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到最后,看着丁卓的眼睛,只剩下一句脱口而出的:“对不起。”
夜色柔柔的招摇。丁卓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下意识握住陈遥的手腕安抚:“没关系。怎么了?”
夏夜燥热,但丁卓的手凉凉的。被他攥着手腕,陈遥感觉心都快要融化了,说不出来是难过还是温暖的心绪交融在一起。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刚才不该那样说的,对不起。”
丁卓看他这样已经猜出端倪:“我的事你知道了?”
他这样说就是承认了。
陈遥本来还怀着一点点幻想,万一榆树林是瞎编的呢,虽然浪费了感情,至少丁卓不用活得那么辛苦。
但现实就是现实,摆在眼前。
“嗯。”陈遥说。
他有点想哭,他从没有这样真心实意地为别人感到难过,“我没想到……对不起。”
“你一直对不起什么。”丁卓笑了笑,“你又不是故意的。”
“故意不故意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伤人啊。”陈遥说。
“十多年前的事,再痛也淡了。”丁卓认真晃了晃陈遥的手,“我现在真没事,你别难过,听话。”
这一点其实陈遥能理解,妈妈刚得病的那几年他一直哭一直难过,痛得久了慢慢的接受了。
现在提起妈妈他还是难过,但不会再像最开始那样撕心裂肺的感觉。人不可能一直背着那种程度的痛苦活着。
何况丁卓拖着他手,他脸一下有点发烧,“……嗯。”
他也不想再一直旧事重提,刺激丁卓的伤心处。
“先给你上药吧。”陈遥说,“医嘱呢?我看看。” 。
丁卓坐在椅子上,陈遥蹲在他面前,研究诊断单。
买的两支药膏都要涂。
在医院那里丁卓只是贴了止痛的膏药就赶过来,表演那时候为了不影响动作的灵活程度,他更是吃着止痛药硬抗,到现在膝盖已经肿得很严重。
看到丁卓膝盖这样,陈遥就更想骂他,更想骂恭叔,只是考虑到救命之恩,还是把不满压了下去。
“它说要按揉。”陈遥把药膏挤在自己手心,认真研读说明书上的用法,“将药膏涂抹在患处,顺时针轻柔按摩至吸收……”
“要不我自己来?”丁卓说,“是不是挺麻烦的。”
“不麻烦。”陈遥说,“你坐着。”
丁卓还试图再客气一下,毫不意外地又被陈遥瞪了一眼,他乖乖不说话了。
药膏在手心稍微揉开一点就在发热,这种感觉让陈遥稍微好了一点,因为很显然丁卓会舒服些。
他小心地把药膏揉在丁卓膝盖上,甚至不太敢碰到丁卓的皮肤,生怕丁卓会疼。
揉了两圈丁卓说,“你要不用点力。”
“怎么了?”陈遥问。
“这样太轻了很痒。”丁卓说。
“……哦。”陈遥脸又有点烫,好像自己的在意被丁卓看穿了,他都不敢去看丁卓眼睛,埋头专心揉药膏。
听到丁卓说话。
“其实你说的意思我知道。”丁卓说,“我也看得出来,恭叔对我肯定有不满,因为林霄汉那事情,林霄汉和他算是挺近的亲戚了。”
“但我做旗手以来,他也没有真的为难过我,只是对我要求很严格。但就因为这样,旗手的身份我才拿得更稳。”
“所以我觉得……让他撒撒气也没关系。”
“你能理解我吗?”丁卓看着陈遥,“当年没有他,我跟源源可能都饿死了。”
虽然一直以来从恭叔那里要生活费很难,一个月几百块班子那几个负责人都推来推去,能拖则拖,但只要丁卓要的够坚定,最后钱总会给到。
丁卓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论迹不论心的道理,恭叔对他再不好,再嫌弃,归根结底,班子确实负担了养大他们俩的生活费。
“我知道。”陈遥说。
虽然从他自己的角度,给不了恭叔半点好脸色,但他现在确实也没办法再生恭叔的气。
恭叔就是那种爱占小便宜、性格也不讨喜的长辈。可就算他做再多惹人厌烦的事,归根结底,他确实是丁卓和林源源的救命恩人。
丁卓笑了笑,“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
“你说。”陈遥抹完第一支药膏,开始抹第二支。这支药膏的手感和第一只很不一样,挤到手上冰冰凉凉的。
“你刚才是生气了吗?在你说不吃饭了直接回去那时候。”丁卓问。
陈遥:“……”
您的关注点对吗? 。
陈遥一下就从对丁卓的心疼里跳了出来,倒是放心了,丁卓这小子是真没事,还有空琢磨他呢。
问题是丁卓居然在琢磨这事儿,陈遥人都晕了。
要是丁卓刚才真没把他当回事,他心灰意冷的走了,也行;要是丁卓没发现他的小脾气,这事儿混过去了,也行;问题是丁卓发现了他不开心,还问出来了,偏偏这事儿还是个误会,这一下子就到了最尴尬的这种情况。
“我也没有生气……”陈遥嘴硬。
但其实他嘴硬的样子很明显,就好像不怕黑一样,谁都看得出来他在掩饰。
“生气也很正常,真的让你等了很久。”丁卓说。
陈遥愣了下,立刻意识到丁卓还是理解错了。
他当时难受的是丁卓并没有那么想跟他见面,但实际上丁卓以为他生气是因为等太久了。
陈遥狠狠地松了口气。
没被发现就好,对丁卓的心思要是被戳穿了他干脆连夜骑电动车离开石浦算了。 。
既然事实证明他难受的点根本就是个误会,那陈遥当然是趁着丁卓没发现,把这点小心思遮掩过去。
“等倒是还好,反正我在做题。”陈遥轻描淡写地把话题转移到自己比较在意的方向,“但你受伤去医院这么大的事,居然完全没告诉我,还想掩饰过去。”
他看了眼丁卓的牛仔裤又看向丁卓:“还特意穿条长裤,想着遮住伤口我就发现不了,能蒙混过关?”
“不是什么大伤。”丁卓解释,“你知道了又要担心,没必要。”
陈遥的回应是死亡凝视。
“……”丁卓诚恳道歉,“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陈遥总算把最后一点药膏也揉化了,然后就可以贴上膏药。
他撕开一片新的筋骨贴,问丁卓,“贴在哪里?给我比一下位置。”
丁卓大概比划了一下扭伤的区域,陈遥小心翼翼把膏药贴上去,靠近了看他才注意到,丁卓腿上有好几块小疤痕,估计都是以前训练留下来的。
虽然说这种表演受点伤正常,但陈遥一想到小丁卓估计也没有被怎样照顾,默默在心里又把恭叔的好感度往下调了一档。
“你报恩归报恩,还是要照顾好自己。”陈遥忍不住又说,“你别嫌我话多啊,但是弄这么一身伤算怎么回事儿。”
“好。”丁卓说,“我不会的。”
“你不会什么?”陈遥噌地抬头。不会照顾好自己?
这种危险发言可是要被学霸揍的。
没想到这次居然是丁卓转开眼,规避了视线接触。
“不会嫌你话多。”丁卓说。
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院子里蝉、蝈蝈、纺织娘的鸣叫声此起彼伏。
虫鸣总给人一种无尽盛夏的感觉,即使现在是深夜,陈遥也能感觉到浮动在空气中隐隐的燥热。
热得陈遥脸都发烫。
什么叫“不会嫌你话多”,搞那么亲近干嘛。
语气还那么温柔,有本事跟别人也这么说话啊。
他根本不敢追问一句,这话题继续下去他怕自己整个人会在丁卓面前变成一块烧红的炭,得赶紧说点什么来打断这种直线升温的状态。
一张嘴,陈遥才发现自己舌头直打结:“那个,换都药完了,啊不,药都抹好了。你赶紧回家吧,在这儿呆着全都喂蚊子了。”
“好。”丁卓站起来。
他腿上受伤,刚才又一直坐着,突然站起来借不住力,整个人明显地一个趔趄。
“哎!”陈遥被吓得噌一下站了起来,他飞快扶住丁卓,“没事儿吧?要不我送你上去吧。”
“我……”丁卓顿了顿,“也行,谢谢。”
陈遥在省实验暑期实践活动也做过敬老院助老的志愿服务,扶着老爷爷老奶奶散步他还是有经验的,说送丁卓上去,他想的就是把丁卓扶上去,毕竟丁卓是伤员。
所以他很自然地搂住丁卓的胳膊。
“你干嘛?”丁卓噌地往他这边看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陈遥感觉丁卓人都有点僵硬。
“送你上去啊。”陈遥一愣,“我还能干嘛?”
“……”丁卓看起来无语得很,“我也还没有伤重到那个地步。”
“少废话,你膝盖都肿到两个大了。”陈遥根本不给丁卓提出反对意见的机会,“走。” 。
陈遥很快意识到,扶老爷爷老奶奶走路跟扶丁卓还是很不一样。
老爷爷老奶奶没力气,走路重心有一部分在陈遥身上,所以陈遥扶着他们的胳膊才好带着他们走。
但是丁卓不一样,陈遥扶着他只是担心像刚才那样,丁卓一个寸劲儿没有站稳而已。丁卓虽然腿上有伤,但左腿没有任何问题,就完全不会往陈遥这边借力。
这就搞得他们的动作不像在搀扶伤员,更像……手挽着手的小情侣。
很快到了丁卓家门口。
刚一站定,陈遥就赶紧松开丁卓,要不这动作就过于暧昧了。可能因为松手的动作太大,丁卓还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有那么急么。
陈遥没敢回话。
那天陈遥和丁卓是一块儿离开的,现在房子里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样子,一开门闷热的气浪差点冲了陈遥一个跟头。
丁卓打开灯:“我去开窗户……”
“坐着!”陈遥简短地命令。
丁卓:。
有点像训练小狗。
但丁卓还是很自然地听话了。
来过一次之后对丁卓家陈遥也算熟悉,他帮着丁卓开窗通风,然后又开了空调,这样屋子里能尽快凉下来,十来分钟时间,丁卓坐在沙发上看着陈遥忙前忙后,等到陈遥忙完了,听见敲门声。
“你有客人?”陈遥问。
“是外卖。”丁卓说,“请你吃宵夜。”
买的是柠檬茶和炒饭,陈遥现在也是真饿了,没跟他客气坐下就开吃。吃着吃着发现丁卓一直盯着他看,陈遥动作就停了:“我吃相很难看?”
陈遥坐在哪儿坐姿都很端正斯文,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猪扒包,因为懵,眼睛也睁得大大的。
他但凡能看到自己就会知道,这画面再怎么说也跟“难看”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
“当然没有。”丁卓否认。
“那你盯着我看?”陈遥问。
“……”丁卓顿了一下,“我在发呆。” 。
陈遥没多想,顺着丁卓的话说:“也是,你今天应该挺累的。”
丁卓却没接他的话茬,转移了话题,问陈遥:“这个好吃吗?”
“还行。”陈遥说,“就是有点甜。”
“有机会我炒饭给你吃。”丁卓说,“他们都说我炒的饭很好吃。”
“行啊。”陈遥随口说。
“你不要这么敷衍。”丁卓难得露出很正经的表情,“炒饭很要技术,又费力气,得用猛火,一直翻炒,炒到饭粒自己会跳才能干香好吃。”
丁卓又说:“今天算了,不想站着了,下次炒给你尝尝。”
陈遥突然觉得这人有点好笑。
因为丁卓其实不太会说这么一长段话,他这个人看起来就是淡淡的不会有太多波动的样子,不管是篮球场上差点打起群架,还是很高难度的迎神表演,再或者是受伤,他都没有这么大反应。
谁能想到一个不良少年款的帅哥,最想证明的部分居然是自己的厨艺。
“你笑什么?”丁卓问,“不相信我?”
“觉得你反差萌。”陈遥说。
丁卓:“……” 。
眼看丁卓有点郁郁寡欢,可能是一直自认为高冷款,突然被说反差萌不太能接受。
陈遥想了想还是不要欺负伤员,忍着笑扯开话题:“仔仔呢?还在舅公那里?”
“嗯。”丁卓回答,“让舅公再遛几天,等我腿好了再接它回来。”
还想再说点什么,叔叔打来电话,问陈遥什么时间回家。
现在有点晚了,但陈遥不太放心把丁卓一个人放在家。
他看了丁卓一眼,丁卓摆了摆手。
想想也是,他从小到大基本都是一个人,怎么会扭伤个膝盖都需要陪。
“我马上回去。”陈遥说。
挂了电话他问丁卓:“你一个人真没问题?”
“我又不是没受过更严重的伤。”丁卓站起身,“放心吧。”
陈遥听到“更严重的伤”,心里又开始清算恭叔。
要知道陈遥长这么大,受伤最严重的一次也就是运动会没热身开拉伤了肌肉,敷两天热毛巾就好了。
“你确定没事?”他看着一瘸一拐的丁卓。
“没事。”丁卓说,“这种事情还需要你照顾就太狼狈了。”
“走吧。”丁卓稍微掂了下步,跳到陈遥面前,“送你下楼不太现实,送你出门还是没问题的。”
到门口丁卓的手抬了一下,似乎想碰碰陈遥的肩膀。
但最后他没做这个动作,只是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从这天之后,到返校日前,陈遥都没再见到丁卓。但每天都有联系。
丁卓很配合地养伤,药膏每天都要涂,陈遥每天都会催促。为了确保丁卓有好好用药,到了涂药时间陈遥还会弹视频监督他。
返校前一天,陈遥突然收到一条意料之外的消息。
消息来自班主任,秦老师。
刚接到秦老师电话时陈遥有点儿慌,毕竟在他的概念中班主任来找肯定是做了什么错事,更关键的是他肯定没做任何错事,在二中这儿他就差被供起来了。
所以听到秦老师声音的那一瞬间,他的脑洞已经开到“会不会是班主任发现了他对丁卓有想法,前来隐晦暗示”这个层级。
还好事实是跟这件事儿没任何关系。
“陈遥,你之前是不是参加了一个英语演讲比赛?”秦老师问,“在实验中学的时候?”
陈遥甚至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他高二那个寒假参加的比赛,这比赛的含金量挺高的,因为是中外合办,要是拿了一等奖还会有高考加分。
当时陈遥是直接过了初赛复赛,进了全省决赛,不过后面就没下文了。他估计自己是被淘汰了。
没想到现在才出结果。
“你拿了省级一等奖,晋级了全国总决赛,全国比赛的话是在九月下旬,地点在省城。”秦老师说,“省实验那边确定过了,你虽然学籍换了学校,但还是可以继续参加后续的比赛。因为这个比赛如果拿到名次高考有10分的加分嘛,所以我就来问问你,是不是要参加。”
这当然是不需要考虑的。
“我要参加。”陈遥说,“我需要交什么资料吗?”
“省实验那边会帮你操作,然后省赛的奖励还有总决赛的资料那些,他们会快递过来。返校那天你来我办公室,我把东西都给你。”秦老师说。 。
对陈遥来说,这又是个相当提升斗志的消息,每当他稍微感到松懈时,就会有这样的消息来提醒他,自己还是很能打。
晚上班级群不出意外的炸锅了,就因为这条消息。
-【班主任秦:向同学们宣布一条好消息,我们班级的陈遥同学,在“启明星杯”全国中学生英语演讲大赛中获得全省一等奖的好成绩,并且将作为全省的三名代表之一,参加九月下旬举行的全国总决赛,请大家为陈遥同学加油!】
-【丁卓:[强][花][花][心]】
-【同学甲:卧槽,这就是学霸的实力?】
-【同学乙:全省前三!学霸牛逼!】
-【同学丙:什么学霸,叫遥神!】
底下刷屏一片遥神,大家热烈的讨论了十几分钟。
从“启明星杯”这个名字讨论到陈遥获的奖,再说到陈遥的口音绝对特别正,因为在英语课上他起来发言从来就没有人能听得懂。
陈遥:“……”
又有人提到:我去,这消息连潜水的卓哥都炸出来了,这好像是卓哥暑假在群里发的第一条信息吧?
话题的风向又从陈遥转向丁卓,在一串@里,丁卓总算浮出水面,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要为遥神取得的成绩加油。”
陈遥:“……”
学着别人叫遥神干嘛!
怪……不好意思的。 。
不光是二中这边,省实验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就在秦老师找陈遥的隔天,梁轩发过来一张照片,是陈遥很熟悉的,省实验的荣誉榜。
上面赫然写着“祝贺原高三年级陈遥同学,在‘启明星杯’全国中学生英语演讲大赛中获得全省一等奖。”
“牛逼!”梁轩喊道,“这叫什么你知道吗?这叫‘用实力击穿所有争议’,转学了又怎么样,咱们实力摆在这儿,就算是省实验都愿意倒贴咱们的光!”
“倒也不用说的这么燃。”陈遥很谦虚。
“这再不燃还有什么事儿能燃啊!”梁轩说,“你是没看到陈昀浩那个脸,那叫一个绿!你期末考700多都没见他脸这么绿啊!那时候只是名声传了过来,这次倒好,你大名直接挂在屏幕上了,这不得把他气死了啊!”
陈树科也再次发来消息,夸奖了一番陈遥,然后给他转钱。
他好像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儿子是多么争气。
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都是“爸想跟你和好”,就算陈遥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现在学籍转不回去了”,陈树科也没像以前那样发脾气。 。
返校当天,陈遥先是被校门口一块更大的板报惊到瞳孔地震,接着就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陈遥更是惊呆,全校英语组的所有老师(虽然加一起也就三位)都到齐了,甚至连高三年级语文组的老师也在这儿,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平板电脑或者备课本。
陈遥没见过这个阵仗,愣了一下:“这是……?”
“这是我们成立的演讲稿修改小组,不管你是需要我们来帮忙起草还是润色,需要朗朗上口还是提高立意,我们都会全力以赴。”
说着秦老师回头看看他的同事们,一挥手:“我们的口号是——”
“助力陈遥冲击国奖,为二中争光!”老师们齐声诵念。
陈遥:“……”
秦老师把英语和语文组的这些老师统称为战备组,又特意对陈遥强调,战备组虽然成员很多,但绝对不会鸡一嘴鸭一嘴,来扰乱陈遥的视听。
如果陈遥有任何要求,他们绝对会在内部达成统一意见之后再来交流。
其实陈遥内心是觉得老师们完全不必这样做,虽然拿了奖高考能加10分,但一个是他不是那么有把握能拿奖,另一个是10分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
但他还是接受了老师们的好意。
因为陈遥看得出这几位老师也很把他的演讲比赛当一回事儿,也许是荣誉感,也许是干了这么多年总算能真的有点“为人师表”的成绩,总之他甚至在几个老师的眼睛里感觉到,自己是全村的希望……
给老师们圆圆梦也不错。
那几个老师撤了之后,秦老师又神神秘秘地跟陈遥说,还有个秘密武器要给他介绍。
“也是我以前的学生,很争气的,后面出去留学了。”秦老师说,“她虽然整体成绩不如你,但是英语非常棒,当年这个演讲比赛她也进了全国比赛,而且拿了三等奖。”
三等奖虽然不是能加到分的名次,但至少不是到此一游,而且对方算是有经验,也很不错。
“那个学生不在校内,咱们回班收拾一下东西,我带你去。”秦老师说。
“好。”陈遥说。
跟老师一块儿回班,路上秦老师还和陈遥聊着等下要去拜访的学姐,说笑着推开门:“她很愿意帮助……丁卓?”
陈遥听见某人的名字,本来在神游的思绪一瞬间回笼。
他目光一下看向教室后门边的角落,就看到丁卓坐在那里补作业。
去市里的表演结束之后,丁卓就把头发染回了黄毛,硬要说的话他黑发好看一点儿,但是陈遥一想到黑头发是恭叔逼着他染回去的,就觉得丁卓黄毛的造型比较顺眼。
他们进门的同时,丁卓就抬眼看了过来。
瞬间跟陈遥对上视线后,又很快把目光转向了班主任。
“老师好。”丁卓说。
看得出来丁卓虽然给人不良少年的感觉,但为人处事还算规矩,因为老师们都不讨厌他,甚至秦老师好像挺喜欢他的,很明显他没给老师们添过麻烦。
“你怎么还没回家?”秦老师问,“在干嘛呢?”
“假期说过罚我留校。”丁卓说,“我在补作业。”
秦老师脸上出现失忆的表情,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就是林源源和姚惜吵架那次,陈遥和林源源因为偷回学校,被罚每天留校一小时。不过……
“那会儿罚的是陈遥和林源源,也不是你啊。”秦老师说。
“……”丁卓脸上也出现失忆的表情。
“就当你是替林源源受罚的吧。”秦老师说,“不过以后记得跟她说,自己也得过来!”
丁卓立刻很靠谱地点头。
之后秦老师去打电话,联系那个学姐,陈遥收拾书包。当着班主任的面丁卓不敢跟陈遥说太多话,冲他使个眼色,询问他去干嘛。
陈遥飞快地给丁卓发消息:去找一个学姐练演讲。
丁卓:喔,加油。
他们只来得及说这么点话,陈遥就被急匆匆的秦老师拉着离开教室。走的时候陈遥又往教室里回头看了一眼,没忍住,给丁卓发消息。
-【陈遥:怎么还没走?】
-【丁卓:留校啊】
陈遥:“……”
他心里和秦老师想的其实一样,留校不是没有您的事儿么?这是想干嘛。
不过他没机会思考太多,因为突然听到秦老师错愕地问:“什么意思?路被堵了?”
从电话里得知,学姐是住在一条比较窄的街道上,从下午开始就一直有两班小混混在街道上对峙,住处又老,没有第二条路。
学姐既不敢出去,也不敢叫他们进来,赶紧打电话来说明情况。
“服了。”老秦顺嘴还爆了半句粗口,意识到自己有史以来最得意门生还在边上时,硬生生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陈遥一脸乖巧无辜,等着班主任解释情况。
“学姐家附近那条街有很多街机,那些小混混很挑机子的,说有的运气好有的不好。”秦老师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同一个小团体的,他们就霸着机子不让碰,但是另外一个团体肯定不服啊,那就打架,每年夏天都因为这个打,路过的狗倒霉了都能被踹一脚。”
老秦讲完之后都已经想好怎么安抚陈遥了,没想到陈遥态度很淡定的:“啊这样吗?那我们要小心一点。”
“?”老秦疑惑,“你一点都不怕的吗?”
要是还在省实验那会儿,这种新闻绝对会让陈遥震惊,但是认识丁卓以后类似的场面他已经见过太多起了,心中已经掀不起半点波澜。
“还好吧,我——”
陈遥正要说出“习惯了”三个字,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要是这话说出来,丁卓绝对会被班主任找麻烦。
他顺其自然地改了口,“我从小就胆大。”
“好,胆大好。”秦老师拍了拍陈遥肩膀,“等几分钟,我再看看状况,不行咱们就改天再去找学姐。”
接着秦老师一脸暴躁地:“不行就我去开路,现在这帮小混混,跟当年一点都不一样!当年我……他们都不会影响无关路人的。”
陈遥:“……?”
老师您的过去好像很精彩哈。 。
“在这儿坐一会儿吧,这儿凉快。”在楼梯口班主任停下来,“我再打电话问问情况。”
陈遥倒不讲究这些,擦了下台阶就坐在上面。
班主任更是大马金刀,一只手搭着膝盖,一手拿着电话,大喇喇往陈遥边上一坐,总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抄家伙上。
还好事态发展峰回路转,没过几分钟学姐那边又打来电话,说小混混们已经结束战斗,现在各自去自己的地盘打街机了。
“太好了太好了。”班主任说,“咱们走。” 。
那个学姐确实给到了不少帮助,在学姐家楼下找了家奶茶店,三个人研究了很久,大概确定了演讲稿的内容还打了基础的框架。这才心满意足地各回各家。
晚上丁卓问陈遥题目,陈遥简单给讲了下,之后顺理成章地聊起天。
“今天还顺利吗?”丁卓问。
“学姐比我想象的厉害。”陈遥说,“就是前面耽误了点时间,说是学姐家楼下有小混混在抢打街机的地盘。”
丁卓的声音一下紧张起来:“他们在打架吗?有没有波及到你?”
“那倒没有。”陈遥说,“就是差点没有去成,学姐说他们要是一直打架的话,我们就不好呆在那边,还好运气比较好,他们没多久就结束了。”
“嗯。”丁卓思考了一下,“你之后还要每天去学姐那吗?”
“肯定不会每天去,多给人家添麻烦啊。”陈遥说,“我估计就连着去三天吧,把稿子的框架打好,就自己在教室练了。”
其实陈遥看来英语演讲比赛不需要那么多人,稿子写得再好,到最后,表现力、口音、台风这些,都完全是自己的功课。
“行。”丁卓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陈遥一头雾水。 。
隔天再回学校就是正式开学了,一过来就先接受了残忍的摸底考试,说是残忍,陈遥考完只觉得太过简单,丁卓做完题目脸上没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