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处by持续转向
持续转向  发于:2025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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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抱在一起,睡了很长的一觉,期间霍宗琛想将沈昭叫起来用些饭,可是沈昭一点没有醒来的迹象,只得作罢。
到了第二日清晨,沈昭闻着饭香味睁眼。眼前还是霍宗琛,他起来得早一些,已经梳洗整齐,却也没做别的,就在床边,手里缠着沈昭的一缕头发,当作消遣。
“可算醒了,”他迅速将沈昭头发放下捋整齐,道,“再不醒我要叫大夫了。”
沈昭坐起来,低下头,小声说了句:“怪你。”
“嗯,怪我。”霍宗琛问他,“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昭感受了下,说:“我的腰很痛,嘴巴也痛。”
“我看看——”
“不用。”沈昭不让他碰了,问他,“什么吃的?怎么这么香。”
霍宗琛准备了满满一大桌饭菜,都还热着。
沈昭朝那桌饭看去,霍宗琛就有点闪躲,有点别扭地说:“那次就想做点好吃的给你,结果你走了。”
沈昭起来了,用手捏了一粒糕点放进嘴里,霍宗琛跟上来,拿帕子帮他把手指擦干净了。
“那次也是我不好,”霍宗琛说,“以后不会了。”
沈昭没答话,洗好后坐下,把每样东西都捡着吃了些。
他就这样在霍宗琛这里住了下去。霍宗琛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搞定了刘珩,总之刘珩没有找上门来。
沈昭跟着霍宗琛也搬了几个地方,他们在益州和南宁打了许久,间隙里,沈昭遥遥看见过一次刘珩,他身着重甲,红缨醒目,看不清脸色。沈昭心有余悸,只看了一眼,便被霍宗琛的身形挡住。
临近昆州,攻下卫城,霍宗琛与刘珩已成围城之势,南安王集结兵力想要突围不成,两方对峙,一时拉锯。
那日在城楼,沈昭也见到了南安王。他身份贵重,年近四十,没有市井众人的贪婪相,不似沈昭想象中那般,竟还有些宠辱不惊的英姿。
他曾问过霍宗琛,霍宗琛道,往上数几代,他同皇帝一样,是正统血脉,如今老皇帝那副样子,太子又是金玉其外,他心有不甘罢了。
沈昭看他许久,想楼起楼塌。谋反生事,成便罢了,若是不成,身家性命全攥在别人手里,眼下他还存风骨,届时又当如何呢。
“带他回去。”霍宗琛吩咐凌羽。他把凌羽留给了沈昭,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谢凌羽本来对沈昭是颇有微词的,可是没有胆量多说。
且所有事都顺利,唯有沈昭的身体不好。凌羽见了他,便将所有调皮心思都歇了。
冬天又快到了,荆南之地的冬比京中和缓许多,可沈昭还是日日睡去许久,脸色一天天差下去。
他住在霍宗琛那里,明明每日都在泡药浴,也没有着凉生病,可就是恹着。霍宗琛请了大夫,大夫支支吾吾,只说他体内虚寒,怕不是长寿之兆。他给开了剂方子调理,沈昭一碗碗喝下去,也还是那个样子。
霍宗琛早有此担心,如今从大夫嘴中说出来,像是下了最后判决。他当着沈昭的面不说什么,可背后找了多少大夫,常常整晚睡不着。
他头一年陪沈昭过冬天,沈昭却是这样熬惯了的。霍宗琛着急,他却悠闲,配合着把药吃了,躲过唠叨便罢。
霍宗琛把人留在身边了,却因为沈昭的身体,不太敢跟他睡到一起胡闹。屋子里炭火暖,沈昭总是早早钻进被子里,霍宗琛却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沈昭偶尔醒着,碰一碰他,也不被允许。想要抱抱,便得说上许多好话。
“别气了。”霍宗琛从后面扒扒他的肩膀,“没有不愿意。”
沈昭用了力气,偏不叫他将自己翻过来,非要背对着,气鼓鼓的。
霍宗琛忍不住笑,在他肩膀上亲亲,在被子里摸摸他的脚——提前放了汤婆子,沈昭脚不凉。
“你晚上吃了什么?凌羽都告诉我了,只用了半碗粥,是不是?”
沈昭被揭了短,索性将被子拽拽,把头也蒙住了。
“小心蒙着了。”霍宗琛不让他这样,把被子又扯下来,将沈昭抱过来跟他面对面。
他真用了力气的时候,沈昭便反抗不了,这时候叫他搂在怀里,还把两只胳膊严丝合缝搂住自己的脖子,沈昭生气,就在他肩膀上咬。
“嘶——”
“痛了?”沈昭抬头,怕自己咬重了。
“嗯,是痛。”霍宗琛贴到沈昭身上,“你一咬我,这里就痛。”
沈昭感受到,少见地羞红了脸,道:“那就别忍啊。”
霍宗琛却不愿意,道:“你什么时候每天都能好好吃饭,才可以。”
沈昭就不说话了,霍宗琛摸着他的头发,说:“好好吃饭,变强壮一些,好吗?”
沈昭的精力有限,闹了半天,加上等霍宗琛来的时间,已经有些困了。这会儿窝在霍宗琛怀里,闭着眼睛,马上就要睡着。
霍宗琛的怀抱是沈昭临时的巢穴,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躲多久,可是在这个巢穴里,他便安心。
他睡着了,呼吸也变得很平稳,霍宗琛拍拍他的背,又摸摸他的耳朵,自己带着沈昭的手慢慢伸下去,将自己涨得发痛的地方握住了。
冬日里没太阳,沈昭甚少出门,偶尔听一耳朵战况,南安王已是强弩之末,就快要结束了。
战事结束后,霍宗琛便要回北境去,沈昭多少感到不安,坐在廊下,有些想家了。
他们此处住的城池已经恢复生机,霍宗琛提了几次叫凌羽带他出去转转,沈昭情绪不高,也懒得动,便拖下去。
到了那日,明明早上天还阴得很重,到了晌午,却突然放晴了。
沈昭在院中无聊,鬼使神差上了街。
他给凌羽买了糖人,沿着街走。这里也有一家酒楼,虽没有京中的醉客楼门面大,可酒旗遥遥,也诱人得很。
凌羽暗示他几次,两人便一起寻了二楼雅座坐下了。
凌羽点了许多菜,顾忌沈昭,都没有加辣。
沈昭从窗户往街上看——没有霍宗琛的影子。
“吃饭就吃饭,”凌羽在一旁嘀嘀咕咕,“看什么呢?”
沈昭便笑了笑,想到霍宗琛怎么也不应他,骑着高头大马招摇地从闹市经过,唯恐别人看不见他似的。
他正想着,街上起了点骚乱。原来是两个小摊贩因为点什么吵了起来,到了破口大骂的程度。
沈昭饶有兴趣地看了会儿,余光瞥见一名穿着素淡的女子,躲过人群,不急不缓地擦着街角过去了。
他腾地站起,小二正端着一盘盘菜上来。
沈昭略定了定,道:“你先吃着,我去方便下,片刻便回。”
“那你快些,凉了就不好吃了。”凌羽交代。
沈昭点了点头,快步下了楼。

沈昭追出去,街边的两名商贩已经言归于好,那女子也早不见踪影。
沈昭抬头看了一眼楼上,没有看到凌羽。他低头避开人多的地方,快步沿着街角往前。
那女子挎着个不大的篮子,在一老妇摊前挑东西,沈昭看不清,也不敢跟太近,远远缀在后面,周围渐渐模糊,眼里只剩她一人了。
乐平王府出事前,江文锦才情独绝,远近闻名,前来求亲的人门槛都要踏破。那时候她天真烂漫,一腔少女心事,可惜一朝梦碎,跌落深渊。
她带着沈昭奔逃一路,机警防备,忍着满腹泪水不掉,像刚学会飞便要护崽的雏鹰。沈昭常常后悔当年,没有一直挡在她身前,以至梦里也是一张倔强的脸,不掉一滴眼泪。
眼前这名女子,瘦削,说话做事温和有礼,沈昭跟着她,经过那妇人的小摊——不是饰品头花,金银珠玉,老妇卖的是新鲜的青萝卜。
“这萝卜甜吗?”沈昭问那妇人。
“甜啊!这季节的萝卜最是脆爽多汁,带点辣味,煮汤最好不过了!”
沈昭往前看看,那妇人便说:“都是老客来买,我们家的萝卜比别家好吃得多,又便宜!”
沈昭看着摆得整整齐齐的萝卜,心内居然波涛汹涌,眼泪倏地上来了。
“公子?”老妇担心地叫他。
沈昭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你的萝卜好,刚才来买你萝卜的那女子,你认得吗?”
老妇摇头:“不认得,但她这几日常来买,应当住在附近。”
那女子走远了,沈昭道了谢,魂不守舍地把银钱留下,赶紧跟上去。
再往前走,慢慢人少了,拐了两个巷子,女子果然进了一扇门,她回头要关,门却被人抵住。
“姐姐?”沈昭声音很轻,一只手用力撑着门,另一只手垂着,握成一个不太紧的拳。
他没看见江文锦路上便转过两次头,只看见她的篮子翻了,两只青萝卜滚落在地上。
“姐姐。”
“阿……阿昭,”她捂住嘴,眼泪瞬间掉下来,接着双手抓在沈昭身上,上上下下地看他,“是阿昭吧,阿昭,真的是你……”
她几乎哭倒在沈昭身上,沈昭如今比她高许多,脸还有当年玉娃娃的样子,江文锦抓着他的衣摆,哽咽到一句话都说不出。
沈昭见了人,现下只有高兴,江文锦哭个不停,他却不想再流一滴眼泪,短短几瞬,心里已经想好要将江文锦带回家,冯伯肯定开心极了,柳大哥若是知道了,要高兴疯了!
“姐姐,不哭了,我都好着呢,你好不好?”沈昭帮江文锦擦眼泪,她在他面前变成了小姑娘,沈昭终于可以保护她,“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一直在找你,姐姐你在这里以何为生?可能吃饱穿暖?”
江文锦听着他一连串的提问,失笑差点哭出鼻涕泡,沈昭也笑了,赶紧把手帕递给她,看她哭红的脸,一肚子的话要说,话语争先恐后,反而失了序,说得乱七八糟。
“娘亲……”
两人还没平静下来,沈昭膝盖处却传来一道细声细气地奶音。
他低头一看,居然是个豆丁大的小姑娘,正拉着江文锦的衣摆叫她。
“娘亲……”小姑娘摇着衣摆,又叫了一遍,一只小手揉着眼睛,像刚睡醒。
“哎——”江文锦弯腰将孩子抱了起来,有些局促地侧了侧身,招呼沈昭,“阿昭,快些进来,今天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沈昭看着那个小姑娘,她小小一团,窝在江文锦肩头,脸是红扑扑的,睫毛被揉得乱七八糟,两只小手握成拳,乖巧地塞在肚子下。
“姐姐,这是你的孩子吗?”沈昭问道。
“嗯,”江文锦用手给孩子擦了擦脸,没有多说,对孩子道,“叫舅舅。”
“舅舅。”小孩害羞,声音小小的,但很听话地叫了沈昭一声。
沈昭心里很多疑问,突然当了舅舅,可他没有带礼物。他在身上摸了摸,确实没有稀罕物件送给孩子,有些不自在,江文锦却笑了,她拉住沈昭的手,让他进门,问他要不要抱一下孩子。
沈昭拍拍手,小姑娘便朝他那儿去,沈昭把孩子接过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宁宁。”孩子有些怯生生的。沈昭细看她,眉眼间确实有江文锦的影子。
“宁宁,”沈昭重复道,“真好听的名字。”
让沈昭抱了会儿,江文锦把孩子要回来:“去玩吧。”
宁宁跑去玩了,沈昭松一口气,江文锦好像又笑了他一下。
她带着他进了院子。这院子从外面看起来不大,门也不显眼,进来之后却很宽敞,也干净,虽然不是多大的宅子,但处处清幽雅致,收拾得齐整。草木摆件也利落,是定期打理过的,与江文锦的简朴衣着打扮不太相符。
进了屋子,江文锦给沈昭倒水,从旁边院里又走过来一位有点年纪的妇人,见屋子里有外人,没敢进来。
江文锦看见了她,吩咐道:“林阿婆,这里不用你了,去照看宁宁吧。”
沈昭的疑问更多,江文锦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她给沈昭倒了水,笑吟吟地看着他,道:“我的阿昭,真的长大了。”
沈昭端起水杯喝了半杯水,忍不住把杯子放下,问江文锦:“姐姐,你怎么到这里的?当年——”
“哪有什么当年,太久了,”江文锦道,“咱们姐弟好不容易见面了,说点开心的不好吗?”
沈昭哪有不应,江文锦既如此说,他便不断点头。
“我买了菜,阿昭想吃什么,今晚你住在我这里,我们两个喝一杯。”
“姐姐想吃什么?宁宁喜欢吃什么?我来做饭,姐姐休息。”沈昭立刻站起来。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江文锦带着他,从院子里启出两坛酒,又带他去了灶房。
林阿婆在灶房给宁宁做鸡蛋羹呢,做了一大碗,江文锦尝了尝,用个勺子,给沈昭拨出来半碗,吹了吹递给他。
“来,尝尝。”
沈昭接过小碗,尝了一口,味道正好,不咸不淡。江文锦问他怎么样,沈昭说很好,把给他盛的小半碗全部吃光了。
“还是那个小馋猫,”江文锦调笑他,“以前两个哥哥总在外面跑,你却最喜欢待在厨房,做点什么都要尝一尝,没到饭点便饱了。”
沈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现在不这样了。”
“有什么关系,”江文锦挑了些菜出来洗,“小孩子嘴馋罢了,姐姐喜欢你这样。”
沈昭把袖子捋起来,帮着江文锦干活。两人东一句西一句,明明也没说什么要紧的,沈昭却一直开心极了,像有很多力气使不完。他不是很会做饭,帮着洗完菜以后,也没有走开,一直听江文锦的话,忙前忙后的,帮着烧火,脸都沾上了灰。
江文锦中间掉了两次眼泪,沈昭给她擦掉,在一旁等着尝一口鸡汤。
他烧得火也不合格,被江文锦说了,就笑。江文锦不教他,反而把人赶到一边去,自己续了火。
沈昭有点不知所措,看着江文锦忙来忙去,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长大,再见面也缩在姐姐身后。
“去洗把脸。”江文锦喊他,“都成花猫了。”
沈昭摸了把自己的脸,手上有灰,反而更脏了。江文锦见他这样,用帕子沾了水,将他扯过来,给他擦干净了。
沈昭比她高,被她拽得弯下腰。擦完,江文锦又叫他来到灶前,用火棍扒开余烬:“看看这是什么。”
“红薯!”沈昭眼睛亮了。他用手戳了戳,被江文锦打在手背上:“烫!”
“我去叫宁宁!”沈昭要出去,江文锦却将他叫住,压低声音说,“就是给你的。宁宁还小,她不吃这些。”
沈昭笑笑,真怕宁宁抓到他们,安安静静地将红薯剥好,放在碗里,和江文锦分食了。
这一天像梦一样,沈昭一直飘忽忽的,做好了菜,又和江文锦喝了酒。
“不用等姐夫吗?”喝到一半,沈昭才问道。
“他总在忙,不用管他。”江文锦给自己和沈昭倒上。
沈昭看见江文锦头上带了一支玉簪子,花样不复杂,远看不惹人注意,如今离得近了细看,才觉颜色和水头都极好。
“姐夫对你好吗?”沈昭问。
江文锦点点头,说:“总提他做什么,多吃些,林阿婆已将客房打扫出来了,阿昭安心在这里住下。”
沈昭点点头,又摇头:“我和朋友住在一起,我不回去,他会担心。”
沈昭有些怕她问,但江文锦什么也没问。
“这样啊,”她道,“那还是少喝一点,你告知了朋友,明日再来,姐姐还给你做爱吃的。”
沈昭不愿意,说:“我不会喝醉,姐姐,我想多陪你一会儿。”
“姐姐。”沈昭想说一说柳在溪,可是试了几次,总没法开口,只能说,“我们都很想你。”
江文锦笑笑,她坐得离沈昭近,伸高了胳膊摸摸沈昭的头,最终也没说什么。

夜深了,沈昭才出门。
宁宁睡了,江文锦来送他。沈昭不太舍得,在门口犹豫着,跟江文锦说话。
“姐姐,明日一早我便来,给你带桂花糕。”
江文锦点点头:“好哇,姐姐等你来用早饭。”
“姐姐。”
江文锦靠在门上,沈昭有些担心,“你累了吗?都怪我太贪吃,累着你了。”
“哪有,”江文锦闻言笑了,站直了身体,“你来了我高兴,你要走,姐姐也不舍得啊。”
“那我不走了。”沈昭急忙说。
“你的朋友会担心,不是吗?”江文锦拍拍他的手,“明日再来也一样。”
沈昭想到霍宗琛,他近日对自己太好,他躲开谢凌羽出来这么久,霍宗琛一定着急了。
他点点头:“那我便明日再来。”
沈昭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江文锦还在门口目送他。
出了巷子,沈昭身后传来脚步声,谢凌羽将一条氅衣扔过来:“你穿上。”
沈昭有些惊讶,随即便明白了,谢凌羽轻功无敌,自己要甩脱他太不容易。
天是有些凉,沈昭在江文锦那里的时候没感觉,这会儿自己走在外面,才觉冷风吹得彻骨:“多谢。”
走了几步,他又问:“霍宗琛回来了吗?”
“我一直跟着你,怎么知道他。”谢凌羽道。
“那我们快些回去。”沈昭加快了步子,谢凌羽撇撇嘴,无奈道,“你还是走慢些,要是再累着,他又要找我麻烦。”
沈昭笑了:“不会的,怎么会呢。”
他走得很快,脚步也轻,像只快乐扑腾的小鸟。谢凌羽自己别扭一会儿,想到白天沈昭才请他吃了一桌好饭,便也任劳任怨跟着他。
霍宗琛果然已经回来了,他已经洗完,发稍还带着水,在门口等。
沈昭看见他,扑上去,被霍宗琛抱住了。
“今天去哪儿了?怎么这么开心?”霍宗琛抱着他,在发间亲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沈昭眼睛亮亮的,因为走得快,脸也被风扑红了。
他看一眼谢凌羽,没说话。
谢凌羽识趣地退下了,举手做投降状,意思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霍宗琛也笑了,摸了摸沈昭的手,还是凉的:“走,外面冷。”
两人进了房间,沈昭转身抱在霍宗琛身上,挂住不松手,连续在他脸上啄吻。
霍宗琛大手掌着他的腰,托着他的屁股,怕他摔了,被他亲到没脾气。
“有什么好事,说给我听听。”霍宗琛侧头,含住他小巧的耳垂,亲一口不够,嘬得血红。
沈昭被他放在桌子上,胳膊环着他,问他:“霍宗琛,我可以相信你,对吗?”
霍宗琛在他额头上轻吻一下,道:“怎么了?”
沈昭在他身上趴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我好像,找到我姐姐了。”
他声音都不敢大,唯恐这是一场梦,小心翼翼的,就算是梦,也不能醒。霍宗琛听了,表情却慢慢凝重起来。沈昭看不见,晃了晃脚,接着说道:“是真的,她就在这座城,住得也很近,凌羽可以作证。”
“是吗?”霍宗琛拍拍他,“这么大的好事。你怎么找到姐姐的?”
“我走在街上,姐姐突然出现,我就跟着她回家了。”沈昭回忆起来,道,“姐姐她吃了很多苦吧,瘦了很多。”
霍宗琛没说话,沈昭道:“我与她约好,明日一早再去找她,今晚要早点睡。”
“嗯。”霍宗琛问他,“今晚好好吃饭了吗?明日见了姐姐,不妨把她接过来住,你们见面也方便。”
沈昭想了想,说:“我要问问姐姐。”
又说:“我会跟她商量。”
“嗯。”霍宗琛还是不放心,掰着他的下巴,追问,“今晚好好吃饭了吗?”
沈昭笑了笑,道:“吃了许多,是姐姐做的。”
霍宗琛摸他的肚子,摸到一点软软的肉,跟他说:“明日再去,还是要带上凌羽,不可以自己去。”
沈昭知道他担心,点点头,又主动要求去泡药浴,怕姐姐担心他。
霍宗琛为他添了热水,沈昭泡了许久,一直喋喋,跟霍宗琛讲话,都是他见过姐姐之后的细节,想起什么便说些什么。
霍宗琛一直在一旁陪他,沈昭说累了,从浴桶出来后,明显不剩多少力气,却还很兴奋。
霍宗琛将他搂在怀里,哄着拍着,让他早点睡,次日才有精神。
沈昭闭着眼,嘴角带着压抑不住的笑容,时不时亲霍宗琛一下,快要睡着了,又不放心地问了一次:“你真的知道我姐姐是谁吧。”
“知道。”霍宗琛道,“睡吧。”
沈昭终于撑不住睡着了,霍宗琛又起身一次,用干净的棉布沾了点水,敷在沈昭嘴唇上。他今日在外一天,嘴唇都起皮了,霍宗琛又摸了摸沈昭的头,还轻微有些烫。
他说自己吃了很多东西,霍宗琛也不信,摸了摸他的手和脚,虽刚泡过早时间不长,却还是凉的。
霍宗琛将他的脚握住,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身上。沈昭一个人睡,被子底下总是冷的,霍宗琛帮他暖好,这才披了衣服出门。
谢凌羽还在院子里,练完功夫也没回自己房间——他知道霍宗琛会找他。
“把今日之事一字不落地讲给我听。”
谢凌羽便回忆着,从午间出门去酒楼吃饭说起,讲到他差点跟丢,又找到沈昭,最后将他带回,事无巨细,交待得干净。
“明日他一定会再去,你要跟紧。”霍宗琛面上不见喜色,反有些忧心。
凌羽不太明白,道:“我悄悄看过,家里只姐姐孩子和一位老仆,都不像有身手的,尤其那老仆,我细看过,就是个普通人,不会伤害他。”
“姐姐不假,可我不放心。”霍宗琛道,“他一心找姐姐,我派出去的人每到一处必先行动,一直没打探到消息,现在却突然出现,且住得离我们这么近。此事反常,你不要大意。我会再派人去查。”
“知道。”凌羽一拱手,霍宗琛放心了些,过了片刻,又问,“他是不是很黏姐姐?”
谢凌羽点头:“那是!我看他在姐姐面前才是真乖巧,这么大人了,今晚却还与姐姐撒娇,不愿意回来。”
“不愿意回来?”霍宗琛不快。
凌羽又说:“是啊。但可能还有点良心,怕你担心,就回来了。”
听了这话,霍宗琛才舒服了,说:“那是自然,他心里想着我呢。”

因为夜里有些起热,沈昭睡得并不很安稳,可他仍醒得早。
霍宗琛手脚轻,略走动两步,便被沈昭叫住。
“可以再睡一会儿,”霍宗琛坐在床边,已经要出门了,帮他往上扯扯被子,“药正熬着,用了再走,凌羽跟着你。”
沈昭醒好了,坐起来,捞住霍宗琛的脖子抱了好一会儿,说:“我想带姐姐回京一趟。”
霍宗琛拍拍他,又怕他冻着背,想哄他先躺下:“南安王之事已经快要了结了,到时候我陪你回去一趟。”
“这么快?”沈昭问,“南安王不是势力很大吗?”
霍宗琛道:“已经不剩多少,最早后日便要围剿,他死期已到。皇帝病危,刘珩已耽误太多时间,没有耐心了。”
沈昭道:“也好。早日平息,百姓也免遭离乱。”
“打完这场,我便带你走。”霍宗琛道。
“不知道姐姐愿不愿意与我们一起走。”沈昭道,“我还想让你同我一起去见姐姐。”
霍宗琛笑了,说:“好。若姐姐愿意,我们便一同回北境,若她仍想留在这里,我会安排好,不叫她吃苦。”
“到了北境,你还会娶王妃吗?”沈昭问他。
“家有严妻,不敢乱说。”霍宗琛笑道。沈昭气得锤他,霍宗琛低头同他接了一个慢慢的吻,是沈昭喜欢的那种。
“刀剑无眼,你不要大意,要小心防范。”沈昭交代他,“还是让凌羽跟着你,我不会乱走。”
“不。”霍宗琛掰着他的肩膀认真道,“近几日城中不安,我不放心。”
沈昭被他眼中凝重唬住,手心覆上去,安抚般笑笑,道:“知道了。”
临走前,霍宗琛又贴了贴沈昭的额头,交代他不能太累,沈昭人逢喜事,笑得没心事一样,让他处理完军事早点回来。
霍宗琛离开沈昭,没出半个时辰,头天派去密探的人便来回禀。
霍宗琛脑中纷杂,沈昭的哭笑都在眼前,他端坐帐中,久久未曾动弹。
这边沈昭服了药便出门。凌羽不叫他空着肚子,可沈昭着急去买桂花糕,怕晚了姐姐用过饭。
他买了桂花糕,路过间铺子,又走进去挑了一只金锁,这才满意了,往那条巷子走。
今日不似昨日热闹,摊贩都少了许多,沈昭问凌羽,凌羽道:“许是百姓听到了风声,怕波及到自己。”
沈昭因此加快脚步,赶到时江文锦已经熬好了粥。
“姐姐,我来做。”沈昭帮着把粥端到院子里,将桂花糕和带来的点心一并摆上。宁宁喝了半碗粥,吃了一块糕点,沈昭越看越觉得她与江文锦长得像,在饭桌上便心急地将小金锁拿了出来,给宁宁戴上。
江文锦帮宁宁理了理衣服,道:“好看。你眼光好。”
沈昭笑笑,江文锦打发宁宁去玩,见沈昭面前碗筷动得少,问他:“怎么不吃呢?”
沈昭端起碗,说:“桂花糕甜,贪嘴多吃了两块,姐姐,你吃。”
江文锦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末了叹一口气,说:“你瘦了。”
沈昭怕她伤怀,安慰的话到了嘴边,江文锦的眼泪却已突然掉了下来,哭到泣不成声了。沈昭搂住她安慰道:“我只是太贪嘴,这里的饭菜总不太合胃口,所以吃得少了些。姐姐,我一直过得很好,现在找到了你,一定每天吃饱饱的,很快长胖起来。”
江文锦听了他的安慰,却是哭得更凶了。她抓着沈昭的手臂,靠在他身上,自昨日见面后累积的情绪找到出口,一时半刻不能停歇。
“姐姐,”沈昭担心她,“你是不是在这里受了委屈?姐夫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总不见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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