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栗的性子是出了名的横。
学堂的银子都是他出的,先生是他请的,村里人的生计也几乎全依靠他,甚至能说跺一跺脚三里河村就震一震,他定的条例,比村长说的话管用多了。
“对了,我和雷栗想了想,村里虽然比以前富裕了些,但家里孩子多的,同时负担好几个孩子的学费也有些难。”
周毅说,“学堂先生的月银子,我和雷栗出一半,村里念书的人家平摊另一半,村里有人愿意到学堂教知识的,这部分钱也是我们出。”
“这……”
村长一下就眼含热泪,顾不得擦,连拍雷栗的手,夸雷栗和周毅是好孩子。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
雷栗笑着的眼,露出一丝促狭,“做辣椒生意,特别是在辣椒加工厂工作的,家里有适龄上学的女孩哥儿,都要,送去念书。”
“谁家敢有一个不送,我们和蒙家就不做他的生意,不收他家的辣椒和任何农产品,并且不准再在加工厂工作。”
“这……”
村长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又有些好笑,“你啊你,还是那么小性子,爱记仇。”
“谁让他们总说女孩哥儿不好的,现在我看谁还敢说。”
雷栗就是要明目张胆地搞事,大饼他给了,大棒他也立了,谁要不吃这个饼,他就一棒子敲死。
村里人听到必须送家里适龄的女孩哥儿念书,都是一惊,一时议论纷纷,有些被戳中心事,就破防了气急败坏。
但又不敢闹到雷栗跟前。
这样强制性地偏袒女孩哥儿,久了是要引起众怨的。
雷栗自然也知道,所以紧接着,他又加了一项从学堂毕业的哥儿女孩会被优先择入到蒙氏相关产业。
蒙氏的业务是很广的。
单单是米铺,就有很多种类的粳米、小米、糯米、黑米、红米、豆子,还卖品质优良的稻谷和豆种子。
除此之外,还做一些药草、茶叶、布染、刺绣、小件首饰等生意,利用发达的船运和蒙氏的人脉,售到西岭和中川、南江等。
像之前在雷氏快餐店给员工请客的商人,除了明面上管着清米县的米铺,私下里偷偷做其他的生意,用的就是蒙氏的路子,然后中饱私囊。
这些远的不说,就说村里的辣椒厂子,村里多的是人眼红想进呢。
雷栗这话一出,村里的风向就变了。
“哥儿女孩进学堂念书,念好了,栗哥儿给找活干哩!”
“哪里的活?”
“跟蒙家有关的!蒙家……那可是府城都有店铺的,能给蒙家干活,银子指定不少,总不会比辣椒厂子少!”
“能进酒楼不?”
“说不准能哩!说不准以后能找个县城汉子嫁了哩!”
听到这话,村里的妇人夫郎,包括一开始坚决反对的中年汉子都不吱反对声了,反而憧憬起来。
县城对村里人来说,就像是十八线小村子跟大城市的区别,虽然县城的经济远算不上大城市,但不碍着村里人挣破头想进去,想住到城里去。
以前的哥儿女孩总是在村里做活,嫁的也大都是村里,或者十里八乡,远些好些的就是镇集。
若是嫁到县城里,生的娃娃也是县城户籍,以后的孙孙也是县城户籍,那可就跟地里刨食的不一样了。
嫁的夫家婆家好的,说不准还能给家里的兄弟寻个县城里的好女孩好哥儿,说出去,一连攀了两门县城的好亲,脸上也是有光有彩的。
若是哥儿女孩本事大了,能接爹娘去县城里住,那可就了不得了!
没看见栗哥儿么?
上万两的大宅子说买就买了!
这过年雷大山和柳叶儿都不回来了,在县城里被人伺候、舒舒服服地享福,还有大胖的小孙孙逗哩!
这多好福气啊!
万一这福气就落到自个儿头上呢?
村里人忍不住想,像一个浮在水面盛满希望的瓢,按下去又浮上来,浮上来又按下去,越按就越是美。
越美就越巴不得学堂早些建起来,送家里的哥儿女孩小汉子去上学,早早学了手艺,去县城里赚银子!
现下是冬天,冰天雪地地不好建房子,耐不住脑补和激动的村人,不知不觉就涌到了雷栗家去。
热切地跟雷栗套近乎,探听他具体怎么安排那些念书的女孩哥儿,边殷切地搭手,帮他烧水砍柴,从猪圈里抓猪杀猪。
尤其是桂夫郎,风风火火的,过来了还挎着一大篮子的大芋头,知道雷栗脾气硬,就笑着硬塞给周毅,
“记着你们爱吃芋头,特特挑了最好最甜的送来,别嫌弃哈有什么需要阿叔搭把手的,尽管说,别跟阿叔客气!”
“还有我的!我家的鸡蛋也不错哩!”
“我家的小母鸡刚下蛋,肉嫩着呢,抓了两只给栗哥儿补补!”
“婶子给娃娃绣的小枕头小鞋子,针脚密着呢料子可软了,县城里的夫郎小娘子都喜欢得紧呢!”
“我家的红薯也甜……”
“叔做的甜酒……”
村人被桂夫郎这么一提醒,纷纷拿了家里最好最体面的东西来,七嘴八舌,七手八脚地都塞给周毅。
周毅接得手忙脚乱,差点让一只受惊的小母鸡扑到雷栗头上,连忙揪着两只鸡爪子抓了回来。
他都没记住什么是谁送的,村里人还见缝插针地给他介绍推销。
“喜欢再跟婶子讲啊,我家红哥儿绣的花样也可好看哩,绣坊里都想要的……”
“我家巧妹儿做饭手艺也好,炖小母鸡最会了,还会带娃娃,让她跟你们回县城里带娃娃多省事……”
“我家小小子八字旺,最能招弟弟妹妹了,把他待在身边,保准明年再生个大胖小子……”
“我家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出来了,生怕别人家的被瞧上了,自家的没有。
雷栗边看戏边笑,手上拿着尖刀给猪抽骨扒皮,行云流水,就是不帮周毅,也不大接村人的话茬。
他当然知道村里人的意思,但对他们的殷切视若无睹。
虽然他是提高了村人的生活水平,促进了他们的经济,但不代表他就忘了以前谁多过他的嘴,揭他的短,笑他们家。
他就是要用大饼、用蜜糖吊着他们,谁惹他不高兴,他就收回大饼和糖,再用棍子捅一捅他们。
周毅以前说的那句什么来着?
“有些人凭本事拿工资,老板都得哄着,有些人拿的工资里,一半是窝囊废,另一半才是工资。”
雷栗不计前嫌,给他们这么高的工银,还不拖欠,又东挑西拣的,偶尔敲打敲打他们怎么了?
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周毅好不容易应付了村人们,把大多数都支走了,送来的东西也暂时放在了院子里,回头见雷栗笑眯眯,一脸坏水的样子,有些无奈又好笑。
“在想什么?要做坏事一样。”
“哪有?”
雷栗哼了一声,又好心情地勾唇角,就差哼小调儿,“就是看他们争来争去的很好笑,好似争到了就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其实还不是给咱俩挣银子?”
“地是我买的,学堂是我建的,先生是我请的,从学堂学好了出来,经过我的手在蒙家底下做事,我当然要抽成了。”
“就是一个人抽一成利,一条绣花帕子只卖100文,我也能纯赚10文钱。”
“一个哥儿女孩一年能做多少条帕子,一辈子做多少帕子?要是用好料子,绣上漂亮的好花样呢?”
“10文钱、100文钱、10000文,滚着滚着就成1两、100两、10000两!能再买一个大宅子了!”
雷栗眉飞色舞,神气十足,活像一只抓到大老鼠在主人面前嘚瑟得意的狸花猫,帅气又可爱。
周毅忍俊不禁,笑着摸了摸雷栗的头,“把自己说得这么坏,黑心老板似的。”
“我本来就是。”
雷栗抓住周毅的手到唇边亲了一口,笑得狡黠,“不黑心怎么抓到你?”
“你说的对。”
周毅又笑起来。
不过这黑心老板要是真黑心,他怎么会给雷栗抓住?
养在村里雷家的猪,雷栗只杀了三头,剩下的没杀,都卖给村里了,让他们自己找人杀了猪再分。
也没再留母猪。
明年他们不打算养猪了,雷大山和柳叶儿舍不得宝宝,今后应该是长住在县城里,养了猪还得请人照顾。
而且这野猪的血脉也稀释了很多,吃起来跟平常的土猪肉差别不大,没必要自己养,要吃就买现成的。
至于水牛大壮还是好好养着。
这是雷大山两口子精心养了两年的,当家里一份子看待的,自然不能卖掉,而且大壮今年也恋爱了,怀了小牛崽,估计明年三月份就生了。
雷大山两口子上县城前,把大壮托给了养蜂大爷看。
养蜂大爷无妻无子。
平常就上山看看蜂,放放牛,给牛洗洗刷刷毛,晒晒太阳,拿着雷栗给的一个月几百文的工资,小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知道雷栗和周毅回来,还牵着去雷家让他俩瞅瞅大壮,拿了些自己割的蜂蜜,笑呵呵地给他们。
“生了娃娃要好好补补,这蜂蜜甜,又对身子好,我记着栗哥儿也爱吃,吃完了跟大爷说,大爷还给你们留!”
养蜂大爷喜欢雷栗周毅的性子,也喜欢大壮,平时有大壮陪着,跟它说说话,听它哞一声,都不孤单了。
雷栗知道大爷不喜欢讲银子,到院子里一篮子芋头鸡蛋,又割了一块猪肉给大爷,笑着道,“过年了,打大爷也别省银子,该吃吃该花花,有事不往心里搁。”
“哈哈好!”
养蜂大爷爽朗笑了两声,也不推辞了,拎着篮子和肉,牵着大壮悠哉悠哉地走了,不时摸摸大壮的角角。
宰的猪雷栗请了人送回家。
同时他又请了一辆牛车,跟着自家的马车去四里河村,接外阿公外阿婆他们一起回县城。
去县城过年是一早说好的。
外阿公家里都收拾妥当了,全家人也换了最好最新的衣裳,小花被接到了外阿公家过年,这时也一起去县城。
见到高头大马拉车,花儿姐高兴极了,围着马儿看了又看。
但她知道马车不够坐,只是摸摸马儿的鬓发,就很懂事地上了牛车,还是外阿婆和表阿叔叫了,才高高兴兴地拉着小柳木上去。
小花觉得自己是大人,把马车给小孩子和老人坐,跟舅舅他们拿着行李上了牛车。
两位老人第一次坐马车,还有些拘谨。
花儿姐天性热闹,坐马车也闲不住,拉起帘子和小柳木往外东瞧西看,看着什么有趣的就欢快地叫起来。
雷栗和周毅也捡些宝宝的趣事说,外阿婆外阿公听着聊着,就慢慢松快了下来。
马车后头跟着牛车。
走得不快。
近晌午才到县城门口,周毅下车买了些糕点水果,给雷栗他们垫垫肚子,又走了好一段,才到雷宅。
雷大山和柳叶儿早打点好了家里,外阿公他们一到,简单放了行李衣物,洗洗手就能上桌吃饭了。
宅子里原先吃饭桌子不够大,雷大山今早出门又买了一张回来,刚好喝酒的大人们一桌,不喝酒的连同小孩子一桌。
雷栗是想喝酒的。
但周毅盯着他,只给喝一点点,说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就这么浅浅的一碗底,过个味儿就没了,能喝多个什么啊。”
雷栗撇了撇嘴。
舅舅听了却哈哈笑,“你相公心疼你呢,不然跟之前似的,总喝得脸都红完了,跟辣椒似的。”
“这酒可是别人送我的好酒,就两坛子,要不是舅舅你们来了,还舍不得喝呢!”
雷栗说着,故意摇头叹气,煞有介事道,“你们敞开肚皮喝了,就我被周毅管着,以前都是我管他的……”
“生了宝宝就风水轮流转了,果然成亲久了就是不好。”
“哈哈你啊……”
舅舅哈哈大笑。
周毅倒被雷栗说得耳根红,“我也给你管着的,只是你现在身体没完全恢复好,酒精摄入还是少点好。”
外阿婆也笑,帮着周毅说,“有人管着好哩,是心疼欢喜你才管的……瞧你又偷笑,眼睛弯弯的,跟只猫儿似的,嘴上这样说,心里不也喜欢被管着?”
“又被外阿婆说中了。”
雷栗嘿嘿一笑,眼里狡黠真像只做了坏事的猫。
几个大人也笑来。
花儿姐都没听清他们为什么笑,晃着小辫子跑过来,钻到爹爹柳果怀里,好奇又撒娇,“笑什么笑什么呀?我也要听!我也要听你们笑什么!”
“笑你表婶婶管着表叔呢。”
柳叶儿笑着,也打趣起花儿姐来,“我们花儿姐脾气这么大,以后嫁人了也这样管着相公,不让他喝酒喝多了。”
“什么呀。”
花儿姐哼了哼,双手叉腰,“我才不嫁人哩,我要跟表阿叔一样,找个又好看又强的汉子娶回家!让他管着我!”
花儿姐觉得被人管着是件很好玩的事情。
做什么都要经过对方的同意,但她又不想听话,只是想看对方生气,气得跳脚更好,那肯定很有趣!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村里的汉子又弱又笨,我才不要跟他们成亲,我也要去山上捡!山上捡来的好!”
大人们忍俊不禁,笑作一团。
“花儿姐怎么要到山上捡?”
雷栗乐不可支,倚在周毅怀里笑着逗她,“是不是想捡个你表婶婶这样的?又乖又老实又能干,还黏人。”
【能干】
被雷栗坏意咬成了重音。
带着促狭的笑意。
只有周毅听出了他的坏心思,心里嗔他又说这种臊人的话,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出一些旖旎画面。
雷栗温热的气吐又在他颈项,烫得他耳根发红,心里发热。
雷栗还说他黏人。
他看雷栗才黏人。
这么多长辈在这里看着,还黏在他怀里,用话打趣他。
周毅心里哼哼,觉得雷栗总这样闹一点也不害臊,又冒一些欢快的彩色泡泡,喜欢雷栗这种小闹腾。
雷栗似乎洞察了他的内心,笑着的眼微微挑起,促狭地睨了周毅一眼又收回视线,手却偷偷摸摸地捏上周毅的腰。
坏意地又揉又掐,时轻时重,故意要看周毅红脸。
好在周毅皮糙肉厚,肤色又比较深,端坐着不动,除了雷栗谁也瞧不出他的害臊隐忍。
包括花儿姐。
花儿姐扬起小脸,很憧憬地说,“表婶婶就是山上捡来的,肯定是山里的神仙送给表阿叔的,别的人才都捡不到,我也要山里的神仙送我一个!”
“要跟表婶婶一样会做饭的,我会打拳,我练得可好了,表婶婶都说我做得好,以后我相公就给我做饭,我挣银子保护他!”
花儿姐想得可美了。
但大人们听了又哄笑一堂,夸花儿姐志向远大,说不准以后真能捡一个好相公回来,把花儿姐夸得飘飘然。
花儿姐自个儿开心还不够,还想要别人也开心,信誓旦旦道,“要是我捡着了两个,就一个给小花姐,一个给我,小花姐也会赚银子,指定养得好他!”
“还记着你小花姐,不错不错。”
雷栗看热闹不嫌事大,鼓励起花儿姐,“那你可得常上山看看,别让别人捷足先登,先捡走了。”
“那当然!”
花儿姐挺起小胸膛。
小花的脸却一下就红透了,轻轻敲了敲花儿姐的小脑瓜,说,“别说胡话了,快些吃饭吧,不是说饿了么?”
“我没说胡话!”
花儿姐做回自己的椅子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等我捡着了,我真给小花姐,小花姐先挑!”
小花红着脸又敲了她一下。
花儿姐被敲得莫名其妙,想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嘿嘿一笑,“小花姐你是不是害羞了?脸好红喔哈哈!”
小花又臊又气,连夹了一块肉塞到花儿姐嘴里,堵住她的话头。
但花儿姐憋不住话。
没一会儿,花儿姐就忘了这个话题,说起其它的事。
有她这个活宝在,几个大人也不拘束,家长里短天南海北地扯上一些,饭桌上一直到结束了,都是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的。
有点好玩的是,雷栗听了周毅的话没多喝,周毅自己倒被灌多了酒。
这酒不像外阿公家酿的那种,后劲儿大,一碗下去,头晕晕的,一见风就睡了,而是略绵长回甘的,叫人醉了,又不至于醉到倒头就睡。
雷栗扶周毅回房间。
他们住在北房,也就是正房,有五个房间并耳室,只是他们日常并不需要丫鬟伺候,都是自己来,所以耳室里没有人。
外阿公和外阿婆、舅舅住在柳叶儿和雷大山的东厢房,他们父母子女的住在一块,方便来往亲近。
东厢房和西厢房都是三间屋子。
西厢房里,住了宝宝、木奶娘、方嬷嬷,刚好占了三间,木奶娘和方嬷嬷主要工作就是照顾宝宝,自然住近些。
柳七树和柳果、花儿姐和小柳木就分别住在北房的两间,但离雷栗和周毅的正卧并不近,他们怕花儿姐晚上太闹腾,吵到雷栗和周毅休息。
这房子也不比乡下那间。
花了上万两银子的,不仅装潢漂亮,占地面积大,隔音也好,很方便雷栗晚上和周毅做坏事。
当然也很方便白天做坏事。
喝醉的周毅没有睡着,平常沉稳坚毅的眼睛醉了有些茫然,雾蒙蒙的,像裹了一层水雾。
看在雷栗眼里,周毅呆呆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像湿漉漉又不会说话的小狗在用眼睛撒娇。
周毅的长相跟性格和这个词完全不沾边。
但他醉了太听话了。
雷栗叫他抬头,他就慢吞吞地听话地抬起头,叫他抬手,他就抬起手,见雷栗来剥他的衣服,又慢吞吞地害臊脸红。
然后乖乖地给雷栗剥掉了衣服裤子。
一件不剩。
雷栗目光直白肆意,直勾勾地盯着周毅的身子瞧。
从颈项,到被他咬了落下星星点点痕迹的胸膛、肩膀、小腹,落到大腿时,周毅就很害臊地遮住了。
“怎么不给看?”
雷栗挑眉,鞋尖轻点周毅的小腿,催促明示。
“别看……”
周毅慢吞吞地说出两个字,脸很红,“不好看的,白天,不能看。”
这话颠三倒四的。
雷栗大概听懂了。
这是害羞了,不好意思,觉得不能白日宣淫?
“我还没做什么呢。”
雷栗故意拉长了调子,手轻佻地摸到周毅的下巴,像逗小狗似的挠了挠,见他像小狗似的舒服抬头,又摸他性感的颈项和喉结。
“看一看也不行?这么小气,不给用也不给看了?”
“……也不是。”
周毅吞吞吐吐的,却低下头,用脸蹭蹭雷栗的手心,“晚上,晚上,才可以……你会吃太多的,太多,不好。”
“吃?”
雷栗被戳中了某个点,吃吃地笑起来,转而捏住他的下巴,故意低声,“你也知道我是要吃你?遮着掩着,不给我吃想给谁吃呢?嗯?”
“没有谁……”
周毅紧张得打了一个酒嗝,又打了一个嗝,停不下来了似的。
雷栗微抬头吻了上去。
吻久了,没地方吐出气来,就不打嗝了,这他很有经验。
唇舌纠缠。
周毅不知怎么就倒在了床榻上,床帏也降了下来,里头传来一声低低的哼笑,
“我要开饭了。”
“小羞狗。”
第121章 疼不疼,要不要给你揉揉?
清米县的冬日冰天雪地,雪花纷飞,好似除了聚众烤火,就没什么事干。
但其实有很多。
比如逛街、投壶、下棋、玩牌、喝茶、听书、看杂耍、听口技,还有听曲儿、看戏等等。
雷家今天就要去戏院看戏。
戏院这两天从西岭府城来了个名角儿,最拿手的是《牡丹缘》,唱的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哥儿少爷与一个穷书生相恋,但家里人嫌书生穷困,要把少爷嫁与知县当妾,少爷与书生连夜私奔,最后双死在牡丹亭下的故事。
这名角儿名气大。
不只是一张脸灵巧生动,还因为一张好嗓子,唱起戏来,一腔轻吟软语,婉转空灵,时怨时慕,时泣时诉,余音袅袅,绕梁三日不绝。
这名角儿只停留三天,一票难抢,但雷栗有钱消息还灵光,一下子就抢了十几张,全家都去听。
雷家人都没有去戏院听过戏,顶多听听街上的散曲小调儿,难得人齐全又是正式地去听一场,大家都兴高采烈的,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裳。
女眷们个顶个的漂亮。
就是外阿婆,不好意思地说人老了来俏被人笑话,也被大家劝着,让方嬷嬷给她梳妆,梳了一个现下最时兴的老夫人发式。
柳叶儿也是这些年来,打扮得最精致娇俏的一次,成熟婉约的妇人风韵,比十几岁的姑娘还惹眼。
看得雷大山眼睛都直了,被小叔子笑话了才回过神来,但一瞧自家娘子,晒得黢黑的脸上又透出一股臊羞,像回到了刚成亲的毛头小子时候。
花儿姐头上也不是羊角辫了,小花给她扎了漂亮的发髻,挽了好看的头饰,是银雕的簪花,精致又俏皮。
小花头上是差不多的发饰,跟花儿姐就像亲姐妹花。
小柳木是小汉子,没怎么做发型,但束头发的发带是精致昂贵的丝绸,看上去就像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公子。
只是这小公子有些腼腆害羞,被雷栗夸了逗了一下,就红扑小脸,躲到爹爹柳果身后去。
雷栗看得乐不可支。
但他不知道,在周毅眼里,他才是最惹眼最招人的。
乌黑的头发是他亲手挽的,缀着的是他亲手绣的朱红发带,身上穿的朱青色华服也是周毅一件件给他穿上的,连同鞋袜。
穿时还被雷栗不轻不重地踩了一脚心口,笑得肆意又狡黠,问周毅,“重不重,疼不疼,要不要给你揉揉?”
周毅心想。
他哪是真心想给他揉的,就是知道早上他欲气大,想调戏捉弄他罢了。
雷栗惯常这样闹。
没乱踩其他地方就不错了。
“啊啊……”
怀里的宝宝叫了两声,乌溜溜的眼睛张望着爹爹,小手探着,一张一合,像是想抓雷栗的红色发带。
周毅思绪回到现在,轻拍了拍宝宝的背,将绒边的老虎帽子给他戴好了,擦了擦宝宝嘴边的口水
小宝宝喜欢吐口水泡泡,还喜欢咿咿啊啊地叫人和哼哼,所以嘴边总是有点口水。
一家人坐上马车出门。
人比较多,算上木奶娘和方嬷嬷,一共有十一个大人,四个小孩子,所以又请了一辆马车,分成两车坐。
冬天天冷。
一个街上往来叫卖的小贩却没少,店铺也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
马车驶到戏院。
雷栗和周毅抱着宝宝下车时,苗夫郎和小宝、张大强也刚到。
雷栗票抢的多,给了苗夫郎几张,蒙络倒不用他给。
蒙络爱热闹人缘好,不用买票就有人送给他,昨天他就去看了,回来还去雷家一个劲儿地雷栗说确实好看。
蒙络说这话时脸红眉笑,不知道是说人好看,还是戏好看。
“呀呀!”
宝宝一见到小宝,乌溜溜的眼就亮晶晶水光光的,小手小脚挥舞着,差点把老虎帽子都蹭掉了。
“生姜弟弟!”
小宝看见宝宝也高兴,小脸和鼻子嫣红可爱,一半是被冷风吹的,一半是因为兴奋。
他也是第一次看戏呢!还是跟生姜弟弟一起看!
小宝眉弯眼笑,被自家爹爹抱着,也要探出身子去握宝宝的小手,“生姜弟弟也来看戏呀,生姜弟弟这么小,也能听懂戏么?”
这话一半也是问周毅。
“他还听不懂呢。”
周毅笑了笑,说,“但是留弟弟一个人在家也不好,就抱出来一起听,听不懂词听听曲调也好啊。”
小宝觉得对,留弟弟一个人在家,弟弟听不到戏也见不到爹爹和阿爹,该多难过和无聊呀。
他摸摸弟弟的小手,轻声笑语地安抚弟弟,“等以后弟弟能听懂了,小宝哥哥再带弟弟来听,好不好呀?”
“啊啊!”
宝宝也不知道听没听懂,被小宝拉着小手,很欢快地应他,还吐了口水泡泡。
雷栗此时也在跟苗夫郎说话,让雷家其他人先进去。
他睨见了苗夫郎发髻上的银簪子,是张大强前年就打好了的,被苗夫明里暗里地拒绝好几次,现今出现在苗夫郎头上,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雷栗促狭道,“明年有喜事了?”
“嗯。”
苗夫郎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点头,“等开了春就去县衙,不过我不想大办,到时候请些亲近的在家里吃个饭,知道这事便好。”
“我都听阿苗的。”
张大强才得了美人的心,现下正陷入热恋,一双眼都黏在了苗夫郎身上,一副唯苗夫郎是从的样子。
“也好。”
雷栗点点头,笑道,“倒时记着请我,我可算是你俩的红娘呢。”
“这是自然!”
张大强满口答应,要不是雷栗撮合,他和阿苗还不能这么快就在一起呢,自然是要请雷栗和周毅的。
他也有些心急。
阿苗人腼腆又慢热,张大强温水煮青蛙这么久,才有些松动了愿意跟他在一块,他怕苗夫郎突然后悔了,不愿意了,毕竟头婚确实伤到了。
张大强一边心疼阿苗,不想给他压力,一边又恨不得明天就落户籍办酒,名正言顺地结成夫夫,所以他也正纠结得不行。
“对了。”
苗夫郎看了眼张大强,才说,“我打算把小宝的姓名改了,跟我姓苗,再起个好听的大名,想让你相公帮小宝起一个,他文采好。”
“姓苗好,苗字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