧瞧。”老板说。
宋长叙依言写了几个大字,工整,飘逸是好字。
“好,这么着,你抄写一本六百文。”
宋长叙应下来交代自己的住址跟姓名,又写了契书老板把话本给他,让他去了。
他去问了写家书的人,他们收十文钱写一封家书。
宋长叙瞠目结舌。
他到镇上买了梁素说的糕点瓜果,又打了一壶黄酒,拢共花了一钱。
上东街给许知昼买绿豆糕。
他没在镇上闲逛坐上牛车就回齐山村。手里的窘迫让宋长叙越发想挣钱,不能坐山吃空。
沉下心思,宋长叙想以读书为主,挣钱找些闲活。
许知昼今天在田地干活,晌午回到家里已经快累瘫了。爹娘去小睡儿,许知昼听见敲门的声音,他立马起身去开门,没有瞥见人,只有地上有糕点清香的味道。
是他喜欢的绿豆糕。
他左顾右盼没看见人影,拿着糕点关上院门。
宋长叙躲在一旁见油纸包被人拿了他抵了抵鞋上的泥回去。
作者有话说:
小宋:为何抄书市场一蹶不振。[爆哭]
小许:吃糕[哈哈大笑]
回到家里宋长叙拧着帕子洗了一把脸回屋接着读书,读一阵书就挽起袖子抄书。
一本书六百文先赚着,还能练一练字。等闲暇时可以帮旁人去写写书信,在家里住着费不上太多钱。
他去邻水村李秀才家里读书,早上带着饭盒去,晌午用柴火热一热饭,晚上再回来吃晚食。
徐澄今天得了阿爹的吩咐去后山摘野果跟八角,还有皂角。他六岁了,家里一些简单的活能干。
夏丫跟他同岁两个人经常一块玩,她拿了糖块伸出舌头舔,徐澄看得眼馋。
“这是我娘给我买的,我只能吃这一块。大姐姐嫁人回来了,每回家里都要拿点好东西出来,这时候我就享福了。”
徐澄摘个野果子用袖子擦擦塞进嘴里解馋,他口齿不清道:“真好,我是没有姐姐的。”
夏丫:“你没有姐姐马上就要有舅娘了,要办大喜事,到时候多抓一把喜糖和喜饼塞兜里,够吃好久。”
徐澄摘来皂角,装上野果。他现在穿的衣服是小时候宋长叙穿的,往后就省了买新衣的钱。
宋长叙小时候穿的料子好,这么些年看着还是崭新的,徐澄到宋家后长了点肉,现在笑起来还有一对小酒窝。
他把阿爹交代的事做完,摘点乡野小花捏在手里玩。到宋家后,他的性子开朗多了,还多了几分天真浪漫。
每日总是高兴的。
夏丫扎了两个小揪揪,她上山也是来摘野果。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
“你们宋家的人都有一副好相貌,以后许哥哥嫁进来又是一副好相貌。”
六岁了,孩子们也会臭美。
徐澄在徐家没在意自己的样貌,听夏丫这么说,露出点小开心。
宋长叙抄一阵书就把家里的柴火劈了,徐澄从外边回来瞧见舅舅在劈柴吓一跳。
这些小事舅舅从来不做,家里的人也不让他做。
徐澄小心翼翼看宋长叙说道,“舅舅,劈柴的活等外公外婆回来还有阿爹回来做。”
“我读书烦心,劈会儿柴,心情好。”
徐澄喏喏的点头,他又看了一眼宋长叙去屋里端来茶碗给他倒了一杯。
“舅舅累了就歇息喝茶。”
宋长叙应一声然后坐下喝茶。徐澄在山上也没歇着背篓里除了皂角和野果子外,还割了半背篓的鸡草。他在家时不时给家里的鸡鸭添食,现在鸡鸭们长得壮硕有他一份功劳。
这乡里没甚娱乐方式,宋长叙不能一直待在家里看书不然准会闷出病来,现在出来劈完柴,发一身汗。
“澄哥儿,你就在家里不要乱跑。”
徐澄应一声,现在日头大,他也懒得去外边,待在家里歇凉,吃几个野果子正好。
阿爹炒的大麦茶在天热的时候就不太受欢迎,阿爹没有做凉茶的手艺,听说许家大哥儿做凉茶是好手,那他的舅娘应该也会做。
宋长叙在屋里翻箱倒柜又从疙瘩角落里找出一百个铜子,他把铜子好生收在荷包里,温书起来。
这些年收成不好,夏季雨少天热,庄稼很容易旱死,宋家有上等水田收成还不错,不然他就要提着书箱回屋做活,不能去读书。
他低头看书,没到一会儿便觉窗外有风吹来,一阵一阵的越发强烈,天色变得黯淡。
“要下雨咯,下雨收衣服!”
几个小孩大声嚷嚷,还有去田地喊自家大人回来收晾的豆子和辣椒。
院子里晾着衣裳,这是晌午宋明言洗的,徐澄从屋里跑出来踮着脚尖去够衣裳,抓住衣裳的下摆扯下来往屋里送。
宋长叙出来帮忙抢雨。好在家里没有晒大豆之类的,只有几件衣物还好。
把衣物跟杆子收到屋子里,雨点大颗大颗就往下落,很快就把地上打湿,下雨天田地里人也要回去。
汉子们唉声叹气,下一回雨要耽误不少功夫。宋明言他们带着草帽本为了遮阳现在直接遮雨,把田地夯实后,一家人就提着竹篮回去,竹篮里还剩半篮子的苗。
“只能回去做做针线活。”
“我去灶房劈柴。”
到了雨天家里勤快的人也不偷懒。
许知昼的脸上凉丝丝的,空气中传来土腥味,他眉眼弯弯,很是高兴。
今天该他下地就下雨,可见老天爷不忍心让他干活,这回又能回家歇着。
回到家里衣裳有一半湿了,他回屋擦身换衣。逮住许知辞把他拉进来,挤眉弄眼的说,“大哥,我有好东西给你尝尝。”
许知辞坐在床沿边上,“你有甚好吃的,我记得你这几日没有去镇上。”
许知昼把香软的绿豆糕拿出来,大方的说,“大哥你快尝尝,东街的绿豆糕。”
“你哪来的。”许知辞吃了一块。
“反正是该买的人买的,你就不要问了,只管吃。”许知昼觉得这是宋长叙该做的事。
许知辞有所猜测,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只叮嘱道,“不要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
许知昼含糊的嗯嗯两声。
春雨惊雷伴随一阵闪电,齐山村的村民吃着晚食把蜡烛点上,屋子里泛着莹莹之光。
宋家大小吃完晚食,宋业抽了一根旱烟,吞云吐雾。梁素看外边的天色黑漆漆的,时不时一道闪电把屋子照得亮堂。
“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后日长叙要去邻水村,盼着这雨早点走。”
“邻水村的路走几年了,长叙早就习惯了。”宋业心里还琢磨着买牛的事,要等把长叙的亲事办了再想买牛的事,买了牛耕地干活松快多了。
一头小牛八两银子,成年壮牛十两银子,为了省二两银子,宋业打算买头小牛,多吃吃草就长高长壮了。
家里养的十五只鸡,还有五只鸭子,天气暖和了还要让母鸡孵蛋,多养几只,不管是下蛋还是留着以后炖汤喝都是极好的。
“盥洗后各自去睡了。”梁素说道。
宋长叙盥洗后躺在床上听着雨声,瞌睡就来了。他把自己埋进枕头里,没过半晌床上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宋明言带着徐澄回屋,徐澄有一张小床跟大床摆在一起。他们回到宋家时,徐澄只有四岁,一转眼在娘家已有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