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瞬间清醒了不少,陆景渊擦掉自己的眼泪,仰头看着高高悬挂的太阳。
太阳也很爱,可是得不到不也照样爱么?
或许太阳撞地球那天,顾沉会对他说‘我也爱你,我不是直男。’
不过他能等到那天么?
不管能不能等到,陆景渊都希望,顾沉每天不要那么压抑,每一天开心一点点。
陆景渊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窗帘缝隙漏进的来的光,恰好照在顾沉熟睡的侧脸上。
他弯腰盯着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头看了几秒。
指关节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顾沉,醒醒,醒醒。”
顾沉皱着眉,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睁开眼。
视线聚焦到陆景渊脸上时,他愣了愣。
而后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昨晚退烧时出了一身汗,额发湿漉漉地贴在两鬓,样子有些狼狈,他有点不想让陆景渊看见这副憔悴模样。
陆景渊却笑了笑,径直走去拉开窗帘,房间一下亮起来,回头看着床上的人。
“我弟把早饭端上来了,起来吃一点再睡。”
话音刚落。
陆景深就端着托盘推门进来。
白衬衫袖口卷起来一半,表情带着几分幽怨,声音却很温柔,“哥,来吃早饭。”
陆景深端着托盘,把南瓜粥和和水煮蛋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床上的男人目光淡淡地看着床边正在放早餐的陆景深。
陆景深目光看向顾沉,语气一秒变的客气又疏离,“昨晚睡得好吗?还发烧吗?”
很客气的询问,一听就是这家主人询问客人的语气。
“好多了,麻烦你了,景深。”顾沉嗓子暗哑,听着还有一丝虚弱。
陆景渊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调侃道,“你对我怎么没这么客气?”
迈腿走过去看着桌上放着的早餐,“这也太淡了点。”
“病人不能吃太重口味的。”陆景深把托盘放在一旁的书桌上。
眼神示意陆景渊吃饭,陆景渊指了指自己,眨了眨眼用眼神询问他,自己也要吃这种东西。
随后得到了弟弟肯定地答案。
“赶紧吃,吃完我去上班了。”陆景深开口道。
陆景渊一脸拒绝,但还是坐在床沿开始吃,虽然很嫌弃但是也没办法。
不吃的话陆景深会一直叨叨,他一边喝粥一边说,“你能不能赶紧找个女朋友,去管女朋友,天天烦我。”
说着还翻了个白眼送给陆景深。
“等你先找到稳定的人再说吧,我不急,目前以事业为重。”陆景深抱臂回答。
陆景渊扯了扯嘴角,摇摇头没说话。
三下五除二把一碗粥喝了个精光。
简直是食之无味,他把碗放桌上一放,“可以了吧?”
陆景深看着空碗满意点点头,随后起身走到陆景渊面前,歪头打量他。
“干嘛?看什么呢?我脸上有什么东西?”陆景渊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陆景深盯着陆景渊眼下的青黑,突然伸手戳了戳,“再熬夜没人要了。”
“关你屁事,赶紧滚去上班啊!”陆景渊用力拍开他的手。
余光瞥到顾沉看过来的目光,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赶紧走了。”
“知道了,晚上给你买你爱吃的烤鸭回来。”陆景深转身离开房间。
关上门之前看了屋里的两人一眼。
兄弟俩默契地谁都没有提昨晚吵架的事情,都当做没发生过。
这就是他们兄弟俩的相处模式,反正不管怎么吵。
先开口说话的肯定是陆景深,陆景渊倔脾气才不会主动认输。
小小弟弟,轻松拿捏。
陆景深离开后,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陆景渊舀起一勺南瓜粥,放在唇边吹了吹,递到顾沉嘴边,声音带着小心翼翼地紧张。
“还在生气吗?”
“生什么气?”顾沉已经坐起来,哑哑地问。
他不知道陆景渊说的是什么,不知道他指的生气是指什么。
因为他在想,他有什么生气的资格,好像并没有。
“不生气为什么不打招呼就离开了?”陆景渊晃了晃勺子示意他吃。
顾沉含住勺子将粥卷进嘴里,嗓子有点疼,他滚了滚喉咙咽下去。
“是你自己说的,退烧了自己离开。”顾沉避开眼神垂下眼睫。
“还说没生气,你怎么这么小心眼?”陆景渊说着责怪的话,眼底却是温柔的。
再次把勺子怼在他唇边,顾沉老老实实喝粥,含糊不清道,“嗯,生气了。”
面对陆景渊他撒不了谎,其实陆景渊比自己还了解自己。
不管是他的拧巴也好,脆弱也罢,都比他自己还要了解。
“就知道你生气了,小心眼怪。”陆景渊依旧一口一口给他喂粥。
顾沉一口一口接,喂一口吃一口,微肿着一双眼睛看着他。
陆景渊忽然一脸认真看着顾沉。
眼神里的认真让顾沉怔愣住。
而后他听见陆景渊对他很认真地解释。
“那天,我不该跟你发脾气,也不该在医院门口骂你,更不该拿闻勋的事气你。”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
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知道闻勋是谁么?”
“是谁?”顾沉问。
“是小时候把你堵在巷子里的其中一员,也就是抓破我脸蛋的那个野小子。”
陆景渊笑着摇摇头,感慨A市这么大,几百家酒吧竟然能让他找到这里。
那么多微博偏偏能刷到自己酒吧发的微博,有时候真不能不相信缘分。
顾沉看着他一脸回味表情,原本想问,“为什么要气我。”话却卡在喉咙里。
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陆景渊却像得到了皇帝赦免,一脸杀人犯被大赦的感激。
而后开始喋喋不休讲小时候的事情,讲顾沉小时候被人欺负的事情。
都已经忘了那天一边哭一边吐槽,说巴不得顾沉被打成圆的扁的这件事了。
顾沉看他开心,心里的阴霾暂时一扫而空,抬手捏了捏他略有肉的脸颊。
“对不起,我该跟你好好道歉的。”
陆景渊面部表情僵住,回忆被突然打断,脸蛋被轻轻触碰。
指尖的触感还在,心里突然跳了一下,“算了,顾沉,我们之间不说对不起,谁也没有对不起谁。”
要说对不起也是他该说,毕竟他对顾沉用了那样下三滥的办法。
才让两人发生那样的事情,又因为那样的事。
产生让人难以自控地占有欲,他不想把喜欢的人逼疯。
更不想把爱的人逼死,顾沉的心里压着一座大山。
随时随地都可能瓦解,他的人生已经够难了,自己既然喜欢他,就不必再去强人所难。
嗡嗡嗡——
顾沉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妈”一个字。
他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抿了抿唇,直接按了静音键。
陆景渊握住他微凉的手腕,安慰道,“别想太多,这两天好好养病吧。”
第31章 儿子,听见了吗?开心最重要。
顾沉下意识抽回手,将手掌蜷缩在一起,陆景渊尴尬了一秒,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自然。
这种动作他们做的太多,牵手搭肩膀拥抱,对于他们来说太正常了。
十年的习惯,需要他改,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将自己的手收回,起身把空碗放进托盘里,看了顾沉一眼,“我先下楼,你再睡一会。”
顾沉点点头,陆景渊端着托盘离开,给他轻轻带上门。
过了会,吃完药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晚上,还是被鼻子嗅到的香味给叫醒的。
顾沉沾了陆景渊的光,吃了点陆景深给他哥买的郊区爱心烤鸭。
吃完烤鸭陆景渊又催着他去洗澡,洗完澡盯着他吃药,药刚吃完。
陆景渊就被陆景深拽着往门口去,说今晚无论如何,都不能睡在这里了。
顾沉想让陆景渊好好睡觉,于是挥挥手示意他听话。
看到顾沉都不挽留他,陆景渊甩开陆景深的手,自己大步走了出去。
陆景渊大摇大摆走进弟弟的房间,很自然躺在床上。
陆景深在他身边睡下来,随后关了灯。
两人刚躺下五分钟,陆景渊就一脚把被子踹到了地板上。
“哥!”陆景深压着声音喊了一声,随后掀开被子下床去捡,警告道“你再踢被子,我就拿上次你买的彩虹跳绳把你捆起来。”
“你管我,我爱踢,你喊我进来就要接受让我进来睡的代价。”
陆景渊翻了个身,重新把陆景深刚捡起来的被子卷到自己这边。
月光下,露出一截光溜溜的脚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一个人踢一个人捡,最后都把陆景深弄的没了脾气。
陆景深攥着拳头。
看着床上又一次把被子踢飞的幼稚哥哥,无奈地叹了口气。
再次把被子捡起来,随后掰着他的肩膀整个搂进怀里,像抱大型玩偶一样圈住。
把被边掖在幼稚鬼哥哥身下,““别动了,再踢我明天就跟顾沉说你小时候尿床的事。”
“你敢——”陆景渊伸手去掐陆景深的脖子。
陆景深仰着头往后躲,人还搂的紧紧的,还张嘴去咬他哥的胳膊。
“陆景深!你幼不幼稚?”陆景渊在他怀里剧烈挣扎了两下。
却在接触到弟弟温暖的体温时,渐渐安静下来,而后他听见弟弟无奈又温柔地声音。
“睡吧,哥,别闹了,我明天还上班。”
听到陆景深恳求又拿他没办法的语气,陆景渊才缓缓闭上眼。
没过多久就在温软的怀抱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醒来,旁边已经没有人。
他伸手摸了摸,温度早已冷却,摸出枕头下面的手机看了一眼,八点半。
竟然一觉睡到八点半?
慵懒地目光扫了一眼,看到了床头柜上面压着一张便利贴。
上面是陆景深正正方方跟他人一样端正的字。
【以后再踢被子就把你丢进泳池——来自最爱你的“活爹”弟弟。】
“嘁,说你是活爹你还真把自己当活爹。”陆景渊幸福的一脸得意。
在床上赖了一会才起床去找顾沉。
“顾沉,你怎么样?”陆景渊凑在顾沉脸跟前问。
顾沉猛地睁开眼看他,半张着嘴,“已经完全不烧了。”
进口药的好处就是见效快。
再加上顾沉本身体质不差,只是最近所有的事情,压力都积攒在一起,所以才病倒了。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压力不喜欢说,因为说了也没用。
就选择自己憋着,憋到一定程度,生一次病就会好过一段时间。
不过陆景渊说的安眠药那个事情确实是真的。
每次吃睡不着吃安眠药就会发烧,以前上大学时候吃过好几次。
结果每一次都是这样,还是陆景渊发现这个问题的。
从那以后陆景渊就不允许他吃了,说睡不着可以给自己打电话。
陆景渊会陪他聊天,不过聊着聊着陆景渊就会睡着。
最后顾沉都是听着陆景渊的呼吸声睡过去的。
“年轻就是不一样,起来下楼吃饭?”陆景渊想摸顾沉的脸却还是忍住了。
两人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模式,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地微妙感。
多了一丝克制,也多了一丝小心翼翼,会在彼此对视的时候移开眼神。
吃早饭的时候陆景渊也特意避开去看他,他爸不知道怎么,今天没去公司。
坐在上方跟上帝一样,看两人看的明明白白。
“顾沉啊,最近工作顺利吗?”
“嗯,顺利的叔叔。”
“那就好,你看你多有出息,不像我这大儿子,一天天混日子。”
顾沉咽了咽喉咙抿了一口牛奶,看着眼前开明,脸上还挂着宠溺的长辈。
轻声道,“叔叔,景渊开心就好,什么都没有开心最重要。”
陆绍华突然语气古怪叹了一口气,“是啊,开心就好。”
随后伸出手摸了摸陆景渊的头发,“儿子,听见了吗?开心最好,开心最重要。”
顾沉心不自觉沉下去,同样是父亲,为什么他爸对他是那样。
可明明小时候也是疼爱过他的,顾沉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温馨和睦的一家三口,怎么变成了现在这种状态。
“爸爸,我跟顾沉出门了。”陆景渊看顾沉坐不住了,擦擦嘴站起身对他爸说。
陆绍华点点头挥手,“去吧,开车注意安全。”
“知道了,你少抽烟。”
陆景渊说完去拿了一把兰博基尼的车钥匙,喊了顾沉一声,“走了。”
“叔叔再见。”顾沉微微颔首,而后起身离开跟上喊他的人。
陆景渊开车送他去医院的路上,下意识去抓顾沉的手,意识到不对,马上收回手尴尬看了他一眼。
“不好意思,习惯了。”
“没事,随便抓。”
虽然顾沉这么说,但是陆景渊不想抓,抓了就想牵,牵了就想抱,抱了就想要更多。
最后会越来越贪心,越来越觉得不够。
就会导致自己发疯,说了要好好做兄弟,那就好好做兄弟。
陆景渊,你要谨记那句话。
男人千千万,顾沉就一个。
说做好兄弟,陆景渊就真的有在跟顾沉好好做兄弟。
顾沉最近忙没太多时间来酒吧,两三天会来一次,来了坐在角落里听听歌。
跟他聊聊天,九点钟之前会离开。
他爸妈给他定的门禁时间是十点,超过十点会又会找事情。
陆景渊也不想顾沉天天活在父母的压榨下。
闻勋这段时间来的勤快,顾沉不在的时候,基本都是闻勋来陪他。
也知道他喜欢顾沉,他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了第二个人。
因为闻勋说要追他,他说他喜欢了顾沉十年,或许接受不了他。
不过闻勋说没关系,说他也默默喜欢了自己很多年,也没有谈过恋爱。
说等着他,如果他跟顾沉能修成正果,就祝福他。
如果不能,希望给他一个机会。
陆景渊目前不想谈恋爱,他跟顾沉的关系好不容易风平浪静。
如果他现在去谈恋爱,难保顾沉不会发神经。
万一再去泡冷水澡,他真的是会气死的。
顾沉这天晚上值夜班,陆景渊拎着保温桶出现在医院走廊。
刚抬眼,就看见顾沉站在服务台跟护士说话。
而后,就听见小护士们打趣道,“顾医生,你“好”朋友又来给你送爱心夜宵了。”
陆景渊笑着走过去,将保温桶放在台面上。
挑着眉看着里面的两位年轻护士笑道,“你们说的是哪位?说的是我吗?”
“哎呀,是谁谁知道呀。”一个虎牙护士打趣。
顾沉接过保温桶,垂眸看了一眼,保温桶还散发着排骨汤的香味。
随后看了陆景渊一眼,“去我办公室吧。”
“哦。”陆景渊拖长语调,看了俩护士一眼,大摇大摆往前面去。
这段时间顾沉加了好几次班,每次加班陆景渊都来送夜宵,有时候家里带的,有时候外面打包的。
每次带来,顾沉每次都要说别再送了。
说完又吃的干干净净。
“这么晚,以后别来了。”
果不其然又是这一句,陆景渊转回身伸手去抢他手里的保温桶。
“那这汤我拎回去给陈思淼好了,他最近正好减肥不吃饭,缺营养呢。”
“别!”顾沉急忙按住他的手。
抬头时刚好撞进陆景渊清亮地眸光里,他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别给别人。”随后用力拨开他的手。
陆景渊看着他泛红的耳廓,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
却也没再继续逗他,现在他可太确定了,蚊香直男喜欢他,就是不肯承认。
因为承认的代价太大了。
毕竟,他连自己爱到发狂的梦想都能放弃。
连梦想都无法抵抗父母,何况是在别人眼里本就不正常的性取向。
柏拉图啊柏拉图,柏拉图也可以。
寂寞的时候看着他的照片,自己解决下就可以了。
看着顾沉吃完,陆景渊才离开医院。
刚坐上驾驶位,陈思淼就给他发来了语音,背景音嘈杂。
一听就是在他酒吧,随后听见陈思淼喊道,“少爷快来,川子说要跟我PK打鼓,你快来给我俩当裁判!”
于是,陆景渊一脚油门开车回了酒吧。
一进去,抬眼就看见陈思淼正抱着鼓槌瞎敲,龇牙咧嘴笑的一脸开心。
黄熠川指着他,在一旁笑得前仆后仰,额前碎发被他笑的遮住眼神。
陆景渊走过去坐下,陈思淼见他来了,把鼓槌递给黄熠川,坐在他旁边一把搂住脖子。
“少爷,你可算来了!你评评理啊。”他指了指黄熠川抱怨道,“他说我打鼓打的像帕金森!”
“胡说,别污蔑我,我明明说的是像踩了缝纫机。”黄熠川将鼓槌放一边,弯腰拿起一杯冰水。
“踩缝纫机又好到哪里去?”陈思淼笑着揶揄他。
陈思淼指尖不经意碰到陆景渊手背,“你手怎么这么凉?”
陆景渊哦一声,“开了会窗,感受了下入冬的风猛不猛!”
“那猛不猛?”陈思淼凑得近,黄熠川坐在架子鼓凳子上看着他,眼神淡淡的,却又有一丝其他情绪。
这一个月跟陈思淼相处下来,感觉很舒服。
陈思淼性格很好,他都习惯了陈思淼天天坐在他旁边听他打鼓,听他弹琴弹吉他。
他唱歌的时候,陈思淼还会给他吹口哨,每次他一吹口哨。
酒吧里的客人就会轰动,会跟他一起嗨起来。
陆景渊淡淡扫了陈思淼一眼,脸上红光满面的,跟被爱情滋润了似的。
收回眼神盯着舞台中央旋转的彩灯看。
陈思淼突然凑到他耳边,酒气熏人呼吸湿热,“我跟你说个秘密,我师傅刚才扶我去厕所的,差点都给我把尿了。”
陆景渊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好恶趣味。”
陈思淼嗐一声,又喷了一口热气,“我发现他的睫毛比姑娘还长,而且他的眼睛里有星星,而且他身上有股子奶味!”
“神经,鼻子捐了吧。”陆景渊剜了他一眼,陈思淼今天看着像喝高了。
眼神看着都不清醒了,整个人倒在他身上,压的他肩膀疼。
“陈思淼你喝多了。”黄熠川突然拎着陈思淼的后衣领往回拽。
陈思淼还没反应过来往后面倒,黄熠川一只手伸过来条件反射扶住他的腰。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陈思淼几乎整个人跌进黄熠川怀里。
一搓头发扎在黄熠川下巴上,黄熠川下意识动了动脑袋。
陆景渊看着这幕,忽然想起顾沉发烧时靠在他怀里的样子。
心脏像是被几百根细密的针扎了一下。
再看这两个人,陆景渊心里跟明镜似的。
什么直男狗屁直男,他们这些男人天天叫着自己是直男。
早TM弯成蚊香了。
就眼前这个两个,陆景渊在心里暗暗自语,他看着,看他俩以后怎么办。
看彼此的眼神,没有一个清白的。
打鼓打出感情了,还师傅。
陆景渊坐的无聊,像个电灯泡一样,看了两人一眼,起身上了楼。
凌晨两点,酒吧已经关门。
陈思淼彻底醉倒在吧台上,口水顺着嘴角流到黄熠川的吉他包上。
黄熠川把人塞进车里时,听见陈思淼迷迷糊糊地嘟囔,“阿川,你要是个姑娘...”
醉的不省人事,还惦记着有的没的,不能成真的事情。
“打住。”黄熠川捂住他的嘴,陈思淼皱眉睁开眼睛,眼神不聚集地看着他。
陈思淼又对着驾驶位的陆景渊苦笑,“阿川要是个姑娘...我得娶他。”
黄熠川无奈扶额,将脑袋靠在车窗上也不管他了。
陈思淼脑袋靠在车窗上,有规律弹起,打了个嗝又说,“景渊啊,渊啊,顾沉他...”
后座突然传来一声长叹,拉回陆景渊的思绪。
陈思淼扯着醉醺醺的声音又道,“其实我知道,顾沉他应该不是不喜欢你,他是不敢喜欢。”
陆景渊猛地回头看他一眼。
却见陈思淼闭着眼,像是在说梦话,嘴角还笑着,手挥舞着,“他妈妈总打电话骂他,说跟你混在一起没出息,说你是没出息的小孩。”
陈思淼几年前听到顾沉跟他妈在打电话。
那时候他们三人在外面吃饭,陈思淼内急去厕所,上完厕所出去,听见顾沉站在外面打电话。
当时的环境太安静,陈思淼把那通电话听的一清二楚。
挂完电话的顾沉当时深深叹了一口气,站在那伤怀了很久。
陈思淼看他走后,才敢出去。
这件事他一直没跟陆景渊说过,因为他这些年见证了顾沉的固执和执拗。
他怕给陆景渊希望,却让陆景渊看不到结果。
车厢内瞬间安静下来。
陆景渊没有说话,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路灯。
想起顾沉每次接完电话后沉默的样子。
还有对方泡在浴缸里苍白的脸,忽然觉得胸腔里像堵了团浸湿的棉花,又闷又疼。
“好了,到了,阿川。”陆景渊把车停在黄熠川小区门口。
黄熠川点点头打开门下车,把陈思淼抱下来,对车里的陆景渊说,“陈思淼我先带走了。”
陈思淼这样醉醺醺的不能回家。
不过意识清醒之前说,等下要去师傅家。
简直笑死人,陆景渊本来也不想带他回去。
喝醉酒吵吵闹闹,不被陆景深跟他爸骂死才怪。
就算跟着他,也会被他扔去酒店,给他开个高级套房,让他一个人睡一晚。
陆景渊点点头,“去吧,淼麻烦你了。”
准备踩油门时,听见黄熠川低声说,“有些话早点说,别等错过了才后悔。”
“嗯,这句话对所有人都受用。”陆景渊意有所指,待车门关上,踩油门消失在夜色里。
兰博基尼发出嗡嗡刺耳地声音,疾驰在高架桥上。
谁能想到身价高到高不可估的面料之王‘大公子’竟然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
第二天陆景渊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打开门看见顾沉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保温桶,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阿姨说你没吃早饭。”
陆景渊让开道让顾沉进来,“怎么这么早来我家?”
“嗯,今天休息,给你送爱心早饭。”顾沉将保温桶放在桌上,轻轻拧开。
陆景渊太阳穴一跳,看见了顾沉手腕上的红痕。
“你手腕怎么了?”
顾沉扯了扯袖子遮住,“没事。”
那是昨晚他妈给他手上捆绳子的痕迹,至于为什么捆,无非就是他不听话,不让他们满意。
其实是知道了他不在家那几天不是出差,而是在陆景渊家里。
顾沉说他发烧了,他妈不相信,他爸不表态。
于是他被以撒谎不知悔改,被捆着手腕在仓库关了一个晚上。
这是他爸的方法,说他小时候不听话,他爷爷就这么关他爸。
可是顾沉有幽闭恐惧症,因为小时候他们吵架打架。
顾沉就一个人躲在黑暗的房间里,感觉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变成了怪物。
所以他害怕完全黑不见光的房间。
“要去看画展吗?有梵高的画。”顾沉看着低头吃饭的陆景渊问。
陆景渊看他一眼点点头,“嗯,可以啊,今天去么?”
“嗯,十点钟开始,特意来接你。”顾沉看他吃的满嘴都是,抽了一张纸巾给他擦嘴。
陆景渊下意识躲了躲,扯过餐巾纸,“没事,我自己来。”
等陆景渊吃完饭,顾沉就开车带着陆景渊去了画展。
画展人很多,大多都是冲着梵高的名画来的。
都驻足在一幅梵高的油画面前,众人小声议论,眼睛里都是对艺术的瞻望。
“小沉?”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突兀响起。
顾沉身体瞬间僵硬。
陆景渊转头,看见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被一个年轻的女孩挽着胳膊。
女人眼神锋利地打量着陆景渊,眼底泛起一丝厌恶。
这位精致的中年女人就是顾沉的妈妈,谢秋雅。
“妈。”顾沉的声音有些发紧,而后看了一眼她妈身边站着的鹅蛋脸女生。
女人没再看陆景渊,只是用力且优雅得拉过顾沉的胳膊,“正好,你张阿姨介绍的姑娘也在,刚好认识一下。”
谢秋雅拍了怕挽着自己胳膊的鹅蛋脸女生,女生笑的一脸甜美,她又将目光看向自己儿子。
早上就跟顾沉提过,让他跟自己出门看画展。
顾沉直接拒绝了,没想到带着这个小变态来这种充满艺术气息的地方看画展。
他一个只会跟男人纠缠不清的纨绔子弟,能看得懂艺术家的画才怪。
顾沉回头看陆景渊,眼神里都是担忧。
陆景渊看着顾沉被拽走的背影,手里的画展手册被他捏得变了形。
三人走到不远处。
顾沉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得像团迷雾,最终还是被那位权威的母亲拉进了人群,消失在陆景渊视线里。
这样的妈妈怎么能不让人窒息。
陆景渊看着都觉得窒息,无法反抗,反抗会换来更加过分的对待和压迫。
逃不出去,根本逃不出去——
有种只有死了才能解脱地无力感。
许久后顾沉抽空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顾沉:对不起,景渊,没办法陪你看画展了,真的很对不起。】
【陆景渊:没事,我已经走了,一个人看挺没意思的,下次吧。】
【陆景渊:下次去隔壁市,那样肯定碰不见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