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虫族上将协议离婚后by桃李自言
桃李自言  发于:2025年02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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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邈道:“这件事没必要告诉其他虫。”
楚越严肃地道:“放心,我会守口如瓶,把这个秘密一直带到坟墓里。”
魏邈:“……”
维恩半点儿不困,这几日没怎么出门,养精蓄锐、神采奕奕,他窝在雄父身边,在翻热气球上面拍的照片,见雄父打完了电话,问:“雄父,我可以把这些照片挂在家里那棵树上吗?”
他口中的家,只会是布列卡星的那套庄园。
那棵树上挂满了维恩小时候画过的画,以及各种零零碎碎的手工饰品,但空间还有富余。
幼崽似乎很喜欢折腾这些东西。
魏邈弯了弯眼睛,说:“当然可以。”
他将那张照片装进维恩随身携带的藕黄色小包之中,这个包也是维恩自己挑的,两侧带有漂亮的、圆鼓鼓的毛绒翅膀,魏邈很嫌弃这种审美,偏偏小朋友自己喜欢。
替维恩擦拭完嘴角,他才道:“回去吧。”

第87章 戒指(七)
回去的时候, 天边下起一场沸沸扬扬的大雨,魏邈刚踏入别墅,便听见豆大的雨点滚落下来, 他的袖口濡湿了些潮意, 维恩歪了歪脑袋,作出拍了拍胸脯的模样,说:“我们刚好掐着时间回来了。”
“嗯。”魏邈一本正经地回复,“雄父会控雨术。”
——其实是提前看了天气预报。
维恩瞪大了眼, 惊讶地望着他,半晌, 才信服地点点头。
奥兰德站在廊下, 深沉的眸光清晰地倒映出魏邈的身影, 他弯了弯眼眸,走过去牵住维恩的手, 然后替魏邈理了理刚刚被维恩的脑袋压住、微褶的领口。
他低声问:“热气球好玩吗?”
“维恩还挺开心的。”魏邈笑着说,“不过他觉得项目不够刺激。”
等小朋友过完四岁的生日, 可以带他去玩滑翔伞,现在年龄还太小了。
奥兰德温声应了一句, 旋开门把, 室内的暖气扑面而来, 隔绝了细密嘈杂的雨声,餐厅旁开放式的厨房间煨着暖汤, 魏邈脱下外套,放进洗烘机里, 才看到他的两件外套已经被清洗过,叠得齐齐整整,搁在沙发上。
他微微皱了皱眉。
这是奥兰德婚内的习惯。
魏邈没说什么, 抿了口水,走进卧室,没过多久,便传来敲门的声音。
“请进。”
奥兰德站在门口,问:“您不吃晚餐吗?”
魏邈解释了句:“在外面吃过了。”
雌虫的眼眸携带着骤然可见的失落,笑容收敛了些:“这样。”
奥兰德最近似乎很喜欢在他面前晃。
——原来倒并没有这样的表现。
魏邈坐在书桌前,合上钢笔的笔帽,若有所思,问:“还有什么事吗?”
“您觉得花园还需要再打理打理吗?”奥兰德走进来,半蹲在他身边,“会不会太乱了?”
“都可以。”魏邈说,“看你的意见。”
他也只在这里住两天而已。
“那就再栽种些月季。”奥兰德说。
他蹲下来时,需要仰起头,才能看见魏邈的脸,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您今天陪够维恩了,是不是也该陪陪我?”
维恩挤占了不少时间,他等了很久,才等到雄虫回来。
昨晚的安抚并没有让他满足,反倒内心更为焦躁,无法填补的贪念充斥在脑海。
这样远远不够。
……什么时候,他们能再度结婚?
他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情虫,只有短暂的时间能够陪在雄虫身边,而这样的时间也被幼崽分割得零零散散。
魏邈略有些好笑,问:“你和维恩比什么?”
奥兰德不说话了。
“维恩心智不成熟。”魏邈解释道,“三岁的幼崽需要大量的时间陪伴,这是他们建构语言体系和整体认知的关键期,等入学之后,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了,维恩可能更喜欢和同龄的幼崽玩。”
从家庭步入学校,天地会骤然宽阔起来,影响因子会骤然增多,父母的作用会随着幼崽年龄的增长而日渐减少。
值得伤感,但同样值得庆幸。
他用一种哄幼崽的语气道:“我们奥兰德肯定清楚。”
毕竟维恩的各类课程几乎都是奥兰德在安排,说他不懂教育,那就太托大了。
奥兰德的喉结动了动,收敛起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冷漠,保证一般地道:“我知道。”
……三岁半的亚雌,需要什么关爱?
他同年龄的时候,早已学会了遵守秩序。
当足够弱小时,靠讨巧卖乖来祈求怜悯和所谓的“爱”,只会让自己显得愚蠢。
“有机会的话,可以多陪陪他,我不会介意的。”魏邈说,“毕竟你是他最亲近的雌虫。”
结婚这几年,他鲜少提出自己的育儿理论,维恩拥有显赫的姓氏,上辈子的教育模式天然不适用于大贵族的家庭,他没理由置喙太多。
但已经存在的问题,会因为视而不见而变得愈演愈烈,直至无法弥合。
奥兰德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魏邈,说:“我会陪他的。”
“听懂了吗?”
“嗯。”
“好。”魏邈微微颔首,道,“那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
——当幼师实在是个技术活。
他揉了揉太阳穴,温和地道:“一会儿下楼,给维恩一个拥抱,然后晚上给他讲一篇儿童绘本,可以做吗?”
奥兰德:“……”
维恩坐在沙发上,抗拒地看着奥兰德。
“我不要。”他脸皱得紧巴巴的,“我要雄父读。”
魏邈在旁边悠闲地翻过一页书,道:“雄父嗓子哑了。”
“——明明好好的!”
奥兰德望着他,目光冷峻,过了片刻,才说:“你忘了和雌父之间的协议了吗?”
“什么协议?”维恩歪了歪脑袋,“维恩不清楚耶。”
“雄父陪你玩了一天。”奥兰德太阳穴一跳一跳,他笑着换了一种方式,道,“他很累了。”
他原先怎么没发现,维恩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维恩看了眼雄父,过了半晌,勉强地道:“好吧。”
奥兰德摊开绘本,忍住厌恶,淡淡地讲了起来:“蚂蚁大王是王国中公认的大力士,他为此而十分骄傲,有一天……”
语调平铺直叙,毫无任何感情色彩。
维恩打了个哈欠,然后“扑通”一声,从沙发滚落在地上。
“好困哦。”他坚持地强调道,“维恩不是蚂蚁。”
蚂蚁丑丑的。
奥兰德瞥了眼维恩,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将幼崽捞到沙发上,没什么理会的兴趣,淡淡地继续:“可是有一天醒来,好奇怪,他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也不知道谁比较折磨。
漫长的五分钟终于结束。
魏邈合上书,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奥兰德的声音相当……催眠。
以至于他连书都没有看下去,也跟着想打一个哈欠。
哄睡的效果比他好的多。
维恩很快就听得晕晕乎乎,趴在沙发上,眼眸半眯起来,奥兰德站起身,将幼崽打包扔进房间,然后将绘本塞进二楼的粉碎机里,看到那本书被搅得粉碎。
他这才微微愉悦地勾起唇角。

科维奇家族驻扎于联邦上城区的东南角, 占地面积以公顷计算。
温弥往池塘里撒下一把鱼食,饶有兴致地抿了一口金鱼气泡水,气泡水的色泽相当漂亮, 他刚准备拍张照分享给莱尔, 便听见顶层的防护罩破开的声音,星舰一个迅捷的摆尾,利亚·科维奇从驾驶舱中走了出来,看到温弥, 轻轻颔首:“温弥阁下,晚上好。”
温弥吓了一跳, 连带着手里的饮品都没拿稳。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他和这位并非同胞出生的雌虫兄长不是太熟, 礼节性地问, “……不是说下个月吗?”
利亚常年在外,归家的时间相当神出鬼没。
“出了一些状况。”利亚道, “夜晚风凉,您还是不要在室外久待。”
温弥有些不悦:“我在喂鱼。”
利亚便没有再说什么, 他走到温弥面前,微微弯下腰, 递给温弥一份文件:“这是金枕星雷铁矿产的合同, 您再审阅一遍。”
温弥放下气泡水, 接过纸质的合同,随意地翻了一遍, 他看到丙方那一栏莱尔的名字,然后审阅了一遍盖得相当清晰的骑缝章, 递还给利亚,绞尽脑汁地思忖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夸赞的点:“我看完了, 章子盖得不错。”
那是签署合同时,莱尔盖的印章。
利亚接过纸质的合同,便听见温弥问:“你见莱尔了吗?”
“嗯。”
温弥问:“他心情怎么样?”
应该没什么事儿吧,和莱尔的聊天记录都挺轻松愉快的。
利亚疑惑地望着温弥,不理解为何有此一问。
“还好。”他斟酌地说,“柏布斯先生也在金枕星,莱尔阁下应该并不孤单。”
温弥望着利亚,四目相对,视线碰撞之后,还是觉得自己没听懂。
他眨了眨眼睛,慢半拍地问:“哪个柏布斯先生?”
“柏布斯议员长。”
“……”温弥疑惑地问,“他们不是离婚了吗?”
莱尔给他说过啊。
难不成没离成功?
不应该啊,当时餐厅里莱尔的语气相当笃定,他不是拿离婚来开玩笑的雄虫,已经决定的事情,几乎没有不执行的。
利亚下颚绷起,唇抿成一条直线,有那一瞬间,他怀疑是自己幻听,确认道:“离婚了?”
可今日上午的视频通话里,分明……
被这样漆黑的眼眸注视,温弥犹豫地点点头。
“对啊。”他理所当然地昂起下巴,“好了,不准问了,你怎么这么八卦?”
“你到底离婚了没有?”
电话里的声音俨然带了几份气势汹汹,魏邈笑了一声:“怎么这么八卦?”
温弥严肃地问:“坦白交代,不准骗我。”
“骗你干什么?”
“……”温弥静了一瞬。
“我不管你了。”他才懒得问那么细,说到底,一个雌君而已,对错无关紧要,换了就换了,莱尔还能伤心超过半年不成,“你要不然找个新的?”
时间紧迫,不容有失,也过了将近三周了,万一柏布斯议员长火速找了个新雄主,还单身的莱尔岂不是很丢脸?
也可以拿数量取胜。
魏邈笑笑,用夸张的语调说:“神啊,饶了我吧。”
他还没疯。
暴雨来得快,收得也快,天昏黑未定,远处的花园里,不少花草倒伏了一片,魏邈站在窗边,忍住想要下去整理的念头,和温弥聊了一会儿他的金鱼,才挂断了通讯。
翌日,照样是个晴日。
金枕星的气候变化多端,影响却并不太大,反倒成为一种似有似无的点缀,清晨的时候,奥兰德敲响了房门,他轻轻地道:“雄主,我约了几位服装设计师上门,时间大概在早餐之后,您要见见吗?”
魏邈说:“好。”
奥兰德便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
他似乎相当愉悦,以至于眉眼忍不住透露出三分笑意,细心地擦拭过餐桌,为维恩调高了座椅,然后给魏邈布菜。
他一向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上午九时,几位西装革履的雌虫准时赴约,将几排支好的成衣搁置在花园的宽阔平地,奥兰德不允许他们入户,只允许他们停驻在室外,领头的那位雌虫鞠了一躬,微笑着道:“您好,莱尔先生、柏布斯先生,很高兴您选择了我们为您服务。”
替雄虫搭配衣物是雌君的专利,结婚最初时,奥兰德对着装的要求相当考究,这项指令由约瑟夫代为传达,语调和态度都相当婉转。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最初简单的步骤开始越来越繁琐。
魏邈这几年多少也受了些奥兰德的穿衣风格的影响,撇去多余花里胡哨的设计,变得越来越简洁,单品大多以纯色为主。
奥兰德很喜欢纯粹的线条美学。
影响往往无孔不入,从生活的细枝末节蔓延到各方各面,剥离开,便如同切开椭圆里一个最大的圆,所剩下的部分便零零散散。
奥兰德问:“您觉得这件风衣的款式怎么样?”
魏邈走近了些:“你还是我?”
他翻开标注好的尺码,便知道这是为他准备的,奥兰德大他一个码数。
“这件。”他接过奥兰德手里这件薄薄的驼色风衣,花了五分钟时间挑齐了所有衣服,“以及这几件留下就可以了。”
如果奥兰德亲自挑,得挑半个小时。
天可怜见,几名雌虫都快笑僵了。
领头的那位雌虫道:“好的,好的。”
那几件衣物被奥兰德规整到魏邈卧室的衣帽间,原本空余不多的地方被填充得完完整整,魏邈不好看着他忙里忙外,自己却全无反应,于是帮忙理了理。
“雄主。”奥兰德说,“我想送给您一份礼物。”
即使尽力安抚,他的语调依然暴露出自己些许的紧张情绪。
他从那间衣帽间的暗格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方盒,丝绒质地,外包装是漂亮的黑色,魏邈望着他,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来,轻轻挑了挑眉:“礼物?”
这是一件罕见事。
有点儿类似于在金枕星遇到雪崩。
“嗯。”奥兰德道,“……您可以打开看看。”
他见魏邈没有接过的打算,眼眸微微垂下,顿了顿,继续说:“您上一周送我的礼物,我还没有回礼。”
魏邈接过了礼盒。
他以为是一张支票,或是一张卡号,直到看到那颗巨大的蓝色鸽子蛋展开在他眼前。
……应该不能叫鸽子蛋。
因为钻石是长方形的,采用的应该是祖母绿切割方式,四周镶嵌一圈细密的碎钻,钻戒在灯下,漂亮得晶莹剔透。
魏邈垂下眼,笑容的弧度渐渐消失,有片刻的静默。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想了很多很多,过往的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又逐渐消退,就像是一场无声的默剧,已演到末尾,却又二次重启。
他再次返场。
或者他已在第二幕戏的中途。
“这是什么意思?”半晌,他才呼出一口气,直接地问。
“只是一个普通的礼物。”奥兰德轻声地说,“没有任何其他意义,您不必放在心上。”
“接不接由我?”
奥兰德不说话,魏邈将那枚钻戒递还给奥兰德。
“太昂贵了,显得回报比有些入不敷出,我上个星期送你的那几颗扩香石也只是凡品。”魏邈尽量以一种轻松的态度来拒绝,“……这是哪颗钻石?”
就像楼兰美女和干尸二号,钻石大多平平无奇,但同样也有许多脱颖而出的部分,被赋予了独立的名称和历史。
例如《泰坦尼克号》里的“海洋之心”。
魏邈并非完全的外行,将盖子合上,这样的净度、克拉数,哪怕在星际也相当少见,应该是柏布斯家族的古董藏品,放在拍卖会上,会交易出天价。
或许会等额于一辆中型星舰。
奥兰德的眼眸凝望着魏邈,只是一瞬,便悄然地垂下,却没有接那个方盒。
“您接过去的时候,归属权已经发生了变更。”他说。
如果时间倒回在一个月之前,魏邈或许会相当高兴,又或许会稍稍升起些无足轻重的烦恼,毕竟他也给奥兰德准备了戒指。
那颗离婚前被提前退订的天然钻石约三克拉,是一个不算太过显眼、但还算有一定分量的数字,方便奥兰德日常的佩戴,切割、镶嵌的设计费用比钻石更为昂贵。
学地质的、挖过矿的,和行业沾边之后,便很难对各式各样的珠宝持续地敏感,因为见证过原石被打磨前最朴实无华的样子,所以敏感的只剩下后天所赋予的稀缺价值。
再说破天,海洋之心也只是一颗金刚石而已,就像再玄奇的木乃伊,也只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
因为稀缺,所以昂贵。
就像现在开采的那座雷铁矿。
他是钻石这条产业链最源头的乙方,半年前唯一一次做钻石的消费者,预付定金时,付得心甘情愿。
魏邈五年前认为,所有的价值都可以被衡量、标注价码,再行销出去。
一颗普通的钻石,因为镶嵌在女王的冠冕之上,而变得身价倍增,故事能够赋予一件物品更多的价值,但凡沾上“古董”二字,便更换了名称,演变为藏品,搭配的动词也由通贩转为拍卖。
但有时候,情感总是不由自主。
他过高得估量了自己将奥兰德当领导的决心。
起码他不觉得此时的自己,应该接受这样的报酬。

第89章 戒指(完)
魏邈将衣柜的玻璃闸门合住, 垂下眼,倒是打头一遭认真打量一枚戒指,越看越觉得熟悉。
火彩相当鲜艳。
他冷不丁想起, 虫族的第三帝国时期, 温斯特一世加冕登基时所佩戴的王冠正中央、最大的那颗装饰的钻石,和眼前这枚戒指的色泽如出一辙。
同样是一颗蓝钻。
那枚钻石约三百克拉重,后世将它命名为“帝国之星”,呈一个漂亮的方形。
联邦成立之后, 皇室遗留下来的天价遗产,一部分被上议院以公众的名义收藏, 偶有不定时的小规模展出, 参展需要严格的程序。
另一部分被如今的贵族们握在手里, 一些零零散散的部分遗落在外,而其中最为贵重、代表帝国皇权的王冠、权杖, 却从未有过确切的归属。
之所以这么熟,实在离不开《曙光》。
《曙光》的游戏背景便设定在第三帝国中后期, 大的政治框架照搬照抄,这些年“魏”在战场东征西讨, 就是为了保护温斯特六世顺利登基, 让虫皇的权柄在疆域范围之内, 得到完全的昭彰。
一款忠诚的、虫皇的座下鹰犬。
和捏脸一样,魏邈当初游戏开服时阵营选得随机, 不像大多数玩家秒锁流浪者阵营,先苟荒星, 而是选择接受了帝国的官方身份,刨除“魏神”这个传播度稍广的通用title之外,还被粉丝戏称为“联邦最后的保皇党”、“温斯特六世的太阳”、“前朝余孽”、“耿介孤将”、“永不跳反”、“第三帝国名誉虫后”。
满屋压根儿塞不下这么多虫。
——这些喊的都是魏, 和莱尔有什么关系?
魏邈不确定这样荒谬的猜想是否正确,他的唇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难得试探地问:“这枚钻石,是二次切割过的吗?”
……不会吧。
奥兰德温顺地点点头,没有否认:“您觉得好看吗?”
仿佛嗅探到一些讯号,他的眉眼又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极其期待雄虫的反应。
这是他花了将近一天时间,设计、赶工,镶嵌,从其他星系送来的成品。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那些雌虫为何总是前仆后继的原因。
他们缺少一枚显眼的婚戒。
他们有光明正大的结婚证,上面清晰地刻印着他和雄主的姓名,但结婚证不能时刻裸在外面、供其他雌虫观摩,哪怕是金属的也不可以。
结婚起初,他忙着送老宅的长辈们一程,没有花时间筹办完整的婚礼,以至于给了一些贱虫可乘之机,让他们有了觊觎的借口,艾奇第一次见面时,将他当做透明,已经足以可见他的失败。
那枚镶嵌在温斯特一世冠冕上的钻石恰好是蓝色的,体量和面积也完全足够切割成两枚崭新的对戒,剩下的可以敲成碎钻。
就像是烙上一个小小的印记,他的雄主会随时佩戴,看到那枚戒指时,就会想到他,让其他装睡的雌虫也能轻而易举地辨认出他和雄虫的关系,适可而止。
比如某位利亚·科维奇。
归属于雌君的那枚戒指搁在自己的卧室套间之中,没有拿出来,得先让雄虫收下礼物,再慢慢说明。
魏邈的太阳穴一跳一跳,望着奥兰德的眼睛,一时间气笑了,愣是不知道说什么。
又高兴上了。
民众亲爱的柏布斯上将每天到底在高兴什么呢?
“太有创造力了。”魏邈故作沉吟,将神色压了下来,显得有几分淡淡的冷峻,表情严肃、认真地评价道,“我很敬佩。”
奥兰德欣喜的神色演变为一种纯粹的愕然。
他不清楚雄虫这句话是讽是夸,但看神色,却不禁心里一沉。
下一秒,魏邈已经忍不住大笑起来:“……不行,等我缓缓。”
把前朝的传国玉玺一打,其中一块玉料做成一枚“普通的戒指”,然后问他喜欢吗。
宋徽宗都做不出来这样艺术的操作。
魏邈收回自己不当的类比,这玩意儿已经脱离了审美的范畴,演变成一种形而上学的建构。
他拿着这样惊天的烫手山芋,略有庆幸帝国之星已经面目全非,又有点儿替“魏”伤感。
好在《曙光》里那枚王冠还保存完好,魏奋斗的动力依然存在。
他轻轻将方盒扣在房间的桌子上,一时间不知道感动还是无奈,但那种莫名的恶趣味还是占据了上峰,挤占了其余的情绪,过了半晌,才止住了笑意:“对不起,是好看的,但我真的不能收,奥兰德。”
哦,愿温斯特家族的在天之灵,能够原谅奥兰德·柏布斯。
不在天上的,最好也原谅他。
尤其是那位原书中出场的星盗船长,作为帝国皇室的血脉,他为了寻找温斯特家族的诸多遗物而百般周折,其中主要寻找的就是王冠和象征权柄的权杖。
那位温斯特先生或许也可以松二分之一的气了。
奥兰德只不过是犯了一个联邦雌虫可能会犯的错误。
什么帝国之星?一块金刚石而已。
再挖一颗放上去就可以了!
他觉得刚刚新鲜出炉,才挖出来的雷铁放上去,就相当合适。
雷铁也同样坚硬,还能导电,镶嵌之后戴在头上,保证提神醒脑,敌军来犯,还可以当武器使。
魏邈这样说服了自己,但看着奥兰德疑惑不解的脸,又忍不住再一次捧腹大笑起来。
说实话,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想笑过了。
“我真是快受不了你了。”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他突然意识到,奥兰德或许未必比维恩的心智成熟多少。
苛求一个看起来心智健全、相当优秀,但极端、失控,对情感的认知似有还无的四岁幼童,去学会照看一个三岁的幼崽,有什么意义?
他的一切指令、诉求、意愿,奥兰德接收到了吗,又真的理解了多少?
奥兰德连照顾自己都够呛。
原书中他之所以走到尽头,是因为他缺乏基础的常识,他不清楚情感需要控制,也不清楚如何克制自己的欲望,偏偏又故作聪明,觉得可以掌控全局,一条路走到了黑。
那样的阴暗面悉数展现在楚越面前,书中的奥兰德从最初爱上楚越时,便已没有任何机会。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是同样的两条岔路。
眼前的光幕依然还是那单薄的一行字:
【剧情已正式开始。】
奥兰德爱他。
他已认清楚奥兰德的本性。
他要怎么选?

……这句话, 是什么意思?
这几年来,雄虫从未说过重话,奥兰德的指骨攥住魏邈的衣角, 感到血寸寸发凉, 他觉得自己似乎又搞砸了一件事,但不清楚具体的原因。
因为那枚钻戒不好看吗?
亦或是,他的雄主不喜欢被其他虫使用过的钻石?
可其他虫触碰过的表面,他都没有再使用。
他没敢再询问原因, 而是尽量让自己挤出一个自然的笑意,道:“您不喜欢就算了。”
他的雄主不接受那枚戒指, 那就不是婚戒。
再做新的就好了。
没关系的。
可还是很疼, 仿佛有什么切开, 没有任何愈合的缝隙,就这样直接地袒露在外, 这样的不适应感让他忍不住有些慌神,他不确定雄虫讨厌的是什么, 也不确定对方是否还有多余的耐心应付自己。
魏邈没有放开他的手,而是问:“第二枚戒指在哪儿?”
奥兰德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他想要装作不清楚的模样, 但魏邈没有给他多余的时间, 他早已收起了多余的笑意, 连带着表情也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没有透露出半点留给奥兰德揣测琢磨的余地, 很笃定地说:“在你的房间里。”
猜奥兰德的所思所想,似乎一年比一年简单。
魏邈很难认为是他智商取得了可观进步, 更有可能的情况是奥兰德在他面前,日益变得可被勘透。
他用诱哄的语气说:“把你的那枚戒指也拿出来,好不好?”
奥兰德终于望向他, 半晌,很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能给雄主看。
他说:“不行。”
魏邈问:“为什么?”
“您都知道了。”奥兰德半晌,才轻轻地说,“为什么要问我为什么?”
猜到是对戒。
猜到他送戒指的额外目的。
那那枚钻戒,还有什么向雄虫展示的必要?
只会暴露他弯弯折折的心思,变得不讨喜欢,所以要藏起来,最好找一个时间,将两枚戒指完完整整地毁掉。
如果可以销毁雄主过往的记忆就好了。
那么他在雄主的心目中,会变成最完美的雌虫,谁也无法比拟,离婚的事情当然也要擦除,只留下他们美满幸福的回忆。
可是不行。
催眠总有失败的风险。
“奥兰德。”魏邈叹了口气,他尝试换一种更为本地化的语调,“我说话不管用了吗?”
真是人走茶凉,令他寒心。
这次的言辞已经颇为严厉。
奥兰德的反应很快,他骤然辩驳般摇了摇头,紧接着,便踉跄站起身,动作迅速地朝向自己的卧室走,房间很快只剩下魏邈。
室内的阳光一点一点,从指尖攀爬到他的肩膀,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摩挲被晒到的地方,蓦然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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