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又被拉回了现实。
季邯越只隐约听见对方很轻的低喃:“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没等季邯越再骂,任闻就挂了电话。
凌晨一点,季邯越驾车驶下A城高速;一点五十分,车子在市中心停下。
他一边疾步而行,一边摸出手机给谢莫发消息,安抚道:
“小识只是被一个朋友带出去玩了,那朋友给我发过消息,是我没及时看到。”
谢莫根本难以入眠,收到季邯越的消息像是触到了唯一的希望。
他逐字读着屏幕上的文字,下唇被咬得泛白:“你不要骗我。”
季邯越很不想对他欺瞒,沉默了两秒,还是狠下心说谎:“明天小识就回来了,你安心休息吧,睡醒就好了。”
凌晨两点十分,十来辆通体漆黑的轿车停靠在路边。
这个点正是夜店狂欢时,市中心冰冷的街道闪烁着霓虹,三两个成群结队的alpha相继走进夜店寻欢作乐。
宋遐今天是真的腹痛,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即便被主管责骂,也只能请假休息。
宋遐栖身的地方是夜店后的杂物间,里面腾出大约两平米的空间,刚好能放下一张小床。
空间逼仄,可他就这样熬过了两年多。
夜店向来只认利益,为了保住这份营生,他的工作量比旁人多出一倍。
这样下去,身体迟早承受不住,宋遐清楚,但无路可退。
他吃了两片止疼片,双手捂住小腹蜷缩在小床上,紧闭着双眸,轻轻的抽气。
疼痛的时间同样冗长,每一根神经都在活跃跳动,困意被剧痛碾得粉碎。
艰难睁开眼,才过去十分钟。
“叩叩——”门突然被敲响,紧接着是个熟悉的清软声音,
“宋遐,外面有个alpha找你。”
宋遐腹痛难耐,接不了客,蹙着眉从喉咙挤出一句破碎的气音:
“让他改天来吧,今天恐怕不行。”
门外一阵细微骚动,是压低声音的交谈,像在反复确认什么。
不多时,另一个声音响起,敲门更加急促,
“我有事找你。”
话音稍顿,对方补了句:“正事。”语气郑重。
宋遐攥着床边凳子上的水杯抿了一口,干涩的喉间稍缓解,扶着墙踉跄站起身。
一步步挪动过去。
他能听出这是个alpha,但与往常那些带着欲望的嗓音不同——
这次显然不是为了那档子事。
门外的人身影高大,宋遐费力抬起头,看清来人的面容后,瞳孔缩了缩,又慌忙垂眸,道歉的话脱口而出:
“对不起,是不是栖彧……”
“带你去见个人。”季邯越攥住他的手腕,刚走两步,宋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才发现这omega脸色苍白。
他朝手下递了个眼神,其中一个领命,走上前脱下身上的大衣裹住宋遐单薄的身子。
随后小心翼翼将人打横抱起。
直到坐进车里,宋遐才像从梦里惊醒,透过后视镜看向季邯越。
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要带我去见谁?”
季邯越没隐瞒,干脆利落:“方祺然。”与此同时,拿出手机联系任闻。
宋遐呆滞的目光忽然颤了颤,这个名字在记忆里沉了太久——自从方家不认栖彧,他就刻意把“方祺然”藏了起来。
此刻被重新提起,他眼里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是掩不住的落寞:
“带我去见他做什么?”
他不是没想过去探监,但偌大的Z国,他连方祺然被关押的监狱在哪都不知道。
“你和栖彧一起去,方祺然应该愿意见你们。”
季邯越喉结轻动,语气难得带了些缓和,
“等这事完了,我会把你从那儿赎出来,再给你一百万。你可以带栖彧去过想过的日子。”
另一边,漆黑的客厅只有明灭的闪烁,烟灰缸里盛满了烟头。
任闻一根接一根,尽管疲惫到极致,也没有要休憩的打算。
“叮——”手机响起,他拿起看到两条消息:
“把那个小alpha放了吧,他是来我家做客的,我们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别人。”
“我还有半个小时到你埋酒的那棵树下,你把那小孩放到那里吧。”
任闻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想起那坛季邯越没喝到的酒——
因为他到得太晚,全被聂溪喝光了。
“嗯。”任闻打下一个字,将手机揣进口袋,缓缓站起身。
其实能够轻易分辨出那两个小孩的区别:
小omega从出别墅起,举手投足都带着被宠大的娇气,一个冰淇淋就能让他卸下心防。
打开卧室门,小omega倒在床上,埋在被窝里已经熟睡过去,紧紧攥着栖彧的手。
栖彧没有动,任闻走进了,掀开眼皮瞧了他一眼。
短暂的对视后,栖彧像是读懂了什么,轻轻拿开小识的手,穿好鞋默默跟着任闻走了出去。
————
凌晨两点五十,远远地,迈巴赫车灯照亮了站在树下的小alpha。
A城的冬夜寒风刺骨,栖彧身上披着一件长及脚踝的大衣。
漆黑的瞳仁望着越来越近的车子,直到它在身边稳稳停下。
车的后座打开,宋遐一眼就看到了栖彧。
原本一直绷着情绪的小孩,在望见爸爸的刹那,还是本能地钻进车里。
把脸埋进宋遐怀里,闷闷地唤道:
“爸爸。”
三岁的孩子谁会不贪念亲人的怀抱,可栖彧却常常与宋遐分离。
宋遐抱着自己的孩子,鼻子发酸,下巴抵在栖彧的头顶轻轻蹭着,声音轻颤:
“宝宝睡一会儿,等到了地方再叫醒你。”
栖彧依赖的闻着宋遐身上清淡的安抚性信息素,良久后,抬起脑袋,对上宋遐温柔的双眼,
“爸爸,我想你。”
————
终于一百章了
再冰冷的怀抱,只要是爸爸的,对栖彧来说就是温暖的。
直到此刻,他才彻底卸下防备,在宋遐温软的怀里安稳闭上眼睛。
车子平缓地行驶着,掠过熟悉的建筑,最后驶上高速。
季邯越没有哪刻那么想念谢莫和小识,但他没忘记答应谢莫的承诺。
第二天就要把小识带回来。
所以他必须得再快点,再快点,把一切都在明天天黑前解决完毕。
这个夜晚,除了两个小孩,都彻夜无眠。
是在中午十一点到的凛城监狱,季邯越并未着急进去,而是等栖彧睡到自然醒后。
才“咔哒——”打开车门。
夏益也匆匆赶到了,很着急的样子,见季邯越下车,就赶忙跑了过来。
凑在他耳边低声道:
“方家那边察觉到我们了。”
季邯越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语气带着疲惫:“他们要查,我们也拦不住,先这样吧。”
夏益还想再说,后座车门忽然被推开,宋遐牵着栖彧走了出来。
孩子刚睡醒,头发有些凌乱,却紧攥着宋遐的手。
便也明智闭嘴,不再说话。
季邯越冲宋遐扬了扬下颌,“进去吧,里面我提前告知过了,我在外面等。”
栖彧握住宋遐的手紧了紧,这一刻脸上终于有了点同龄人的天真,他仰头看着宋遐,
“爸爸,我们要去哪儿。”
宋遐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勾起一个温柔的笑:“见你父亲。”
配合着监狱进行严格的安全检查后,宋遐被引到一个房间坐下,对面是冰冷整齐的栏杆。
手指的颤抖透露了他的紧张,三年未见,方祺然会变成什么样?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栖彧身高太矮,背靠墙面打量房间的几名狱警。
他们的腰间都别着枪,只要有暴乱就会毫不犹豫掏出枪制止。
三分钟后,隔壁铁门“哗啦”开启。
身着灰蓝囚服的alpha缓步走出来,再听着狱警的指挥,漫不经心坐下。
方祺然撩开眼皮扫了一眼宋遐,
“怎么找着的?”
“……有人告诉的,”宋遐揪着手指,嗫嚅道。
这是两人的第一句对话。
方祺然跟三年前相比,瘦了许多,剃了个寸头,好在五官能打,瞧着依旧隽秀好看。
他拧了拧眉,没追问消息来源,只淡淡开口:
“三年没人来看过我,想了无数人,唯独没料到是你。”
宋遐望着铁栏对面的人,指尖又开始发颤。
但与那些个alpha带给他的感觉不同,毕竟他是实打实跟了方祺然很久,更是栖彧的父亲。
他吞了吞唾沫:“你……你过得怎么样?”
“监狱能过得有多好。”
方祺然从鼻腔里发出短促的轻哼,目光扫过宋遐身上明显不合身的大衣,
“你呢?没了我的管束,又勾搭上哪家少爷了?要是还没拿下,等我出去,说不定心情好能帮你撮合。”
方祺然很少能与人平和的交流,只是没想到,看见宋遐,居然与他有聊天的欲望。
想起在一起的日子,这omega是唯一不害怕他的——
每次事后会乖乖下床拿帕子给他擦汗,哪怕腿还发颤,也会忍着不适去厨房为他做饭。
在那栋别墅里,只有宋遐是想真心实意跟着他的omega。
或许正因如此,当年他才没舍得割掉这omega的腺体。
宋遐却摇了摇头,咬紧唇瓣像是要做出什么重要的决定。
等得方祺然快失去耐心时,才听见他轻声道,
“我还在等你。”
这句轻飘飘的话像颗石子砸进方祺然死水般的心湖,涟漪转瞬即逝。
却让他语气首次有了波澜:“你等我做什么?为什么要等我?今天又为什么来?”
他语速极快,宋遐刚吸了口气颤声吐出“因为……”,就被猛地打断,
“你滚吧,以后别再来了。”方祺然脑子有点乱,他需要调整一下。
说罢,就站起身要离开。
余光却瞥见桌面上,探来一只小手。
宋遐眨了眨眼,一滴泪滑落掉在手背,栖彧费力爬上他膝盖坐定。望着方祺然欲离的背影,脱口而出:
“父亲。”
方祺然猛地顿住,几乎以为自己幻听。
别过头,就看见一个小孩,那孩子眨着眼睛直直看他,又用童音重复了一遍:
“父亲,别走。”
————
监狱外,季邯越斜倚着迈巴赫车身,从烟盒里抽出两根烟,递一根给夏益。
自己则低头用手掌拢住火苗,“咔哒”一声点燃。
尼古丁能短暂让大脑清醒,他闭着眼吐出一团白雾,侧头看向夏益:
“你什么时候跟方家人碰上的?”
“我离开那天早上,看见对门有人出来问旅店老板黎荔的住处。”
夏益回忆着那天早上,说出自己的疑虑,
“黎荔都去世二十多年了,突然有人打听她下落,肯定不是随便问问。”
季邯越垂下眼皮,将打火机丢给他,
“看来方家铁了心要找谢莫。他们眼里容不得污点——方祺然不过进了监狱,就被家族放弃了唯一的alpha嫡子。”
“要是发现费尽心思找的子嗣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怕是会立刻抛弃谢莫。”
他忽然低笑一声,神情释然:“算了,随他们找吧,反正谢莫只会是我的。”
不多时,宋遐出来了,眼睛红彤彤的,显然是哭过了。
夏益绕回自己的车,抽出两张纸递给宋遐,让他擦擦眼泪。
“好了,”宋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在季邯越面前停下。
季邯越低眸瞧了他一眼,问道:
“方祺然怎么说。”
宋遐咬着下唇,究是没有隐瞒:“他说,出狱后会来找我和栖彧。”
季邯越能猜测到宋遐在方祺然心里的地位不一般。
之前在别墅找方祺然时,其他omega都是单独关在狭小的房间内。
但宋遐正躺在方祺然的卧室睡觉。
将准备好的支票递给他,又给了他两张机票,“去国外吧,就是方祺然之前留学的国家。”
现在只需要静等任闻。
不出意外,他马上也快到凛城了。
————
(ó﹏ò?)其实大家不用四星压分的,因为分已经够低了
宋遐刚带着栖彧离开,任闻就到了。
他只穿了件连帽卫衣,身形高大却透着瘦削,卫衣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半张脸。
季邯越盯着他看了几秒,明明是熟悉的面容,却总觉得哪里变了。
曾经阳光开朗的气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周身萦绕的颓废与阴郁。
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像是从来没休息过,此时眼皮半掀,又像纵欲过后的表态。
那一刻,季邯越承认心中是股怒气积压的。
怒任闻巨大的改变,怒他不争气,在一个根本不在意他的alpha身上栽跟头。
任闻抿着唇,余光扫过不远处紧盯着自己的季邯越。
默了几秒,季邯越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带着刺:
“进去问问方祺然,看他有没有哪怕一秒想过和你在一起。”
任闻一言不发,垂下眼帘转身走向监狱大门。
可安检还未完成,一名狱警神色匆匆跑了过来,直截了当:
“你要不走吧,那边说不想见你。”
任闻又听见另一个狱警低声嘀咕:“今天怎么有那么多人见那个方祺然。”
任闻呼吸一窒:“上次来见他的人是谁?”
“他老婆孩子吧。”狱警瞥见他眼里翻涌的情绪,到底没隐瞒,
“一个omega牵着个小孩儿,应该没想错。”
心跳剧烈,胸腔里像是炸开了一团火。任闻朝前迈步,想都没想抓住狱警的手臂,
“你让他出来见我,我要见他,我有事要问他。”
坐在宋遐曾经坐过的椅子,双腿不自觉发颤,近乎偏执的盯着那扇紧闭的铁门。
一分钟、两分钟……二十分钟过去,没有任何一丝动静。
守在门口的狱警也不大耐烦了,“罪犯有拒绝见面的权利,你别等了,他说了不想见你。”
“为什么?”任闻声音极低,像在问狱警,又像在问自己。
为什么不肯见自己。
是自己做的不够好吗。
可是他已经很快了,在允许能够出门那刻,他不顾一切就赶到了A城。
狱警本来还想再赶人,但见眼前的alpha面色难看,唇瓣止不住发抖。
仿佛下一秒就会失控爆发。
瞬间提起警惕,摸到腰间的枪,吞了吞唾沫:“先生,你最好冷静点。”
气氛一时有些僵持,剑拔弩张的对峙持续了数秒。
就在任闻深呼吸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吱呀”一声——
栏杆后的铁门开启。
方祺然身着灰蓝囚服,身影出现在门口。
任闻几乎是本能地转身迎上去,隔着冰冷的铁栏,眼也不眨盯着那个alpha。
“你……还是来见我了。”任闻张了张唇,有些艰涩地说。
望着令他日思念想的alpha,任闻似是定住了,不愿离开半秒。
方祺然掀了掀眼皮,扫过任闻形容憔悴的模样,神色依旧波澜不惊。
只问了一句话,
“季邯越呢,他这几年过得如何。”
回过神,才听见方祺然在问季邯越,有过一丝失落,却还是强撑着回应:
“挺好的,孩子都三岁了。”
与他猜得大差不差,三年间季邯越从未来见过他一面,他早该想到的。
他看着任闻,继续问:
“那小孩儿是什么性别?”
任闻垂眸答道:“是个omega。”
方祺然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脸上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那小孩也三岁了,是个alpha,很不错……”他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转身朝那铁门方向走。
任闻愣住了,还没来得及消化这番话,近乎癫狂的偏执促使他叫住方祺然。
眼底烧着病态的炽热,
“你就没别的想问吗?”
方祺然闻声回头,皱了皱眉:“还有什么事?”
任闻喉间像是哽着团刺,半晌才挤出破碎的字句:
“你……就不问问我过得怎么样?”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没底气。
“……”方祺然似是想起什么,忽地低笑出声,
“我之前一直在利用你,这点你难道看不出来?”
“我知道,可是……”
“好了好了,”方祺然不耐地打断他,完全对狱警的存在视而不见。
十分直白打破他的幻想,
“除了季邯越,我不想跟其他alpha上//床,之前那几次我是把你当成他了,但现在不会认错了——”
方祺然顿了一下,顶了顶上颚,眼底泛起少见的热切,
“因为不想跟季邯越上了,我现在只对那omega和孩子感兴趣。”方祺然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笑得真心实意,
“有个小崽子喊我爹的滋味还可以,也祝你早生贵子,以后别来找我了。”
任闻宁愿自己在做梦,其实他根本就没见到方祺然,也不愿相信方祺然嘴里的话。
语气是他都没察觉到的颤抖,“那个omega是谁?那个孩子在哪儿?”
方祺然眼里情绪不明,伸出食指横在唇边,“嘘,别再问了,”他随口许了个虚假的诺言,
“不要试着去找他们,等我出来后,你重回了正轨,那时我送你一个礼物。”
至于什么礼物,任闻怎么问方祺然也不回了,毫无留恋的走进铁门。
没有提起一句要出狱的意思,话里话外,都是别再见面。
任闻连吞咽都变得困难,大脑嗡嗡作响,现实中的种种声音都听不清了。
三年前床榻间缠绵的耳语,与那张失神时说爱他的脸,逐渐和监狱里的那个alpha相重合。
三年后的方祺然,没有任何爱意溢出。
或者说,从始至终,对他的利用只是单纯的利用。
从未有过一丝情爱。
该结束了。
走出监狱,季邯越已经不在原处,只留了个手下等候,见到任闻,快步走来,
“任少爷,我家少爷说如果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去住所找他。”
任闻脚步未停,越过那人离开了。
虽不清楚任闻听见没,该有的话送到了,手下上了车,没多久功夫,原本喧嚣的监狱大门,重回了之前的森严冷漠。
————
季邯越的车刚驶入别墅小区,就看见大门口围着一团人。
小识被一个beta护在怀里,哭得抽抽搭搭。
一只手攥着积木,另一只手死死抓着超大号棒棒糖,嘴里却在呜呜哭着:
“我要爸爸,要父亲……”
季邯越连忙让夏益停车,开门下车。
那beta是个和善的面容,见小识扑过去,也明白了什么。
据beta解释,任闻家一直将备用钥匙寄放在他那里。
今日突然接到电话,要求帮忙开门,把一个孩子送到指定地点。
他与任闻虽不算深交,但在几年前,任闻还是大学生时,曾帮他找到过丢失一周的小狗。
也因此应下了这桩事。
直到亲眼看着小识被妥善安置,beta才安心转身离开。
季邯越正要上车,忽然转身叫住他:“他打电话时还说了什么?”
那beta回忆起今天的电话,
“倒没多提,就跟往常一样让我替他保管钥匙,说自己要离开A城了。”
看了眼季邯越,又补了句:“听着语气挺平静的,不像是有急事。”
大家晚安,早些休息
“那个叔叔对你不好吗?”
小识攥着的积木是任闻今早出门前买的,棒棒糖是beta为哄他特意买的。
连临时住的卧室都收拾得干净整齐,被褥摸着柔软舒服。
这一天半他过得不算差,甚至能说挺好。
只是太想谢莫和季邯越才哭。
听季邯越这么问,他抽着鼻子摇摇头,眼泪渐渐收住了。
“唔……那个叔叔给我买了玩具,挺好的。”
小识用单手环着季邯越的脖子,盯着手里比脸还大的棒棒糖,摇摇头,
“父亲回来,我就不哭了。”
季邯越想笑又笑不出来,抱着小omega,将人带回别墅。
————
季邯越不好过,谢莫这边同样备受煎熬。
这是谢莫回A城后,第一次没有小识和季邯越的陪伴,失眠随之而来。
在卧室翻来覆去后愈发的清醒,人在担心时,总是会想些有的没的。
谢莫用被褥捂住脑袋让自己别胡思乱想,却是徒劳,更加担心。
多次尝试出去寻找,又在门口止住脚步。
万一他出去,季邯越和小识又刚好回来了,岂不是徒增麻烦。
瞧着门外黑漆漆的道路,谢莫蜷缩在沙发上,带着毛毯,靠看电视来打发时间。
反正睡不着,不如等他们回家。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谢莫才在沙发上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将他惊醒。
恍惚间只觉身子一轻,熟悉的安神气息涌入鼻尖。
再一睁眼,入目便是alpha坚实温暖的胸膛。
谢莫愣了几秒,怕自己身在梦里,小心翼翼碰了碰身前的人。
微妙的痒意促使困乏的alpha握住他的五指,再相扣按在心口间,沉哑的开口:
“宝宝别乱动,让我再睡会儿。”
不是做梦。
季邯越回来了。
谢莫有些惆怅,想抽出手比划什么,下唇就被轻咬一口,
“小识在客厅,这会儿应该玩得高兴。”
内心积压的石头终于消失,昨夜睡得晚,这会儿困意找了上来。
索性窝进alpha的怀里,鼻尖闻着熟悉的崖柏木气息,眼睫轻颤着慢慢闭上。
卧室门没有上锁,不多时,被轻轻推开一条缝,露出半人高的小身影。
小识扒着门缝朝里望,昏暗的房间里窗帘拉得严实,他吸了吸鼻子,用气音小声喊:
“爸爸——”
其实他一进别墅就想找谢莫,可季邯越眼疾手快。
瞥见沙发上的谢莫后,直接打横将人抱上二楼。
小识迈着短腿噔噔追,刚爬到楼梯一半就被保姆叫住了。
保姆满脸自责,一边念叨着“没看好小少爷”,一边将气喘吁吁的小识抱到餐厅。
喂他吃了午饭,洗了个澡然后喷上香香。
这些都是保姆的职责,小识跟洋娃娃似的,被几个保姆连环哄着。
又套上崭新的衣服,小omega晕头转向,直接忘了去找爸爸的事。
等到下午茶的时间,保姆去准备水果的时候,才重新想起。
他伸长脖子,又小声叫了几句,“爸爸。”还是没有回应,便失魂落魄的拿着玩具离开了。
老师曾经教过,父亲和爸爸在一个房间时,不可以冒然闯进去。
他之前看见季邯越带着谢莫进了房间。
因此尽管再不情愿,也只能作罢。
一觉睡醒后,栖彧哥哥也不见了。
更失落了。
只能兀自坐在地毯上,低着脑袋拼积木。
等季邯越睡饱,已经是下午五点半的事了。
窗帘被拉开,露出一整面落地窗,昏暗的房间终于明亮。
谢莫坐在他的对面,拧着眉问季邯越究竟去哪里了,昨晚季邯越的说词太假了。
拿他当三岁小孩儿哄。
季邯越的状态显然是劳累了一晚上没休息,哪有宴会举办一晚上的。
并且哪个朋友会悄无声息带小孩儿大半夜出去玩。
季邯越还是挺困,半眯着眼,头一栽靠在谢莫的颈窝处。
抱着omega纤细的腰身,黏黏糊糊的:
“我还想再睡会儿。”
谢莫羞愤扯住alpha的头发,想把人拉开,腺体忽地一痒,被一阵湿热舔了一下。
瞬间就软了力气,松开了手。
季邯越发现了一个规律,别人都是吃软不吃硬,又亦是吃硬不吃软。
谢莫不一样,他软硬都吃。
舍不得对谢莫来硬的,只能朝软的下手。
季邯越将整个谢莫身子都揽入自己的怀里,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
谢莫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他本来也不是喜欢多问的性格。季邯越却低声开口:
“我怕你担心。”他抬起头,灼灼注视着恍然回神的谢莫,解释道:
“小识确实是被我朋友带走了,那人你认识,叫任闻,不过他没对小识做什么。”
谢莫安静听着,点了下头,用手语比了比:“你受伤没有?”
“莫莫学会担心我了?”alpha悄无声息转移话题,谢莫脑子还没转过来,脸立刻红了。
转过身子就要下床出去。
按在床边的手却被季邯越握住,
“我以后去公司,你跟我一起吧,小识上下学我会派人保护。”
季邯越太不放心了。
即使任闻已经离开A城,他仍是不放心。
谁也预料不到明天和危险,哪一个会率先来到。
这半个月期间,如季邯越所说的那样,走哪儿都把谢莫带上,恨不得把他拴在身边。
小识却在半个月后,被人带走了。司机拉开车窗,与那位一脸戾气的alpha对视了一眼。
又瞥向坐在那alpha臂弯间十分兴奋的小识。
吞了吞唾沫,给季邯越打去电话。
那边没几秒就接听了,“什么事。”
“少、少爷,有个年轻alpha说要把小少爷接去玩。”
季邯越听出话里的不对,音量没开免提,谢莫正坐在旁边写从别墅里拿出来的习题。
镇定地跟谢莫说了声去接咖啡,等走到茶水间,才含着怒气对那边道:
“你们是做什么吃的,他要带走不知道抢回来吗???”
司机压力巨大,尤其是那alpha的身后站着另一名高大的alpha,此时正在逗小识开心。
“可是貌似,小少爷跟那人认识。”
窗沿被敲了敲,唐英叡拧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