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重生手册(快穿)by余芽呀
余芽呀  发于:2025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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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萧濯方才说的这番话……殷殊鹤差点以为他是想替自己报仇。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殷殊鹤便觉得有些荒谬。
怎么会呢?当初他失势被人押入大牢的时候萧濯已经死了。
他根本不会知道这些。
便是知道了……大概也只会对他这个仇人的下场拍手称快,更谈不上要替他报仇。
萧濯也没解释。
他用鼻尖蹭了蹭殷殊鹤的脖颈:“我发现公公好像越来越习惯跟我亲近了。”
“现在我亲你碰你,你都不紧张了,不像原来……”萧濯说:“我一靠近,公公就浑身紧绷,活像一根拉满的弦。”
殷殊鹤眼皮一跳。
他不知道萧濯这话究竟是试探还是别的,但重生一世太过匪夷所思,萧濯应当没那么快猜到他也恢复了前世记忆,只装作若无其事道:“难道殿下不乐见如此?”
“自然乐见,”萧濯忽然笑了一下,“但这还不够……若是下回我亲你的时候,督公能主动来含我的舌头那就更好了。”
“我手把手教了这么久,督公也该学会了吧?”
“你——”殷殊鹤气结。
“我什么?”萧濯将手覆在殷殊鹤的后颈处,低头吻上他的嘴唇。
跟之前不同,这个吻的动作很轻,舌尖柔软旖旎地在殷殊鹤的上颚来回撩拨,像是在安抚他并未表现出来的某种情绪。
习惯了承受强势的亲吻,萧濯的动作忽然变轻柔殷殊鹤却又些不习惯了。
心头仿佛有羽毛扫过,他不受控制发出一声难耐的呻吟。
不知不觉,两人在耳鬓厮磨中换了姿势。
萧濯托着殷殊鹤的屁股让他坐到了自己身上,一个人低头,一个人仰头,两人在马车颠簸中吻得愈发深入。
最后,萧濯松开嘴,用手指抹去殷殊鹤唇角湿润。
他看着殷殊鹤的眼睛问:“好些了么?”
“怕你在行宫不方便,也来不及,所以我让人备了些姑娘喜欢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什么的,样样都是珍品,她应当会喜欢。”
萧濯这话话没头没尾,
但殷殊鹤却听懂了。
随着马车驶出行宫近半个时辰。
虽然他已经接受了萧濯的说法,决定去见殷梨一面,但时隔两世……面对自己唯一的亲人,殷殊鹤依然难免会觉得近乡情怯。
他不知道萧濯怎么能看出他心中所想。
也不知道萧濯为什么会对他的情绪这么敏锐。
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压抑已久的矛盾与冲动。
殷殊鹤猛地拽住萧濯的衣襟,反客为主吻上萧濯的嘴唇,并且按照他方才说的那样,将自己的舌头送进了萧濯口中。

这庄子早在之前就已经被萧濯过给了殷殊鹤。
楚风将人从常德益手中带回来以后,殷殊鹤曾派信任的小黄门出宫问过她今后的想法。
殷梨虽然惶恐不安,但左思右想后还是做出了跟上辈子一样的决定——她想留在京城。
殷殊鹤并不意外。
只不过外来百姓若想长久居于京城,需得要在官府过了明路的路引和户籍,否则将被视作流民,依照大启律,罚杖一百,流三千里。
殷殊鹤想让妹妹堂堂正正的活,这段时日便着手在办这些。
只不过他没想到萧濯会逼他亲自来见殷梨。
也没想到……重活一世的自己竟会真的被他说服。
脑海中回响起萧濯那日含着怒气在他耳边说过的话,殷殊鹤站在殷梨住的小院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推门进去。
其实上辈子到死殷殊鹤也没见殷梨。
原因很简单,他很清楚萧濯死后,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既然是条看得到头的黄泉路,那便更应该利利落落地走,不牵累任何人,只有旁人不知殷梨是谁,她才能完全不受他影响,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当时锦衣卫死伤大半,殷殊鹤树倒猢狲散,被押入大牢时一身囚衣,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有个狱卒还冲他啐了口唾沫,拿刀尖挑着他的下巴道:“阉人祸国殃民,可惜就是不能株连九族。”
“不过干了那么多坏事,当个绝户断子绝孙也是活该。”
殷殊鹤当时低着头嗤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当真是做了件顶顶明智的事。
他这一生浮浮沉沉,曾卑躬屈膝,也曾显赫一时,便是残缺之身,也曾在床榻间享受过滚烫爱欲,即使如今一朝失势,临死前也保住了唯一的亲人。
所以哪怕就这么死了,应当也没什么可遗憾了。
只不过有天夜里,他在受过酷刑折磨后,盯着铁栏杆外照进来的一点月光,还是没忍住恍了恍神。
周南岳曾汇报过,说殷梨想见他。
那时候殷梨即将临盆,大夫探过脉象,说她肚子里怀的是双胎,夫家高兴得紧,然而殷梨却差人给他递话,说若生下来的是两个儿子,就把其中一个过继给殷殊鹤,孩子虽然还放在她身边养,但随他的姓,日后为他延续香火。
怕这话引人误会,殷梨连忙又补了两句,说不是算计或者图什么,这些年殷殊鹤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所以是想着哪怕是宦官,以后也该有人养老送终。
周南岳认为殷梨说得有理,所以把这话原封不动汇报给了殷殊鹤。
殷殊鹤却摇了摇头,否了这个令人心动的提议。
跟其他害怕老无所依的宦官不同。
殷殊鹤从来没有过要认干儿子或过继孩子的想法。
世人皆瞧不上阉人,便是他再如何权倾朝野,如日中天,人们表面对他阿谀奉承,极尽谄媚,转过头去背地里还是会朝他啐口水。
那些嚼舌根的斥骂听多了,殷殊鹤也就麻木了。
只不过他自己能面无表情地听,却没想过要牵累旁人,更何况,同寻常男人相比,胯下少了一坨肉是事实,又何必自欺欺人骗自己还有儿子。
这些年他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危机四伏的路,也清楚世家断然不会容忍一个阉人爬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因此殷殊鹤一直刻意跟殷梨保持距离。
兄妹两人分开这么多年,其实算不上特别熟悉。
可当年那个胆小怯懦,只会哭着问哥哥你要去哪里的妹妹,居然眨眼间也长到了能替他考虑,为他担心的年纪。
当时殷殊鹤一身血污,坐在牢房的地上靠着墙慢慢闭上眼,他想,即使他输给萧濯,最后落得一败涂地,被千夫所指,这世上也还是有一个人真心待他的。
这就够了。
只是可惜。
他马上就要死了,也不知道殷梨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哭。
没想到自己还能重生。
恢复前世记忆的时候殷殊鹤也不是没有犹豫过,之所以还是决定不见,是因为上一世成王败寇,他走的是一条断头路,这辈子重新来过,还能不能活,能活多久……一切未成定数之前,他还是决定像上辈子一样,让殷梨干干净净过自己的日子。
可那日对上萧濯那双几乎要迸出火来的漆黑眼眸,分明是咄咄逼人的架势,却看得殷殊鹤心里狠狠跳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改了主意。
想到这里,殷殊鹤抬起眼睛回过头望了萧濯一眼。
这个上辈子曾与他耳鬓厮磨,也曾与他刀剑相向的人正站在马车前注视着他。
两人目光对上,殷殊鹤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顿了下,收回视线,站直了身推开小院的门进去了。
萧濯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人完完全全看不见了才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侧过头去问薛斐:“你说我最近是不是太好心了?”
薛斐不知道萧濯在说什么,愣了下道:“殿下何出此言?”
“算了,”萧濯摇了摇头,“跟你也说不明白。”
薛斐:“……”
萧濯当然知道殷梨是个好的。
若是她对殷殊鹤有一丝一毫的鄙夷或利用之心,萧濯也不可能逼着殷殊鹤过来见她。
说实话。
即便是到现在,一想到上辈子殷殊鹤对殷梨的看重程度,萧濯都忍不住觉得如鲠在喉,心中烦躁暴怒,恨不得殷梨这个人从此消失不见,殷殊鹤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才好。
可他偏偏就是心软了。
面无表情地磨了磨牙,萧濯随即又想到方才马车上的那个吻……殷殊鹤头一回主动拽着他的衣襟,将他扯到面前,垂着眼把舌尖探到他嘴里。
殷殊鹤这个人面冷,性子也冷。
偏偏舌尖很软很滑,湿漉漉地像条勾人的水蛇。
萧濯的呼吸几乎是瞬间就粗重起来,恨不得立刻将人按在马车上给办了,却硬生生强迫自己忍住,欣赏殷殊鹤难得主动的模样。
当然,殷殊鹤也没亲多久。
只不过就那一会儿也足够萧濯发疯的。
他到现在还忍不住回味方才殷殊鹤跨坐在他身上跟他亲近的感觉,心猿意马,血脉贲张。
“罢了……”萧濯舔了舔嘴唇自言自语道:“能让督公大人主动一回,我做什么也都值当了。”
更何况女子及笄便可嫁人。
按照上辈子的发展,等殷梨日后有了夫君孩子,儿女绕膝,殷殊鹤还不是他一个人的?
相较之下,殷殊鹤身边却多了一个能对他好的亲人。这样想着,萧濯心里那股不痛快的劲儿竟不知不觉散了几分。
“殿下,您为何不跟着督公一起进去?”薛斐有些不解。
闻言萧濯轻嗤了一声,“人家兄妹两个叙旧,我进去讨什么嫌?”
更何况他这心情好不容易松快了一点,若是进去眼睁睁看着殷殊鹤跟殷梨说话,纯粹是给自己添堵。
但殷殊鹤没让他等太久。
他们是戌时三刻到的庄子上,殷殊鹤只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看着他从里面走出来,萧濯却又不高兴了,他拧着眉头问:“怎么了?”
顺着殷殊鹤站立的位置往后看了一眼:“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做什么不多待一会儿?”
“殿下说的什么话?”殷殊鹤说:“外面不比宫里,四处都是眼睛,你我不能同时在行宫消失太久。”
殷殊鹤说的是事实。
皇帝本就多疑,皇子跟官宦走动过密乃是大忌,若是被旁人发现,无论是对殷殊鹤还是萧濯都很不利。
“督公所言甚是,”薛斐也低声道:“殿下……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越晚怕是越不安全,咱们现在启程回行宫么?”
萧濯又看了殷殊鹤一眼才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方才在外面天色昏暗看不分明,这会儿马车里点了灯笼,萧濯看见殷殊鹤坐定以后轻轻吐了口气,然后望向他说:“之前的事,殷梨让我替她说声多谢殿下。”
“只有她?”
萧濯就不爱听殷殊鹤嘴里吐出别人的名字,更别说替旁人道谢。
“若没有你,我根本不会管她的死活,”他凑到殷殊鹤面前,有些不高兴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低沉道:“公公分明清楚,我做这些到底是为了谁。”
在灯笼的映照下,萧濯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闪烁着暖色的光,好看又灼人。
两人挨得极近,殷殊鹤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轻声道:“我也多谢殿下。”
难得从殷殊鹤口中听到这种顺耳的软话,萧濯没忍住将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下,猛兽衔住猎物似的叼住他的耳垂,“不用谢——”
“但我们得约法三章。”
“殷梨是个姑娘,她以后注定会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萧濯低声说:“你不能把她看得比我还重。”
这话说的实在太蛮不讲理。
绕是殷殊鹤早就清楚萧濯是个什么脾性,依然被气笑了,他故意问:“殿下这是在吃奴才妹妹的醋么?”
“是……不行么?”
殷殊鹤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神态实在太过勾人,萧濯手指微微用力摸上他的脸,声音又低又沉:“我说了多少遍,我希望你是我一个人的。”
“最好是只看着我,只跟我在一起。”
“你们方才在里面聊什么了?”萧濯继续问:“公公是怎么跟殷梨介绍我的?”
殷殊鹤顿了顿。
其实方才他跟殷梨没说什么,毕竟这辈子殷梨还小,兄妹二人分开的时间又太长,便是殷梨一路上颠沛流离,心里渴望着见他,但其实心里对他还是陌生的。
殷殊鹤也并不擅长应对这样的场合。
前世今生的复杂情绪混在一起,他只将提前准备好的路引、户籍凭证及这处庄子的地契交给了她,又给了一千两银票,细细跟她说了自己接下来的安排以及遇到事情能联系上他的法子。
确认事无巨细没有遗漏以后,抬起手在她头上很轻地揉了一下。
然而他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殷梨的眼眶蓦然红了。
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但她在他身后像小时候一样叫了声“哥”,然后扑过来抱住他:“……我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殷殊鹤心里猛地一疼。
“我想留在京城不是要给你添麻烦,”殷梨小声说:“我就是想……想能离你近一些。”
“小时候是我不懂事……是我伤了你的心,但现在我都明白了。”
“你是为了我才入宫的,你吃了好多苦,”殷梨努力克制,泪珠还是点点滚下,她抹了把眼泪,用那双发红的杏眼望着殷殊鹤哽咽道:“是我说错了话……我不该同旁人一样戳你的心。”
几年前殷殊鹤曾借着帮常德益办差的机会回过一次乡。
那时候殷梨还小,将一些难听的闲言碎语听了进去,躲在自己的小屋里不肯见他,还任性地说了些刺耳的话。
当时殷殊鹤面上不动,心中却难免有些刺痛。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给照顾殷梨的婶子又留了些钱,借口赶着回宫复命便离开了。
然而,正是因为那次回乡出了纰漏,才让常德益发觉,原来殷殊鹤在老家竟还有一个亲生的妹妹可以拿捏。
对此,殷殊鹤一直如鲠在喉。
认为是自己行差踏错,没能沉得住气,才会让他跟殷梨都落到这种受人钳制,任人拿捏的地步,至于殷梨当时说过的话,他其实并没放在心上。
他曾经跪在爹娘的坟前发誓,答应一定会照顾好殷梨,保护她,疼爱她,护着她平平安安的长大。
然而在那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两个没了爹娘又年幼的孩子根本没办法独自讨生活。
恰逢宫里到民间征选太监,跟着老太监净身入宫,是殷殊鹤当时最好的选择。
他将殷梨托付给隔壁的婶子照顾,告诉她自己会托人寄银子回来,隔壁的婶子秉性不坏,又曾经受过他爹娘的恩情,一方面惦记着他当太监后挣的月银,一方面忌惮他在宫里当差,不说对殷梨能有多好,但总归不会差到哪儿去。
只不过世人大多对阉人鄙夷不屑,连带着太监的家人也备受冷眼。
他清楚他不在的日子,殷梨一定也不好过,不知受了多少看不见的委屈,所以他没什么可责怪的。
也是那时候,殷殊鹤做出了日后无论如何都不牵累殷梨的决定。
不论他手上沾了多少血,害过多少人的性命,只要他替殷梨改名换姓,这些便都可以与她无关,她可以平安喜乐,在任何地方自由自在的活。
然而,两辈子。
殷殊鹤万万没想到今日竟能听殷梨说这些,怔了片刻才想起来帮她擦眼泪,殷梨确认他是真的没有怪他之后还是难过,又哭了一会儿方才好些。
但毕竟是个小女孩儿。
哪怕之前并不熟悉,二人骨子里流着相同的血,见到殷殊鹤就等于有了主心骨,把话说开以后很快恢复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这些话,我原来是不敢跟你说的,我怕你还生我的气,也不好意思开口,”殷梨抹了抹眼泪低声道:“但楚大哥让我一定要告诉你。”
“……楚大哥?”殷殊鹤眯了下眼睛。
殷梨眼角发红,点了点头:“但楚大哥说,这话也不是他说的,而是有人吩咐他特意嘱咐我的,那人说人心隔肚皮,这些话若是我不说出来,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希望我说出来,让你高兴。”
闻言,殷殊鹤久久不语。
殷梨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小声问他这人是谁,是不是跟他关系很好,也问他如今在宫中过得如何。
她很认真地说,他们是亲兄妹,她现在长大了,若是殷殊鹤有什么话,都可以和她说,她一定会认真听。
殷殊鹤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不知怎么想的,忽然站直了身,打开窗子让殷梨往外看了一眼。
萧濯还在外面等着。
夜色如墨,他就立在马车前面,月光洒落下来,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跟挺拔的身姿。而且因着夜晚光线昏暗的缘故,这般远远看着,萧濯脸上那股邪气与冷意淡了许多,只觉得俊朗非凡。
殷殊鹤顿了下,用意味不明地语气说:“这是七皇子萧濯。”

还有半句话在殷殊鹤舌尖打了个滚,又被他囫囵咽了下去。
隔着窗盯着萧濯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殷梨不知道殷殊鹤在想什么,她先是被萧濯的身份吓了一跳,又觉得心里不踏实得很,小声问:“皇子……他怎么会这么帮我们?宫里的贵人们都这么好吗?哥哥是在他跟前伺候的么?”
殷梨年纪小,并不清楚宫里的事情,也不知道曾经一手遮天的大权宦常德益已经倒台,现如今新上位,正炙手可热的便是她的亲哥哥。
她又看悄悄看了萧濯一眼,问:“那殿下待你好不好?”
殷殊鹤知道她是误会了,也没多解释,只一笑,摸着殷梨的头轻声说了句挺好的,殷梨这才放下心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猜也是。”
这下轮到殷殊鹤怔了怔
他一笑,抬起眼睛问殷梨为什么?
殷梨眨了眨眼睛:“因为……他想让哥哥高兴。”
殷殊鹤静了片刻。
他想,萧濯想让他高兴么?
在心里慢慢咀嚼着高兴这个词——常德益曾经拍着他的脸同他说过,当奴才的,不该有眼睛嘴巴,也不该有喜怒哀乐,所以殷殊鹤从八九岁的时候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情绪,只有旁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他才能在这宫里活得更长久。
但不得不承认,萧濯确实是这世上对他情绪最敏感的人。
上辈子,他曾经亲手杀过很多对他出言不逊的人,有时候割掉他们的舌头,有时候割掉他们下半身的那坨烂肉,然后洗干净身上的血腥气,笑眯眯凑过来问他高不高兴。
曾经将旁人眼中求而不得的珍宝像流水一般送进他宫外那处宅子,然后咬着他的嘴唇问他高不高兴。
也曾经一时兴起花几个时辰带他去京郊别院,喂他喝酒,带他赏花,和他一起泡温泉,问他高不高兴。
而这辈子。
萧濯好像跟之前一样,又好像不太一样。
比如在处理殷梨的事情上。
怕他心中无法释怀,他竟会专门吩咐楚风让殷梨同他道歉。
比如,那日萧濯分明已经被他气走,最后却还是咬着牙回来将他拽进怀里。
又比如,在他还没有恢复前世记忆的时候,不过是为了设计常德益用了一招苦肉计,萧濯却目眦欲裂,恨成了那个样子。
说实话。
时至今日殷殊鹤也没看清萧濯究竟在做什么,更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但看不清就罢了。
左右不过是蜜糖里裹着砒霜。
砒霜虽然致命,可那糖却太甜了。
于是在今日来的路上,当萧濯在马车上问他好些了么的时候,殷殊鹤心里忽然就冒出一个跟前世截然相反的念头。
疯狂、大胆。
甚至于有些病态。
他当然不会把心里这些个想法说给殷梨听,他只是抚摸着殷梨微微发黄的头发轻声说:“……哥哥会高兴的。”
这会儿,马车里。
见殷殊鹤半晌都没有说话,露出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神情,萧濯有些不高兴了,他用力捏着殷殊鹤的肩膀,将他压在马车软榻上,“在想什么?”
“公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萧濯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低沉沉:“你是怎么跟殷梨介绍我的。”
殷殊鹤很快回过神来。
他当然也不会告诉萧濯自己跟殷梨说了些什么,只一笑说:“她只知道楚风听命于人才救了她,并不知道殿下究竟是谁,所以我便没有多说。”
萧濯不满意这个回答。
然而就在他准备发作的时候,殷殊鹤撩起眼皮望向他,突然问:“殿下为何如此在意这个?”
“你希望我怎么说?”
萧濯的喉结瞬间滚动了一下。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殷殊鹤的神态既熟悉又不熟悉,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偏偏他生得极好,平日里冷着脸的模样就已经很漂亮的不像话,此刻,一双眼睛微微抬起,直勾勾盯着他的样子更是像极了话本里那些蛊惑人心的妖物,叫人移不开眼。
哪有一个太监好看成殷殊鹤这样?
萧濯下意识攥住殷殊鹤的手腕想要亲他,殷殊鹤却借力直接跨坐在他身上,身体紧紧贴着萧濯,低头轻声问他:“该跟殷梨说殿下是宫里的贵人,主子?”
“还是……”他顿了下,尾音上调,声音很低,但透着一股撩拨人心的味道:“跟我这个宦官同衾共枕的人?”
听见同衾共枕这四个字,萧濯连呼吸都变重了,连带小腹都蓦地一紧。
恨不得将面前这人生吞活脱了,他再次攥着殷殊鹤的手将他拉向自己,盯着殷殊鹤的眼睛问:“公公今日为何跟平时格外不同?”
两人双目对视。
殷殊鹤脸上慢慢浮现一个笑容,“殿下不喜欢么?”
萧濯没有回答。
他忍无可忍按着殷殊鹤的后脑勺,重重吻住了他的嘴唇。
自从上辈子发现殷殊鹤的隐秘病症以后,他们几乎日日都会亲吻。
萧濯将自己的舌头探进殷殊鹤的口腔中探索,与他交换口中的津液,在缓解殷殊鹤病症的同时,也满足自己一日比一日更加疯狂的渴欲。
他不知道殷殊鹤的嘴唇为什么这么软,不知道他的舌头为什么这么滑,更不知道他的口水为什么这么甜。
甚至于在很多时候,萧濯都觉得自己似乎跟殷殊鹤患上了同一种病症,甚至比他病得更重。
“我喜欢最后一个,”萧濯贴着殷殊鹤的嘴角哑声说:“下次见到殷梨就同他这么说。”
殷殊鹤则又笑了一声。
他按着萧濯的肩膀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萧濯轻声问:“殿下真的喜欢我么?”
“喜欢我这样一个身有残缺的阉人,宦官,”
“不然呢?”
萧濯不允许殷殊鹤离开,他箍着他的腰身重新将人拽回来,“督公以为这段时日我一直都在跟你闹着玩?”
殷殊鹤的嘴唇很红,眼中水光未散。
但他的眼神却透着一股沉静的味道,让萧濯周身血液更加沸腾。
他毫不掩饰地让殷殊鹤感受他的反应,“我只喜欢公公。”
殷殊鹤跟他对视。
跟以往不同,殷殊鹤似乎并不介意萧濯赤裸裸的冒犯,甚至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之后,又伸出细白的手指,隔着衣襟碰了碰他紧绷的下腹。
见萧濯的呼吸更加粗重,他抬头问萧濯:“既然如此……今日回到行宫以后,殿下不妨证明给我看看?”
萧濯的目光陡然变得灼热起来。
他顾不得去想殷殊鹤的转变是因为什么,更顾不得去想殷殊鹤的神态为何隐隐有些熟悉。
难得督公大人主动邀请,他只想得寸进尺,十倍百倍满足他的要求。
然而就在他攥住殷殊鹤还贴在他下腹的手正准备动作时,忽然听到外面马车外面传来薛斐有些警惕和凝重的声音:“殿下——有情况。”
萧濯动作一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殷殊鹤细长的眉毛也缓缓皱了起来。
萧濯将车帘掀开一缝,只见马车正行驶在回行宫必经的一条管道上,两侧皆是黑漆漆的树林,林中树木茂盛,在银色月光下影影绰绰透着黑色的影子,有股肃杀的味道。
前世在行宫时他便曾经碰见过一次刺杀,只不过发生在快要回宫的时候。
为了以防万一,他出来前特意同在山下守护的禁军交代过自己的行踪,还专门让薛斐带了信烟。
原本以为重生是将前世的事重新再走一遭,但眼下看来……萧濯面无表情地想,随着殷殊鹤比前世更早坐上司礼监掌印之位以后,如今有些事也跟前世不一样了。
唯独让人觉得晦气的是,这场刺杀凑巧碰上了殷殊鹤也在马车上的时候。
冷笑一声。
虽然并不畏惧,但萧濯难免在心中暗骂背后布局之人没有眼色,居然选在这个当口坏他的好事。
萧濯当机立断,冷声道:“燃信烟——”
薛斐立刻沉声应是,于是白色的信烟迅速腾空而起。
这时,两侧密林中埋伏着的杀手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人发现,索性不再掩饰,几十个身着黑衣的刺客手持兵器,在夜色中朝着马车这边冲杀过来。
薛斐用最快速度抽出挂在腰间的长刀,如同离弦之箭,迎上直直朝着他们而来的刺客。
他是崔家训练多年的暗卫,学的全都是杀人的招式。
不过几刀便要了两人性命,紧接着又有十几个刺客围了上来,薛斐左挡右格,刀刃碰撞间火花四溅。
然而这些看不见脸的刺客见薛斐难缠,对视几眼,索性分出七八个人留下跟薛斐周旋,剩下的全部朝着马车去了,余光看见他们的动静,薛斐挥刀格挡的同时大喊一声:“殿下小心——”
“方才的事情就先欠着,”听见薛斐示警,萧濯凑过去咬上殷殊鹤的嘴唇,快速道:“公公乖乖留在马车上。”
说罢,不等殷殊鹤答话,抽出放在夹层的长刀跳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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