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绍华看见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就想说两句,虽然知道他不会听。
“哎,爸大清早的,能不能别教训人。”陆景渊叹了口气,整个人看着精气神都没了。
陆景深把切好的牛排推到陆景渊面前,又把他那一盘拿过来切。
“还有你,一天天惯你哥毛病,他有一半的毛病都是你惯出来的。”
“你看别人家弟弟都是跟哥哥撒娇的,你一天天都在干什么?”
陆绍华指了指陆景深,又不不争气地看了陆景渊一眼。早饭都吃不下去了。
“你看看他,一天天跟个又傻又天真的小孩子一样。”陆绍华沉着脸。
想起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还喜欢男人,更加没了胃口。
拿起放在桌上的帕子擦了擦嘴。
“不是爸说的,哥做个闲散少爷就行了?”陆景深笑道。
陆景渊撇了撇嘴没说话,陆绍华重重冷哼一声,站起身出了门。
“哎,弟弟啊,你说爸有一次看见我能不批评吗?”
陆景渊语气里都是无奈,一双眼睛懒洋洋望着自己的模范标兵弟弟。
陆景深解释,“你回他消息他可能就不会批评你了。”
陆绍华总是跟陆景深说,另一个儿子是白养的,微信发过去永远不回复。
说机器人还知道回消息呢,他活生生的大儿子一次都没有回过他微信。
“你知道他给我发的什么吗?”陆景渊一脸无奈。
陆景深摇头,“不知道。”
他勾了勾手示意陆景深靠过来,陆景深脑袋凑过来看着他。
他说,“给我发的都是一些科普视频,今天艾滋病了,明天梅毒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回?”
陆景深愣住了。
“你说我怎么回?多晦气啊。”还回消息,没给他删掉就不错了,实在因为那是他爸。
换个人给他发那种东西,早就被他删了。
“我会去跟爸说的。”陆景深憋着笑。
随后喝掉杯子里的牛奶对陆景渊说。“你别喝凉的,我先去上班了。”
“嗯,知道了,开车注意安全。”陆景渊懒洋洋嘱咐。
陆景深每天跟他爸前后脚出门,他爸出门早一点,陆景深一般会晚个十分钟。
反正父子俩都是早到,陆景深遗传了他爸的性格。
成熟稳重,严谨靠谱,就连那种一本正经的叨叨都完美继承。
而陆景渊性格像他妈,热情开朗,心地善良。
优点挺多,但是缺点更多。
除了这八个字,剩下的都是缺点。
没耐心脾气差,嘴巴毒人也懒,间接性发神经,经常性不靠谱。
特别没有时间观念,答应别人的时间永远得往后延迟一个小时。
还比较懒,除了能把自己打理干净,其他什么都不管,虽然说家里有保姆,也不需要他做那些。
高中住宿舍那三年,懒得整个宿舍的人都对他有意见。
宿舍分每次都是因为他扣的。
陈思淼跟他一个宿舍,见不得他被排挤,所以每到陆景渊打扫卫生的日子。
就会主动帮他打扫,陆景渊就躺在床上看他,一边看他打扫一边夸奖。
“淼啊,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你说你怎么这么好呢?你以后肯定是绝世好男人。”
“淼啊,你是A市最勤快的帅气男大。”
陈思淼一边翻白眼一边高兴,在陆景渊一阵阵夸奖中。心甘情愿的当牛做马。
陆景渊高中时候是校草,陈思淼也不差,排第二名。
学校那会传他和陈思淼有暧昧关系,气的陈思淼直接谈了个女朋友。
来以此证明自己是直男。
还在贴吧里发帖解释,骂那些人心思龌龊,一看就没有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衩子的好兄弟。
陆景渊去酒吧就一头栽进了“乌托邦”,躺在沙发上补觉,一觉睡到酒吧营业。
“兄die~又睡觉呢?”陈思淼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音调拔高刺的陆景渊耳朵疼,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陈思淼,扯着毯子盖住脑袋。
“你昨晚没睡觉?”陈思淼叹口气坐在单人沙发上。
沙发上的人不理他,陈思淼又说,“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烤鸭。”
“烤鸭?”沙发上的人突然露出脑袋转回身看着他。
那家烤鸭离的很远,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陆景渊虽然爱吃,但是也不想跑那么远。
毕竟单程一个小时,来回就得两个小时,为了一只烤鸭,有点不划算。
“嗯,我今天路过那边,顺便给你买了。”陈思淼指了指桌上,“你赶紧吃吧,我下去了。”
陆景渊问,“干嘛去?”
陈思淼挑挑眉,“找我师傅学打鼓去。”
说完起身下了楼。
陆景渊缓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师父是谁。
是他酒吧的DJ黄熠川。
陈思淼一个五音不全六音跑调的人,怎么突然对打鼓感兴趣。
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反倒是陈思淼这段时间天天来,跟着阿川学架子鼓,酒吧表演的时候,他就坐在阿川身后的沙发上看表演。
说他看表演,又只能看到乐队几人的后背,晚上坐在那能喝大半箱酒。
陆景渊过去跟他聊天,他也不像以前话那么多,总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萌萌,你觉得陈思淼像直男吗?”陆景渊问。
手里夹着一根烟,扬着下巴直愣愣看着那边的陈思淼。
陈思淼像个花痴一样一直盯着阿川看,怎么看都不像个直男。
但是他这位死党之前谈过两三个女朋友,而且感情都还挺好的,也不像所谓的伪直男。
“挺像的吧,他的那些动作表情还挺直男的哎。”萌萌很认真回答。
陆景渊嗤笑一声,站起来起身走过去,站在陈思淼跟前。
站了十几秒坐着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陆景渊踢了陈思淼一脚,“陈思淼,你在酒吧云游天外呢?”
陈思淼‘嘶’一声仰头看他,“干嘛?别打扰我欣赏艺术。”
他正看的认真,被陆景渊一脚踢的小腿骨疼,疼痛感都蔓延到了头顶。
“你是不是看上阿川了?”陆景渊凑在他耳边问了一句。
陈思淼很直男地嫌弃了一眼,大帅哥的脸都因为这个表情难看了不少。
“爷是直男,笔直的男人,乱说什么,他是我师傅,我欣赏欣赏不行啊。”
欣赏欣赏,陆景渊懒得理他,这都欣赏半个月了,天天来还没欣赏够。
“那你欣赏吧,我出去一趟。”陆景渊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你去哪?要我陪你去吗?”陈思淼问了句,其实他不是很想出去,但还是很哥们的问了一句。
陆景渊回头看他,笑着摆摆手,“走啊,跟哥走啊??”
陈思淼眉头一皱,起来也不是坐着也不是,陆景渊什么时候这么没有眼力劲了。
看不出来他不想出去么,看不出来他只是在说客气话么。
哎,这当两年老板情商都下降了,可真不如以前聪明。
“行吧。”陈思淼应一声准备站起来,陆景渊嫌弃摆摆手,“装什么,看你师傅打鼓吧。”
陆景渊剜了他一眼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正好碰见孙然。
“老板。”
“嗯,我出去一趟。”陆景渊看了眼酒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没事就别打了。”
孙然笑笑,拍拍胸脯保证,“有我在不能有事,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管。”
23岁的大小伙子说出这么让人放心的话。
陆景渊满意点点头离开了酒吧。
车停在酒吧门口,一辆高配版的奔驰,陆景渊不喜欢太高调。
之前他爸准备给他买一辆限量款的跑车,陆景渊随便找了个借口拒绝了。
说停在酒吧门口容易被划,他爸也没说什么,直说不要刚好省钱。
A市晚上的温度有点低。
陆景渊开了点窗,不知道怎么回事,胸口有点闷,坐在车里连呼吸都困难。
到地方停好车往顾沉家门口走去。
他给顾沉发了一条微信。
【陆景渊:你在家吗?我找你有事情,马上到你家门口了。】
顾沉好几分钟都没有回信息。
快走到拐角,却听见前面传来说话声。
借着路灯的光,他往前看去,他看见顾沉站在那儿。
从他的角度看,正好能看见顾沉的侧脸,侧脸被门口的灯照亮,高挺的鼻梁和锋利的下颌线特别抢眼。
顾沉穿着一件黑色衬衣,对面站着一位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女生,长发披肩。
正对着顾沉笑,眼睛弯弯的,看起来很是温柔。
“真的很谢谢你,顾沉哥,今天聊得特别开心。”女生的声音带着点羞涩,“没想到你对音乐这么感兴趣,下次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演唱会。”
顾沉礼貌笑笑“再说吧,我平时工作很忙。”
“虽然你拒绝我了,但是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顾沉哥哥,我们做朋友我也很高兴的。”
女生声音跟长相一样温柔,依旧是笑着看他。
“嗯,不过我没有时间交朋友。”顾沉很委婉拒绝,吃饭时候其实就已经拒绝过了。
这是父母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说他已经24岁,到现在恋爱都不谈,再不谈别人该怀疑顾家儿子有毛病。
还说他要是不去相亲,就再也别想出去见‘狐朋狗友。’
不见陆景渊,不可以,所以他只能去应付一下。
这段时间他被父母看得很紧,那晚半夜回来,他妈就坐在客厅等他。
抓了个正着,从那天起他妈就不让他出门了,下班必须回家,说如果他不回家就会给自己装定位。
顾沉不想跟他妈吵,也知道他妈没有开玩笑。
他平时在医院有手术,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影响情绪,会影响白天上班的状态。
他们这个职业不能有一点疏忽,必须确保时时刻刻清醒精神。
陆景渊看着这一幕心猛地一沉,像被人攥在手里。
心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看见女生仰头看着顾沉,眼神里的喜欢几乎要溢出来。
忽然,她张开手臂,轻轻抱住了顾沉。
顾沉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后轻轻抬手,陆景渊本来以为他要推开对方。
却没想到,他轻轻拍了拍女生的后背,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这一刻,陆景渊只觉得一股火从心底烧到了嗓子眼。
双眼模糊,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过去。
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大喊道“顾沉!”
顾沉闻声回头,看到陆景渊时明显愣了一下。
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里带着点被撞破的慌乱,还有点想要开口解释的冲动。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想开口解释。
于是问道,“景渊?你怎么来了?”
旁边的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
慌忙松开手,抓着包包的肩带往后退了半步,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气氛紧张的两人。
“我怎么来了?”
陆景渊冷笑一声,指着顾沉,又指了指那个女生。
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
“我今天晚上给你发了多少条微信?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以为你忙呢,结果你在这儿跟人约会?”
“不是,景渊,你听我解释...”顾沉皱着眉,上前一步站在他面前。
却被陆景渊猛地推开。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半个月不找我,解释你这半个月敷敷衍衍,是因为你找了女朋友是吗?”
陆景渊的声音越来越大,又因为害怕被顾沉家里人听到压抑起声音。
“顾沉,有了女朋友就不要我这个兄弟了是吗?”
他本来想问,顾沉究竟把他当什么,话到嘴边却觉得矫情,想骂顾沉睡完人就忘。
却心虚,因为是他故意勾引顾沉的,他没有那个脸去提。
女生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得脸色发白。
小声说了句“顾沉哥,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女生就住在路口那一幢,顾沉本来要送她去门口的,结果对方非要送他回来。
他拗不过只能同意。
第21章 我是直男,我不可以喜欢男人。
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十月中旬的夜风格外冷,吹得陆景渊打了个寒颤。
陆景渊觉得心是冷的人也是冷的,暗恋十年终究是躲不过这一遭。
躲不过顾沉要去交女朋友这一遭。
他看着顾沉,等着他的解释,等着他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不是我女朋友。”
可顾沉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眉头紧锁,脸色也不太好。
“你哑巴了?怎么跟别人说话还会笑,到我这就哑巴了?”陆景渊看着他这张脸气的牙齿发颤。
“别闹了,景渊。”顾沉的声音有些疲惫。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近期的压抑导致他情绪有些崩溃。
“她只是我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去吃了个饭而已。”
而已?陆景渊在心里重复这两个字,他们还想干嘛,吃完饭想做什么。
“相亲对象需要抱一下?”陆景渊盯着他,语气步步紧逼。
“相亲对象拦着你几个小时不回我微信?顾沉,你这半个月你不来找我,就是在跟你的相亲对象培养抱一抱的感情?”
陆景渊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
或许是顾沉身边从来没有人出现过,所以他有一种安全感。
这是第一次,他看见顾沉身边站着别人。
对,不是女人,是除了他以外的别人,顾沉的身边一直以来都是他。
怎么可以站别人,怎么可以让别人碰他。
陆景渊被自己变态的占有欲吓到,有些失控地逼近了一步。
身体都在微微发抖,身上带着极具压迫感地愤怒。
顾沉的脸色突然沉了下来,眼神里那点慌乱好似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陆景渊看不懂的距离感。
他不明白陆景渊为什么要这样,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对方。
这种纠缠的情绪让他心烦意乱,无论怎么看,对方都是一位条件合适的相亲对象。
可他就是毫不犹豫拒绝了,刚刚看到陆景渊的第一反应也是想解释,想推开对方。
不想解释却还是解释了,他被自己这种异常的行为震惊。
随之而来的是陌生地恐惧感,以他难以接受的速度蔓延至全身。
他害怕这种感觉,失控又不理智的感觉。
于是咬咬牙对陆景渊道,“是又怎么样?”
他抬眼看着陆景渊,挤出来的语气听着平淡,却像刀子一样扎的人生疼。
“我是直男,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吗?”
“直男?”
陆景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气得浑身发抖,“直男,你跟我上床的时候怎么不想自己是直男?半个月前你把我按在‘乌托邦’沙发上做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直男?”
陆景渊气急败坏又失望地看着他。
让他不敢面对的话,被陆景渊赤裸裸说出来。
空气瞬间凝固了。
顾沉的身体瞬间僵硬,眼神复杂地看着陆景渊。
有震惊,有难堪,有愧疚,有后悔,还有一丝难言的痛苦。
但那情绪几乎转瞬即逝,很快又被他的理智和冷漠覆盖。
“对不起,我喝多了。”顾沉尴尬移开视线,声音依旧凉凉的,“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们是好兄弟,我不该这样的。”
这话听的陆景渊一脸懵逼,什么21世纪渣男语录。
被顾沉这样轻飘飘说出来。
“兄弟?”陆景渊肩膀下塌,心彻底凉了,像被人扔进了万年冰洞。
颤抖着声音咬牙道,“好一个兄弟!顾沉,你有种,兄弟是你想上就上,不想上,轻飘飘一句保证下一次不会了。”
“是这样吗?顾沉。”陆景渊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说好慢慢来的,为什么只是看到顾沉被人抱一下,理智就瞬间崩塌了。
不是说要一步一步让他自己醒悟的。
压抑多年的暗恋情绪,在今晚彻底崩溃,顾不上理智顾不上体面。
把所有的不堪的不甘的话全部丢出去,让两人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陆景渊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却被他的不理智闹到了这一步。
顾沉没说话,只是看着地面。
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个细长高大的怪物。
怪物的脑袋低垂着,双手垂在身侧蜷缩着,显得格外孤单,也十分落寞。
陆景渊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越想越难受,愤怒和委屈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因为十年前那个无意间的吻,在心里偷偷暗恋了顾沉十年。
那个吻现在看来,更像是顾沉把生病的他,放在床上时候无意触碰到的。
“算了。”陆景渊仰头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眼泪憋回去。
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可眼底的红血丝却出卖了他。
他收回仰起的头,咽了咽喉咙里的苦涩,对眼前垂头丧气的男人说。
“顾沉,你以后也别再管我的事了,我找谁谈恋爱,找谁上床,麻烦你不要再管了,算我求你了。”
如果到此刻,顾沉还不明白陆景渊对他的心思的话。
那他就是全世界最大的傻子。
这一刻,他才明白,被下药的那一晚,陆景渊说的话是真的。
陆景渊抱着他亲吻他,对他一遍一遍说我爱你,说了很多很多遍。
流了很多眼泪,那时候的顾沉因为愤怒对他特别狠。
他以为陆景渊的我爱你是对别人说的。
以为陆景渊在把他当某位前男友的替身,在自己身下为别人伤怀。
所以他那晚特别凶,可是他没有细想,自己为什么要愤怒,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对陆景渊。
难道他对陆景渊,也存有那样的心思?
不,不可以的,他是直男他这辈子只能是直男。
不能跟陆景渊变成那样的关系,做好朋友他可以一辈子待在陆景渊身边。
如果变成那样的关系...
他们迟早会分手,陆景渊交过两三个男朋友,可没有一个超过三个月。
并且,他爸妈会,他爸妈如果知道他...
他爸妈看见过陆景渊跟男生很亲密,也知道陆景渊喜欢男人。
有次回家,他刚好听见他爸妈在客厅聊天说陆景渊的事,说如果自己的儿子是同性恋。
一定会送进戒同所好好教育一下,把这变态病给他治好。
还会拉到老家的祠堂里去鞭打审判,让顾家所有的亲戚来审判他。
“景渊...”顾沉抬起头看着陆景渊,眼睛也蓦地红了。
陆景渊却不看他,别开头看向漆黑的夜。
“我会尽量不去管你,但是我管你也是为了你好。”顾沉眼眶发酸,视线有些模糊。
“别了您,我不需要你为我好,做好朋友的本分就可以。”
陆景渊没回头看他,语气已经平静很多。
跟刚刚发疯的人好似不是一个人。
说完,他不再看顾沉一眼,转身就走。
脚步踉跄,却走的非常快,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夜色里,直到回头看不见顾沉,才松开喉咙哽咽哭泣。
身后的顾沉愣在原地,半张着唇,喉咙里还卡着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
站在原地,看着陆景渊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心脏一阵阵刺痛,脑海里的声音却喊的震天响。
‘我是直男,我不可以喜欢男人...’
眼底泛红,眼眶还挂着泪,指关节用力攥得发白。
一路上哭着回来,方向盘上挂着他刚刚边哭边擦眼泪蹭上去的眼泪。
车刚停稳在酒吧门口,他用力打开车门愤怒下车,脚步飞快大步冲进去。
脚步声因为走得太用力在地面发出沙沙声。
“萌萌!”他声音沙哑,冲前台女生喊道。
睫毛上还挂着没擦干的泪珠,“给我送一箱高浓度的啤酒到楼上,现在马上!”
萌萌见老板这架势吓了一大跳,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和颤抖的肩膀,也没敢多问。
赶紧点头,“好,好的老板,我马上安排!”
“阿伟——阿伟——给老板‘乌托邦’送一箱高浓度啤酒上去!”
那边的阿伟连忙点头,随后快跑去拿酒。
黄熠川正抱着吉他在台上深情唱歌。
陈思淼手握一瓶啤酒坐在他侧面的沙发上。
正认真看着自己帅气的师傅唱情歌,余光一扫瞥见陆景渊站在门口跟前台说话。
好像还擦了擦眼泪,有些狼狈,一副可怜样让陈思淼心里惊了一下。
头发还乱糟糟的,像是被自己抓的,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连续擦了好几次眼泪,一脸落寞转身往楼上走,薄薄的后背弓起来,看着令人心疼。
“景渊——”陈思淼大喊一声,立刻起身快步追过去。
正好看见服务生阿伟搬着一箱酒准备上楼梯。
他二话不说,接过阿伟手里抱着的那箱啤酒,冲阿伟笑了笑“我来,我送上去就行。”
踢开房间门。
一股冷风吹过来,还夹杂着一股悲伤地气息,还有猫叫一样地哭泣声。
陆景渊整个人瘫在沙发上,胳膊死死捂住眼睛,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
哭声压抑断断续续,夹带着脆弱地鼻音传出来,像是受伤的小兽。
“天,祖宗,你这是怎么了?”陈思淼把怀里抱着的酒放在地上。
轻轻坐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掰开他的胳膊。
“哎妈呀!”这只看了一眼,陈思淼的心都揪紧了。
陆景渊眼睛肿得像刚割了双眼皮一般,脸上全是泪痕。
就晶莹剔透的鼻涕糊了半张脸,狼狈得不成样子。
陈思淼是又想笑又心疼,这会笑出来肯定会被陆景渊揍一顿。
“淼...”陆景渊一看见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像是找到了唯一的宣泄口,猛地坐起来,抓起茶几上那包纸巾抱在怀里,给自己胡乱擦了一通。
一边擦一边哭,哭得更凶了,他肿着核桃眼哽咽解释,“我开车回来的路上,一直在哭,眼睛都哭瞎了,差点撞上高架桥的护栏。”
“操,我真他妈没出息,爷真他妈矫情...”哭不停还咬着牙骂自己。
陈思淼满脸心疼看着他,心里难受还别扭,看他擦的乱七八糟。
帮也不是,不帮也不是,眼睁睁看着他把鼻涕蹭到脸上。
陆景渊将手里的纸团丢在地上,指了指地上那箱啤酒,“给本少爷打开!”
“好好好,陆大少爷,你等等。”陈思淼弯腰把他丢在地上的纸团捡起来丢进垃圾桶。
去抽屉里找了一把剪刀把箱子划开,拿出几瓶啤酒放在茶几上,顺便拿起子开了几瓶。
陆景渊拿起一瓶酒,手却抖得厉害,“真没出息,陆景渊你真是没出息!”
他咬牙骂自己,骂完咕噜咕噜灌了大半瓶。
陈思淼也拿起一瓶酒,象征性喝了几口,他晚上已经喝了很多酒,跟黄熠川喝了好几瓶,又自己喝了好几瓶。
现在肚子已经涨的喝不下去了,但是看着好兄弟这么悲伤,不陪着喝点感觉不够义气。
“你慢点喝,到底怎么了?谁又惹你了?”陈思淼看他喝的跟漏斗一样,生怕他呛到。
“顾沉!顾沉!顾沉这个贱直男!”陆景渊像突然被踩了尾巴的猫。
眼睛又开始红了,血色浸透一般。
靠坐在沙发上,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喝的太急,喉咙被冰凉的液体噎的打了个嗝。
眼泪还是止不住,陆景渊不是爱哭的人,今天却怎么也忍不住,泪腺像瀑布一样,怎么都停不下。
“哎呀,少爷,少爷,到底怎么了嘛?你别光哭不说嘛,眼泪不值钱啊?”陈思淼都急死了,急的直拍膝盖。
“我再也不喜欢他了!再也不喜欢了!”陆景渊扯着干哑的嗓子大吼道。
随后用力把手里的啤酒瓶重重放在茶几上。
力道太大,瓶口溅出几滴酒液,他又说,“半个月没找我,我刚刚去找他,你知道他在干嘛?”
陆景渊张着嘴无语好几秒,眼角挂着泪委屈道,“人家在相亲,就在自己家门口,跟一个美女站在自己家门口!”
“那个女的,那个女的!还抱他!”陆景渊擦了擦鼻涕,“关键是,人家顾沉压根不躲,还拍拍背!”
“拍拍背!操——”陆景渊越说越气,眉毛都气的拧在一起。
陈思淼叹了口气,有点无奈又觉得结果在意料之中。
坐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直男哪有那么容易开窍的,你得慢慢来。”
“咱不是已经把他睡了吗?都全垒打了,爱情还会远吗?”
“开窍?你以为他是不开窍?他是个死蚌!怕自己开窍,所以主动死掉了!”
陆景渊哭得喘不过气,捂着胸口要心梗般道,“我真是瞎了眼,十年!整整十年!”
“小学那会他被人欺负,被人揍,我就不该理他,就应该让他被揍的又圆又扁。”
“他被人堵在巷子里,我就不应该帮他把人打跑,还被人抓了一脸血!没良心!”
陈思淼看着他愤愤难平,慷慨激昂地骂人。
都骂出了要打日本鬼子的气势,也不忍心打断他。
陆景渊话锋一转又道,“知道吗?我俩前半个月又睡了,我今天跟他说了,你知道他说什么?”
“说什么?”陈思淼可算是有机会插嘴了,问道。
“他说,我喝多了,对不起啊,下次不会了。”陆景渊骂了句操,“这是什么垃圾渣渣男语录?”
他越说越激动,抓起另一瓶酒又喝了一口。
又绕回了刚刚的话题,“我小时候就不该理他,就该让那些同学把他按在地上打,打得他生活不能自理,打的他哭爹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