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小胳膊短短手也短短,抱不到周毅的脖子,只能攥住他的衣领,努力仰着头瞧周毅阿爷的模样。
见他下巴似乎有点黑黑的,小姑娘就好奇地伸手去摸,刚一摸,就马上把小手收了回来,小嘴巴张开了,眼睛睁得更大,很不可思议的小模样。
“……?”
周毅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自己下巴,扎扎的,是长胡茬了。
“小姜姜被扎了居然不哭。”
雷栗忍俊不禁,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小宝宝的手边,小宝宝立刻就握住了,还弯眼笑,但她的手实在太小了,一整只手才握住雷栗的一个指节。
“姜姜小宝贝~”
“啊啊~”
“宝贝姜姜呀~”
“啊啊~”
雷栗叫她一句,她就咿咿啊啊地应一句,奶声奶气的,可爱极了。
而姜姜就是小姑娘的乳名,随苗玉蕤姓,大名还没有决定好,暂时叫苗姜姜,也可以叫苗宝宝。
这是苗玉蕤打趣雷生姜叫的,因为雷生姜的小名叫宝宝,说雷宝宝的小宝宝也叫宝宝,每次一叫,都让雷生姜害臊得脸红耳热。
原本雷生姜觉得叫苗姜姜就很好,有小宝哥哥的名字又有他的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他俩的小宝贝。
但苗玉蕤说,姜姜是长宁侯府出生的第一个孩子,起个正式些的名字更好,而且带着她爹的名字,别人一叫,也连带叫了雷生姜,感觉不太好。
雷生姜一想也是,他想要他的小宝哥哥叫姜姜时想起他,但不想要别人也想起他,而且他和小宝哥哥的宝贝姑娘,是要配个更好的名字才行。
但这么一想,雷生姜就觉得什么名都配不上姜姜了。
冥思苦想,绞尽脑汁,起了一个又划掉一个,孩子都出生四个多月了,他还没想出个满意的。
雷大山他们也在想。
苗夫郎夫夫也在想。
在去年苗玉蕤确认有喜之后,就写了信寄给三里河村的苗夫郎夫夫。
苗夫郎和张大强收到信后就坐不住了,收拾包袱,跟着蒙家的商队,千里迢迢找到了北京都来。
所以二月份雷栗和周毅回村时,并没有看到苗夫郎夫夫。
苗夫郎给雷栗写了信知会他的,雷生姜也写了信说,但由于时间差,阴差阳错的,两封信都还没到雷栗手上,一问村人才知道他俩走了。
苗夫郎和张大强刚到北京都时,都很不适应。
不适应这里的高物价,不适应这里的规矩多,也不适应街上随处可见官差和富商,还有宵禁也让他们感到诧异,西岭等府城都是不宵禁的。
而雷栗长宁侯的身份也很让他们胆战心惊。
张大强还好,他神经粗,烦恼没几天就把这事抛在脑后了。
苗夫郎就比较多思忧虑了。
他是哥儿,自小在家就不受待见,原生家庭痛苦以及一婚丈夫的虐待,让他遇事总忍不住往最坏想。
雷栗的身份变高了,自家和雷家原就门不当户不对,现在更是云泥之别。
苗夫郎怕别人会说苗玉蕤的闲话,说苗玉蕤配不上长宁侯世子,也怕日久天长后,雷生姜会嫌弃自家玉蕤的出身,会移情别恋想娶高门贵女。
普通富贵人家的汉子都三妻四妾,忍不住偷吃,何况是侯世子呢?
在雷栗刚解决中川镖局的问题后,皇帝就批了他请封的折子,立雷生姜为长宁侯府世子。
世袭罔替超一品的长宁侯的世子。
等到雷生姜继承侯位,他也会是超一品的长宁侯,身份之尊贵都不必多说。
苗夫郎思来想去,实在担心,但苗玉蕤那时候怀着孕,他又不敢表现出来,怕惹得苗玉蕤也忧心忡忡。
还是苗玉蕤先发现不对的。
“爹爹,我相信生姜。”
苗玉蕤当时说,他轻轻抚摸着鼓起的小腹,神色轻柔,
“我看着生姜长大,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也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他还总跟我说,要像栗爹爹和毅阿爹那样,一辈子都黏在一块。”
“要是……”
“要是生姜真的想同别人好,我也不会拦着他,我有和他的孩子,照生姜的性子,他会一辈子对我好的。”
他明白爹爹的苦心。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爹爹不是怀疑生姜,而是想他更好,才总会过度担心、设想。
他相信雷生姜,想守着生姜好好过一辈子,但也明白人心易变,若是生姜真的变心想娶别人,他也不会怪生姜。
得之我幸。
失之我命。
苗夫郎听了只是叹气,没再说雷生姜会不会变心了,转而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照顾苗玉蕤上。
后来苗夫郎想了想,也不一定是雷生姜会变心,万一,他是说万一,他家玉蕤先不想跟生姜过了呢?
苗夫郎觉得自家玉蕤不是这种人,但凡事都怕个万一,想了又想,他还是跟苗玉蕤私下提了提。
“若是……若是你不想跟生姜过了,又抹不开脸跟生姜说,就跟爹爹讲,爹爹去跟你栗爹爹说。”
苗玉蕤当时哭笑不得。
但那之后不久,也就是苗玉蕤八个多月时,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都是难看的斑点,身材臃肿,腿也水肿变粗,走路都慢吞吞的。
他忽然就很伤心,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雷生姜那时刚洗完澡,抹了苗玉蕤喜欢的香膏,擦得全身上下香喷喷,自己嗅了嗅,臭美地想哥哥肯定喜欢,肯定要亲亲他。
美滋滋地回了房间,准备抱小宝哥哥睡觉觉,就看见苗玉蕤在小声地哭,一见他哭得更厉害了。
雷生姜大惊失色。
雷生姜惊慌失措。
他急忙跑上去揽住苗玉蕤,轻轻地顺着苗玉蕤的后背,边低声细语地哄苗玉蕤,可苗玉蕤只是哭不说话,吓得他也不自觉哭起来。
两个人哭了半天。
到最后,苗玉蕤泪眼朦胧地看着雷生姜,觉得他哭得好可怜好可爱,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雷生姜被笑得一头雾水。
但不要紧,小宝哥哥笑了就好了,于是他也傻呵呵地笑起来。
见苗玉蕤心情平复了,雷生姜才小心翼翼地问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哭了,是不是他哪里做得不好惹他不高兴。
苗玉蕤就很不好意思。
支吾半晌,断断续续地说,“……就是,脸上长了好多斑,好丑。”
“不丑!”
雷生姜立马坚定地说,砍钉截铁,“小宝哥哥一点都不丑,小宝哥哥最好看了,谁说哥哥丑的,我去捶死他!”
“没人……”
苗玉蕤还是很难为情,“就是我自己照镜子觉得……丑,不知道生了宝宝后,能不能消掉。”
“能消!”
雷生姜又马上说,顺着他哄,“大夫都说能消,肯定能消的,那可是全京都最有名的妇科圣手,只要每天擦药膏,生了宝宝就没有斑了。”
“再说,就是有斑也很好看啊,跟山水画似的,这里是小山,这是小鸟,这里是水,从山间流下来……”
苗玉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哪里能看出山和水来啊?他怎么看都只有斑点。
但雷生姜这么一说,他也不觉得那些斑难看了,反而想,这是因为他怀了生姜的宝宝才有的,是他俩恩爱的证明。
苗玉蕤心情就变好了。
可想到爹爹的话,他还是忍不住问雷生姜,“要是,生的这个孩子是女孩或哥儿,后面我也怀不上孩子了,你就……就另外娶一个好人家的……”
苗玉蕤也不愿和别人分享雷生姜,特别是这么可爱这么好的小相公,但是他想,长宁侯的大世子,应该要有继承人吧?
大佑朝的哥儿和女孩还没有继承爵位的先例,他们能当郡主,甚至会被封,但不能当世子。
世袭罔替超一品。
多尊贵的爵位啊。
这是栗爹爹和毅阿爹挣来的,如今他们一个四十多一个五十出头,还要在外头奔波劳累,要是断了,苗玉蕤总感觉对不起他们。
北京都的上流官圈本来就瞧不起长宁侯府,觉得他们是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都在看他们侯府的笑话。
要是爵位第三代就断了,苗玉蕤的孩子也随苗姓,长宁侯府肯定会成为北京都最大的笑柄。
周周应该会招赘吧?
周周若是招赘,生的孩子姓雷,就能继承爵位,栗爹爹的长宁侯就不会断代,若是周周不招赘,嫁出去,生姜会不会就要娶别人了……
长宁侯的世子侧夫人,应该很多人想要吧。
苗玉蕤胡思乱想。
而雷生姜听到他的话完全呆住了。
一下子天都塌了。
雷生姜压根没想过要和别人好,也不知道苗玉蕤为什么会这么说,登时眼泪扑簌簌就掉了下来。
“哥哥呜呜……”
“小、小宝哥哥……”
雷生姜哭得直打嗝,轮到苗玉蕤一头雾水手足无措了,连忙抱着雷生姜哄,“怎么了?怎么忽然哭了?”
“小宝哥哥呜呜呜……”
雷生姜委屈极了,哭得可怜兮兮的,“你、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不是!”
苗玉蕤连连哄道,“我想要的,我怎么会不要生姜呢?小宝哥哥最喜欢生姜了,永远都不会不要生姜的。”
“……真的?”
“真的!”
苗玉蕤瞧见他泪眼朦胧,眼眶红嘴唇也红的可怜模样,心都化了,连连保证,“真的,哥哥说的都是真的,最喜欢生姜了……生姜怎么会这么想呢?”
“那小宝哥哥为什么要那么说?”
雷生姜眼睫挂着泪珠,说着嘴巴一扁,腮帮子也鼓起来,委委屈屈又气鼓鼓的,“为什么要让我娶别人家的?你都有我了,你还让我和别人好,你是不是生了宝宝就不喜欢我了?”
“不是的……”
苗玉蕤急忙摇头。
雷生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嘴巴依然撅得能挂油壶,“那为什么生了小女儿或小哥儿,就要我和别人好?我还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小相公了?”
“当然是我最喜欢的小相公了……”
苗玉蕤伸手抚摸他的脸,气鼓鼓的生姜小狗把脸贴在他手心,哼哼唧唧地蹭蹭,“那你跟我解释,要是不给个好理由,我就……我就……”
生姜小狗想了想,眼睛一亮说,“我就记在小本本上,等生完宝宝,小宝哥哥身体好了,再跟你算账!”
他话里带着暧昧不明的意味,苗玉蕤耳朵一下就红了,心想,最好小本本多记点,他巴不得生姜跟他算这种账呢。
“我不是想把你推给别人,只是……”
苗玉蕤犹豫了下,说了自己的担忧,雷生姜瞪大了眼睛,一副“就因为这个你就要让我和别人好”的不可思议。
“管他们笑什么!”
雷生姜理直气壮愤愤不平,“我就要生个小女儿怎么了?就是小哥儿怎么了?就是只有一个女孩那也是长宁侯府的郡主,是那些人能笑话的?”
“这个破爵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害爹爹和阿爹在外头奔波劳累,不能一家人团聚,断了就断了。”
“就是不当长宁侯,不当官,咱们的孩子照样吃穿不愁,快快乐乐地长大。别人爱说爱笑就让他们笑去吧。”
雷生姜一点也不在意别人的想法。
难道被别人笑话了,他就要迎合那些人讨好他们吗?难道别人不想让他活着,他也要顺他们的意去死吗?
他的孩子就算是“没有汉子尊贵”的女孩或者哥儿,就算没有长宁侯爵位的继承权,那也是他们家最疼爱的宝贝。
“别怕他们。”
雷生姜气鼓鼓给苗玉蕤撑腰,安抚他说,“那些人敢笑,我就跟爹爹打小报告,让爹爹去收拾他们!”
“爹爹最记仇护短了。”
“以前那个姓刘的纠缠你,又骂咱俩,爹爹知道后,当天晚上就出门去抽了他们全家,现在爹爹可是长宁侯,谁敢笑话咱们家,看爹爹抽不抽他!”
苗玉蕤听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刚刚他还苦闷难过得哭,现在心里却豁然开朗,并理直气壮了。
他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为什么要在意长宁侯这个虚名?
只有生姜和家里人才是最重要的,就是不做长宁侯、离开侯府了,生姜喜欢他、家人爱他的事实也不会变,也依然会喜欢疼爱他和生姜的孩子。
不管他生的是女孩、哥儿,还是有爵位继承权的汉子。
“方才是我钻牛角尖了。”
苗玉蕤双手轻轻捧起雷生姜的脸庞,轻柔地亲了亲他的嘴唇,又亲亲他的脸蛋和额头,细声道歉说,
“那些话都不是我真心的,我一点也不想生姜同旁人好,也不愿意生姜娶别人,我很爱生姜,也很爱我们的宝宝,只想这个小家里只有我们三个……”
“还有宝宝的弟弟妹妹呢?”
雷生姜哼唧唧道,说着,伸手摸道苗玉蕤的小腹,轻柔地摸他已经鼓圆的肚子,里头是小小的他们的宝宝。
“我可是玉蕤的小相公,年轻着呢,玉蕤也很年轻得很,一辈子这么长,很容易就有弟弟妹妹的。”
他还举了例子证明自己的话,“你看爹爹快二十四岁生的我,我和周周隔了六岁,那生周周的时候也快三十岁了。”
“玉蕤现在才二十七岁,阿爹说最好生了宝宝后,过两年再要第二个孩子。”
“那时候我才二十一岁,玉蕤二十九岁,年轻气盛的,一不小心就会有孩子了,那我们就是四口小家啦。”
雷生姜嘿嘿傻乐。
苗玉蕤脸上微红,听着他乐,不自觉地也抿唇笑起来,“可是那时我都二十九了,生姜才二十一岁……”
“那玉蕤开心吗?”
雷生姜把脸凑上去贴贴,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故意装可爱,
“这么年轻貌美又听话的小相公,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玉蕤不用打灯笼,小相公自己就贴上来了……玉蕤开不开心?”
苗玉蕤被他逗笑了,不住地笑,边点头说,“开心呀。”
“小相公也开心。”
雷生姜傻呵呵地乐,小狗似的蹭他的颈项,黏黏糊糊的,“玉蕤快闻闻,小相公身上香不香?”
“香喷喷的。”
苗玉蕤早就嗅到了那缕幽幽的甜花香,是他最喜欢的那种香膏,显然雷生姜把自己洗白白后,又仔仔细细地擦了香香,穿得漂漂亮亮地来勾他。
苗玉蕤的心情倏然就明快许多,还生出一些旖旎来。
“玉蕤……”
雷生姜用鼻尖蹭蹭他的颈项,也嗅到了他身上的香气,“玉蕤也香……”
“又说胡话。”
苗玉蕤被他蹭得痒痒,忍不住躲着笑,“我没有擦香膏,哪有香味……只有你的小狗鼻子觉得我香。”
雷生姜总说他身上香香的,没有擦香膏得时候也觉得香,苗玉蕤自己闻不到,问惊笙青栀和周周都说没有香味,他爹爹来了之后嗅了也说没有。
苗玉蕤觉得雷生姜是在调戏他,偏偏雷生姜振振有词,坚持说有香气。
说像竹子的清香,又像杏花香,还说甜甜的闻起来很好吃……说得他都脸红了,雷生姜还一本正经。
“那我是玉蕤的小狗……”
雷生姜哼哼唧唧,忽然发现苗玉蕤拉开了距离,他还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委屈了,要跟苗玉蕤撒娇。
一抬眼,却见苗玉蕤脸红耳赤,眼神飘忽,他就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笑着贴上去亲亲苗玉蕤说,
“我帮你……”
最后到了床榻上坦诚想见了。
那时候苗玉蕤月份已经很大了,不适合同房,雷生姜自然不会闹他,而是还利息似的让夫郎帮了他一下。
事后生姜相公哼哼唧唧的,说这也要记小本本,等后面再还。
苗玉蕤自然是红着脸应好。
像这样苗玉蕤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还有好几次,只不过前头都是无理取闹式的。
比如见到了弯弯的月亮,就觉得它缺了一块不完整了,于是很伤心得哭起来。
再比如大半夜的忽然睡不着了,让雷生姜起来陪他数星星,数着数着忘了数到哪里了,就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笨,忽然伤心得不行,呜咽得哭了好久。
周毅已经提前跟雷生姜嘱咐过,在孕期的夫郎或妇人情绪变化是很突然,而且大多时候很莫名其妙的,连孕妇和孕夫本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能控制住。
这时候,雷生姜要做的就是尽量满足苗玉蕤的要求,尽量转移他的注意力,等他不再想这件事情就不会情绪坏了。
雷生姜都一一记下了,并且坚定地执行,用自己的最大努力照顾好小宝哥哥,照顾好肚子里的宝宝。
所以总体上来说,除了孕期出现的一些难以避免的妊娠反应,苗玉蕤过得很顺心,因为控制了胎儿体重没有过大过小,后面生产时也很顺利。
父女平安。
小宝宝也继承了她两个爹爹的好性子,是个超级乖的天使宝宝,只有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比如热了、渴了或者拉了时,才会皱着小鼻子哼哼。
等身体舒服了,小宝宝就乖乖的了,见人就咯咯笑,入睡非常块,有时她醒了没有见到人,也不哭不闹的,自己玩玩具,能安安静静地玩好久。
小手无意识地抓到人了,和她解释了说了几次这样不对,小宝宝懵懵懂懂的,但后面就知道不抓人头发了,改成揪衣角揪衣领或袖子。
惹得大家都很喜欢这只小宝宝。
府里的丫鬟小厮们也很喜欢这位小小姐,很想去照顾小小姐,陪她玩玩具、逗她开心。
只是雷家人都争着轮流照顾小宝宝,连雷生姜都快排不上号了,雷栗和周毅一回来,更是没他的份,哪里轮得到下人去照看小宝宝?
想去照顾坐大月子的世子夫人,可侯府的主子们,尤其世子把夫人照顾得滴水不漏,让下人们毫无用武之地。
第268章 又遇到抢匪了
因为是抽时间回京都的,所以雷栗和周毅没能待多久,几天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长宁侯府,继续帮皇帝收编镖局。
目前已经有四个府城的镖局归朝廷管控,分别是北京都、中川、西岭和百洄,余下文盛等六个府城。
其中,已经改名青原府城的游牧部落草原的难度是最大的,因为游牧部落之中仍有部分不忿大佑朝,一直试图攻击大佑朝官府。
草原之上的匪盗也是众府城之中最多的,通行的商人很容易被抢掠,甚至有专门劫杀大佑朝跑商的蛮匪。
“游牧人个个能骑善战,匪盗尤是擅长骑马,又熟悉地形,他们劫掠之后,就会往草原四面八方分散逃跑。”
周毅分析说,“因此很难抓到他们,就算抓到几个,但货物也是分散抢的,只能追回部分或者都追不回来。”
“而游牧部落的习性,为了放牧各种牲畜,他们一年四季都在追逐水源和草场,居住的也是可以随时移动的帐篷,因此很难找到草原匪盗的驻地。”
镖局的业务是替人送货送信,如若客人的东西被抢或是丢失,镖局需要根据货物价值进行一定赔付。
但草原上的众多匪盗就导致货物丢失的概率居高不下,镖师的伤亡率在十大府城之中,也是最高的。
“这就导致镖局只能小范围地开展业务,不能将整个草原串联起来,连接其他府城就更难了。”
周毅眉头拧起,“并且,由于较高的风险,运镖金也比较高,这也是限制镖局在青原府城扩.张的一个重要原因。”
青原府城的治理难度也是各府城中最高的。
在刚开始归顺的几年里,大佑朝庭派去的知府都被杀了好几个,成了朝廷中闻风丧胆的短命知府。
最后皇帝派了一个有名的武将和一位以足智多谋出名的文官,又加派军力保护知府,才将青原府城里叛乱的游牧人镇压下来,从防明枪变成防暗箭。
而原本以蒙尧的资历,连升四级,从七品知县擢升青原府城正六品的通判,是远远不够的。
比他功绩高得多、资历也深厚的徐兴哲也只是升了两级,从清米县知县当了正六品的通判。
只是后来与人贩子私相授受之事败露,又连降两级,被贬职到了青原府城成了小官。
“是得想个好办法,把匪患解决了,镖局才能顺畅起来。”
雷栗皱眉沉思。
在青原府城建立运转镖局是最难的,所以夫夫俩把青原作为最后一站。
从北京都看了小宝宝后离开,之后快刀斩乱麻,用一年时间解决了其余五个府城,总体比较顺利。
最关键的中川总部、最复杂的百洄分镖局和最严明的北京都分镖局,包括作为交通枢纽的西岭镖局,都已经在朝廷的掌控之中,大势所趋,其他府城自然主动俯首奉权。
所以此时,雷栗和周毅一行人正在骑马从东原前往青原府城的路上。
东原和青原之间只有一条比较安全的官道,路上每隔二十公里就有官兵驻扎,发生匪盗事端能较快地做出反应。
但雷栗和周毅进入这条官道的时候,还是遇到了蛮匪伏击。
“呜呼”
“呜哦哦哦”
那几十名匪盗呼号着,甩着鞭子,挥舞着长刀或弯刀,骑着高头大马从草原四面八方地奔涌过来。
蓬头散发与络腮胡之间,是风霜黝黑的面容,和一双双尖锐贪婪如野狼一般的眼瞳。
“杀了这些大佑人!”
“杀了他们!”
“可别都杀了哈哈!瞅里头有没有姑娘哥儿给爷们爽爽!”
而雷栗一行人中,从预感到不对劲时,就已经有了警惕。
一看到这些不知从哪儿忽然窜出来的匪盗,雷栗和周毅、京都卫们就立马做出了应对。
“敌袭!”
“全体注意”
“敌袭有敌袭”
一百名精英的京都卫,个个都武功高强以一当十,面对这几十个匪盗,都面色沉静临危不惧。
一部分精卫拿出武器应敌,一部分精卫保护长宁侯等官员。
“青原府城的匪患果然严重。”
雷栗微眯起眼,冷静地注视着这些来袭的匪盗。
这些人似乎是看他们货物多,所以想要来掠夺一番,挥舞的弯刀和马鞭更多的是恐吓,但一见他们这边训练有素,就有些乱了阵脚。
雷栗还看见了几个浑水摸鱼,见势不对就马上跑路的匪贼。
“启禀老爷,匪盗部分已经抓到,还有一部分逃跑的是否要追?”
“不用了。”
雷栗摆了摆手,锐利的眼瞳如同草原上盘旋的鹰,注视着茫茫草原,道,“穷寇莫追,小心有埋伏,先在这里休整一阵,我要审问那些匪盗。”
“是。”
那些匪盗并不是每一个都有节操,都痛恨大佑人到誓死不从的地步,经过一番威逼利诱,雷栗也问出了他们的来源和袭击他们的目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些匪盗是盯上了他们的货物。
在雷栗一行人进入青原府城之前,东原的镖局恰好接到一个来自百洄的大海商的订单。
那位海商刚从海上回来,想送一批海货到青原去大赚一笔,但他的人手不够,又听说青原地界内危机四伏,所以花大价钱雇佣镖师送镖。
像他这样的大商队,货物多,贵重物品也多,价值很高,所以同行的镖师和护卫也多,青原府城内的小股匪盗一般不会招惹。
但大匪盗是不怕的,甚至很喜欢这样的大商队,抢一次就能吃香喝辣大半年,在此之内损失的人手不值一提。
毕竟这年头,最贵的是人命,最不缺的也是人命。
东原镖局原本不想接海商的委托,雷栗有心想试试青原府城的匪患严重到什么地步,于是灵机一动。
他将自己伪装成大商人,让官员们也伪装成家眷或工人,京都卫们伪装成车夫之类,加上镖师和海商原本的人手,足有三百多人的大队伍。
车队浩浩荡荡地进入青原范围,每辆马车上都满满当当。
“这些匪盗观察了我们好几天,听到队伍里的人讨论,知道我们运的是高价值的海货,才决定在今夜傍晚动手。”
雷栗说,“这时我们走了一天,队伍比较松懈,而夜间的草原比较危险,因为草原上有狼群等食肉动物,匪盗也不敢肆意行动。”
说着,他冷笑一声,“我们数百人的大商队,他们区区几十个人就敢来抢,胆子真是够大的。”
“游牧部落的人普遍比大佑人高大,他们又一脸络腮胡,骑着马,挥舞刀子马鞭,凶神恶煞的。”
周毅摇摇头说,“换做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普通百姓,吓都吓死了,自然记不上保护货物,而他们一旦抢到手就立刻拉着马带马车和货物跑。”
“一朝不得手,也能时不时来骚扰,攻破商队的心理防线影响商队的精神气,这样就更容易劫掠。”
这些匪盗打的是游击战,玩的是猫抓耗子的把戏,即使是训练有序的军队,被这样时不时地骚扰,日夜防备,也会感到疲惫甚至心力交瘁。
这些匪盗可不讲武德。
他们骚扰人时会用弓箭搞暗中伤人,也会语言侮辱攻击,在夜里突然怪叫,会故意引诱狼群到商队必经之路,联合其他匪盗抢劫。
如果实在不能得手,他们就会放火烧货物,自己抢不到,也不会便宜商人。
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段,只不过他们是看雷栗一行人面生,又没有什么规矩的样子,因为雷栗装得很像一个谨慎但没有经验的小白,所以他们就很自信过来抢劫了。
“也是因为他们太过贪婪,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雷栗冷哼一声,“一听说我们运送的东西里有珍贵的海珍珠和珊瑚,还有人参鹿茸和丝绸锦缎等东西,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抢了。”
青原离海很远。
有些游牧人都不知道世界上有海,不知道海有多么的宽广美丽,而知道的游牧人对海很是向往,甚至有千里迢迢去百洄看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