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重生手册(快穿)by余芽呀
余芽呀  发于:2025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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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他将于明日退回军部在半月前暗中“赠送”给他的最新一批战损军雌。
第二,他希望索伦上将能为他的私人飞船开通临时武装权限,让他能以最快速度顺利抵达亚历克星前线。
当时索伦上将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又听到希奥多在电话那头补充道:“后续我不会再要求军方暗中为我提供在战场上受伤的军雌,并且会以深海集团的名义为之前所有‘战死’的军雌家属额外支付十倍抚恤金,一切到此为止。”
“这件事方才我已经提前跟阿诺德元帅进行过深入沟通,所以您不必担心其他。”
“毕竟洛厄尔是第一军团少将,日后蓝海与军部关于赞助方面的合作不会因此出现任何变故,而且我承诺军需费用一定只多不少。”
在此之前,索伦上将跟希奥多也仅仅只是寥寥见过几次面,通话更是头一回。
因为这位曾经在幼时遭受过巨大变故的贵族雄虫性格实在冷僻怪异,不喜应酬,更不喜交际,即便出现在众人面前,也永远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然而此刻电话通讯里的他却声音平静,不疾不徐,带着一股极强的说服力。
还有令索伦上将感到惊讶的温和有礼。
虽然心中震惊,但索伦上将的反应也很快,他立刻在电话里应下了希奥多的两个要求,两人快速谈定所有细节之后,索伦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殿下,恕我直言,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您做出如此巨大的改变?”
不论是原封不动送回战损的军雌,还是以雄虫之尊亲自赶往亚历克星前线。
这些都让他感到无法理解。
当时陆慎在电话那头静默了片刻,就在索伦上将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许有些僭越,准备自认失言的时候,忽然听见他说:“……或许您可以将其理解为诚意。”
“这是我迎娶洛厄尔少将应该付出的……微不足道的诚意。”
“对了,索伦上将,”陆慎说:“在此之前请不要惊动洛厄尔。”
“我想在他率军回到首都星之前,先一步走到他面前。”
可能是因为陆慎那天在电话里所说的话实在太过惊人,以至于索伦上将这一路都在惊疑不定地思考诚意这两个字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雄虫匹配雌虫什么时候需要表达诚意了?
不强取豪夺或肆意羞辱都已经算是不错,更遑论去为雌虫作出改变。
虽然不知真假,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希奥多的态度,对洛厄尔起码算是一件好事。
所以索伦上将自然愿意为他们创造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样想着,他冲着洛厄尔身后的伯顿使了个眼色,又将自己身边的那群听到风声便赶来凑热闹的军雌叫走,很快,这里就只剩下陆慎和洛厄尔两个。
洛厄尔有些说不出来的压抑跟烦躁。
他意识到,即便是已经接受了自己即将与一只陌生雄虫缔结婚约的事实,但当他真正站在自己面前,洛厄尔的内心还是难以抑制地升起一股巨大的抵触跟窒息感。
这位希奥多亲王患有应激障碍,无法对雌虫进行标记,所以不会触碰他,不会深入他。
可一旦缔结婚约,他们的名字便会并排写在奥诺里帝国的婚书上。
身份绑定,关系收到帝国的约束跟认可。
他的名字将从洛厄尔,变成希奥多亲王的雌君。
多可笑。
分明他曾经跪坐在另一只雄虫腿上,虔诚亲吻他的嘴角,用气声重复:“洛厄尔只属于您。”
感觉到自己的心正在不受控制地往深渊下坠,洛厄尔想用最快速度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毕竟他一贯擅长于此。
无用的情绪只会暴露弱点,让他显得软弱。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听见那位希奥多亲王用听不出语气的声音很平静地问他:“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洛厄尔回过神来。
他不动声息深吸口气,点头让出了自己身后的门,微笑说:“当然。”
陆慎率先走进去,一身军装的洛厄尔紧随其后。
亚历克星的环境并不算好,更何况刚刚经过了一场大战,临时搭建的军事驻地,办公室看起来相当简陋。
按照陆慎了解到的信息,洛厄尔在亚历克星待了近两个月,这间临时办公室也用了近两个月。
但他环顾四周……却没有在里面发现哪怕一件私人物品,冰冷、单调、空洞,看起来跟以前的习惯截然不同。
陆慎喉结滚动了一下。
眼中似乎缓慢地闪过了某种很深很沉的东西。
洛厄尔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但此时此刻,他竟然近乎荒谬地发现希奥多亲王的背影跟他记忆中的那个人非常相似。
身高、发色、站姿……甚至于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都像到不行。
让他在某一刻恍惚产生了某种强烈的错觉,不受控制向往前迈了一步。
清醒过来的洛厄尔身形蓦地一僵,在收回目光的同时也对自己产生了极其强烈地厌弃之感。
他是不是疯了?!
指尖攥成拳头,洛厄尔再次深吸口气。
他的手无意识在腰间的银色伯莱塔上摩挲了一下,索性抬眸直接望向希奥多,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道:“殿下,您跨越星系不辞辛劳来到这里,是有什么吩咐需要我为您效劳的吗?”
若是想在这里摘除他的翅翼,难免有些不太理智。
但希奥多如果当真这么迫不及待……洛厄尔面无表情地想,或许早些解脱也好。
陆慎转过身来。
从他在希奥多身体上醒来已经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时间,乘坐飞船从首都星马不停蹄赶到这里,直到看见洛厄尔真正站在他面前,他方才有了一点他是真的重新回到了虫族异世界的实感。
在过去的三天里,他在飞船上看过了星网上跟洛厄尔有关的所有新闻。
……也看过他这张脸。
陆慎在这一刻清晰意识到,即便已经提前从梦境里预知,也在星网新闻上反复确认,但那时候曾经感受过的心痛,都没有此刻的万分之一。
深红色的疤痕从眉眼到下巴,突兀又刺眼地横在洛厄尔的半张脸上。
分明是一张曾经完美无缺的脸,此刻却变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
陆慎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好像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他不自觉走到洛厄尔面前,抬手抚摸上他曾经受伤的半张脸,低声问:“疼不疼?”
洛厄尔浑身一僵。
他不受控制地挥开陆慎的手,一双碧绿色的眼睛骤然涌现出警惕和防备,脸色难看至极。
不仅仅是因为雄虫的突然触碰。
还因为在肢体接触的这一瞬间,他闻到了陆慎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虽然浅淡,但对于他这种从未得到过雄虫抚慰,始终依靠抑制剂度过发情期,且精神海濒临崩溃的雌虫来说,那一丁点信息素的味道就像水入油锅,足够他在顷刻之间就失去控制。
不可能。
怎么会。
洛厄尔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他甚至根本没听清陆慎方才说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地一声,熟悉的眩晕跟颤抖感陡然从他的身体里冒了出来,脚下一个踉跄,扶住桌脚才能勉强站稳身体。
能够在瞬间勾起雌虫的交配欲望,令他想要虫化的这股气息,的的确确是雄虫的信息素。
而且还是他最熟悉的白兰地味道。
可希奥多亲王不是因幼时遭遇患有应激障碍,被帝国医疗中心确诊无法向雌虫释放信息素吗?
如果传闻有误。
如果希奥多的病已经好了。
如果他不仅想摘除自己的翅翼,还想标记自己。
洛厄尔胸口剧烈起伏,金色长发瞬间被汗水浸湿,碧绿色的眼瞳流露出极度的抗拒与不甘之色。
不可以。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即便虫族没有贞操的概念,许多雌虫都会辗转在不同雄虫之间,但这其中绝对不包括洛厄尔。
洛厄尔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跟除陆慎以外的人亲密接触是什么感觉,也根本不能接受。
他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下唇瞬间被咬出了血,指尖也狠狠掐入掌心,踉跄着想往外走,想尽快走到医务室去打一针抑制剂。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被人从后面攥住。
再一次闻到足以激发他本能渴望的信息素味道,洛厄尔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渴望,只有尖锐的抵触和警惕,什么亲王府跟军部之间的合作关系,什么庞大军费,什么负面影响,他全都顾不上了,哑着嗓子沉声说:“放……放开!”
他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他绝不能跟一只正在散发信息素的雄虫待在一起,尤其还是白兰地味道的信息素。
可攥着他的那只手那么用力,洛厄尔在发情状态下竟然没能立刻挥开他的手。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洛厄尔双目通红,那双碧绿色的眼瞳陡然缩成一条冰冷的竖线,在极度危险的直觉下,他身后藏着的那对金色翅膀轰然展开,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跟陆慎重重区隔开来。
然而——
分明锋利无比,曾经收割过无数异兽性命的翅翼,却在接触到陆慎身体的瞬间变得柔软至极。
洛厄尔猛然愣住。
陆慎也顿了一下。

在他被奴隶贩子用锁链拴住的那段时间。
每一只雌虫都知道翅翼对自己的重要性,所以落到奴隶贩子手中的时候,对方为了评估他日后能卖出的价码,让他将翅翼张开,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听话。
或许是他眼神看起来太倔强,又或许是奴隶贩子觉得自己被一个未成年的雌虫奴隶给冒犯了,那人用锁链勒住洛厄尔的脖子,一脚将洛他踩在地上,然后二话不说将电击棒狠狠对准了他背后的翅囊。
稚嫩而脆弱的翅囊受到高强度电击。
尚未完全长成的金色翅膀不受控制地伸展开来,痛苦的、无力的耷拉下来。
洛厄尔被踩在地上颤抖,奴隶贩子脸上却露出了得意而残酷的笑容。
后来翅翼遭受电击或鞭笞就成为常事,原因很简单:一是为了让洛厄尔知道不听话的下场;二是让他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们拿捏。
陆慎将他救下来以后,洛厄尔也一度不敢在他面前露出自己的翅翼。
直到陆慎坚持要检查洛厄尔身上的伤。
陆慎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看到那双原本应该强大而美丽的翅翼的样子——
上面布满了电击、光鞭和其他曾经被折磨过的痕迹,已经无法猜测它完好无损时是究竟什么样子,看起来触目惊心。
陆慎问他怎么才能治好。
但洛厄尔却不敢相信这个好心救下自己的雄虫竟然想给自己治伤,过了很久之后才小声说,他自己能好。
在三等星,那些治疗药剂的价格都很昂贵。
翅翼上面的伤看起来严重,但只要不伤及翅囊,给他时间,他便能依靠自己的恢复能力慢慢长好。
然而陆慎却不同意。
他很轻地碰了碰那双鲜血淋漓的金色翅翼,看着洛厄尔畏惧又惶恐的眼睛说:“洛厄尔要乖,要听话。”
洛厄尔从来没见过像陆慎这样的雄虫。
陆慎那段时间总是早出晚归。
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他竟然真的像他承诺的那样,为洛厄尔带回了源源不断的,足够治愈他全身伤痕的珍贵药剂。
在恢复药剂的作用下,洛厄尔身上那些看起来破碎、严重的伤口快速恢复如初,金色翅翼重新舒展开来,再次变得坚硬、强大而锋利。
洛厄尔几乎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感谢陆慎。
陆慎看着他笑了笑,“那能让我好好看一看你的翅膀吗?”
洛厄尔闻言耳根不自觉红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他从未在三等星见过比陆慎还要英俊的雄虫,而且他身上的气质永远都镇定从容,以至于洛厄尔莫名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
养伤的这段时间他始终小心翼翼地避着陆慎,不想再让他看见自己自己身上那些惹虫厌恶的伤痕。
陆慎大概也发现了,所以他没再勉强过。
只要洛厄尔好好使用恢复药剂,他什么话都没有多说。
但现在洛厄尔身上的伤已经好了。
翅翼也不是什么见不得虫的隐私部位.
分明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要求,对上陆慎那双在虫族格外罕见的黑色眼瞳,洛厄尔却莫名感觉到一股让他心跳加速的紧张。
最后洛厄尔抿着嘴唇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露出已经恢复到完好无损的白皙后背,红着耳根背对着陆慎,跪在那张简陋的、狭窄的床上。
于是陆慎终于看见了洛厄尔正常状态下的翅翼——美丽到几乎超出了他作为人类能够拥有的全部想象,震撼到令人失语。
当双翼舒展开始时,靠近根部的位置泛着琥珀色的深邃,然后渐次向外晕染,末梢是近乎透明的薄金,每一次颤抖或者扇动,都仿佛能够在空气中抖落细碎的光尘,超脱凡俗,美轮美奂。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虫族会有收集雌虫翅翼的隐秘癖好。
因为这样的美丽完全可以让你忽略它其实拥有巨大杀伤力的内在,只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迷惑,控制不住想收藏、想占有、想掠夺。
当时陆慎强行忍住了没有伸手去碰。
他不想让自己表现得像一个不怀好意的流氓。
更何况他心里也很清楚,眼前这双好看到惊人的翅翼在健康状态下其实锋利到可以直接割断他的手。
然而始终背对着陆慎跪趴在床上的洛厄尔,却很小声很小声地对他发出了邀请。
洛厄尔说:“……您可以摸一摸,我不会伤害您。”
雌虫的直觉天生敏锐。
即使是看不到陆慎的脸,依然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存在感极强的灼热视线,散发着类似渴望的气息。
洛厄尔想,陆先生身为雄虫,对自己没有的翅翼感到好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且他还救了自己,拿恢复药剂给他治伤,教他怎么用枪,怎么保护自己……他是洛厄尔见过最好的雄虫,对他最好。
所以洛厄尔的翅翼只会伤害敌人,绝不会伤害陆慎。
但那天洛厄尔将脸埋在枕头里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陆慎过来摸他的翅翼,他不知道为什么,还以为是自己会错了意。
——直到后来他长至成年,第一次跟陆慎上床。
还是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洛厄尔被从未体验过的湿吻亲得浑身发软,眼角发红,他攀着陆慎精壮而有力的肩膀,献上自己柔软的舌尖,任由陆慎深入吮吸。
他们的牙齿撞到一起,鼻尖贴在一起厮磨。
在洛厄尔身体里的渴望几乎按捺不住的时候,陆慎扣着他的下巴要求:“把翅膀伸出来。”
他重复:“洛厄尔,翅翼张开让我看看。”
洛厄尔不知道陆慎这个时候要他张开翅翼是想做什么,但他很听话,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拒绝陆慎的要求。
于是当时一整个房间都被洛厄尔翅翼上闪烁的金色光点照亮。
陆慎的手掌很热。
分明应该锋利、坚硬的翅膀在他滚烫的手掌中变得脆弱、柔软,然后又在陆慎密密麻麻持续不断的亲吻当中不住扇动、颤抖。
洛厄尔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失神与快乐。
他控制不住呜咽出声,甚至差一点稳不住身形,要往前栽倒在床上,却被陆慎捏住肩膀,从后面吻住他的侧脸。
陆慎说:“原来洛厄尔说的都是真的。”
“你的翅膀和你一样都很乖,对不对?”
那天,陆慎断断续续在洛厄尔身上落下很多个吻,有的在身上,有的在翅翼上。
他还跟洛厄尔说了很多话,
比如,他三年前第一次看到洛厄尔翅翼的时候就想过要像现在这样做,只不过那时候洛厄尔太小,他怕会吓到他。
再比如,他不那么温柔地将手指探到洛厄尔的口腔里,将他原本就很红的嘴唇颜色弄得更深,然后盯着他的眼睛教育他,以后不要邀请任何雄虫摸他的翅膀。
那时候洛厄尔的目光已经彻底涣散,他甚至听不清陆慎究竟在说什么,只凭借本能含住陆慎的手指,同时将腰身压得更低,让自己的身体能更贴近陆慎,更方便他动作。
后来,在很多个肌肤相贴,耳鬓厮磨的夜晚里。
他发现陆慎是真的很喜欢他的翅翼,也曾扣着他的下巴,一遍遍重复提醒他那天晚上说过的话。
洛厄尔在极度失神和快乐的时候想——
怎么可能呢?
虫族是很难卸下防备的种族,警惕几乎刻进他们的骨子里。
他们害怕给自己招来祸患,所以除战斗状态以外,平时绝对不会将自己的翅翼露出来,更遑论邀请雄虫来触摸自己。
而那些雄虫除非想摘除他们的翅翼。
哪怕面对自己的雌君,在雌虫没有佩戴抑制环的时候,也绝对不敢伸手去进行触摸,以防他们那双翅翼会伤害自己。
雌虫的翅翼只会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变得柔软。
这不仅仅虫神赐予他们的武器,更是他们情感上爱与不爱最直观的证明。
因为他全身心信任和爱慕着身上的雄虫,他的翅翼才绝对不会伤害他。
而现在——
他的翅翼却违背了他的意志,在希奥多亲王面前露出了柔软可亲的状态。
即便是在濒临失控的状态下,洛厄尔依然不受控制睁大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荒谬而不可思议的错误。
但随着他的翅翼率先背叛,他的身体也紧随其后,在雄虫白兰地味道的信息素朝他席卷而来的瞬间,颤抖着失去所有力气瘫软在希奥多亲王怀里。
情难自抑。
渴欲翻滚。
那种想被进入、被安抚的感觉几乎将他完全淹没。
洛厄尔艰难喘息,痛苦难堪,用力咬紧下唇想像以往每一次发情期那样抵御源于血脉的兽类本能。
他紧紧攥着拳头,顾不得思考方才那一幕究竟是什么原因,竭尽全力想站直身体,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恍惚之中,他似乎听见希奥多亲王叫了他的名字。
声音低沉,是那种令洛厄尔觉得熟悉至极,却又有些陌生和复杂的语气。
心头重重一跳,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灼热发烫的后颈蓦地感受到尖锐一疼——
“这是最后一次。”
陆慎将针管中的药剂推进洛厄尔的皮肤里,用很沉很沉,情绪难辨的语气说:“以后不会再让你用这个。”
洛厄尔瞳孔微缩。
随着冰凉药剂在顷刻间进入他的身体,他怎么可能分辨不出来希奥多亲王给他用了什么?
……是抑制剂。
而且看针管的样子,似乎跟军方常用的那种不太相同。
大概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陆慎声音很轻地解释道:“这是深海专门为皇室研究出来的高级药剂。”
药效相同。
但副作用没有军方常用抑制剂那么大,不会令雌虫在注射过后感到剧烈疼痛。
同样的,成本也更加高昂,价值千金。
抑制剂完全起效到彻底压制住发情期大概需要五分钟的时间,在这个过程中洛厄尔身体里的欲望虽然会逐渐平息,但五分钟内他会保持浑身脱力、站立不稳的状态。
看着他恢复了几分清醒便立刻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离开的样子,陆慎说不清自己究竟是什么感觉,目光不自觉转移到洛厄尔的脖颈。
刚才他亲眼看到了洛厄尔后颈上面的虫纹。
与他六年前离开时尚还浅淡的颜色不同,方才发情时,那灼热滚烫的虫纹颜色几乎深成酒红——在虫族只有始终用药物熬过发情期,从未得到雄虫信息素抚慰的雌虫才会出现这样严重的颜色沉淀。
那是他们经受过痛苦的证明。
陆慎再一次忍不住想。
为什么要这样苦苦坚持?
为什么宁愿死都不肯妥协?
如果他不回来呢?
要是他回不来呢?
理智告诉陆慎这一切都是假设,他已经回来了,并且在系统帮助下拥有了奥诺里帝国雄虫目前能达到最高的A级血脉,所以一切坏的、不好的阴霾都会离洛厄尔远去。
可依然无法抑制感到心脏钝痛,有如刀割。
这一次他没有再阻拦洛厄尔冷汗淋漓仍然咬牙坚持后退到一个安全范围的动作,看着面前已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独自成长为少将的雌虫,所有骄傲和赞许的情绪后劲十足地转化为成千上万倍的后悔与遗憾。
混杂着灭顶般席卷而来,密不透风的心疼,让陆慎在这一刻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洛厄尔仍在喘息。
但陆慎打进他后颈的抑制剂效果很好,他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汹涌难耐的情潮正在药物作用下迅速消退。
顾不上去管其他。
他只知道面前这位贵族雄虫应当没有标记他的意思,这让他无比庆幸他早在一年前就毁掉了自己的脸。
但这会儿重新想到之前翅翼在面对希奥多时出现的异状,以及希奥多身上白兰地味道的信息素,洛厄尔指尖掐入掌心,他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早就已经死去多时的希冀再一次死灰复燃。
他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哪怕微茫的希望,不自觉望向希奥多,哪怕依然站立不稳,哪怕依然冷汗涔涔,他艰难聚起一丝力气沙哑着嗓子问出声音:“殿下,恕我冒昧,请问您认不认识……”
认不认识一只叫陆慎的雄虫。
他跟希奥多亲王有着几乎一致的身高。
他也有一头在奥诺里帝国十分罕见的黑发。
他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白兰地味道。
若是希奥多跟陆慎有什么亲缘关系,或者他有可能知道陆慎在哪里……
然而没等洛厄尔把这个问题问完,他看见希奥多亲王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就像许多年前那个人身披星光在三等星地下城区走到他面前时一样。
因为逆着光线以及抑制剂尚未完全起效的缘故,导致希奥多亲王那张深邃的面孔显得有些晦涩不清,但他眼中却蕴藏一股着某种足以让洛厄尔呼吸停止的情绪。
于是洛厄尔剩下的话没有说完。
而且他听见了希奥多用很沉很沉的语气向他说“对不起”。
这对洛厄尔来说像在做梦,令他浑身僵直,仿佛变成了一尊蜡像。
因为帝国的雄虫从来不会道歉。
更何况他与希奥多在今天之前从未有过任何交集。
他不明白……拥有皇室血脉的贵族雄虫为什么要向他说对不起?
像是看出了洛厄尔的惶然、迷茫与无措,陆慎抬起手来很轻很轻地摸了摸他像绸缎一样的金色长发。
“洛厄尔,”他说:“等我回来的这两千多天,你是不是一直都过得很辛苦?”

陆慎想说的话其实还有很多。
除了对不起之外,他还想跟洛厄尔说我很想你,从离开的那一刻就开始想你;想问洛厄尔三十七次精神暴乱和无数次发情期是不是很难熬;跪在地上喊他名字的时候在想什么;有没有恨过他;为什么当了少将却比以前更瘦了……
但从他说出“对不起”的那一刻起,洛厄尔就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抬头望他。
陆慎一直都知道,他一手养大的雌虫天生就很敏锐,也很聪明。
陆慎甚至连自我介绍都不必多说,只需要揭开其中一个微小的线条,洛厄尔便能迅速从这个线头抽丝剥茧,抵达那个最不可能的可能背后隐藏的真相。
于是,从陆慎的角度,他看到洛厄尔像是凝固了一样,所有动作都慢了半拍。
他先是转动目光,近乎于茫然和震惊地重新将陆慎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后张了张口。
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质疑还是确认,但陆慎看到他睁大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话还没说出来,眼睛骤然红了。
陆慎心口一疼。
两千三百二十七个日夜。
果然他回来的还是太迟了。
事实上,洛厄尔的大脑到现在还是一片空白。
刚才要说什么,想说什么已经不记得了。
他目不转睛,近乎失礼地盯着站在他面前的希奥多亲王,盯得眼睛发酸,心脏发痛——要知道,即使他身为少将,在奥诺里军功赫赫,这样冒犯一只尊贵的贵族雄虫,毫无疑问会被处以一百光鞭,在惩戒室被打到皮开肉绽。
但现在别说是一百光鞭,就算是即刻被摘除翅翼流放荒星,哪怕付出天大的代价——洛厄尔也绝对,绝对不可能在现在这个时候移开视线。
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听到的一切。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海支离破碎到已经疯了。
他想,怎么可能呢?
面前这只雄虫分明是当今虫帝的侄子,是连索伦上将都必须对他尊敬客气的希奥多亲王。
面前这张脸跟他曾经刻骨铭心的完全不同。
即使有这一两个令他心头发颤的相似性,但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他记忆里那个早就消失不见的雄虫。
可所有怀疑或者否定的念头,都抵不过这一刻他心脏不受控制疯狂鼓噪的声音。
因为翅翼从未有过的异常以及两千多天这个只有他和陆慎才知道的时间点已经足够抵消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质疑。
但或许是因为眼前的这一切令洛厄尔感到太过难以置信,又或许是抑制剂尚未完全发挥效用。
以至于几分钟过去了,反应能力和反应速度在整个军部都首屈一指的S级雌虫都始终呆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除了胸口剧烈起伏之外。
他所有情绪,包括语言系统都被彻底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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