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端起那一碗敦实的碗吃饭。
碗口比自己的脸还大,陆景渊给他拿装汤的碗装饭,一碗米饭端在手上感觉有两斤沉。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家里没有小碗,我到时候去买几个。”
陆景渊看他一脸疑惑加震惊,赶忙解释,不然顾沉该以为他今天准备撑死他。
“嗯。”顾沉颠了颠敦实的米饭开始吃饭。
压的太实,筷子插进去都费劲,拨了半天才拨开,顾沉心里又好笑又郁闷。
陆景渊总是能让他一潭死水的生活激起波澜。
小时候也一样。
有一次上课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小皮筋,趁他课间睡觉的时候。
给他扎了两个小辫子,导致顾沉那堂课是扎着小辫子上课的。
那一节是美术课,美术老师看见了却没有什么。
搞艺术的宽容心都很强。
直到班主任来上课,才过来询问他为什么给自己扎两个辫子,顾沉才知道自己头上有辫子。
但是全班没有一个人过来告诉他。
因为班里只有陆景渊一个人跟他说话,确切来说他只接陆景渊的话。
别人过来跟他说话,他都会莫名排斥紧张,手心还会出汗。
尤其是几个人围过来,七嘴八舌说话的时候。
顾沉就会觉得头痛欲裂,好像听到了他爸妈在家吵架摔东西的声音。
会让他陷入眩晕地恐惧中。
但是陆景渊再吵他都不觉得吵,陆景渊小时候嗓子很尖,软软的,像一个咋咋呼呼的小丫头。
可顾沉就是觉得他声音特别让自己安心。
小学那两年,陆景渊中午总是带他回自己家别墅睡觉。
那时候陆景渊家住的不是现在的别墅,离那会的小学比较近。
他和陆景渊上的都是私立小学,学校附近都是别墅区。
陆景渊家司机回来接,两人会回他家午休一个半小时。
那时候的陆景渊喜欢抱着他睡觉,说他身上软,有时候睡着睡着就睡在了自己身上。
经常压的顾沉睡觉梦魇,他知道陆景渊趴在他身上睡觉,也看得见就是醒不来。
陆景渊睡觉其实不老实,喜欢踢被子反复踢。
但是睡熟了以后基本就不会再动,能直接睡到第二天早上。
上学那会午睡,顾沉每次都要叫半天才能把人叫醒。
好几次叫都叫不醒,司机得上来把人抱去车里,去了车里顾沉会想办法把他叫醒。
比如捏他的鼻子或者抓他痒痒。
小时候,陆景渊的后背很怕痒,指尖只要碰到就会躲。
不过现在好像,不怕痒了,变成了陆景渊的敏感点。
那两次都是,只要他的手放在陆景渊背上,陆景渊就会发出不一样地声音。
尾音发颤极具魅惑地声音,听的顾沉全身发麻。
平时说话又很有磁性,在那种时候,尤其是他有感觉时候就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他以后,会跟别人上床,会在别人身子底下发出那样的声音。
想到这里,顾沉的心突然刺了一下。
“顾沉,晚上上台唱首歌吧,我想听你唱歌。”
陆景渊磁性好听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他回过神点点头,捏紧筷子道,“好!”
“吃饭就吃饭,看着我发什么呆,看我又不像看我。”陆景渊斜睨着他,“你是在透过我看谁?”
顾沉垂下眼睛,在心里说道,“透过你,看另一个你。”
“嘁,怎么在你眼里,我有两个我吗?”陆景渊看着他没下几口的米饭,脸一恼催促,“是不好吃?我手艺下降了?”
顾沉摇摇头否认,“没有!很好吃的。”
“好吃个屁!”陆景渊指节敲了敲桌子,“弟弟,你的菜一口还没吃,你会仙法?嗖一下就吸进去了?”
“敷衍人都不知道真诚一点!”陆景渊把碗里的皮蛋丢进他碗里。
“吃吧!”
顾沉爱吃皮蛋不爱喝皮蛋汤,而陆景渊爱喝皮蛋汤不爱吃皮蛋。
简直是完美!
就算他俩不做情侣,不做好兄弟,还能做饭搭子。
顾沉香菇油菜不吃油菜,陆景渊香菇油菜不吃香菇。
陆景渊番茄炒蛋不吃蛋,顾沉番茄炒蛋不吃番茄,他俩在一起出去吃饭,一个菜都剩不下。
陆景渊有时候觉得,他俩就光凑在一起吃饭,都能过一辈子。
窗外飞驰而过的汽车发出“呼呼”地声音。
顾沉坐在电脑前,吹着脑袋,手握一支笔在笔记本上划拉沙沙声,眼下是浓重地黑青。
这半个月来,他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了身,所有的创作灵感都在深夜汹涌而来。
到了早晨就开始犯困,想昏昏欲睡。
生物钟彻底颠倒。
陆景渊每天给他做饭,做好饭会叫顾沉起来吃。
这段时间他各种有营养的换着做,都把自己变成了厨娘。
天天一身油烟味,陈思淼都说他人还没得到,就有一种已经嫁了的感觉。
可即使他天天这样细心照顾,顾沉还是眼见着瘦下去,短短半个月。
瘦了七八斤。
这几天更是过分,做好饭都不起来吃,都得被他强拽起来,掰开嘴巴喂进去。
吃完立马倒头昏睡,跟被人抽了魂一样。
搞创作搞的跟入了魔教一样。
鞠陆景渊觉得他应该是,心中的梦想被埋藏太久。
突然挖出来有点爆发的趋势,压抑多年的灵感再也控制不住。
像洪水猛兽一样破笼而出,出来时候还抽走顾沉半条命。
这天早上。
陆景渊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过来。
看着书桌前坐着的人。
右手手臂还在有规律晃动,还在填词,之前只是熬到四五点。
今天都已经九点钟,还在疯了一样写,陆景渊看的心中一沉。
压着脾气道,“顾沉,先吃饭。”
陆景渊声音里也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无奈。
顾沉头也不抬,含糊地应了一声:,“等会儿,我马上就好。”
“你先吃。”
陆景渊叹了口气,把粥放在桌上,伸手想去摸他的额头,却被顾沉下意识地躲开。
“别闹,一会就好了!”
“你要把自己累死饿死吗?”
陆景渊声音提高了几分,“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这半个月你瘦了七八斤,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顾沉愣了愣这才抬起头,眼神里满是血丝,带着一丝茫然,“有吗?我瘦了吗?我怎么没感觉。”
看着他消瘦的脸颊和越来越明显的下颌线,陆景渊脸绷紧已经气的不行。
“你当然不觉得,”
陆景渊没好气说,“你整天就知道坐在这儿,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我看你是想把自己熬垮了才甘心!”
顾沉皱了皱眉,脸上出现一丝抱歉。
他仰头看着陆景渊,这才发现陆景渊也瘦了很多,额角青筋明显,下巴也尖了很多。
这半个月,原来熬的不止他一个人,连累陆景渊跟着他一起熬。
每天照顾他,堂堂大少爷,体面的酒吧老板,天天窝在厨房给他熬粥做菜。
还兼职老妈子看护他,那种紧张的氛围,就像操心妈担心高考备考前的儿子身体一样。
陆景渊端着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递到顾沉嘴边,“张嘴。”
顾沉下意识地想躲开,这段时间天天早上吃海鲜粥,他都有点吃不下了。
忽然被陆景渊按住了肩膀,“听话,先吃饭。”
顾沉看着陆景渊眼里的担忧,终于还是张开了嘴。
一勺粥下肚,温热的感觉蔓延到胃里,他才感觉到自己确实饿了。
舌头因为抽烟变的麻木,皱的味道都快要尝不出。
陆景渊一勺一勺地喂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你不要这么急,慢慢来,又没有人催着你,实现梦想是很重要,但也不能不要命了啊。你看看你现在,每天跟个陀螺一样,不累就不停,我看着你都难受死了!”
顾沉咽下嘴里的粥,轻声说,“我知道,我也不想,最近控制力有点差,一坐在这就停不下来了。”
说完惭愧垂下眼睛。
陆景渊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好了,赶紧把粥喝完吧,喝完了睡一会儿。”
顾沉抬起头拒绝,“不行,还差一点,我得赶紧写完。”
陆景渊气得差点把勺子扔了,“顾沉!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
顾沉看着他生气的样子,笑了笑扯扯他的袖子,“别生气,我知道你是为我,就一会信行吗?”
陆景渊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不通,i你自己吃吧!”
顾沉倔强他知道的。
虽然很多时候像个冰冷的木头,但是性子却倔强的很。
还有严重的强迫症,事情做不完绝对不停下来。
今天要是拦着他,指不定晚上又得熬大夜,再熬下去他不猝死,陆景渊都得气死。
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陆景渊都会上来陪顾沉。
看他坐太久了就拉着他起来走走,让他看看窗外,或者催促他喝水。
偶尔会给他按按脑袋。
他怕顾沉把自己的身体熬垮,更怕他多年的梦想还没实现,身体就先垮了。
下午两点,顾沉终于结束了自己疯魔地创作。
陆景渊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一张惨白的脸,决定一定要带他出去散散心。
“顾沉,你困吗?”
顾沉摇摇头,“我现在很兴奋,一点都不困。”
耗时半个月,终于写出了自己满意的歌词,顾沉现在心里激动难耐,感觉自己活力满满。
“那今天带你出去看个电影,放松一下?”陆景渊看着他询问。
顾沉摇摇头:“不去,电影院人太多,我不想去。”
他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而且电影院里很黑。
那个大屏幕他看着有点害怕,顾沉害怕所有巨大的东西。
尤其是漆黑的地方的巨大东西,他觉得电影院就是那样。
一关灯几乎只剩下黑漆漆,还有面前巨大屏幕散发出来的,让人恐惧地压迫感。
十岁那年他妈非带他去看电影,是一个战争片。
顾沉看的有点困,无意中回头却看见最后一排有一张鬼脸。
不知道是他的幻觉还是什么,再次扭头过去就看不见了。
但是顾沉真的觉得自己看见了,吓的他一整场电影看的心惊胆战。
从此以后,顾沉就对电影院留下巨大的阴影。
这件事他没有跟陆景渊说过,他怕陆景渊觉得他是个胆小鬼。
不想让陆景渊觉得他是胆小鬼。
虽然他确实是一个胆小鬼。
“那去私人影院怎么样?”陆景渊再次提议,顿了顿又道,“那里人少,还可以躺着休息,你看累了就可以休息。”
陆景渊眼神里都是期待,好似拒绝会让陆景渊失望,照顾自己这么久。
也不想让陆景渊失望,不想扫他的兴。
顾沉点了点头,“好,那就去私人影院吧。”
于是,陆景渊带着顾沉来到了一家私人影院。
选了一部喜剧片,陆景渊想让顾沉放松放松。
选好电影,走进包厢,顾沉一下子就躺在了沙发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这儿舒服。”嘴角挂着不经意地笑。
陆景渊也笑了笑,“你呀,就是太累了,这段时间精神高度紧张,现在放松下来了才知道累?”
“哼!”说完陆景渊还像小时候那样哼一声,故意逗他。
顾沉侧目看着他,眼神松散,伸手捏了捏他消瘦的脸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阿渊。”
听到这一声‘阿渊’陆景渊喉咙不由紧了紧。
已经很久没听顾沉叫过他‘阿渊’,阿渊是独属于顾沉对自己的称呼。
‘阿沉’也是独属于陆景渊的称呼,只有陆景渊可以叫顾沉这个称呼。
初中那会,陆景渊拉着顾沉去爬山的时候。
两人站在悬崖边,看着下面一望无际的森林,陆景渊问顾沉。
我们的名字加起来可以组成一个成语。
顾沉问他什么成语,陆景渊非常得意又骄傲地说,叫‘沉渊昭雪’组合。
当时还被顾沉揶揄,说这四个字不是这样写的。
陆景渊抓着顾沉的胳膊晃,说不管,他们就是沉冤昭雪组合。
想到这里顾沉有些想笑,陆景渊小时候真的很可爱。
当然,现在依然很可爱。
只不过他变的比以前更加阴沉了,有时候怕陆景渊跟他待在一起累。
经常在想,陆景渊以后会认识越来越多有趣的人。
会不会嫌他无趣,嫌他像一块木头,不再愿意跟他做朋友。
“发什么呆呢,电影开始了!”陆景渊抓着他的手腕按下去提醒道。
顾沉笑笑收回眼神开始看电影。
电影是陆景渊挑的,他看的很认真,撑着太阳穴嘴角微微上扬。
陆景渊哈哈大笑的时候,时不时扭头去看他,见他终于有了精神,心里也放心了不少。
但对于顾沉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表情,毕竟他从小被要求得体。
要求他谨言慎行,走路不能太快,说话不能太大声,语速也不能太快。
说话的时候不允许他有小动作,但是顾沉喜欢刮鼻子。
尴尬或者难受的时候,会习惯性用指关节蹭蹭鼻尖。
以此来缓解一下自己的不安。
因为这个小动作,被他妈打过很多次手,但顾沉改不了,不管打多少次都改不了。
这是顾沉在家里唯一可以缓解不安的动作,如果连这个小动作都没有。
在家里,他感觉自己寸步难行,一秒都待不下去。
这个习惯就像是他儿时就陪伴在他身边的伙伴,总会在他不安,窘迫,尴尬害怕的时候出现。
父母打架时候也是。
那时候那个阿姨已经被辞退,父母依然在屋子里吵架打架。
而已经没有人再为顾沉捂耳朵捂眼睛。
房间里的柜子开始变成怪物,朝他压过来,顾沉害怕紧紧闭上眼睛。
感觉快要被怪物压到的时候,他晃着脑袋蹭了蹭鼻尖。
那一刻,竟然感受到一种突如其来的安心。
九岁开始,这个习惯一直陪着他,一直陪伴他到现在。
在饭桌上,被他妈训的时候,依旧用这个小动作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不过他妈看到他这个动作,经常会气的不想说话。
说他二十多岁的人还跟小时候一样,做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动作。
别人看到会以为顾家的儿子是智障。
电影放完,顾沉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陆景渊侧过身子看着他,眼睛里都是刚刚看电影笑出来的眼泪。
“阿沉,好看吗?”
顾沉看着对自己眨了眨眼的陆景渊回答,“你一直都好看。”
“噗——”陆景渊笑出声,勾了勾他的下巴无奈笑笑,“阿沉弟弟,我说的是电影,你在说什么啊?”
“呃?”顾沉一尴尬下意识摸鼻子,陆景渊嘴巴一瞥憋着笑,凑近他道,“你啊,这种时候最可爱。”
“那种时候?”顾沉问的很认真。
陆景渊学着他摸了摸鼻子,“就这样,超可爱,超想rua!”
“超想什么?”顾沉没听懂皱起眉毛。
“就是超想欺负的意思!”
陆景渊抬腕看看时间,还不算太晚,还可以带顾沉出去逛逛,对他说,“走吧,带你去公园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嗯!”陆景渊起身站起来往门口去,顾沉调好座椅跟着他。
两人刚走到前台,只见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冲出来,对着两人大声喊道。
“你们是不是在里面干什么了?”
陆景渊转回身看着他,是刚刚给他们放电影的老板。
他愣了愣问,“什么意思?”
顾沉一脸茫然看着对面气急败坏的男人,男人双拳紧握像是在隐忍。
“什么意思?”男人指了指身后包厢的沙发,“你们去看看,椅子都弄脏了!”
陆景渊眼神沉下来,一副被冤枉地表情,语气拔高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们看个电影怎么就脏了?”
“弄错了?”男人冷笑一声,“你们自己进去看看,椅子上都是没有干的新鲜的...”
后面的话老板说不下去了,龇牙咧嘴一脸嫌弃。
陆景渊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靠!你TM说话注意点,我们只是来看电影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弄脏椅子了?”
“别空口说白话,监控给我调出来,否则我告你诽谤!”
“你们别想狡辩!”男人不依不饶,“赶紧赔钱,我得找人清洗,太恶心了!”
顾沉一听这话顿时也来了火气,上前一步挡在陆景渊面前,“拿证据说话,别以为声音大就有道理。”
老板被眼前的男人身高压迫,语气虽然不重,但是老板的后背却吓出了汗,男人的眼神太锋利,像那种口袋里藏着一把刀的人。
“个子高了不起啊!”老板声音小了些,后退两步,磕磕巴巴道,“我看你们俩就是一对..”
他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但眼神里的讽刺却显而易见。
顾沉顿时暴怒,上前一步抓住男人的衣领,“你再说一次!”
陆景渊赶忙扯了扯他的衣摆,“阿沉,松手,别冲动。”
顾沉铁人一样,一动不动也不回头看他,可他却能感知到顾沉愤怒地情绪。
愤怒到蝴蝶骨都凸出来,陆景渊今天不想跟这种人吵架。
虽然他不怕事,但是觉得跟这种人吵架晦气。
要么给钱让他闭嘴,要么揍一顿给钱让他闭嘴。
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好日子,陆景渊不想被这种垃圾事情破坏。
“顾沉,别冲动。”陆景渊走到老板面前问,“你确定是我们这个包厢?”
“当然确定,19号包厢!”老板理直气壮说。
陆景渊一愣,拿出票看了看,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16号包厢。
顾沉这才松开他的衣领,冷冷道,“你搞错了,我们是16号包厢,不是19号!”
男人也愣了一下,接过陆景渊递给他的小票。
果然是自己弄错了,把16号看成了19号。
他顿时有些尴尬,但还是嘴硬,“哦,你们走吧!”
顾沉一听这话,更是气得不行,“道歉!”
“道歉?”老板愣了愣,顾沉冷嗤一声,“你冤枉我们不应该道歉?”
老板一脸嚣张,一副有后台的样子,气势雄赳赳的,“我不道歉怎么样?”
“可以,那记得每天来欢迎我,我会每天来你这里免费光顾你生意!”
老板看他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才勉勉强强道了歉,“对不起啊,行了吧。”
顾沉还想说什么,被陆景渊硬拉着离开。
“阿沉,算了,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陆景渊哄哄他,“不要因为这种人影响你今天的好好心情。”
“下次想看什么在家里看吧,我买一个投影仪。”
寒风吹来,陆景渊冻的缩了缩脖子,顾沉把他外套拉链拉起来,“入冬了,不能再穿这么少了。”
“知道了,这不是难得出来。”
他平时不是在家里就是在酒吧,要么就是在车里。
在外面的时间连五分钟都没有。
陆景渊戳了戳顾沉单薄的风衣,埋怨道,“还说我呢!你穿的什么玩意!
顿了顿又道,“森林公园晚上有乐队表演,还有露营烧烤,我们先逛逛,晚上带你去吃烧烤!”
陆景渊带着顾沉来到森林公园,拉着顾沉往演出场地的方向走。
冬日的风吹来裹着泥土的腥香,掠过两人走路时交错触碰的指尖。
露天舞台上亮着几盏落地射灯。
暖黄色的光晕里浮动着空气中细小地尘埃。
像无数个跳跃的破碎音节。
陆景渊和顾沉站在台下,台下站满了来看演出的人。
顾沉仰起头看台上调试乐器的乐队,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他有多久没这样放松地看一场演出了?
那些被乱七八糟的心情和家庭带来的压抑情绪,这些年被强力压成压缩饼干。
所有的神经都被挤压出双倍的褶皱,压抑着他每一根神经。
在架子鼓响起的所有神经瞬间摊开舒展,像被雨水浸透后,在阳光下晒干的宣纸。
陆景渊侧目看他,顾沉的眼睛里都是星光,跟偷看他时候的眼神一样。
这一次,陆景渊不想打扰他。
想让他好好看一次演出。
小时候,他们出去玩,遇见有演出的乐队,两个半高的人根本挤不进去。
被人墙堵在外面,顾沉着急又没办法,陆景渊就抱着他的腿把他抱起来。
仰头问他,“阿沉阿沉...这样看得到吗?”
顾沉笑着垂眼看他,对他很用力点头,“看到了,阿渊!主唱好帅啊。”
十岁的顾沉已经被陆景渊感染的活泼了很多。
陆景渊那时候用尽浑身体力,让顾沉看了一次五分钟的演出。
结束后陆景渊又带着顾沉去学校附近的‘嬢嬢’炸串那里买炸串。
顾沉把他按在外面小桌子旁的凳子对他说,“阿渊,你等着,我去排队买!”
陆景渊额角挂着细密汗珠,看着顾沉站在大人身后排队,探着脑袋一直看前面还有几个人。
时不时回头看看他还在不在,生怕陆景渊被人拐跑。
每次回头眉头都皱着。
因为有一次他们路过一个小区时候听到老太太们聊天。
说前几天小区里一个八岁的男孩,被小区门口的麻花车给骗走了,到现在没找回来。
顾沉会买一大陆景渊爱吃的炸串。
陆景渊是肉食动物,爱吃各种肉,一把肉串吃下去又撑的肚子圆滚滚。
两人坐上学校附近的公交车一路看风景,看到终点站再坐回来。
那时候的陆景渊和顾沉,只是一起坐公交车都觉得很开心。
顾沉看窗外的风景,陆景渊给他做解说。
解说外面的树,外面的店面,还有路上的行人,像一个不知疲惫的小导游。
现在想起来,顾沉觉得陆景渊像一个动力满满的永动机,在他面前好像永远都不会累。
精神一直都很好。
上课的时候也会用手指戳他的后背,顾沉就把手背到后面去捏住他,指尖掐他提醒他好好听课。
每天上课都是这样。
演出结束时月亮已经爬得老高。
月光照在公园的小路上。
陆景渊指着不远处亮着暖光的户外烧烤摊,“阿沉,走!去撸串。”
顾沉的眼睛亮了一下,舌尖下意识地抵了抵后槽牙,确实有点饿了。
这段时间一门心思写词,他硬生生把食欲强压下去,每顿饭不会超过五分钟,吃完继续坐在书桌前创作。
现在只是看到远处的烧烤摊,还有烤炉上袅袅飙升的烟雾就已经饥肠辘辘。
“好!”
陆景渊点了几十串顾沉爱吃的蔬菜和内脏,点了几十串自己爱吃的肉。
“大哥,稍微快点,我朋友好饿的。”陆景渊在老板拿走菜单时提醒一句。
老板笑笑点头,“得嘞,指定老快了!”
说快就真的很快,不到二十分钟,两大盘烤串端上来,还附带着两瓶饮料。
“送你俩的,看你们这打扮肯定开车来的。”老板顺手打开饮料,咂了咂舌转身继续去烤串。
“咱俩是不是长的太帅了?所以老板送饮料?”陆景渊一脸高兴。
顾沉指了指不远处的立牌,“你看看那里。”
陆景渊顺着目光看过去,立牌上写着,‘消费满200送啤酒饮料。’
“靠。”
陆景渊摇摇头,拿起一串烤得外焦里嫩的鸡翅,一口咬下去。
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他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第一串。
吃完把签子往旁边一扔,又拿起一串烤鱿鱼,自顾自吃着。
太久没吃烧烤了,陆景深嫌外面的东西不干净,很少会陪他来吃。
除非他发脾气或者哄半天,但是他没什么耐心哄人。
顾沉在一旁笑着递过老板打开的饮料,“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陆景渊抬了抬下巴,“你也吃啊,别光看我!”
顾沉这才开始吃自己的素串,他妈不让他吃外面烧烤摊的肉。
因为小时候带他去吃过一次,肉坏的,从那以后就不允许他吃了。
有一次他拿着零花钱在小区门口的烧烤摊偷偷吃。
被他妈看到,回去训了他一顿,让他在阳台罚站了好几个小时。
两人吃的差不多了,几乎是同一时间停下来的。
顾沉愣了一下,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竹签,才发现两人的战斗力强的可怕。
陆景渊已经吃出了迷糊地表情,眼睛里看着雾蒙蒙。
顾沉趁他犯迷糊去买了单。
买完单回来对上一双满是氤氲还瞪他的桃花眼。
“不是说了我请客?”陆景渊不满道。
顾沉抓着他胳膊站起来,扶着他往前面走,“谁请不一样,这段时间你给我买菜花了多少钱?还给我做饭,照顾我,你这么算我是不是要给你钱?”
“你当我是保姆?还给我钱!”陆景渊挣扎一下,不愿让他拉。
顾沉抓着他的肩膀用力扶稳,“那不就对了,我们不需要分这么清楚。”
他俩小时候钱都是装一起的,每个人会从家里的存钱罐里拿钱出来。
然后交给顾沉看管,因为陆景渊马大哈,爱丢钱。
上学那会他们零花钱并不多,虽然家里都很有钱。
但毕竟是孩子,吃穿用度家里都给安排好的,外面的小吃,双方父母也并不愿意让他们吃。
所以平时身上也就几十块钱。
两人沿着公园的小路散步消食,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
不远处传来一阵清脆地笑声。
一群穿着护具的小孩正在空地上玩轮滑,顾沉停下脚步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