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重生手册(快穿)by余芽呀
余芽呀  发于:2025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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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厄尔被陆慎揉捏的呼吸有些不稳,搂着陆慎的脖子哑声说已经不疼了。
陆慎“嗯”了一声,捏着洛厄尔的下巴重新跟他接吻,吻到洛厄尔的脸颊、脖颈、耳根、胸前全部泛起好看的绯色,吻到整个飞船舱内都充斥浓郁的信息素气息。
回程的路途相当顺利。
因为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小行星乱流,因此从混沌星抵达首都星的时间比预期中早了三天。
能源对帝国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部队九死一生为帝国打下储藏量超两百万吨,足够支撑帝国五百年消耗的能源矿自然功勋卓著。
因此在第一军团凯旋之后,军部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授权十几家新闻社共同发布了宣传混沌星之战的新闻稿,全面而详实地叙述了他们的精锐部队剿灭进化异兽的全过程,在星网上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洛厄尔以及参与混沌星之战的军雌获得了他们应得的鲜花、掌声与荣耀。
洛厄尔也在新年的第一天顺利晋升中将,将肩膀上的肩章图案化成了两星一叶,在二十五岁凭借毋庸置疑的军功成为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中将。
虫帝亲自为第一军团授勋的那天,陆慎也去了,并且以亲王身份受邀坐在第一排。
就像出征仪式的时候一样。
陆慎在台下看着洛厄尔面容肃穆地从阿莫斯陛下手中接过帝国荣誉勋章,在长枪短炮的闪光灯下脚跟微碰,端端正正地抬手敬礼。
但又跟出征仪式的时候不同。
因为这一次陆慎坐在距离洛厄尔最近的位置,他们的目光从仪式开头便隔着空气碰到一起。
当王宫响起慷慨激昂的交响乐,无数白色的和平鸽腾空而起,陆慎第一个站起来带头鼓掌,向洛厄尔及众军雌致敬。
一个台上,一个台下。
双目对视,一切感情尽在不言中。
回到家的时候是晚上七点。
洛厄尔依然穿着那身整齐的黑金色军装,陆慎接过他一直抱在怀里的花——今天礼仪官在台上献给洛厄尔中将的这束鲜花是陆慎亲手挑的,剑兰代表忠诚,向日葵代表平安,海芋代表希望。
他希望为帝国而战的洛厄尔中将能够无往不胜,顺遂平安。
“在想什么?”把鲜花放在桌上,陆慎抬起手来捏了捏洛厄尔的脸,“一路上都没听见你说话。”
洛厄尔抿了下嘴唇看着他。
不知道是心电感应还是长此以往培养的默契,陆慎忽然意识到些什么,笑了一声,去牵洛厄尔的手:“宝贝——”
洛厄尔没让他牵,他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陆慎说,“您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吗?只要两分钟。”
“……”陆慎静了片刻说好。
于是洛厄尔进了一趟书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盒子,没记错的话,陆慎曾经在书房的保险柜见过,里面放着的东西意义非凡。
陆慎看着洛厄尔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他能很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胸腔内震耳欲聋。
下一秒。
洛厄尔将虫帝今天亲手挂在他脖子上的帝国荣誉勋章摘下来,同时低下头将自己手中的盒子打开,抬起头来望向陆慎:“这个,还有这里的全部,都送给您。”
陆慎垂眸望向洛厄尔手中的盒子,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算上洛厄尔手中的这一枚,盒子里一共放着二十四枚勋章,形状和制式各不相同。
每一枚勋章都代表着洛厄尔曾经为帝国作出的巨大的贡献以及在战场上立下的卓越功勋。
而现在,洛厄尔说,要将这些勋章全部送给他。
老实说,这件事在洛厄尔心中筹谋了许久,从他出发混沌星的那一刻就开始在脑海中反复演练,究竟要怎么说,该怎么做,可本来打好的腹稿在跟陆慎对视的这一刹那又都忘光了,洛厄尔顿了一下,微微抬头看着陆慎:“这些……是我的荣耀。”
在奥诺里帝国,军雌的荣耀与使命高于一切,包括生命在内。
这段时间,洛厄尔亲眼看着陆慎紧锣密鼓地筹备他们的婚礼,他提前两个月包下首都星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七星级酒店当作婚礼场地,又在能够看得见山和海的上层山脉买下一栋近两万平方英尺的别墅,亲自负责别墅的设计和装修,每一处细节都细致讲究……这让洛厄尔更加忍不住想在他们婚礼之前做些什么。
虫族并没有求婚的传统。
雄虫跟雌虫之间的结合只需要在星网的匹配系统上点击确认。
甚至就连求婚这两个字,都是洛厄尔曾经听陆慎介绍地球传统时听说的。
“我将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所有荣耀都与您共享,”洛厄尔说:“我想向您求婚——”
没等洛厄尔说完,陆慎胸口起伏了一下,从洛厄尔手里接过盒子,然后搂住他的腰身,低下头径直跟洛厄尔接了一个很深的吻。
一吻过后,陆慎看着洛厄尔的眼睛哑着嗓子笑了:“洛厄尔中将。”
“……你知不知道你打乱了我的计划?”
洛厄尔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陆慎就牵住他的手,转身直接往外面走,步子迈得很大,而另一只手则好好握着洛厄尔送他的勋章,用珍之重之的姿势。
于是刚刚才停稳没多久的飞行器再一次腾空而起。
洛厄尔不知道陆慎要带他去哪儿,也不知道陆慎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只看到陆慎坐在驾驶座上单手用终端发出去几条讯息,隐隐有了些许预感,心脏跳动的频率一点点加快。
直到飞行器降落在一个巨大的庄园里。
站在草坪上能看到不远处深蓝色的海面,而草坪上铺满了陆慎曾经送给他的玫瑰,这种大手笔的场面在鲜花与绿植稀少的奥诺里简直堪称震撼——而且还是那种名叫“奇迹”的稀有品种。
洛厄尔还记得陆慎亲口说过,这种玫瑰的花语,是“致我命定的伴侣”。
他们的身后还有两颗巨大的,被璀璨灯光点亮的星球,两颗星球在缓慢地旋转中逐渐重合在一起。
灰色的那颗是大概是奥诺里,而蓝色的那颗……洛厄尔不自觉望向陆慎。
今天晚上难得没有刮风,夜空之中星光点点,陆慎穿着白天参加授勋仪式的那身黑色西装,郑重其事地与洛厄尔对视。
“今天下午刚刚准备好了,原本是准备等到明天的,”陆慎低头看着洛厄尔笑了一下,“没想到你比我更着急。”
听见这句话,洛厄尔有些想笑,但不知道为什么眼角微微有些发酸。
“既然如此……”陆慎继续说,“我这里是两个盒子。”
“首先第一个,”陆慎递给洛厄尔的是一个冰盒,打开以后,冰盒中放着三只蓝色的液体药剂,“这是霍索恩家族最新的研究成果,虽然还没有正式上市,但我已经证实过,这种药可以治疗异兽毒素。”
陆慎反复试过三次,效果比他预期的还要好。
关于这一点——从这段时间洛厄尔曾无数次抚摸他的脊背都没有发现丝毫异常,便可以得到充足的印证。
而且从临床试验的数据来看,尽管洛厄尔中毒时间已久,这三只药剂应该也足够化解洛厄尔脸上的异兽毒素,然后再使用修复药剂,便可以将他的脸恢复到最初完好无损的状态。
洛厄尔愣了一下,下意识接过陆慎手中的冰盒。
他知道陆慎绝对不会骗他。
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陆慎根本不会将这盒药剂拿到他面前。
但异兽毒素有多么难以攻克……洛厄尔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当初陆慎跟霍索恩家族一起吃饭的原因。
原来陆慎从那么早就开始计划要治好他。
“您……”洛厄尔张了张口。
“我从来都不介意你脸上的伤疤,”陆慎摸了摸洛厄尔的左脸,“但我舍不得你疼。”
洛厄尔的眼睛蓦地红了。
陆慎也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继续打开第二个深色的丝绒盒子。
打开之后,里面放着两枚铂金对戒,戒指的样式简单大方,比较特殊的设计就是两枚对戒上镶嵌的宝石颜色不同,一枚是碧绿色,一枚是深蓝色。
碧绿是洛厄尔的瞳色,深蓝则是地球的颜色。
下一秒,陆慎单膝跪地,将戒指举到洛厄尔面前。
“洛厄尔。”
“我一直认为我们之间的相遇是一场巨大的奇迹,因为跨域了时空,跨越了种族,跨越了星系,而在那么多不可思议的跨越当中,我还是精准无误地遇见了你。”
“我这一生最后悔的就是六年前曾经离开你,那是我最过最痛苦也最难熬的决定,虽然最后迎来了一个我梦寐以求的好结果,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独自在奥诺里受过的折磨,也不会忘记你画地为牢将自己困守在原地的等候,我很庆幸上天愿意多给我一次机会。”
“从此以后,我会永远爱你,尊重你,陪伴你,不论疾病、挫折、困苦或者其他有可能发生的危险,我发誓……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
陆慎眼中倒映着求婚现场的璀璨灯火,导致那双在大部分时候都深邃沉静的眼眸难得流露出一丝极其明显的情绪,很温柔,很炙热,也很深情。
洛厄尔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只觉得自己的眼前有点模糊。
——这或许是因为陆慎在现场布置了太多灯光,彩灯的光线太耀眼的缘故。
下一秒——
像曾经在三等星看过的那样,海面上突然响起一声烟花升空的声音,紧接着无数朵金色的烟花齐齐绽放,照亮了整片深蓝色的海面与星空。
因为烟花的声音太大,导致陆慎完全没听到系统在空气中“滴”的一声,响起“渣攻重生任务已完成,系统解绑中”的声音。
他只是全神贯注的,用温柔到极点的眼神望着他这一生最珍贵的宝贝,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在漫天烟火的背景下笑了一声。
“洛厄尔,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当异兽首领的尸体被重重砸进高约千米的岩壁当中,断壁残桓如同暴雨般倾盆而下,烟尘滚滚。
然而一众以为自己即将命丧此处的军雌还没来得及喜悦,就看到另外一道金色身影也不受控制地从高空狠狠坠落。
“少将——”
“将军!”
塞尔法星球的绚丽天幕之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杀死异兽首领的洛厄尔浑身浴血,跪倒在满地碎石之中。
原本绚烂至极的金色翅翼上面布满了皲裂的伤痕,黑金色的军服也被鲜血浸成更深的颜色。
谁也没有料到塞尔法星球深处存在一颗巨大的辐射源石。
更料不到受源石影响,塞尔法星球上的异兽竟然已经变异到这种强横的地步,导致第一、第二军团损失惨重。
因为刚刚与异兽首领殊死一搏时承受的致命一击早已超出了洛厄尔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导致洛厄尔几乎在顷刻间失去五感。
视觉、听觉、嗅觉仿佛不复存在,血液同时顺着口鼻眼睛一起淌下,触目惊心。
因此当一众军雌煽动翅翼迅疾从四面八方赶来之时,他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听不见多里安跟伯顿惊慌失措的哭声,听不见罗伯特声嘶力竭大喊军医快来的呼救,听不见一众部下悲痛欲绝的嘶吼。
他只是艰难地、剧烈地喘息。
“噗”地一声——
洛厄尔再一次吐出一大口鲜血。
围在他身边却不敢妄动的每一只军雌都能清晰看见那片鲜红的血泊之中有一块暗色的阴影,像是身体里的血肉。
多里安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崩溃出声。
而已经完全支撑不住的洛厄尔则很轻地扯了扯嘴角,用最后一丝力气向自己的部下做了一个务必安全撤离的手势,然后在视线彻底变成血红之后,重重仰面倒在血泊之中。
意识与体温都在迅速流失,洛厄尔很清楚,他马上就要死了。
或者说……他早就应该死了。
在奥诺里帝国的历史上,在完全得不到任何雄虫信息素安抚的情况下连续熬过三十八次精神力暴乱已经是个天大的奇迹。
身为一名战士,他没有受尽折磨死在禁闭室里,而是死在战场上,对于洛厄尔来说,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结局。
都说濒死之时,大脑会像走马灯一样闪过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
洛厄尔想到自己的部下——身为此次塞尔法之战的最高长官,他与异兽首领同归于尽,保住了前线共计七万军雌的性命。
洛厄尔想到奥诺里——身为第一军团少将,他虽然不能活着回去,但这一战胜局已定,变异的异兽潮不会威胁再到奥诺里帝国民众的安危。
他对得起部下的信任与追随。
对得起军部毫无保留的栽培。
也对得起自己肩膀上一星一叶的徽章。
因此,没有害怕,没有畏惧,没有恐慌。
洛厄尔胸口起伏着,呼吸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在意识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张被他死死镌刻在灵魂之上的脸。
黑发黑眸。
成熟俊美。
……陆慎。
他看到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几光年之外的三等星,那里贫瘠混乱,充满罪恶,是奥诺里所有贵族避之不及的地方。
但对于洛厄尔而言,因为有陆慎的存在,在三等星上度过的三年,却是他生命中最幸福也最美好的三年。
他看到陆慎将手枪送给他,手把手教他瞄准;看到陆慎在餐厅陪他过生日,海面上绽放无数朵金色烟花;看到暴雨雷鸣之时,他跟陆慎在静谧安然的室内拥抱接吻;看到陆慎摸着他的脸低声说:“洛厄尔,你可能不知道,但我一定比你想象中更加爱你”……
我一直……一直都相信你爱我。
所以我一直……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可现在我快要死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在满地血泊和硝烟当中,洛厄尔无力地闭上眼睛。
新虫厉831年2月7日,第一军团少将洛厄尔在塞尔法星球,为守护前线将士,与异兽首领同归于尽,埋骨他乡。
消息传回首都星,举国哗然,民众皆悖。
而多里安伯顿他们,则在悲痛欲绝中强行按捺住情绪,打开了洛厄尔出征前留下的遗书——按照军部传统,所有军雌在执行任务之前都必须留下遗书,以防万一。
不知道是不是洛厄尔毫无挂碍的缘故,在其他军雌总是长篇大论的遗书上,洛厄尔只写了简简单单的一行字。
“若我战死,请将我的骨灰撒入塞里利亚海域。”
手中拿着的分明仅仅只是一张薄薄的信纸,可这一刻,多里安却实在承受不住哽咽出声,“少将——”
他们都不懂洛厄尔为什么会留下这样一封遗书。
但对于洛厄尔的遗愿,不论是什么,他们都会无条件照做。
于是,曾被誉为帝国未来之星的洛厄尔少将骨灰被撒进三等星那片陆慎曾经为他燃放过满天烟花的海域里,逐渐下沉,与冰冷湍急的海水融为一体。
然而,没有虫知道,洛厄尔的骨灰在被撒进海平面的这一刻,忽然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触发了他的意识从虚无混沌之中再度苏醒。
洛厄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死。
或者更准确一点来说——他近乎于茫然地望向自己周围,他似乎被困在了塞里利亚海底深处,一个四面八方都是光屏的地方,找不到出口。
光屏上播放的画面赫然是洛厄尔到死都不曾忘却的,他跟陆慎曾一起朝夕相处过三年的点点滴滴,就像一个巨大的美梦。
于是,洛厄尔下意识朝光屏的方向走近了两步。
其中一块光屏里,他刚刚从地下城区的格斗场里出来,陆慎朝着他张开手臂,洛厄尔清晰看见陆慎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柔得不得了的笑容,问他说:“今天累不累?”
旁边的光屏里,陆慎在厨房做晚饭,转过头用叉子插了块烤肉喂他,问他好不好吃,洛厄尔点头,陆慎就笑,然后在他嘴唇上轻轻亲了一口。
还有距离他最近的那块光屏,洛厄尔受了伤,陆慎低头给他上药,因为背着光看不清表情,动作却很轻柔。
洛厄尔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若死后灵魂并非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暗,而是像现在这样,能够长长久久地站立在光屏面前重温他跟陆慎之间的种种……洛厄尔闭了闭眼,忽然就笑了一下。
整整十年。
自当初陆慎悄无声息地离开已经过去三千多天。
记忆是个不断衰退的过程。
如果陆慎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久,就算再深的印象,再刻骨铭心的记忆又能记住多久?
天知道洛厄尔有多么恐惧遗忘,害怕遗忘那些对他来说重逾生命的片段,害怕自己有一天会遗忘陆慎那张深邃凌厉的脸。
没想到死了反而不必再担心这些。
洛厄尔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定定地站在光屏面前,一直一直看着陆慎,好像可以一直这么看着,直到灵魂也湮灭。
但伴随着光屏中的画面逐渐变化,洛厄尔脸上原本还算得上平静的表情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因为他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画面。
洛厄尔看到他第一次熬过精神力暴乱导致全身脱力昏迷,陆慎将他抱到床上,一直注视他,直到他因为极度痛楚而紧紧蹙起的眉头缓缓放松,才摸了摸他的脸,动作很轻地走出房间,站在阳台上望着漆黑一片的三等星夜景点了支烟。
看到陆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翻阅奥诺里帝国历史上所有与精神力相关的论文资料,近乎于偏执地查找在没有信息素的前提下是否有能安抚S级雌虫的方法。
看到他第二次出现精神力暴乱,格斗场老板出于好心追上他们,跟陆慎说了几句善意的提醒,而陆慎则全程沉默不语。
看到陆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习惯在他睡着以后长长久久地注视他沉睡的脸,而烟灰缸里被按灭的烟头也越来越多。
因为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过。
这一瞬间,洛厄尔不敢置信地望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那面光屏。
关于陆慎当初离开的种种猜测一一在脑海当中闪过,忽然就有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浮上心头,令洛厄尔从指尖开始发凉,直至凉遍全身。
下一秒。
他看见陆慎像平常一样换好衣服,推开家门,径直走到了塞里利亚海域前面,望着深不见底的湍急海面站了大概十分钟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抬眸望向他们家的方向,很轻地笑了一声,然后非常平静地跳进了海里。
洛厄尔全身血液几乎是瞬间涌到大脑,下意识出声想要阻止:“不要——”
可他的灵魂被死死困在原地,甚至连光屏都完全触碰不到。
画面再转。
洛厄尔看到陆慎被无尽的冰冷海水淹没,身体不断下坠、下坠……直到被一股藏在深处的暗流卷进一条闪烁着暗色光芒的神秘通道,最后在肺部空气耗尽濒临窒息的最后一刻重新浮出水面。
那是一个洛厄尔完全陌生的世界——蓝天、阳光、沙滩、棕榈树,还有在环海公路上疾驰的四轮汽车,一切一切都是与三等星或者整个奥诺里都截然不同的景象。
洛厄尔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动,听到自己在问。
“……这是哪里?”
“没想到……”光屏中刚刚浮出水面的陆慎环视四周,自嘲一笑,然后用很低的声音自言自语,很缓慢地回答了洛厄尔的问题,“竟然真的能回到地球。”
他浑身上下都是水,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因为眼前的光屏实在太过巨大和高清,导致洛厄尔仿佛同样也穿越到陆慎口中那个叫做地球的地方,面对面地站在陆慎面前。
阳光明亮灿烂,从头顶照射到陆慎脸上。
洛厄尔看得分明,分明回到了自己熟悉至极的地方,可陆慎回过头深深注视身后的那片海域的同时,眼尾在某一刻不甚明显地闪过了一瞬光。
再然后,光屏上的画面就仿佛快进一样。
洛厄尔看着陆慎用干脆利落的手段坐稳了家主的位置,生意越做越大,只用两年时间便洗白了原本的灰色收入,占据菲城能源、运输、地产将近一半的话语权。
看着陆慎那辆黑色的迈巴赫几乎日日都在他忙完所有工作之后穿过长长的隧道和环海公路,停留在那片名叫三角湾的海域,从凌晨直至天光。
于是洛厄尔渐渐明白了。
原来陆慎的黑发黑眸之所以在奥诺里独一无二,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不是虫族,而是人类。原来他这么多年走遍无数颗星球都始终找不到陆慎,是因为从头到尾他们都不在同一个时空。
洛厄尔胸口剧烈起伏,定定注视着眼前的光屏。
他看到因为陆慎名头越来越大,一个又一个长相各异的男孩女孩在不同场合往陆慎身上扑,或者干脆通过各种关系,脱光了不着寸缕地躺在他床上,想以此获得金钱、机会、资源、爱情或者别的什么。
陆慎却只是笑。
他要么直接拒绝,要么吩咐助理上来把人带走,然后换一个酒店房间,独自站在阳台上抽烟,凝望着遥远夜空的星星,一看就是一整夜,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每年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包下一家巨大的餐厅,吩咐服务员摆上两幅餐具,然后在对面的海上燃放无数朵漂亮的烟花,静静看完。
陆慎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洛厄尔在光屏上看着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却控制不住感觉到心脏钝痛,有如刀割。
不知道过去多久。
因为身在海底,周围漆黑一片,因此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洛厄尔几乎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他只能看见陆慎从某一天忽然开始做梦,梦到他在奥诺里帝国发生的种种。
自始自终都表现得非常平静的陆慎开始失去理智。
他不顾所有人反对,强行推平了三角湾现有的一切,又耗费很多天时间,不惜一切代价将人造陆地还原成海洋,然后从最高处再一次跳进三角湾,似乎想找到曾经那条通往异世界的路。
可是没有结果。
无论他尝试多少次都没有任何结果。
于是有人开始在私底下议论纷纷,有的说陆慎疯了,有的好奇陆慎是不是中邪了,甚至有陆家人战战兢兢请来心理医生,尝试给陆慎看病。
最终,陆慎站在三角湾前面静了许久。
在意识到他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之后,很快重新恢复到跟从前一般无二的模样。
慎行的股价在他操盘下重新回升到正常水平,紧接着陆慎又牵头做了几个回报率很高的大项目,弥补了之前三角湾造成的损失,股东们被安抚下来,数以万计员工也不再为自己的饭碗和工资担惊受怕。
一切都似乎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站在光屏前的洛厄尔却看得分明——因为受到某种痛苦的折磨,导致陆慎几乎夜夜失眠无法入睡。
可他却要求医生开来大剂量的安眠药,强行用药逼自己睡着。
私人医生欲言又止,劝他这样毫无节制地滥用药物对身体没有任何好处。
陆慎却笑了一声,他温声说,“拜托您了,我实在太需要睡眠。”
后面陆慎又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私人医生没有听清,洛厄尔却听得清清楚楚。
“自作孽不可活,”陆慎平静地自言自语,“既然回去的路没了,我现在只能通过梦境看见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脑子里“嗡”地一声——
洛厄尔控制不住想问陆慎梦见了什么,想夺走陆慎手中的安眠药,想让他不要相信梦境里看到的一切……
不要看。
不要听。
不要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
可是不行。
不可以。
他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慎在某一天凌晨突然叫出他的名字,然后像是被狠狠烫到一样,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在环顾四周之后,那双黑沉沉的眼眸里闪过不敢置信、怔愣、自责还有血淋淋,剜心刺骨的伤痛。
站在光屏前的洛厄尔喉间梗动,再一次想拼命上前想要握住陆慎的手。
陆慎却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他闭上眼睛回忆自己在梦境中看到的画面,脑海中现出洛厄尔浑身浴血从高处坠落,最后跪倒在地,壮烈牺牲的情形。
陆慎不再吃安眠药,而是任由自己一夜一夜地睡不着觉。
他有条不紊做好慎行所有正在执行项目的交接,任命职业经理人负责集团后续的管理工作,又请来律师将名下所有财产进行合理分配。
然后再一次穿过长长的海底隧道和环海公路,将那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三角湾海域前面。
漆黑的海面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能将一切希望全部吞噬。
洛厄尔已经意识到什么。
他浑身冰凉,锥心刺骨,不顾一切想要靠近光屏,想要穿越这道屏幕去到陆慎面前。
然而和之前每一次尝试的结果都相同,不论他做什么,怎么做,喊多大声,都无法阻止光屏中的画面继续变化。
他看到陆慎垂眸望向海底最深的方向,像是隔空在与他对视。
当他们视线交错的那一刻,洛厄尔崩溃失声,喉间哽咽,陆慎却很轻地笑了一声,像是安抚,又像是怀念。
下一秒——
原本寂静的海面突然响起一声沉闷的枪响,无端惊起几只海鸥。
看着那道熟悉至极的身影彻底被海水吞噬,洛厄尔浑身都在颤抖,浑身都在颤栗,几乎剜心刺骨,痛不欲生。
为什么?
为什么?
怎么会?
洛厄尔不知道灵魂为什么还能流出血泪,可身体里的的确确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应声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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