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遥:“你说。”
林源源左右看了看,确定杜英杰和榆树林没在附近,“昨天怎么你和卓哥是一块儿来的啊?”
陈遥:“……” 。
林源源:“我当时没想这个事,后来越琢磨越不对劲吧?”
林源源:“难道你俩昨晚篮球赛之后呆在一起?”
小姑娘看着傻乎乎的,问的问题还挺切中要害哈。
陈遥在这个瞬间脑子转速都持平他做物理大题受力分析的转速了,想着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面馆?不想说,这是他的秘密基地。
一起唱歌?不好意思说,毕竟昨天群里还在聊“偷/情”。
住丁卓家?那就更不能说,说了肯定一堆人问。
那还有什么能说的。
“好啦好啦,害羞就算了。”林源源拍了拍陈遥胳膊,“我就是想说,卓哥真挺不容易的,你别看他朋友很多,但好朋友很少,你对他好一点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楼里空调很低,陈遥脸上却有点热。
他看向窗外,小院绿荫浓郁,繁密枝叶,暗藏心事。
这个瞬间陈遥的心跳速度,肯定超过做物理大题受力分析发现不对时的速度。 。
回家路上,陈遥收到台风预警的短信,台风会在三天左右登陆,提醒当地居民千万小心,注意加固门窗、储备物资。
叔叔正在加固门窗,看他动作很熟练,应该是每年都要用同样的姿势加固一番,木板、泡沫塑料之类的材料很齐全。
陈遥要去帮忙,被叔叔拒绝,说他要是夹到手就不好了。
“那总要让我做点别的嘛。”陈遥说。
叔叔思考了一会儿:“也行,那你帮我打下手吧。”
跟叔叔一块儿,忙活了半个下午,院子里该收的东西都锁进仓库,门窗也都加固好,闷热的天气把陈遥热得满头大汗,又累又饿。
洗过澡出来,婶婶已经做好晚饭,热气腾腾的家常炒菜恰到好处地驱散疲惫,还炖了一整只鸭子。
陈遥平时饭量不算大,这次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
晚上学习,这一天多陈遥基本上没做功课,还好前面他每天进度都是超出,算下来还比自己的计划表快出不少。
做了理化生三科的真题试卷各一套,然后批改订正,分数还算理想。
之后休息时间,陈遥想起丁卓之前分享给他的那个账号,丁卓说会发他们的训练日常,陈遥就去下载了短视频软件,注册、关注,一气呵成。
那个账号应该就是他们迎神舞蹈班子的官方号,很规律的发一些东西,流量很惨淡,平均也就十几个赞,当朋友圈发。
陈遥点进去看最新发的内容。
就是刚发的,一个小时之前,院子里一群人正在排练简单的舞蹈动作,跟着音乐踩着整齐的步伐,时而发出“嘿!”“哈!”这样充满气势的呼喝。
这群人里没有丁卓,陈遥往后拖了下进度条这才看到,丁卓的训练是在后面的室内环境,那个房间里有两个男生。
头发染回黑色之后,丁卓看起来乖了不少。但是想到丁卓并不想把头发染回来,陈遥就觉得,还是金毛小卓好看点。
屋子里有个攀爬用的高杆,高杆下面铺着厚厚的军绿色软垫,丁卓和另外那个男生轮流往高杆上面爬。
另外那个男生明显比丁卓矮小一些,应该年纪也小,是小师弟那种感觉。
陈遥没有在现场看过丁卓跳迎神舞,但是看他一次次上这根杆,看得陈遥心惊肉跳。
视频里含卓量不是很高,陈遥看了一遍就没再看,顺便给视频点了赞,还点了推荐。 。
视频看完陈遥去洗漱准备睡觉,外面又开始刮风下雨,雨声吵得很大。
洗漱回来一看,手机上多了个未接语音提醒,居然是丁卓的,陈遥正好奇是什么事儿,丁卓的第二个语音又打了过来。
不知为什么,看到丁卓的电话陈遥就有点开心。
他接起来:“怎么了?”
“你现在忙吗?”丁卓问,“刚才在写题,有几个题想问你。”
陈遥:“不忙,我刚刚还去看你分享给我那个视频号来的。”
“嗯嗯。”丁卓附和地很积极,“怎么样?”
“挺好看的,就是你要注意安全,看你爬那个杆都没什么保护措施。”陈遥说,“你想问什么题?”
“呃。”丁卓顿了一下,“数学。”
问的是暑假作业,陈遥就找出自己的习题册来对着讲,不讲不知道,一讲吓一跳,丁卓的数学知识储备还真是少得可怜。最基础的选择题,他错得一塌糊涂。
问的是高中题目,实际上要从初中开始讲起,讲了半个多小时,总算讲完几道简单的选择题。
短暂的沉默,丁卓问:“我问的问题是不是很傻?”
“没有。”陈遥回答,“我的意思是,还挺好的。”
虽然有点违心,丁卓能自己做题他已经觉得很不错了,“再有不懂的还是随时来问。”
“好。”丁卓说,“你早点休息。收到台风预警了么?最近注意安全,少出门。”
“知道了知道了。”陈遥不知怎么脸又有点热,“晚安。”
第二天又是刮风下雨,这种天气,陈遥自然是不会出门,就在家里闷头继续学。
偶尔看看班级群,榆树林的互助学习活动办得如火如荼,他们甚至把题目发在班级群里,真的在讨论。
……虽然讨论的正确率有点不忍直视。
到了晚上,做完题,刷石浦迎神舞班子的那个短视频账号,点几个赞,也是很巧,丁卓的电话又打过来。
电话内容照旧是问作业,陈遥一接到这个电话就很欣慰,有种不听话的小狗终于学会握手的感觉。
他又给丁卓讲了会儿题,然后说晚安。 。
第三天,丁卓还是在同一时间打电话过来。
这次他问的是物理。
别管丁卓对物理的悟性有多高,只要基础足够薄弱,做物理就像天书一样复杂。陈遥给他讲了半天,也就将将讲过两道题,还是让人很不放心的那种。
“你会了?”陈遥问。
“会了。”丁卓说。
陈遥:“那你给我讲一遍,这个题怎么做的。”
丁卓:“……”
虽然丁卓肉眼可见的无语,但他还是很配合地开始讲。如陈遥所料,主打的就是一个对着答案生拉硬套。
“哎受力分析不是这么做的。”陈遥说,“你得先找点。”
陈遥:“你重新再画一个模型。”
丁卓那边简短地“嗯”了一声。
陈遥正要再讲,忽然察觉到什么:“你累不累?要是不想听的话,我们改天再讲吧?”
他想起丁卓当了这么多年学渣,根本很难塌下心来面对这些枯燥无味的题目。要是硬逼着他在这儿改题,丁卓吃到苦头就不会再过来问了。
“不累。”丁卓说,“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自己听不明白很呆。你讲,我尽量听。”
陈遥闻言放下心来,笑得眉眼弯弯:“那好,认真听哦。”
丁卓坐在床上,床头的木柜拉到床边,勉强能当做书桌。
以他的身高,弓着腰坐在这儿其实并不舒服,台面也不够大。
得把习题册竖着开在镜子前,才有平摊着草稿纸写题的位置。
迎神舞班子里根本没适合读书写字的地方,也根本不该有读书写字这种情况出现。
丁卓这几天训练完就拿出习题来做,九分乱写,一分试着好好写。
旁边还摆着手机,发现迎神舞训练那个账号陈遥点赞了,就说明陈遥的事情忙完了。
他立刻打个电话过去。
草稿纸上行列杂乱,明显感觉得出做题人的烦躁,同样的受力分析图画了好几个,错了就划掉、错了就划掉,因为自己错得太多最后还烦躁地涂了个大黑疙瘩。
好在,最后还是画了个正常东西出来。
否则陈遥估计要把他当成一个纯粹的笨蛋。
响亮的脚步声,丁卓从题目前抬起头,看到是他的小师弟走了过来。
小师弟叫林宇寰,今年刚14,是下一任旗手,已经跟着丁卓练了两年。
“卓哥,你在干嘛?”小师弟凑过来,“又在做功课?”
丁卓“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做功课啊?”小师弟疑惑道,“你不会真爱上学习了吧?”
丁卓看了他一眼,“谁能爱上学习啊。”
“我也说呢。”小师弟凑到丁卓身边,看了两眼写满受力分析的纸就失去了兴趣,坐到一边玩起手机,“就算真有人喜欢学习,也肯定不是咱们这样的人。”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小师弟满脸好奇地打听,“一到晚上就抱着一堆习题册自己在屋里面写,好陌生。”
“管那么多。”丁卓挥了挥手,“玩你的王者去。”
“喔。”小师弟往丁卓床上一趴,手懒洋洋枕着枕头。
游戏启动的清脆音效传来,丁卓看了他一眼,“出去玩。”
“出去就出去,外面还凉快呢。”小师弟切了一声,“很怀疑你有什么小秘密啊!”
丁卓言简意赅:“滚。”
小师弟对丁卓还是有些畏惧,应了一声跑了。到了房门口才想起什么,回过头:“对了卓哥,恭叔要我跟你说,训练需专心。”
丁卓听了这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点了点头:“知道了。”
陈遥已经慢慢习惯了每次看手机都有未读消息的生活,他在省实验的时候几乎不会这样。
省实验没有大群,私聊也很安静,二中同学则像养在手机里的一群麻雀,叽叽咕咕日夜不休的叫。
不过这个早上的消息还是不太一样,往常这个点只有班级群深夜的游戏战报和牢骚,今天多了丁卓发来的私聊。
陈遥点开,丁卓发来的是几张日出的照片。
在山上,视野很开阔,目之所及是起伏的墨绿山峦。
石浦很少有完全晴朗的天,就算是日出时也有丝丝缕缕的云,日光把云照成漂亮的桔红,太阳自己则像一颗晶莹剔透的橘子糖,清晨的朝气和盛夏的闷热凝结在同一组照片里,真是非常奇妙的观感。
-【丁卓:拉练爬山,刚好遇到日出】
陈遥在表情包里挑挑拣拣,发了一只竖拇指的猫咪过去。不过丁卓没再回复,很明显他又开始了繁重的训练。 。
上午陈遥本来想去面馆,叔叔出去看了看天,说算了。
“现在还没下雨,但是到下午晚上,天气会非常差。”叔叔说,“台风应该要来了,在家里呆着吧。”
连叔叔自己都不出去了,陈遥自然就跟着不出去。
前几天就一直收到台风预警的短信,上午预警的更是频繁。
中午时分,天已经黑得像涂了墨,空调努力地送着冷风,却还是吹不散潮湿的热气。
陈遥做着题心里却有点燥,急急地收了手里这篇英语作文,看丁卓的消息。
早上那条消息,他给丁卓回复的是“天气不好,注意安全”,丁卓没回复,他再刷那条迎神舞班子的视频号,一样没消息。
陈遥心里知道应该不会有事,但想到丁卓他们早上还去山上拉练,感觉是住在山边,可能受台风影响更大——他完全忘了石浦就是一个海边小镇,山边、海边或者山海不沾其实区别都不大——就特别着急。
他来回刷了几次,甚至给那个迎神舞蹈班子的视频号点了催更,又等了好一会儿,总算在潦草地吃完中午饭后,等到了“叮咚”一声,微信的提示消息。
-【丁卓:会的,我们已经收队了,都在楼里呆着。】
-【丁卓:刚下训练,我去吃饭。】
看完第一条消息,陈遥悬着的心放下来。看完第二条,他不安了一上午的心情莫名变好了。 。
台风来了。
窗外风雨交加,手机没信号。有台风的日子对陈遥来说,倒是和平常没有太多不一样。
他照旧做题,对答案,学了一整天,唯独到晚上,连不上网所以没法背单词,他有点烦。
睡觉前好像也是这原因,睡不着。
风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才稍有好转。
陈遥发觉手机信号恢复的时候,班级群里面已经又刷了999+条新消息,真的很让人疑惑,怎么有那么多话聊。
话题围绕杜英杰发的图片,他家阳台上多了一棵别人种的盆栽,被台风刮来的。现在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讨论怎么给这个盆栽找到主人。
陈遥又去看了看视频软件,迎神舞班子也还没发新视频。
他像个漫无目的游荡的小幽灵,在习题册、短视频软件、错题本和复习app之间来回切换,却怎么都不对味。
直到“叮咚”一声,丁卓发来消息。
丁卓发了一个小猫咪推门探头的表情,意思是“在吗”。
虽然看起来不像,但丁卓其实有挺多小猫小狗的表情包。陈遥好奇他去哪里存了这么多,丁卓惊讶地看着他:“直接搜索就可以了,你不会吗?”
陈遥:“……”
每当这时他就感觉自己真像个老古董。
-【陈遥:在,怎么啦。】
-【丁卓:我去,总算有信号了】
-【丁卓:你现在有空吗?我想问题。】
-【陈遥:行。】
丁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
昨天一天都没信号,陈遥满以为今天要解答两倍数的题目,让他意外的是并没有。丁卓前几天每天问五道题左右,今天也是。
等到把题讲完陈遥问:“你昨天没写题吗?都没有更多的问题问我。”
“我……”丁卓莫名地停顿一下,“昨天是没写。”
“加训了吗?”陈遥自然不会联想到“没法打电话所以就不写”这个思路上去,只是关切道,“不要太累了。”
“嗯。”丁卓笑了笑,“你也注意休息。这两天天气不好,你那边怎么样?”
“没事。”陈遥笑着说,“院子里被刮得有点乱,但是叔叔提前加固弄得很好,没有什么东西被吹走。”
“就是菜被刮跑了一半,不知道被刮到谁家地里了。”
丁卓听完也笑了,“每年台风过境都这样,跟寻宝似的。”
外面雨停了,但土地还是湿润的,空气中带着潮湿的气味,月光点点,好像萤火虫洒落在院子里。
陈遥忽然注意到自己房间外的窗台上,悄然爬出了嫩绿枝条。纤细繁密的绿叶只要半个晚上,就密密实实连成一片。
听见丁卓那边的麦里,传来一个陌生男孩子的声音。
“卓哥在干嘛?”对方问。
陈遥愣了下,丁卓应了那边一句,转回来跟他说:“是我师弟,等到我不当旗手了,应该就轮到他来。”
“喔。”陈遥明白了,“就是视频里跟你一起训练的那个男生。”
丁卓:“嗯。”
“又做题。”师弟说,“恭叔问你现在有空没,老板想改两个新动作。”
“现在不行。”丁卓说。
“那就明天你早点起。”师弟说,“我去买零食,你要吃什么吗?”
丁卓:“不用。”
师弟出去了,留下丁卓,还有电话这边一头雾水的陈遥。 。
“老板是谁?”陈遥终究还是被自己的好奇心制霸,“我能问么?”
“老板就是赞助迎神班子的东家。”丁卓说,“一般是在外面赚到钱同乡,回来资助我们训练、食宿、还有服装道具那些。”
“他也跟你们来训练吗?”陈遥问。
“没有,现在这个老板年纪很大了,好像八十多岁,只有正式表演时会来。”丁卓说,“老板人很好的,我们伙食特别好。”
“那个恭叔又是谁?你们的……呃。”陈遥想了想,“教练吗?”
“不是,他是我们迎神舞班子的班长,管理人吧算是。”丁卓说。
“他是老板的人?”陈遥问。
“不是,迎神舞班子本身归属石浦的宗族,是整个宗族德高望重的一脉。选人、训练、表演的关键部分都是由班子本身负责,恭叔就是现在班子的话事人。”丁卓说。
“你知道这边很多人的信仰非常虔诚,他们很认同班子的话,老板是出钱的,但也只是有一定的话语权。”
“嗯。”陈遥点头。
丁卓说的这些离他其实很远,但陈遥听得挺有意思。
“卓哥!”师弟买东西回来了,大嗓门和通通通的脚步声一起响起,打断他们的对话。
陈遥听见师弟惊讶地问:“什么?你打电话呢?你女朋友?”
“男生。”丁卓说。
“没意思。”师弟失望地啧了一声:“两个男的打电话是什么道理。”
房檐下小夜灯照着窗棂,叶子挂着露珠,反射着浅浅的橙色光晕,小小的嫩绿叶片惹人喜欢地摇曳,像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心事。
陈遥愣了下心想是啊。
两个男生天天晚上打电话,是什么道理。
台风过后的石浦也没变得凉快,清凉短暂停留了一天不到,盛夏的苦闷就卷土重来。
陈遥后来也没想明白两个男生每晚连麦是什么道理,但他确实每个晚上都在和丁卓打电话。
虽然功课上丁卓问的都是一些宝宝问题,但十几天下来,总算成一个只会哭的宝宝变成了能爬能翻身的宝宝。
让陈遥欣慰的是,丁卓的语文和英语都还不错。
要知道这两科虽然难度不高,但完全没基础的情况下也最难补,丁卓这两科分数都能到三位数,说明基本原理他明白,就让陈遥省下很多心。
台风后的狼藉很快修补,石浦小镇早已经习惯了暴风雨,很快就能从暴风雨带来的创伤里复苏。
台风刚过的那两天,村子里、镇上,有广播的地方都在放《水手》《男儿当自强》这样的歌,回荡在小路上,莫名的让人很有干劲儿。 。
转眼八月过半,九月将近。高三要求提前三天返校,也就是八月底。
陈遥已经问过丁卓,他的正式表演在中秋,但集训应该在返校前就会结束,他赶得及回来上课。
假期陈遥一般是早上七点起床,收拾吃饭然后去面馆。但是这一天他做了噩梦惊醒,醒来时看了看时间,才刚刚五点过半。
盛夏天亮的很早,五点半天空已经很白,陈遥在床上翻了几下睡不着了,想着干脆起来学校,走到房间门口,突然听见厅里有争吵声。
陈遥停顿了一下,没有开门。
他觉得要是叔叔婶婶吵架,现在开门太尴尬了,想了想就停在门边听。
还好争吵的不是叔叔婶婶,是叔叔和……他爸。
陈树科的声音响起来时陈遥一个激灵,以为这人从省城跑过来找麻烦,但很快他从音质里判断出那只是电话听筒的外放,他松了口气。
听到陈树科冲叔叔吼:“只是让你拍几张照,这么麻烦么!”
“我说了可以拍,但是要告诉他!”叔叔愤怒到普通话里面夹杂着本地方言,“你听不懂?你这叫偷拍。”
“我是关心他!”陈树科怒道,“你别忘了陈遥是我儿子!我想怎么管我儿子就怎么管!”
“你也知道是你儿子,是你儿子你丢过来不闻不问吗?”叔叔嗓门一下高了,“前几天刮台风,你连个电话都没回来问一下!”
陈树科一下哑了,但他这样的人当然不会服软,顿了顿又说道:“我就让你拍点陈遥的照片!这么难么!我看看他怎样都不行么!”
“不行!”叔叔吼了一嗓子,抢在陈树科之前把电话挂了。
接着听到脚步声,陈遥在一瞬间以超快的速度躺回自己床上。
把被子拉到胸口,顺便懒懒翻了个身,确保自己背对着门口,能更好地伪装。
叔叔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他看了下陈遥还在“睡”,又轻手轻脚地把房门关上了。
夏天真的很热。
连从窗玻璃透进来的阳光都晒得人头疼。
还好小屋子里很阴凉。
今天陈遥准备去镇上。
开学在即,榆树林昨晚特意约他到自习室来一趟。
说是这半个暑假三班的学习小组办得如火如荼,也该在开学前由学圣检验一下成果。
陈遥威胁的语气:“你叫我学什么?”
“学霸,学霸。”榆树林光速改口,“你看这弄的,我一天天的要被杜英杰带跑了。”
榆树林补充:“我明天肯定教训他。”
看在榆树林态度诚恳,学霸勉强同意去看看。
另外还有个原因,是丁卓今天回来。
说是中秋民俗活动,实际要先参赛评奖,评上的民俗项目才能在中秋当时去市里表演,今天上午就是比赛时间,比完赛就可以回来。
陈遥约了丁卓晚上一起吃饭,虽然还没想好吃什么,总之先约上再说。 。
上午还是搞自己的功课,中午出发,准备去镇上吃午饭。
他爸给他转的钱在小镇上富富有余,陈遥打算中午去吃点炸串麻辣烫这样的垃圾食品,就当奖励自己最近的辛苦。
天气太闷热,街上人都变少了,炸串店学期中生意特别红火,现在中午饭点人也寥寥无几。
炸串店的老板是个挺年轻的女生,在柜台后面嗑着瓜子喝着茶,面前的手机大声外放着电视剧。
看到陈遥进店,女老板站起身,“吃点什么,状元弟弟?”
陈遥:?
“这儿附近的都知道,你期末考试考了全市状元。”女老板热情地拿起一个篮子,把鸡柳、开花肠、里脊这些荤菜全都加上来,“你不知道,你们学校好几个老师,都是逢人就说,我们学校出了市状元。”
“……”陈遥很想解释说,这次考试是学校自主判卷,所以分数没有什么说服力,不过他估计说了对方也不会当回事。
而且他的实力考全市第一,确实也能做到,这么一想他就任由老板娘开心去了。
“你们这届真是不简单。”女老板絮絮地说,“不但有你这个市状元,还有小卓,几十年来最争气的旗手。”
“争气?”陈遥很好奇这个形容词。
“嗯,小卓你应该认识吧。”女老板说,“应该跟你一个年级。”
“……我认识。”陈遥很庆幸自己没跟老板解释市状元那一堆话。
显然老板不会认真听。
陈遥问:“我是说,为什么说丁卓是‘争气’的旗手?”
“哦,你说这个。”女老板把炸串丢进锅里,“小卓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嘛,他长得又帅,天分也高,基本上人人都觉得他是未来的旗手。但是正式接班那一年,他们忽然要换旗手,换成那个林……什么汉?”
陈遥心念一动,想起刺头那张臭脸,“林霄汉?”
“对对,林霄汉。”女老板点头,“其实所有人都看出来旗手这事情上,林霄汉跟小卓比不了的,但是他姓林嘛。你应该知道,我们这边最有势力也最大的宗族都姓林,小卓是外姓人。”
“宗族提过很多次意见,他们想换掉小卓,本来都快敲定了,由小卓做那个林霄汉的替补。但上台前一天,按照规矩要占卜,问龙王的意见。还没占卜呢就刮大风下大雨,天都下黄了。”
“后面的事情我也没亲眼看见,我听我弟弟说的,他是迎神班子里抬仪仗的,那天他们都在殿里见证。”
“林霄汉丢了三次圣杯问乩,问龙王爷允许不允许他做旗手,答复全都是不许。换成小卓来问,一次就同意。” 。
油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大泡,炸串在热油里裹上密密的金丝。
老板把炸串捞起来,放在旁边的铁篦子上沥油。
“要辣椒吗?”她问。
“一点点。”陈遥说。
老板把辣椒粉洒在热气腾腾的炸串上,利落地炸串一股脑倒进直筒里,最后把纸筒递给陈遥。
“从那之后小卓旗手的位置才定下来,到现在都稳到爆。你说争不争气嘛,连龙王爷都向着他。”
“那现在呢?”陈遥问,“现在迎神舞班子的人,还想着要换掉丁卓吗?”
老板又递了一次性手套过来,“当然不会啦,得到龙王爷的认可就得到了所有人认可的嘛。”
“而且小卓在的这几年,我们迎神舞很受欢迎,在市里连着拿了很多次奖,到省里也拿过奖。当年龙王爷点头允许他当旗手,现在想必也更高兴吧。” 。
陈遥刚开始吃饭,突然手机开始接连不断的响,消息一条又一条地弹出来,陈遥腾出一只手点开:
-【梁轩:卧槽!大新闻!】
-【梁轩:爆炸新闻!】
-【梁轩:包你听了超级爽!】
-【梁轩:快点回复‘想看’!】
-【梁轩:记住轩哥的花语是‘手慢无’。】
-【陈遥:…】
什么鬼。
陈遥突然想起今天好像是省实验的返校日。
梁轩是抓住午休时间发消息,陈遥一回复,他立刻跟竹筒倒豆子一样所有消息都发了过来。
“今天早上陈昀浩,就你那弟弟,在学校拐角那个麦当劳跟他妈吵架,吵得巨凶。刚好被我们班人看见了,赶紧记录下来给你。”
“他们说什么?”陈遥问。
“有视频,视频我等下发你,大概内容我可以先跟你复述一遍。”梁轩说。
“你弟弟冲他妈吼,原话大概是这样:‘连张陈遥照片都要不到,生日礼物送套两道杠的运动服,什么意思?说我们俩永远是二手货?!’”
他尖叫愤怒的语气模仿的过于惟妙惟肖,陈遥一下子笑出来了。
陈遥是真没想那么多,给他弟送礼物,完全是看在陈树科多给钱的份上,连商品详情他都没看。
“贱人就是会给自己加戏。”梁轩锐评,“然后他一直在生气,他妈就劝,说陈遥期末考得好,你爸拿出去说,有光彩,有面子,你要顾着你爸的面子。”
“这话一说他更生气了,问他妈意思就是我拿不出手呗?”
“他妈没说话,他就更来劲,说什么‘陈遥不光是我爸的白月光,都要变你的白月光了!我真想看看他到底什么样,反正在我爸心里我样样不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