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邯越默念一遍，记在了心里。故作镇定的偏头吻了下谢莫的侧颜，
“那你想回去看看他们吗？”
或许是想到了伤心事，谢莫眼里失落，摇了下头，不愿意。
他在那个家的生活并不美好，等母亲意外去世后，在家几乎是个透明人的存在。
只有在需要干活，和唐英叡拿钱买人的那天，他才是父亲认可的谢家人。
“嗯好，那我们不回去，你和小识就一直待在我身边。”
车子驶近别墅时，天色已彻底沉了下来，只剩一弯浅白的月牙悬在天幕上。
刚停稳车，就听见别墅里传来小识炸毛的嚷嚷声，以及夏益头疼的安慰。
“叔叔陪你玩乐高好不好？你爸爸马上就回来了，我们不闹了。”
小识站在沙发上，两只手都拽着积木，生气的瞪着夏益。
从他到A城开始，这个叔叔就骗他爸爸马上要回来了。
结果天都黑了，连爸爸的影子都没见着。
“你是大骗子！”
请来没几天的保姆在沙发边守着，生怕小识一个不注意打滑摔倒。
管家年纪大了，受不了小孩的叫唤，无奈的搬着凳子，到花园里看书。

所以在发现谢莫他们回来的那一刻，夏益像见到了从天而降的救星。
冲小识堆起笑，“看，你爸爸这不就回来了嘛。”
小识盯着谢莫的方向，愣了几秒，玩具一甩，嘴一撇，爬下沙发踩在地板上奔过来。
“呜……爸爸……”
小识虽然三岁，但分量却是不小，要真扑过来，谢莫指不定一个踉跄。
于是在距离一米处时，季邯越俯身将小识捞了起来。
小识扑进谢莫怀里的希望落了空，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使劲推着季邯越往谢莫那边扑——他都八天没见到爸爸了。
谢莫替小识擦了擦眼泪，还是从季邯越怀里接过了他，柔和地看着自己宝宝。
小识这些天的想念化作实质，环着谢莫的脖颈在他肩头抽抽噎噎，
“爸爸去哪里了……小识一直都找不到你……”
谢莫轻轻拍着他的背，突然在这一刻，很想开口说话，想用声音哄他。
对上季邯越看过来的眸子，似有所感般，季邯越平声道，
“那个医生很权威，总有一天你能开口的。”
夏益站在边上，盘算着离开还是什么，季邯越眼神就递了过来。
他立刻心领神会，跟着季邯越走出别墅。
季邯越摸出烟盒点了根烟，看着乌黑的夜色，淡声吩咐道，
“去查查谢莫的身份和家世，大概信息我发给你了，”
“好的，”夏益有些诧异，“少爷怀疑谢先生的身份有问题？”
“嗯，我怀疑他跟方家有关联。”
季邯越斜睨了他一眼，递给他一支烟，突然想起来什么，
“你觉不觉得莫莫……跟方祺然有点像？”
如果不刻意观察，谁也不会把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哑巴，与一个豪门出身的alpha联系在一起。
可经季邯越这么一说，夏益脑海立刻就浮现起方祺然的脸，以及谢莫温软清秀的轮廓。
二者在某个角度渐渐重合，竟微妙的，有几分的相似。
“少爷，是有点像，”夏益好似发现什么不可置信的事，点头，
“我现在就去查。”
别墅外亮着一盏灯，季邯越将一根烟抽完，招呼管家别在花园待了，便转身折返回去。
走进大厅，小识还腻着谢莫不肯下来。
季邯越已经在思虑着晚上该怎么分床，余光忽地瞥见侧厅大门口站着一个小孩儿。
这才想起还带了个小alpha回来。
他迈步走过去时，孩子正站在原地，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在这儿做什么？”
若不是栖彧长得确实有几分像方祺然，很难想到这是方祺然的种。
这孩子太安静了，安静得像团影子，只有被问起时才吝啬地答一句。
完全不像方祺然的性子。
季邯越垂下眸，瞧着这个刚到腰部的小alpha，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不过去？”
那头小识靠在谢莫怀里，保姆拿着玩具逗他，一派温馨景象。
栖彧眼里闪过一丝艳慕，却还是嘴硬地摇头，“不认识。”
季邯越顶了顶上颚，他对方祺然可以说到了厌恶的地步。
但也不可能把气撒在一个三岁小孩身上。
“手给我，”季邯越沉声说。
栖彧迟疑片刻，还是将小手放进他温热的掌心。
被牵着走进主厅时，小识刚被放下来，穿着袜子踩在地毯上，非要拉着谢莫陪他玩乐高。
大概是许久未见，让他忘了这个点是睡觉的时候。
谢莫蹙着眉，蹲下身捏了捏小omega软乎乎的脸，跟他比道，
“该睡觉了，现在很晚了。”
小识扭扭捏捏，“我不困，想再多玩会儿嘛。”
谢莫继续比手语，
“宝宝，熬夜对身体不好。”
小识正想跟谢莫耍赖，身后突然传来季邯越的声音：“小识，明天要去幼儿园。”
他一回头，才发现季邯越身边站着个小孩，立刻拽着谢莫衣角好奇问：
“这是叔叔的儿子吗？”
在场人皆是一愣，还没等人解释，栖彧冷不丁开口，“不是。”
“那你是谁？”小识立马警惕了。
季邯越直接拎起小识的衣领递给保姆：“带他回房睡觉。”
小识思绪被打断，立马忘记追究栖彧的身份，像鱼一样扑腾着要下来，
“不要不要不要，我要和爸爸一起睡！”
保姆有些两难，又不敢强硬把小omega带上去。
季邯越瞧谢莫欲想去接小识，直截了当挡在谢莫面前，放轻声音试图说服，
“小识，你三岁了，要学会独立睡觉。”
小识学着谢莫的样子皱眉，理直气壮，
“老师说三岁的小朋友可以和爸爸一起睡。”
季邯越看着小识这张小脸也来不了硬的，眸色一转，弯腰抱起栖彧，让两个孩子平视。
栖彧第一次被成年的alpha用温柔的方式抱起来，身子紧绷有点紧张。
季邯越：“你看这个哥哥，人家就可以单独一个房间，小识为什么不能呢。”
栖彧手搭在季邯越的肩膀，力度很轻，生怕惹季邯越生气，闻言“嗯”了一声。
小识瞅瞅季邯越，又看看栖彧，咬着唇犯了难。
他不想比别的小朋友差，可从没单独睡过觉。
纠结半天，鼓起勇气指着栖彧小声问：“那我能跟他一起睡吗？”
季邯越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可以。”
栖彧再小也是alpha，怎么可能允许他跟小识一起睡。
眼瞧着小识又要闹了，谢莫上前一步，对季邯越比了比，
“小识还小，不用这么快就分床。”
季邯越只能看着谢莫抱着小识进了儿童房。
怀里的栖彧察觉到他语气变冷，呼吸都放轻了，小声说，
“叔叔，我可以自己睡。”
季邯越森黑的眼睛看了他一眼，揉了揉额角，吩咐另一个保姆，
“去收拾间房，带他休息。”
————

小识一跟谢莫独处就乖顺起来，乖乖脱鞋洗漱。
可躺到床上却翻来覆去——他认床，更习惯浪城的家。
他躺在谢莫的臂弯，玩着谢莫的衣领，小声嘟囔，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谢莫揉了揉他头发，抽出手打手语：“以后就在这儿住，好不好？”
“为什么？”小识不解，他以为来A城只是玩一玩。
谢莫不知该怎么解释，硬是想了个理由，比道，
“因为这个城市，曾经是我生长的地方，小识长大了，爸爸就带你回来了。”
“只要有爸爸在就是家。”小识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脸颊蹭着布料，忽然闷闷地问，
“那我是不是见不到南游哥哥了？”
谢莫放心不下南游，但季邯越的话说动了他。
他不可能一直陪着南游，人生总是有变故的，自己总会离开南游。
而长时间的陪伴只会加重南游的依赖，等那时再分别，对南游才是更大的伤害。
谢莫没有说的太决绝，而是抬手轻轻比道，“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见到南游了。”
小识眼睛扑闪扑闪，盯着空中谢莫晃动的手，将脑袋埋进枕头里，不说话了。
谢莫知道这是小omega难过的表现。
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他的肩膀，又将人搂进怀里，慢慢释放出安抚性信息素。
有了信息素的加持，小识的心才渐渐平缓。
时间一点点过去，谢莫自己都有些犯困了，怀里的小识才终于呼吸均匀，慢慢睡过去。
深夜，并未反锁的门被轻轻推开。
季邯越既郁闷又无可奈何，在书房把公务处理完毕后，又望着挂钟等分针转了两圈。
才站起身，走出书房。
儿童房刚装修好，他给小识预定的玩具和早教还没送到，所以空间显得有些空荡。
小床上，谢莫侧躺着将孩子搂在怀里，两人都睡得沉。
黑暗中，只有门缝透出一缕昏黄，斜斜透在地板上。
谢莫抵着小识的头顶，轻轻阖着眼，长睫在眼下透出一小片阴影，睡得香甜。
季邯越看得心里一动，低头在谢莫眉心留下一吻。
轻手轻脚把小识拨开，托着谢莫细白的后颈，想要将人抱回主卧。
小识忽然轻哼一声，咂吧了一下嘴，有要醒的趋势。
除了在发现谢莫离开的那日，季邯越第二次那么紧张。
手还垫在谢莫的后颈，愣是没敢动了。
直到小识的小手攥住季邯越的衣摆，撇着嘴一抽一抽地哭起来——显然是在梦里做了噩梦。
良久，季邯越叹了口气，松开谢莫，俯下身将小识摆正。
散出alpha安抚性信息素，有节奏的拍着小omega的心口。
上次小识哭时，这招很管用，这次他也试着安抚。
果然，信息素的安抚让小识止住了抽噎，蜷缩着身子感受着父亲的气息。
等分针又走了半圈，确定小识睡熟后，季邯越才小心翼翼抱起谢莫。
怀里的人很轻，散着淡淡的Omega甜香，头无意识地靠在他颈窝。
谢莫迷迷糊糊睁眼，看到季邯越时还以为在做梦。
直到闭眼再睁开，唇就被堵住了。
季邯越半撑着身子吻他，抚摸手下温软的腰身，眯着眼品尝着omega的香甜。
谢莫脸一下子涨红了，急促的呼吸着推开季邯越。
“啪嗒——”床头灯被拉开，季邯越胸口轻微的起伏，声音透着欲求不满的低哑，
“怎么了。”
谢莫快速比划着，“我不是在小识房间吗？”
季邯越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嗯，然后我刚刚把你抱过来了。”
“……？”谢莫恼羞着想下床，却被季邯越轻轻揽住腰身。
alpha的头枕靠在他的肩头，“别走好不好。”
按着床单握拳的手缓缓松开，谢莫别过头看他，抬手比划，
“小识还需要我陪呢。”
季邯越蹭了蹭omega柔软的颈窝，“小识被我哄睡着了，这个时候先陪陪我。”
他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让谢莫伴在身边，只有挨着谢莫睡，他才能睡好。
谢莫不知道这alpha在想什么，只是瞧着alpha将自己搂得紧紧的，犹豫了一下，像安抚小识那样摸了摸季邯越的头。
又比划道，
“小识三岁你就让他分床，自己都那么大了，一个人睡也害怕嘛。”
大概是夜深了，人的心思也发散了，不再想白天那般紧绷，季邯越竟低低“嗯”了一声：
“你不在，我挺怕的。”
他蜻蜓点水吻了吻谢莫脸颊，将人按回床上搂紧，盯着谢莫看。
季邯越发现谢莫真的有种魔力，只是光看着，他强大的意志力就会轻易瓦解。
虽然也没打算忍过。
连着亲了好几口，把人紧紧揉进怀里喃喃：“你也是我的宝宝。”
第二天下午拿报告，已经惯性陪谢莫睡到中午的季邯越，在早上七点半就被“啪啪”的敲门声震醒。
“开门开门开门！”小识的声音带着稚气，还重复了几遍，
“叔叔，你是不是把爸爸关在里面啦！”
季邯越有点头疼，又突然想起刚给小识办了入学手续，不得已坐起身。
门外，小识背着书包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好好的，结果一觉醒来房间只剩下自己了。
保姆在后面替他理衣领，“小少爷，我送你去幼儿园吧。”
小识很生气的纠正他，“我叫小识，不是小少爷。”
不过没等门打开，栖彧忽然走了过来。
他俩年纪差不多大，季邯越让人给小识买的衣服栖彧也合身，索性就给了栖彧几套。
“我陪你去吧。”栖彧声音还是稚嫩，说出的话却让小识愣住了，
“啊？可老师说没爸爸送，小朋友不能自己出门的。”
栖彧看着小识的书包，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恰时门开了，季邯越敛下眸子，低头扫了眼俩孩子。
小识眼尖瞅见主卧床上的人影，撒腿就想往里冲，却被季邯越一把拎起来。
季邯越没睡醒，声音还带着点哑，“走了，带你去幼儿园。”
“我要爸爸送！”小识气得瞪着季邯越，“爸爸为什么在你床上？”
自从来了A城，小识就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以前无论谢莫在外面认识多少人，回到家也从来都只有他们两个。
现在却总有这个叔叔的存在。
而且管他比爸爸管他还严格。

季邯越面不改色瞎编：“你起太晚，你爸爸一个人无聊才来我这儿的。”
三岁小孩尤其好骗，小识“啊”了一声，暗自决定明天天不亮就起床。
季邯越让小识坐在臂弯上，把人抱下楼。
没走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栖彧站在原地，望着他们。
眼里藏不住羡慕的情绪，见季邯越看过来，快速低下头，朝自己的房间走。
“栖彧，过来。”季邯越淡声叫住他，栖彧困惑转身，便听见alpha说，
“你陪小识上学，别让他被欺负。”
几乎是说完这句话，季邯越便看见栖彧的眼睛闪了闪。
他试探着往前走，站到季邯越面前。
alpha腾出一只手，握住他冰凉的小手，牵着栖彧下楼。
————
昨夜虽没折腾太久，但来来回回的亲吻也耗了不少时间，谢莫醒来时口渴无比。
他慢腾腾坐起，喝了口床头的水，忽然想起小识，颇为懊恼——来A城后，他订闹钟的习惯竟没了。
毕竟每次季邯越总会先被吵醒，郁闷之下干脆不让他设闹钟了。
套好衣服推开卧室门，刚到楼梯口就见季邯越回来了。
alpha大衣上还带着寒气，脸色也透着冷意。
但看见谢莫的瞬间，那层冰霜像被阳光融化般消散了。
谢莫左看看右看看，踏着拖鞋下楼，走到季邯越身前比着手语道，
“小识去幼儿园了？”
“嗯，栖彧我也送去了，”留个小孩在家里太碍眼了，还影响他和谢莫亲近。
大早上正是补回笼觉的时候，季邯越把大衣脱下挂在衣帽架上。
就黏黏糊糊贴过去想把谢莫拐回主卧。
眼见就要亲到了，“咳，你们要吃点啥？”
回眸一看，聂溪穿着个不知从哪翻出来的灰色毛衣，端着盘饺子从厨房晃出来。
见此场景走也不是，躲也不是。
季邯越：“……？”
谢莫脸“腾”地涨红，慌忙推开季邯越。
“你他妈怎么还在这儿？”季邯越很不悦。
聂溪很顺手的将盘子放在谢莫桌前，撑着桌面叹了口气，
“我哪儿知道，一觉睡醒就现在了，但不得不说，还是在邯越家睡得更舒服。”
这一觉直接将前几天的觉给全补回来了，现在神清气爽。
说完又朝季邯越扬了扬下巴，“要我帮你再煮份速冻吗？”
季邯越鄙夷看了他一眼，“睡饱了就赶紧滚蛋，”
聂溪直接无视他后半句话，一屁股坐在谢莫旁边，笑吟吟问他，
“好吃吗？”
毕竟也是一番心意，谢莫没有扫兴，尝了一口后，扯起笑点点头。
季邯越眸色一沉，咬文嚼字，“聂溪。”煮个速冻也是讨上奖了。
聂溪后背一僵，他哪里着急走，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回那个家。
且不说回去后该怎么面对聂翀时，那简直就是噩梦本源体。
于是抬起眸子，故作委屈，
“季邯越，我在A城可就你一个兄弟了，让我在这儿再待几天成吗？”
“……”季邯越本想让他别废话，赶紧走人，又突然想起一件正经事，冷着脸问，
“任闻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知道？”季邯越皱了皱眉头。
聂溪一脸懵，
“我跟他三年多没联系了，这次他出狱还是任家自己放出的消息，其他的我上哪儿打听去？”
说完瞧见季邯越脸色一变，又有要赶人的节奏，忙不迭补充道，
“我让我助理查查去。”
谢莫是真饿了，一口一口将吃了十来个饺子。
聂溪一天一夜没吃饭，也饿得慌。
见盘子还剩几个，刚准备徒手偷摸拿几个，手就被季邯越打掉了，
“自己再去煮。”
聂溪这次是真憋屈了，“妈的这盘也是我煮的啊，”但还是很老实的重新进了次厨房。
这会儿差不多十点半，因着早饭吃得晚，午饭也就推迟了。
等到下午两点左右，众人才聚在一起吃了顿饭。
季邯越本想让谢莫在别墅休息，自己去拿报告。
但想起家里还有个吊儿郎当的alpha赖着，便还是将谢莫带上了车。
临走前瞧了眼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聂溪，抵了抵上颚，
“聂溪，下午有事儿没？”
聂溪看手机正看得乐呵，经历过那些糟心事后，他反而觉得窝在这儿混日子挺舒坦。
听见季邯越叫他，头也不抬地晃了下手，
“干嘛？”
“三点半去接两个人，地址稍后发你。”
季邯越语气干脆，也不管聂溪答不答应，丢给他一把车钥匙，就拉着谢莫走了。
聂溪啧了一声，来了兴趣，难不成是来季邯越家做客的？
能让季邯越特意安排去接的，要么是生意场上的大人物，要么就是Z城那几个人。
想到等会儿可能有热闹，他立刻来了精神，反正跟着凑个局又能混顿酒喝。
这么一想便美滋滋的答应下来。
谢莫坐在车里，还是有点担心，聂溪他总觉得不靠谱。
季邯越单手握着方向盘，一脸淡然，“放心，聂溪这人有分寸的。”
谢莫蹙眉比着手语，“可是小识不认识他，肯定不会跟他走的。”
“我跟聂溪发了消息，等到了给我打视频，小识很聪明，看见肯定会和聂溪走的。”
————
下午三点半，聂溪在车库找到可以开的车，哼着歌打开季邯越给的地址。
——桐青幼儿园。？？？
聂溪满脸懵逼，合着季邯越的客人刚从幼儿园出来？
几次确认好地址后，聂溪持着怀疑态度，踩下了油门。
幼儿园是四点准时放学，但半个小时前门口就已经挤满了接孩子的家长。
这所高级私立学校气派，校门口清一色都是保姆司机。
聂溪单手插兜站在人群里，一米八四的个头和气质好似鹤立鸡群。
他表情难言，低头又看了眼季邯越补发的两张小孩照片，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想错。
俩孩子其中一个长得像是谢莫的翻版，另一个……聂溪嘶了一下，异卵双胞胎？
妈的，自己离开这三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91章 不是季邯越？
一直捱到四点，幼儿园才依次放学，小孩拉着前一个小孩的衣摆，有序的走出来。
聂溪一边看手机，一边对照哪两个是照片里的孩子。
一串串孩子跟葫芦娃似的，身高也差不多，聂溪望眼欲穿，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这届小孩怎么都像复制粘贴的？”聂溪头都大了。
又一队孩子手拉手晃出校门，小识属于自来熟的类型，一天的时间就和栖彧混熟了。
奈何栖彧是个闷性子，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让小识一个话唠硬生生变内向了。
等好不容易出了校门，眼见同个班级的小孩都被各自家长领回家。
他在周边扫视了一圈，也没看见爸爸，心里“咯噔”一下，就有点心慌了。
难道爸爸把他丢在A城，自己回浪城了？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难以消散。
在老师身边等了二十多分钟，小识咬着嘴唇，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子。
小脸憋得通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栖彧站在一旁，想起季邯越早上的叮嘱，张了张嘴，干巴巴地说了句，
“别难过。”
小识本来就因为栖彧一整天不爱搭理自己有点小脾气，这下更委屈了。
梗着脖子喊道：“我才没哭！”
话是这么说，眼泪却不争气流了下来。
着急证明什么似的，小识一边抬手擦泪，一边辩解：“没有哭，我没有哭……”
栖彧欲言又止，只是还没说点什么，一个肩宽腿长的陌生alpha走了过来。
那人低头核对手机照片，目光扫过两个小孩，试探着开口：“谢识？栖彧？”
小识正抽抽搭搭的，突然听见陌生alpha喊自己全名，一下子愣住了。
倒是一旁的老师眼前一亮，盯着聂溪笔挺的身形，脸颊微微发烫，
“您是他们的哥哥吗？”
聂溪顶了下腮，清了清嗓子，“算吧。”这时小识泪眼蒙眬抬头，终于让人看见了全貌。
那模样与谢莫如出一辙，不用猜也能确认。
聂溪第一次接小孩，以为牵着就能离开。
没想到小识脚底生了根似的，拽着老师的衣角一个劲摇头。
防骗意识十分强烈，
“我不认识这个叔叔！我不要跟他走！他肯定是坏人！”
这么一通闹，不少家长的目光都瞧了过来，连带老师都有点怀疑。
聂溪被盯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他哪时在外头那么狼狈过。
不得已蹲下身，好声好气道，
“我不是坏人，你爹是不是叫季邯越？你看我都认识，怎么会骗你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小识立马就感觉对方是拐小孩的贩子了，人都快吓傻了，
“我没有爹，你在说什么啊？”
“……？”聂溪决定转移阵营，看着旁边的小alpha。
只是还没问出口，栖彧就摇头，低声道，“我父亲叫方祺然。”？？？？？？
有那么一刻，聂溪怀疑自己还没睡醒，这一切不过是个梦。
掐了自己胳膊一把，这清晰得令人龇牙咧嘴的痛觉不像是梦。
所以这俩，一个虽然是谢莫的孩子，但不是季邯越的？
另一个是方祺然的孩子？
有点烧脑了。
正理不清头绪时，季邯越的视频电话适时响起，聂溪这才如梦初醒。
接下来的半小时堪称一场“拉锯战”，小识哭闹着要爸爸，栖彧则缩在角落不肯挪步。
聂溪好说歹说，最后还是谢莫的脸出现在屏幕，才总算把两个孩子塞进车里。
聂溪重重松了口气，随后便是浓厚的吃瓜心态，让两人系好安全带，便离开了幼儿园门口。
“小识啊，你爸爸叫谢莫吗？”
小识蔫头耷脑，虽然上了车，但对这个陌生的alpha叔叔，还是保留警惕。
这是爸爸教他的，说小omega在外要保护好自己，还说AO授受不亲。
小识不说话，栖彧本也不爱开口，车里氛围一时有点怪异。
怪异到聂溪自己都快觉得自己是个拐小孩的了。
忽地想起什么，聂溪冷不丁提起一个人，“小识，那你认识唐英叡吗？”
果不其然，后视镜里的小omega抬起了脑袋。
小孩子记性大，忘性也大。
这几天光想爸爸了，差点忘记了唐英叡和寇邢与。
经聂溪一提醒，小识立刻想起来了。
“你爹不是季邯越，难道是唐英叡？”
“……”小识生气了，“我没有父亲，我只有爸爸和两个叔叔。”
他倒是想过认唐英叡当父亲，但是另一个叔叔不同意，就不了了之了。
本来觉得关系复杂，聂溪弄不明白，小识这么一打岔，聂溪更听不懂了。
暗骂自己居然跟小孩打听八卦，敲了敲方向盘，
“算了算了，叔叔带你们去吃肯德基。”
————
检查结果出来了：咽喉部慢性感染诱发失声。按理说，普通炎症不至于彻底剥夺发声能力——
因为谢莫五岁前还能含糊吐出简单的音节。
可当年那个家庭，既未带他求医问诊，也未给予他任何照拂。
渐渐的，声带反复充血、水肿，最终枯萎失去了振动的能力。
还有一个外在因素，谢莫家里存在感弱，几乎没有说话的地方。
谢莫内向敏感的性格，叠加长期失语的恶性循环，也间接性让病情加重。
看到诊断报告，季邯越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针反复穿刺，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涩意问医生：
“有什么办法可以治好？”
医生将另一个喉镜报告递给他，让翻译替他转述：
“声带小结和息肉已经形成，并且较大，建议尽快手术切除。术后配合嗓音康复训练，重新开口的希望也有。”
谢莫的手被季邯越握得极紧，能直接感受到季邯越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