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
雷惊笙压低声音带笑道,“哥跟我透过口风,他说我们可以嚣张跋扈一些,只要不是把天捅穿了,阿哥和嫂子都会帮我们摆平。”
“所以要是有人说你,你就别跟他们客气,直接怼回去,怼到解气为止,他都不给我们面子,我们为什么要给他面子?”
“而且我们的态度可是关系到阿哥和嫂子的脸面。”
“我们软了,他们就觉得我们长宁侯府好欺负,就当个刺头,让他们知道我们长宁侯府不是好惹的。”
“我晓得了。”
青栀轻轻点头。
他原只是清米县城里一个小倌儿,跟着雷惊笙见过很多大世面,也比以前自信从容许多。
但从小在楚馆的经历,让他在骨子里觉得自己没有靠山、比别人低一头,遇到事情就下意识委屈自己退让。
如今在这么多雍容华贵家世显赫的贵夫人贵夫郎面前,他相形见绌,就不自觉地拘谨自卑起来。
怕说错话做错事,他也不怎么敢出声,也不怎么动作。
幸好有雷惊笙在。
青栀想着,目光下意识睨向雷惊笙,眼底都是羡慕和钦佩,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雷惊笙这样自信明媚。
接收到青栀视线的雷惊笙顿时把腰挺得更直,目光更加自信犀利。
其实她心里也会没底,但她听不懂的就直接略过,感觉到对方的恶意,她就笑眯眯地夹枪带棍地质问,问到对方心虚不敢吭声。
她连村里的情报站都不怕,连嘴皮子最利索的桂夫郎都绕着她走,对付这些极看脸面的官夫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雷周周更不会被欺负了,他一套威风凛凛的大刀耍下来,那些小姐小公子不是怕他,就是星星眼佩服他,俨然成了他的小迷妹小迷弟。
宴会上热闹非凡。
雷栗一点也不贪图热闹,反而和周毅还换了一身衣服,悄悄从后门离开了长宁侯府。
“早知道就不当这个该死的长宁侯了,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要一个个认人,这个官哪个公的,就不能在胸口帖个牌子吗还要认。”
雷栗嘀嘀咕咕地抱怨,“特别是有些人装得好,看着和和气气的,谁知道心里有没有偷偷骂我?”
“还有些人,跟说话有瘾一样,我说一句他就要赞叹三句,拍马屁也不是这么拍的。”
“不理他们就行了。”
周毅摸摸雷栗的头,安抚说,“我们是给上头办事的,事情没办完之前,这个长宁侯就要继续做下去,那我们有什么好怕的?”
“不爱听他们说话那就不听了,这些什么宴会人情往来的也不管了,有什么请帖拜贴,让管家办个礼送过去就算了。”
“你之前还说人情往来重要。”
雷栗促狭地睨他,笑嘻嘻说,“现在怎么又说算了?”
“一把年纪了,也不用太为难自己。”
周毅淡定地说道。
之前光看礼物和拜贴的时候,也没觉得需要认的人和往来这么多。
跟嬷嬷上课时,因为嬷嬷接触到的只是一部分高官,只知道部分事情,而且讲课是举例子略讲的,所以感觉还行也不是很难。
但今天这个宴会就跟考试一样,考的内容和学的东西沾点边,但扩展应用也太多了。
第258章 皇帝你别太八卦了
宴会不就是吃喝玩乐,怎么还要注意别人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饰品?!
周毅还在努力认人,旁边的老管家就压低声叭叭叭。
说那谁的玉佩是几年前皇帝赏赐的,是因为什么事赏的,戴玉佩是为了跟他显示什么,又说这个官员是刚提拔上来的,所以穿戴不如老牌世家贵重体面。
周毅听着就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决定别为难自己了,跟雷栗对视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夫夫俩就双双跑路了。
侯府的后门是给女眷、下人们进出的,开在一个僻静小巷子。
北京都规矩森严。
这里的男女大防比较严重,府里的女眷不轻易出门,尤其是年轻女子和未出嫁的姑娘、哥儿,常出门就显得不够端庄稳重,甚至有人会觉得轻佻浮躁,从而影响名声不好挑夫家。
但女眷们也不能总闷在府宅里,于是她们要出门时就不会从正门出,而是后门坐马车出去游玩。
下人们采买东西也需要车运送。
所以巷子很宽敞,还通向闹市,比起一举一动都遭到注目的大前门,更适合跑路……或者说出门玩。
这条街上的府邸官宅的后门都是开在这条巷子上的,好些小厮丫鬟走动来往,衣着朴素的周毅和雷栗轻松混入其中,远离了那朱门高墙的侯府。
现在还不到戌时,离亥时宵禁还有两个多小时,雷栗和周毅可以好好地逛玩北京都,并填饱肚子。
北京都繁荣兴旺。
与经济中心中川府城相比,作为经济与政治双中心的北京都,更多了几分肃穆与秩序井然。
街上的商铺门店整齐不突出,连招牌的模样都类似,像是同一条流水线下来的,小摊贩也各有各的位置。
大家卖力吆喝着招揽客人,花样百出,有孩子想要糖葫芦,被爹娘强行抱走说不买的,还有顾客和摊主讨价还价快打起来的,又很有市井气。
而穿行在人群之中格外显眼的,就是衙门的捕快们。
在其他地方的捕快大多散漫,甚至还有几分嚣张跋扈,与地痞流氓一样光明正大地收受保护费或者贿赂。
但北京都的捕快严肃板正,如同军队里受过特训的士兵,个个气势逼人。
往往他们经过时,还在距离好几米远,百姓们就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与顾客吵得面红耳赤的摊贩也忽然消声,变得温和有礼貌许多。
当然了,等捕快们走过之后,该怎么吵架还是会怎么吵架。
周毅都看在眼里,压低声说,“北京都被上头那位治理得还挺好的,其他地方官府没一个有这里的魄力和气势。”
“这是自然。”
雷栗也压低声跟他说话,带着笑,“我听裴师兄说,上头那位最喜欢搞突击检查了,几乎每个月都微服私访几次,抓到谁的小辫子谁就死翘翘。”
当然不是真的死。
只是逃不了一个“监管不严”“办事不力”的帽子,不是被降职调任,就是被通报批斗,让北京都每一个官员都战战兢兢的,生怕皇帝突然抓到自己头上。
“皇帝不是日理万机吗?”
周毅有点好笑,又有点奇怪,“他怎么这么有空,月月都微服私访?还亲自严抓严打……不过确实整治了不少不正之风。”
“别的皇帝三宫六院又争风吃醋,时不时要皇帝判官司,还要为皇家开枝散叶努力,自然没空出宫乱逛。”
雷栗戏谑地笑了笑,“咱这位又没有,就皇后娘娘一个,开枝散叶也不必愁,自然是有些空闲的。”
“而且说是微服私访……上回他就带着大将军一起来,我看这微服私访其实就是翘班去约会,像咱俩现在这样。”
“有道理。”
周毅赞同地点点头。
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北京都,他和雷栗虽然在大街上,人多嘈杂,但人群中说不定也有皇帝的眼线会听到他俩的蛐蛐,然后跟皇帝打小报告。
那小说电视上不是这样演的吗?
皇帝都有一批暗卫,会什么轻功内力,还有超绝听力,在院子的树上都能听见屋里人说悄悄话,然后逐字汇报给皇帝。
这说得好听叫监察百官,说得不好听就是视奸每一个人。
周毅和雷栗对视一眼,会意的雷栗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去吃点东西吧,刚才在宴会上光跟那些人说话了,都没吃什么。”
“好。”
周毅和雷栗挑了一家人流量大的酒楼,上了二楼靠窗坐了一桌,点完菜,热情的店小二刚走,窗边就蹿过一个人影,扔了一个什么东西进来。
雷栗:“??!”
周毅:“??!”
夫夫俩面面相觑,同时看向桌上的东西,那是一个纸团。
雷栗拿过来打开一看:
雷栗后背一凉,转头看向身后,就见温文公子似的万俟夏笑意吟吟,身旁是如防伪标签一般的项宠大将军。
果然不应该背后说人坏话。
这下被抓包了吧。
雷栗心回电转,一看见万俟夏两人就带上了招牌微笑,客气地站起身道,“好巧,万公子项公子也在这里用餐……”
“不巧。”
万俟夏温润笑道,“我是跟着雷老爷、雷夫人来的,我见雷老爷这儿还有两个位子,不介意我们夫夫二人同坐吧?”
“自然不介意……”
雷栗连连摆手,他话音未落,万俟夏就已经坐下了。
项宠自然跟着坐在他旁边,坐姿端正板直,面容肃穆,而在他对面的周毅也是一样挺直,仿佛他俩不是来吃饭,而是来商议什么军国大事的。
雷栗用余光打量他俩,心想,还是自家相公好看一点,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很有烟火气,会的姿势也多……
这么一想,他的思绪就跑飞了。
他忽然思考起项大将军和小皇帝哪个在上面哪个下。
项大将军比较壮硕,隔着衣服都能看出他一身腱子肉,手臂充满爆发力,感觉能一拳打死小皇帝。
不过小皇帝比项大将军高半个头,他是君大将军是臣,项大将军一看就很古板忠君,肯定不敢在小皇帝上面,小皇帝也不像是会让人压他的。
那应该是小皇帝在上。
大概率也是小皇帝先戳破窗户纸,把大将军拿下的。
雷栗心里飞到十万八千里去了,面上还老神在在地同万俟夏说话,丝毫看不出破绽,就是说着说着,他就下意识转起无名指上的银戒指。
这是一只简简单单的银素戒,表面镶缠了细小的金丝合欢花纹,里圈刻了他和周毅的名字。
万俟夏的目光也落在那上面,“这戒指……与雷夫人手上的可是一对?”
“是啊。”
雷栗笑眼带了点炫耀,把手扬起来,修长的无名指上,简朴的银戒熠熠生辉,
“我夫人说我俩成亲太仓促,后头就补了这对戒指跟我求婚……那时候他单膝跪下来,可把我吓了一跳。”
“他又举着这戒指问我愿不愿意继续喜欢他,跟他在一块儿,我自然愿意了,他就给我戴上银戒,我也给他戴上。”
“为何是这根手指呢?”
他简短地买了个关子,很快便说,“我夫人说这根手指叫无名,戴上戒指成了他的人后,就有了名字。”
“我这根叫周毅指,他那根自然就叫雷栗指了。”
“……”
周毅有点脸热。
这话里掺了不少的水分,但不严谨地说也大差不差,只是在万俟夏和项宠俩上司面前这么水灵灵地讲出来,周毅就有点尴尬和不好意思。
当年他这么干了之后,雷栗就在村里炫耀了好几天。
因为他俩是村里的风向标杆,所以村里人知道后也模仿起来,夫妻之间互戴戒指,互相把手指冠上对方的名字。
而且有钱人家也不戴金的玉的,而是学他们一个朴素的银戒指,还纷纷夸低调好看又方便做事。
那会子周毅就尴尬了很久,和雷栗跑到了县城里住,打算在风头过去之前都不回村了,哪想到雷栗又开始跟县城的人炫耀……
最后蒙络和梅与清戴上了对戒,蒙尧和玉哥儿也戴上了。
雷惊笙和青栀这一对都不用说,雷惊笙向来以阿哥马首是瞻,她是第一个学戴婚戒的,还画到了她的小条漫里。
好在看小条漫的人还是少数,传播不广,没有引起婚戒热潮来。
在大佑朝,戒指只是一个单纯的装饰品,不和婚姻爱情挂钩。
它只是在某些时候具有特定的象征意义,比如高官权贵大拇指戴的大板指,就表达权利和身份象征。
但作为权利的顶峰皇帝万俟夏,此时听了雷栗的话,却若有所思,周毅忽然预感到了婚戒狂潮的来袭。
……那他要不要和雷栗说,盘一个首饰店专门卖对戒,提前设计几款银戒做一批现货,大赚一笔。
他怎么也跟雷栗一样赚钱眼里了,一看到商机就想做生意……
周毅走神了几秒,一回神,就发现事情似乎走向了一个诡异的方向。
万俟夏没有追究他俩老是蛐蛐他的事,而开始问起了他俩的感情经历,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块的、婚后怎么磨合的、闹矛盾了谁先认错……
就,太过八卦了吧?
万俟夏看着没什么皇帝架子。
蹭了雷栗一顿饭,又听雷栗扯了半天八卦家常,见周毅在给雷栗剥虾,他也学人精地给项宠剥起来。
周毅剥虾蘸的酱汁是自己调的。
万俟夏剥完了,修长的手指捏着鲜白的虾仁,一双笑眼十分温和似的睨向周毅,在周毅沉默了两秒后,他顺利地得到了一碟新调的蘸料,并蘸虾仁喂给了项宠。
项宠似乎很不适应万俟夏这种行为,但又带着一丝了然无奈,就着万俟夏的指尖,张口吃了虾仁。
他微不可见一顿。
是万俟夏趁着喂虾仁时,悄摸捏了一下他的唇瓣。
项宠微微垂目,万俟夏微翘起眼尾,很愉悦地笑起来,又慢条斯理地剥起了虾仁喂过去,很享受这种感觉似的。
对面的雷栗:“……”
这对君臣是不是有毛病,都睡一张床多少年了,喂个虾仁跟新婚小两口似的。
雷栗心里想着,虾仁一递到嘴边,他就张口吃掉了,动作自然而熟练。
这虾是河青虾,下锅时还活蹦乱跳的,肉质紧致,鲜甜又弹性十足,裹了辛辣咸香的蘸料后,滋味更上一层楼。
雷栗一连吃了小半盘。
万俟夏也给项宠剥了小半盘,两人旁边都有一堆虾壳。
不紧不慢地吃了饭,离亥时宵禁还有两刻多钟。
雷栗和周毅打算打道回府了,但某复姓人士毫无自觉,带着自家老婆跟着他俩,一路跟到了侯府的后门。
雷栗:“……”
周毅:“……”
夫夫俩沉默地对视一眼,雷栗先带笑跟万俟夏告辞,“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到家了,就此作别……”
“时间是不早了,回府怕是要冲撞宵禁,既然到了雷府,那万某就叨扰雷老爷雷夫人了。”
万俟夏笑意盈盈地作了个揖,话里话外全是厚脸皮。
项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罕见地主动和万俟夏有了肢体动作他不动声色地扯了下万俟夏的袖子,却被万俟夏顺势握住他的手,紧紧扣住。
“……”
雷栗火眼金睛瞄见了万俟夏的小动作,并在心里投了一个鄙视的白眼,学人精,握个手也要学。
“……”
和雷栗的手握在一起的周毅睨见他俩的动作,也有点不自然,五十岁的人了,整天这样黏在一起,还被人学了。
雷栗到底不敢真拒绝顶头上司,于是学人精又厚脸皮的万俟夏带着项宠,成功地住进了侯府里。
这时天色不算很迟,侯府里灯火通明,如白日一般热闹。
府里的丫鬟小厮都是经过老管家严选的,碰见宴会失踪才回来的侯爷和侯夫人,后头带着两个气质不凡的公子,只是恭敬行礼,没有多问多看。
而老管家一看见万俟夏就激动了,下意识要跪下来行大礼,但被万俟夏口头止住了,只是一双老眼泪光闪烁。
“万公子安。”
老管家是万俟夏的心腹,自然知道他微服私访时常用什么掩护,对着项宠也是恭敬亲切地问好,
“万夫人安。”
万夫人……
雷栗心思倏然一动。
他想到刚才在酒楼吃饭时,万俟夏叫他一口一个雷老爷,称呼周毅却是雷夫人,他还当是万俟夏戏谑他俩,难不成是在暗示他别叫“项公子”,而是“万夫人”?
有意思。
雷栗用余光偷偷去睨项宠大将军的脸色,见他面色不改,略微有点失落,还以为会看见大将军不好意思呢。
项大将军确实淡定。
万俟夏注意到了雷栗的视线,似笑非笑地觑了他一眼,雷栗从容漾起一个招牌微笑,两个人都笑得亲和又假。
“爹爹!”
雷生姜收到下人的禀告,说侯爷和侯夫人回来了,就急忙过来找雷栗和周毅了。
他虽然已经成家几年,又立了业,但在爹爹和阿爹面前总会不自觉带上一点孩子气,语气抱怨又似撒娇,
“爹爹阿爹!你们跑哪里去了?居然扔下我和玉蕤在宴上应付那些人,你们知道我笑得有多僵么!”
“下回爹爹肯定不跑了!”
雷栗哄着生姜,心想,他最近哪儿敢跑路出府啊。
这皇帝不知是不是盐吃多了这么闲,眼线又多得要命,估计他和周毅前脚跑路出去浪,后脚皇帝就知道了,然后大概率“偶遇”皇帝两口子。
他可不想出去约会还跟着上司。
“爹爹你每次都这么说,还是阿爹比较讲信用……”
雷生姜话到一半突然卡壳,他那双随了雷栗的桃花眼瞪圆了,看见两个爹旁边的万俟夏,仿佛见了鬼。
万俟夏那句“不必多礼”再慢一秒,雷生姜就要跪下行大礼了。
“谢……是,万公子。”
雷生姜下意识落后万俟夏和项宠半步,心里猜测皇帝手牵手的那位,应该就是昔日的大将军如今的皇后了。
“今日一见,雷编修比那日大殿上活泼许多啊。”
万俟夏笑意吟吟,语气亲和,里头的促狭意味也明显。
“大殿乃商议国是之地,庄严肃穆,不可活泼妄语,臣……我与双亲感情深厚,自然活泼一些。”
雷生姜恭敬地回答,心里有点尴尬之余又不禁腹诽,陛下你也比那日在大殿上不正经许多,还跟皇后手拉手上了。
万俟夏似乎看穿他心里想的什么,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惊得雷生姜立时低下了头,面色板正。
雷栗略带同情地看了自家孩子一样,还是太年轻啊,心里蛐蛐让人家发现了,也不要心虚大胆直视嘛。
皇帝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说了坏话他也没有证据的。
雷生姜还年轻,脸皮哪有他爹爹厚,兢兢业业地随从在皇帝二人后面,余光跟自家两个爹交错往来,不停地打眼色说暗语。
【陛下和皇后娘娘怎么会在咱家?】
【说来话长……】
【陛下是有什么机密要商讨?】
【应该没有……?】
【陛下他们在咱家待多久啊?】
【应该不久……吧】
雷生姜:“……”
爹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啊!
雷生姜腹诽归腹诽,面上是严肃正经的,但脚底抹油的功夫跟他爹爹雷栗一样强,没多久他就扔下两个爹遁了。
雷栗:哇塞说好的不抛弃不放弃呢孩子?
不过雷栗心大,虽然知道皇帝和皇后住在自家府邸里,也没半点身为人臣的觉悟,一回房间就拉着周毅洗鸳鸯浴,然后压着人做了个爽。
睡之前,这人还摸着相公的胸口,自恋得意得不行。
心想自己真是眼光好,一捡就捡回这么个结实又耐用的,别家相公二三十岁时都不一定能有他家这个能干!
而万俟夏也没有在别人家住的觉悟,反而觉得更加刺激,在幽深夜色中,按着他隐忍内敛的皇后逼人叫出声。
雷生姜原本是很提心吊胆的。
皇帝那是什么身份?皇后又是什么身份?这两人在他家府邸里有个什么闪失,他全家人都逃不掉。
但他的亲亲夫郎苗玉蕤说了,“爹爹和阿爹都不着急,我们俩急什么?”
雷生姜一想,对啊,爹爹和阿爹都不慌他慌什么?天塌下来有爹爹他们顶着,他还是早点洗洗睡吧,明早还要上班呢。
雷生姜心里踏实松快了,瞧着烛光下的亲亲夫郎,也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宴会上觥筹交错。
苗玉蕤也不免喝了些酒水,羊脂玉似的脸庞泛了桃粉春色,一双眼波光潋滟,睨人时又轻又浅,却宛如带了钩子,勾人心弦。
“怎么了?”
迎上雷生姜发痴的目光,苗玉蕤佯装不懂,故意问他,嗓音轻软,像月光下的纱,忽然笼在雷生姜心尖上。
“小宝哥哥……”
雷生姜的嗓音有点哑。
偏生他这一句“小宝哥哥”,惹得苗玉蕤心口发烫,脸也热起来。
他想起雷生姜还是小屁孩时,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年,总是甜甜软软地叫他小宝哥哥,那时他也是真把生姜当弟弟疼的,哪成想……
他现在被青梅竹马的生姜弟弟压在床上疼了。
“别叫我小宝哥哥……”
苗玉蕤捂住雷生姜的嘴,但他力道不重,捂着像虚拢,雷生姜轻而易举就能攥住他的手腕,伸出舌头舔他的手心。
温软湿热。
苗玉蕤被烫到似的像收回手,反而被雷生姜用力一拽,整个人都前扑进他的怀里,被牢牢锁住了腰和退路。
他本来也没想退。
雷生姜微低头亲下来,苗玉蕤闭上眼,微微仰起头同他接吻。
吻得热切激烈。
到中场休息的时间,苗玉蕤伏在累生姜的肩头喘息,人却倏然腾空失重,是雷生姜将他打横抱起了。
他被放在宽大的床榻上。
床帏落了下来,烛火摇曳着,人影在帏后隐隐绰绰。
侯府半夜忽然叫了大夫。
这动静之大,东院已经睡下的雷栗夫夫俩都惊醒了,连忙披衣去到大儿子的院子。
到了那儿一看阿娘柳叶儿、爹雷大山、雷惊笙和青栀,连一向睡眠好得不得了,倒头就着的雷周周也来了。
经验丰富的中年大夫脚步匆匆地进去,喜气洋洋地出来,腰间的钱袋子鼓囊囊的,都是侯府的大人发的赏钱。
侯府的少夫人有喜了!
第260章 春宵一刻不复返……
苗玉蕤和雷生姜成亲已有三年,如今有喜,算不上迟或早,但对长宁侯府来说,无疑是锦上添花。
整个侯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柳叶儿和雷大山高兴极了,困意都没了,老两口商量着要给新娃娃娶个什么名、做什么颜色的小衣服。
雷栗也高兴,大手一挥,给了大夫五十两的喜银,府里下人这个月的月银都翻一倍,惹得丫鬟小厮感激不尽,好话连连。
周毅高兴之余,拎着雷生姜问清了请大夫的原因。
这说起来有些难为情。
雷生姜红着脸,支支吾吾好一会儿,周毅才听明白,是行房时床上忽然见了血,雷生姜大惊失色匆忙命人请大夫,才发现苗玉蕤怀了孕。
苗玉蕤才怀不到两个月,胎相还不稳,床事一激烈就动胎气,于是见了一点血,吃几副安胎药,好好调养就安稳了。
“……”
周毅失语了片刻。
他想起雷栗刚怀雷周周那会儿,他俩都不知道怀了,也是行房太激烈,出了血,才发现有了二胎。
不愧是父子。
这点也能这么相似。
“你……”
周毅顿了顿,觉得一个五十岁的老父亲跟十八岁的孩子谈论房事有点尴尬,就非常简洁地化为一句:
“头几个月,克制点。”
“阿爹,我知道的。”
雷生姜有点不好意思,耳朵通红,又忍不住傻乐。
他方才见血时惊慌失措,知道苗玉蕤是有喜了,又不敢置信好半晌才回过神后,一直傻乐到现在。
边乐,还稀罕地瞅着苗玉蕤的肚子,又瞅瞅苗玉蕤的脸,一对上视线,两个年轻人都不好意思地避开目光。
周毅看雷生姜这傻小子的样儿,感觉他不太靠谱,把他拉到房外,仔细叮嘱他夫郎孕期的注意事项。
“不能着凉,对床的窗户不要开太大,或是用纱窗,防止夜里降温起风,冷到玉蕤,最好床上多放一套被褥。”
“也不能热到他,热也能热出病来,你要多注意玉蕤的体温,孕期的哥儿体温要比平时高一点点,你要知道高多少是正常的。”
“肉食和含糖量高的东西不能吃太多,不然胎儿太大不好生,特别是水果,吃起来不太甜的水果里头的糖分可能也高,而且凉性和热性水果……”
“等等等等!”
雷生姜一听注意事项居然这么多,惊诧的同时连忙叫停,“我找纸笔记一下!我怕我记漏了……”
“我跟你去书房吧。”
周毅说,“你先让玉蕤休息,你爹爹会在这陪着他。”
顿了顿,又觉得不妥,改口道,“今晚你陪着玉蕤吧,明天我再和你说注意事项。翰林院要是没有紧急的事情,就请几天假在家陪玉蕤,他这时候应该更想要你陪着。”
“我知道了阿爹!”
雷生姜立马应了,嘿嘿傻笑,“我现在就去陪玉蕤,你和爹爹也早点休息!”
“你啊……”
周毅有些好笑,这傻孩子一颗心都飞到玉蕤身上了,一听他说可以请假回家,一双桃花眼都亮了起来。
“好了好了,快回去陪玉蕤吧,我把你爹爹带回去,不打扰你们了。”
“也没打扰……”
雷生姜带了点撒娇意味,反而欲盖弥彰,眼里想回去跟苗玉蕤贴贴的迫不及待都快满溢出来了。
雷栗正在房里对苗玉蕤嘘寒问暖,对上周毅的眼神就会意了,边往外走,边促狭地笑睨他们道,
“爹爹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让生姜去做,别累到了咱们宝贝玉蕤。”
“知道的。”
苗玉蕤害臊点头,余光瞟向雷生姜,四目相对,小两口又双双脸热羞赧了。
雷大山和柳叶儿也贴心地说要回房去了,让小两口好好休息;雷惊笙捂着嘴笑,眼里都是促狭,青栀睨向苗玉蕤的目光里有欣喜也有羡慕
他要是也能给惊笙生个孩子就好了。
雷周周也离开了。
走前,他细心地把对着床的窗子半关了起来,将屋里其他窗户打开,还将冰盆往外挪了挪,使凉风不会直接吹到床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