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的择偶标准[快穿]by喜发财
喜发财  发于:2025年09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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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总视线轻移,看向裴伥的脖子,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裴总最近过的很不错。”
裴伥抬手抚过自己喉结上的牙印,眼尾微挑,笑而不语。
自从那天从皇庭苑回来之后,裴伥就很少会超过五点到家。
今天晚了一个小时,路边已经亮起了路灯,昏暗中,旁边一棵棵高大的树留下了影影绰绰的影子。
红毛蹲在树后等了整整一天。
直到看到裴伥的车停在别墅的铁门外,才整个人精神起来。
他猛地起身,睁大眼睛,看着裴伥下车之后那辆车就立马离开,似乎多停留一秒就会窥探到不该知道的秘密。
强烈的不安感袭击着他的心脏。
但他还是咬紧牙根,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那扇别墅的门从里面打开,一双长的不像正常人的手从里面伸了出来,而裴伥一脸迷离地抱住了一个怪物!
是的,怪物!
高瘦的身形像极了怪诞里可怕的怪物,那头垂及小腿的长发像游动的水,包裹着那具苍白的身体,却难以遮掩那一道道像图腾一样的血丝!
噩梦变成了现实。
红毛骇然失色,眼里充满惊恐!
忽然,那双漆黑的眼睛透过发缝直勾勾地看向了他。
红毛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被恐惧攫住心脏的感觉让他几近失声。
他从喉咙里发出颤抖的喉音,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要逃,要立马逃离这里!
依偎在秦意和怀里的裴伥缓缓地回过头,看到红毛屁滚尿流的背影,他眼眸微眯,眼里闪过一道幽冷的暗光。
随后他的下巴被一只手抬了起来,裴伥掩去眼里的神色,踮起脚迎上对方的唇。
7008打了个哈欠,默默地翻了个身,用旧报纸盖住自己孤独弱小的身体。
红毛惴惴不安了好几天,终于在一个放学的傍晚被带到了一个昏暗的包厢。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坐在对面的裴伥,第一次见面的狂妄消失不见,他看向裴伥的眼神比看到那个怪物还要惊恐!
“你……你想做什么。”红毛声音发颤,瞳孔不安的震动。
裴伥的双手戴上了一双白手套,将那双修长的手包裹的十分优雅。
他双腿交叠地坐在椅子上,两只手矜贵地交叠在腹前,看到红毛惊恐万分的模样,他从嘴里发出了一声轻笑。
红毛眼里的惊恐更甚,此刻的裴伥在他眼里就是个阴邪的鬼魅!
裴伥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乌黑锃亮的皮鞋站定在红毛的面前。
“你去了我家?”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红毛的脸上失了血色,整个人都抖若筛糠。
他好像变得不会说话,来来回回只有那几句。
“你……你想做什么……”
“你这是犯法的!”
“你不能……不能对我下手……”
裴伥听的烦了,仰头闭了闭眼睛。
随后他抬起手,不紧不慢地点了根烟。
只听到“啪”的一声,重重的一耳光打肿了红毛的脸!
7008被吓得一激灵,立马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当个乖宝宝。
红毛被打的一愣,眼里混杂着茫然与未消退的惧怕,样子有些呆傻。
随即他反应过来,怒气立马冲占了理智!
“你他妈……”
“啪!”
这一巴掌打松了红毛的牙。
裴伥一脸平静地抽了口烟,淡声问:“疼吗。”
红毛青筋暴起,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像一头狂怒的小兽。
“你算什么东西!”
“啪!”
“你他妈凭什么打我!”
“啪!”
直到一颗带血的牙被打落在地,红毛才没了叫嚣的力气。
裴伥弹了弹烟灰,没什么情绪地问:“疼吗。”
红毛神情恍惚,张开满嘴的血。
“疼。”
“很好,你记着,正是因为你活着你才知道疼。”
红毛浑身一抖,整个人都好像浸入了寒冬腊月的冰水,再也升不起一点反抗的念头。
“以后做人聪明一点。”裴伥掐灭了烟头,一把抓住红毛的头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要当做没看到,管好你的眼睛,更要管好你的嘴巴。”
红毛看着裴伥眼里的阴鸷与癫狂,只觉得有把刀切开了他的喉管,灌进呼啸的凉风,极大的恐惧与绝望让他失了声,连心跳都几乎停滞不动。
许久,他才艰难地开口:“知……知道了。”
裴伥立马恢复了冷静,仿佛之前的病态与癫狂只是一个错觉。
他松开手,伸手捋平红毛衣服上的褶皱,淡声说:“回去上学吧。”
一句平淡的话让红毛整个人在剧烈的颤抖中瘫软下来。
他面无血色,两腿发软的从椅子上滑倒,双眼无神地跪在地上。
而裴伥已经把洁白的手套丢进垃圾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裴伥一走进别墅的门就被用力抱紧。
他充满依赖地闭上眼睛,感受着秦意和不似常人的温度。
秦意和低下头,温柔地吻上裴伥的发顶。
裴伥的身体立马给予相应的回应,他身体微颤,双颊泛红,湿.红的眼尾荡着动情又迷人的意乱情迷。
“再等等,很快我就能把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他抱紧秦意和的腰,迷恋地嗅着秦意和身上的气息,一双眼睛却深不见底。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夺走我想要的一切了。”
听着裴伥沙哑的低语,秦意和看着窗外的月光,眼中看不出情绪。
他不知道裴伥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但他知道,那一切都不重要。
从他的世界大到只有阁楼这么大的时候,他的世界能装下的就只有裴伥。
而裴伥在他眼里也从来都没有变过。
纯洁美好,一如十八岁四目相对时的怦然心动。
秦意和捧住裴伥的脸,湿.长的舌头伸进裴伥的嘴,与他拥吻,与他交.缠。
这一瞬间,一种强烈的心灵相通连接着他们的心脏。
他们都知道,这辈子,对方就是他们唯一的归处。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看似平静而又平常。
别墅里的佣人眼观鼻鼻观心地做着手里的事,都当作没有听到楼上的动静。
这已经是每天必经的常事,他们都没有见过另一位住在别墅的“主人”,却偶尔能听到一道低哑的声音轻唤裴伥的名字。
那是一个男人。
裴伥穿着一身浴袍走下楼,身上还挂着一点湿气。
他站在楼梯上看着下面的人,淡声说:“都出去。”
众人低下头,各自默不作声地退出别墅。
“把门关上。”
裴伥的声音在后面没什么情绪地响起。
管家脚步一顿,低头关上了别墅的门。
“嘭”的一声,外面的光线被隔绝,这栋别墅变成了一个安全又私.密的堡垒。
裴伥转过身,看着缓缓走下楼的秦意和。
他们无法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秦意和的世界除了他也不会再出现任何人。
裴伥眼神沉静地看着秦意和,心里却扭曲着难以言喻的满足与兴奋。
他知道他不该为此产生低劣的喜悦,可事实上,他爱秦意和,也为这种现状感到愉悦。
垂在身侧的手被拉住,裴伥抬头看向秦意和,扬唇笑了一下。
他们手牵手地走下楼,如每一对正常的伴侣那样亲密温馨。
今天是裴伥的生日。
他的生日比秦意和提前了一天。
桌上放着准备好的蛋糕胚和奶油,秦意和坐上椅子,长臂一伸将裴伥抱在了腿上。
亲手教秦意和做一个送给自己的生日蛋糕,对裴伥来说,有种难以抑制的满足感。
秦意和的下巴抵在他的头顶,两只修长的手握住他的手,随着他的力道有些笨拙的在蛋糕胚上画画。
明明是一个可爱的笑脸,却被秦意和画成了四不像。
裴伥没忍住笑出了声。
“笨蛋。”他轻声低语。
秦意和动作一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手艺有多糟糕,手一松,不愿意画了。
虽然秦意和不常开口说话,但脾气一点也不小。
气性上来了,就默不作声地摆弄和折腾裴伥。
有时候一点小脾气,也会自己生闷气,闷不吭声的不理人。
裴伥回过头,抬手抚上秦意和的脸颊,轻声说:“怎么不高兴了?”
秦意和偏过头,垂着眼睑不看裴伥。
在某些方面,秦意和是个认真的人。
裴伥嘴里的“笨蛋”,在秦意和理解的意思就是裴伥在嫌弃他。
裴伥笑的更高兴了,那双冷冽高傲的眼眸都弯成了月牙。
秦意和用余光偷偷地看向裴伥,略微有些失神。
显然在他的记忆里,很少见裴伥笑的这么没有负担。
忽然一滴米黄色的奶油点在了秦意和的鼻子上,秦意和愣了一下,样子有些呆呆傻傻。
裴伥笑的停不下来,捧着秦意和的脸亲了一口,又舔去了他鼻子上的奶油,笑道:“真甜。”
秦意和抿了下唇,紧绷的脸缓和下来,显然是被哄高兴了。
裴伥眉眼弯弯地说:“怎么像个小孩子……”
说出口的话一停,裴伥脸上的笑容突然定格。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意和的时间确实停在了十八岁那年。
看到裴伥脸上消失的笑容,秦意和连忙抱紧裴伥,蹭了蹭裴伥的脸,又拉起裴伥的手,要重新给裴伥画蛋糕。
裴伥重新扬起笑容,“我都二十九岁了。”
秦意和拉起裴伥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
没关系。
他会一直陪着裴伥身边。
两人好像回到了年少时,幼稚的弥补了青春时期的缺憾。
你抹一下,我抹一下,两个人的脸都成了大花猫。
最后看着做工粗糙的蛋糕,裴伥忍不住笑,秦意和也无声地扬起了嘴角,随后意识到自己的丑态,他连忙闭上嘴巴把尖牙收了起来。
裴伥却转过身,捧着他的脸,和他鼻尖对着鼻尖,把自己脸上的奶油全都蹭在了他的脸上。
看到他花花绿绿又一脸发懵的模样,裴伥笑的十分开怀。
片刻之后,秦意和也笑了起来。
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裴伥高兴,他就高兴。
那张阴森诡异的脸笑的温柔又阳光,一如最初那个清俊干净的少年。
裴伥目不转睛地看着秦意和脸上的笑容,眼神逐渐变得柔和。
就在这时,裴伥的手机传来一阵响动。
他低头一看,是裴经理发来的消息。
——“裴董又进急救室了。”
他神色不变,眼里也没什么情绪。
直到又出现一条信息。
——“裴董,怕是要不行了。”
裴伥关上手机,迎上秦意和的眼神,他扬唇笑道:“没想到好事全都聚在一起了。”
他靠进秦意和的怀里,眼神深不见底。
第二天裴伥没有去集团,集团里的人多少都习惯了。
甚至已经能做到没有重要的事绝不会轻易打扰裴伥。
而此刻的裴伥正独自站在二楼的卧室里。
自从住进阁楼,裴伥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这间卧室。
他穿着一身高档精致的白西装,打着整齐的领带,有种盛大的庄重感。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不紧不慢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再戴上华丽的宝石胸针,昂贵的钻石袖扣,又在胸口的口袋放上一朵正在盛放的栀子花。
最后,他一丝不苟地梳好头上的白发,神态淡然地出了门。
裴经理焦虑地等在急救室的门口,看到盛装出席的裴伥,他一时愣了一下,随后垂下眼不敢多看。
“裴总……”
他的心脏在用力跳动,一种紧张而不安的情绪在他的心里弥漫。
裴伥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裴经理,恭喜你。”
裴经理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不明白裴伥的意思。
可当他看到华丽高贵的裴伥,他只觉得被刺中了双眼,让他一时间看不清背光而立的裴伥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心里的不安跳动的更加剧烈。
只听到裴伥清冽而平缓的声音响起。
“裴经理,你功德圆满了。”
功德圆满……
一时间,裴经理浑身一抖,彻骨的寒意让他僵在了原地。
恰在这时,手机亮起。
他双眼无神地低下头,清晰而明了的解雇信息让他的心脏“咚”的一声快速下落。
而紧随其后的还有……
因为怀疑他私自挪用公款,所以集团已经报警,要求他立即配合调查。
“哐当”一声,手机落在地上,不停颤抖的裴经理脊背佝偻地跌坐在地。
裴伥头也不回,背着光路过寂静的病房。
前方的急救室还没有熄灯,在裴伥站定的那一刻,门从里面打开,医生拿着病危通知书走到裴伥的面前。
“裴总……”
裴伥神色平静地签下名字。
医生没说完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最后他叹了口气,只留下一句:“想说点什么就说吧。”
急救室的灯熄了。
裴伥站在医院的走廊,外面的光线明明暗暗,时刻有乌云遮挡。
谁也不知道裴伥在想什么。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深的望不到底。
有一瞬间,裴伥好像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没有灵魂的裴伥,像一具冰冷的雕塑。
可当刺破乌云的光线照在裴伥身上的时候,又显出他的不同。
他空洞洞的灵魂早已被一道漆黑的阴影填补,如此深邃的颜色,展现出的姿态却是温柔又包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也没有多久。
裴伥动了,他走进了病房。
而躺平的7008立马坐直身体,神色肃穆地看向裴伥。
形如枯槁的裴老爷子迟钝地转过头,看向走进门的裴伥。
他被重病掏空了所有的生命力,极速的衰老让他看起来像一具干枯的尸体,唯有那双浑浊的眼睛还残留着最后的光采,却也如摇摇欲坠的烛火,随时都能熄灭。
“你……知道错了吗。”
隔着呼吸机,裴老爷子沙哑艰涩的嗓音宛若来自地狱。
裴伥看向裴老爷子的眼睛,那里面依旧带着目空一切的高傲与沉入深海般阴冷的执念。
他面无表情地问:“你后悔吗。”
短短几个字仿佛否定了裴老爷子的一生。
对方立马神情狰狞地看向裴伥,没有了体面与分寸,此刻的裴老爷子就是一个干枯的恶鬼!
“后悔!我凭什么后悔!是你的错!是你不知悔改!是你……”
裴伥没什么情绪地看着对方垂死挣扎般咳出的血,将透明的口罩溅出鲜红的血花。
到死,对方仍旧自负又执着。
裴伥突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
一种极致的空虚与麻木像空气般包裹了裴伥。
他看着前方,似乎在看窗外那棵被修剪的枯树,又似乎在透过那棵树看向更遥远的前方。
许久之后,他沙哑着开口:“让你死的好受点,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
他抬起手,拔掉了呼吸机。
裴老爷子目眦欲裂,死死地看着裴伥,从肺部被抽离的空气让他发出嗬嗬地喘气声!
这是一个短暂又漫长的过程。
短暂于裴老爷子终于结束了反反复复的折磨。
漫长于死亡的过程本就是一件难以承受的事情。
7008看向裴伥,却见裴伥自始至终都看着前方。
终于,裴老爷的声音停止了。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连心跳也随着空气静止。
裴伥心里最深最暗的一个地方,突然空了。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淋漓。
那里面流动的血液早就流干了。
裴伥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病房的门,自始自终都没有看一眼死不瞑目的裴老爷子。
手捧着鲜花的裴伥整理好领带,抚平额角的碎发。
他扬起一个笑,一步步地走向别墅的门。
秦意和正在那里等他。
安静的夕阳下,两人四目相对。
裴伥抖着手打开戒指盒,一边笑,一边流着泪说:“秦意和,我们结婚吧。”
秦意和无法用言语表达。
他浑身一震,泪水无意识地滑出眼眶,用尽全力地扯出了一个笑。
尖锐的利齿刮破了唇,秦意和却不知道疼,坚持地笑着。
那只手时至今日仍旧惊悚可怕,细长干瘦的手指,尖锐狰狞的指甲。
这是一只怪物的手。
裴伥颤抖的好像一个快要死去的病人,他将戒指缓缓地戴进这只可怕的手,堪称虔诚地低下头,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他抓着这只不似常人的手,将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秦意和,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死,求你,一定要把我吃掉。”
风吹动了栀子花。
将纯白的花瓣吹上裴伥的白发。
许久之后。
秦意和张开嘴。
“好。”
裴伥的泪水浸湿了银白色的戒指。
他闭着眼笑了。
俊美挺拔的裴伥,高贵优雅的裴伥。
外人道,裴伥有优秀的家世,有强大的权势,有数不尽的财富。
他应有尽有,无所不能!
可裴伥真的应有尽有吗。
他究竟有什么呢。
7008无法在这个时候说出任何一句话。
它抬起头,看向被吹动的花瓣,好像看到了一场纯洁的雪。
不过好在他们的心愿都达成了。
秦意和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再见裴伥一面,或许裴伥自己没有意识到,他唯一的心愿也是再见秦意和一面。
还好,他们的心愿都达成了。

一望无际的沙漠黄沙遍地, 炎炎烈日下泛着灼热又刺眼的光晕。
邬万矣已经在这片沙漠上走了很久,他身上除了一件单薄的风衣和帽子,什么也没有。
他毫无目的的前行, 身后的黄沙只有他一个人的脚印, 绵延不绝,孤独又坚定。
一滴汗从他的额角滑了下来, 邬万矣抬起下巴, 抿了下唇上溢出的血珠, 鲜红的血瞬间染红了他干燥苍白的唇。
帽檐下那双悠远的眼眸在刺目的光下微眯,宛若海市蜃楼的光波晃过他的眼, 朦胧中,他看到荒芜干枯的沙漠中盛开着一株花。
一株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花瓣红的像血一样的花。
邬万矣不由得向前迈开脚步, 却突然定格在原地。
他低下头,看着向中心汇集的流沙已经埋到了他的小腿。
微抬的手下落,没有波澜的双眼微垂,他停下动作, 安静地站在流沙中一动不动。
只是不到片刻,他又抬起头, 虚着眼看向头顶高高在上又光芒四射的太阳。
灼热的阳光炙烤着他的脸、蒸发着他的汗液、灼烧着他的皮肤。
前方的黄沙无边无际,一眼望不到尽头, 美的辽阔又荒芜。
邬万矣无神的双眼在光晕中迷离又朦胧。
去一次沙漠是邬万矣死前的心愿。
可他却用了整整一年也没能踏出这一步。
明明简单到只是走出家门这一个动作, 却也艰难的仿佛有千万斤重的东西在阻拦他。
究竟是空气让他窒息, 还是阳光让他干枯,亦或是脚下的大地困住了他的双脚。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困难到好像只要迈开脚步就会死。
他想去,却去不了,走向沙漠这一个念头也成了他痛苦的源头。
直到两个月前, 他身上的枷锁瞬间崩裂,一种无法言明的轻松让他沉重的身体轻的好像要飘起来。
那一刻,他既茫然又空虚,深植在体内的痛苦被掏的一干二净,空到他身体里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
但他终于能迈开脚步走向沙漠了。
沙漠真美啊。
漫漫长路没有尽头,没有边界,安静又辽阔,遍地黄沙在风中飞舞,像坠落的星辰在枯死前最后的舞动。
风吹掉了邬万矣头上的帽子,露出他苍白瘦削的脸。
他眨了下眼睛,无神的双眼缓缓看向前方那株在黄沙中“傲然挺立”的花。
鲜艳饱满,孤傲睥睨,美不胜收。
这将是他看过的最美的海市蜃楼。
邬万矣闭上眼睛,任由身体在流沙中下落。
涌进他衣服里的黄沙像是无数双手在拉着他往下坠,他却好似身在碧波荡漾的湖泊中、绵软细腻的云层里,轻的仿佛要飘进无边无际的银河。
他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的每一块血肉也要消解在这片天地。
就快要解脱了。
可就在这时,头顶的阳光突然被遮挡,邬万矣的美梦变成泡沫破碎,他睁开双眼,看到一个背着光的人蹲在他面前,向他伸出了手。
邬万矣心口一震,刹那间的凝滞抽离了他胸腔里的所有空气。
他看不清那张背光的脸,只能看到半截雪白的下巴还有一张微红的唇。
他视线下移,定定地看向那只伸到他面前的手,被抽干的胸口猛地灌入一些不知道名字的东西。
这只伸向他的手雪白修长,指节分明,好看的像莹润的玉。
他却突然觉得难以呼吸,熟悉的痛苦重新蔓延上他的身体。
那是一种想死却又更想活的自我折磨,丑陋又狰狞,让人痛苦的想要发狂。
对方一动不动,就这样在背光的阴影下静静地注视着他。
这种耐心的等待变成周边的空气层层进入邬万矣干涸的毛孔。
邬万矣抿紧了干裂的唇,麻痹的身体与意识分离,进行了强烈的自我搏斗。
许久之后,他僵硬又迟缓地动了下指尖,涌向他的黄沙立马像粗重的锁链那样有千万斤重。
他艰难地抬起手臂,难以跨越的艰难险阻让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抿紧的唇也被血珠染红。
终于,他跃了出来,拉住了那只手,麻痹变成颤栗,困住他的黄沙也瞬间解除禁锢,轻飘飘地滑落,变成一颗又一颗轻巧渺小的沙砾。
“流沙杀不死人。”
轻缓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一股向上拉扯的力道将邬万矣拉出了流沙。
邬万矣仰起头,豆大的汗珠从他的下巴滴落,他模糊的视线从那张红唇看向对方高挺的鼻梁,再看向那双金色的眼睛。
【滴,男妈妈系统7008竭诚为您服务】
深入骨髓的寒冷让邬万矣睁开双眼,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发现自己躺在沙漠外面的公路上,旁边就是他的车。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又看向自己的手,冰冷的空气贴近他的手心,没有留下任何能够回味的温度。
在经历过挣扎之后,此时那种依靠本能活下来的痛苦重新清晰又矛盾地冲撞着他的心口。
他用力握紧手心,感受着指甲刺入手心的刺痛。
一只竖着耳朵的赤狐在远处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见他看过去,那双像灯笼一样的眼睛立马移开,不到片刻,飞奔的身影就在黑暗中消失不见。
邬万矣缓慢地站起身体,看向远处快要与天空连成一片的沙漠,连绵不断的沙丘在星空下像一座座巍峨高耸的山。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地迈开脚步,重新走了进去。
凛冽的寒风像刀子刮过他的脸,使他本就苍白的脸更是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衣着单薄的邬万矣被吹的四肢麻木,他看不清黑暗中的方向,但走进沙漠的脚步却异常坚定。
【你会冻死的】
邬万矣脚步一顿,似乎为突然的异响感到震惊,又像是在思考这道声音和白天诡异的经历有没有关系。
但也只有短短一瞬,邬万矣很快就恢复冷静,没有任何波澜地走进荒芜冰冷的沙漠。
这一切对他都不重要。
至少对此刻重新走向死亡的他不重要。
迎着寒风前行的身体高挑瘦削,干裂的唇凝固着干涸的血,邬万矣眼神平静,坦然地走向刻上死亡的路。
浩瀚如银河的星空下,漆黑高耸的沙漠里,邬万矣的身影渺小如蝼蚁。
远看,邬万矣的每一个脚印都带有生命最后的痕迹,细看,却发现在风中消失的毫不费力。
邬万矣的身体逐渐在寒冷中失去了知觉,他抬起头,看向前方高耸入云的山头,像是一条通往星空的登云路。
他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迈开前行的脚步,头也不回,艰难地迈着沉重又坚毅的脚步往上走。
这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离星空这么近,却又怎么远。
邬万矣越走越高,也越走越慢。
呼出的白雾模糊了他的脸,他喘着气,伸手捂着腹部,摇晃的脚步向后一退踩上了后面的脚印。
他面白如纸,看向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路,僵硬的双腿继续倔强的前行。
从原来挺直的背到后来佝偻的腰,邬万矣一步三晃,终于在踉跄中停下了脚步。
一株红的耀眼的花开在前方,安静而孤傲地挡住了邬万矣的路。
邬万矣喘着气,慢慢地放下手,挺起了腰,他视线模糊地看着前方鲜艳夺目的花,不知是何情绪地笑了一下。
他摇晃着身体,眼神暗沉,继续往前迈开脚步,脚下的黄沙却突然塌陷。他身体一倾,立马滚了下去。
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快要登上顶峰的路离他越来越远,而头顶的星空还是这么浩瀚无垠又冷血无情。
就这样死在这里也很好。
细密的黄沙也可以成为他的裹尸布。
邬万矣松开握成拳的手,闭上眼睛,任由身体翻滚下落,却突然被拉住了手臂。
他猛地睁开双眼,看到一个长发垂落的人拉着他的手。
冰冷的寒风吹动了那一头飘扬的长发,邬万矣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看到一双在夜色下金光熠熠的眼睛。
邬万矣张开嘴,喉咙却堵的发不出声音。
他想松开手,手指却不受他的大脑操控,像攀附一根茫茫大海上的浮木那样紧紧地抓着对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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