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早夭,七皇子还小,最有实力竞争的就是五皇子和四皇子,朝中有很多站队他俩的。”
蒙络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太多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
“这些都是我偷听我爹跟别人说的,还有一些是坊间传闻,不一定是真,你可别跟别人说。”
他只跟周毅讲。
“宫里怎么样我倒不是太关心,只要不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谁当皇帝都一样,对百姓好就行。”
周毅说,“我更担心这次南江的洪涝,虽然五皇子雷厉风行,当地百姓得到了妥善安置,但俗话说久雨必有久晴,大涝之后必有大旱。”
“今年南江的涝灾排除人祸后,真的有蒙络说的那么严重,南江四分之三的地区都被淹了,那么明年的南江也危险了,很可能会有大旱灾。”
雷栗听闻也是一惊,“这么说,明年南江百姓不是又得经历一次饥荒,流离失所?南江水域最是发达,若是旱了,靠水吃饭的百姓也得遭殃了。”
“大旱还会伴随着蝗灾。”
周毅表情凝重,回想着自己看过的新闻和科普,“蝗虫是一种喜欢温暖干燥的昆虫,干旱的环境对它们繁殖、生长发育和存活有许多益处。”
“蝗虫耐热还耐旱,喜欢将尾部插入土中产卵,最喜欢的产卵地就是坚硬干燥的荒滩,特别是含水量在10%~20%的干地,最适合它们产卵。”
“干旱时土壤变得比较坚实,含水量降低,地面植被稀疏,促进了蝗虫的生长发育,其产卵数也大为增加,一只雌性蝗虫就能生300-400枚卵。”
“而且高温还能抑制一种能引起蝗虫疾病的丝状菌的生长,其天敌鸟类在干旱时也难以生存。”
“没有天敌和疾病的制约,又有适合的温度和充沛的食物,蝗虫大量繁殖,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多,最终变成了蝗灾。”
“铺天盖地的蝗虫能将所过之处的一切植物啃食殆尽,移动速度又快,吃干抹净后就会马上飞往下一个地方,难以阻止和对其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旱灾和蝗灾接踵而至,这是南江明年最坏的情况。”
雷栗没有经历过蝗灾,听到这些话,也顿时脸上一白。
土地是老百姓的根,而老百姓靠天吃饭,当天公不作美时,对老百姓来说,就是对大地主而言,也是毁灭性的打击,只能被迫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或者依靠朝廷和各方的支援,加上老百姓自己齐心协力,才能度过这个难关。
“那有没有法子防范?”
雷栗连忙问,“在大旱刚开始时,就马上遏制蝗灾的发生,让它们的卵孵不出来或者产不了卵?鸡和鸭子吃虫子,也吃蝗虫,放很多鸡到地里去……”
说着,雷栗就皱起了眉,“先不说哪有这么多吃虫子的鸡鸭,就是有,也不一定能到南江去。”
“像今年洪涝赈灾,那些银子就是一层层被搜刮了,老百姓拿不到钱也没有粮食,才会饿死那么多人。”
五皇子今年做的是好,但明年大旱也不一定能做好。
首先他和底下官员不一定能预测到大旱和蝗灾,粮食和银子储备不一定充足,其次会不会再发生官员腐败也难说。
重金之下必会有人铤而走险。
据他所知,大佑朝的官员每月月奉也没有多少,就像清米县知县徐兴哲,他的年俸就才五十两,加上七十石粮食。
就跟现代的编制一样,在编还不能做编外兼职,容易被举报,或者说被弹劾,只能另辟蹊径,收点不算大的贿赂,或者将商铺记在妻子或亲戚名下。
“是啊,这需要官方和民众共同的努力。”
周毅点头说,“就像这次的洪灾,如果当地官府在洪灾出初现端倪时就积极地治理,组织当地民众将洪水或堵或疏,救治和安抚受灾群众,抢救庄稼,也不至于到现在易子而食的地步。”
这从另一个方面就说明当地官府的无能和腐败,如果是在现代华国,洪水来了,抢灾救险的部队也来了。
军民一家。
救灾部队帮助受灾群众,受灾群众也反过来帮助部队官兵,不仅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还促进了官民的团结融洽,树立正确的正能量的社会风气。
可惜在统治集权的时代,很难做到这一点,因为财帛动人心,权利迷人眼,能不忘初心的很少。
别看现在知县徐兴哲还算个好官,但要是清米县也发生灾害,白花花的银子赈下来,难保他不会动心贪墨一部分。
“今年的涝灾也不容小觑。”
周毅又说,“大量的积水为蚊虫、苍蝇等病媒生物提供了滋生场所,这些病媒生物会传播各种疾病,如疟疾。”
“洪涝还会带来很多的污染物。”
“污染物?”
雷栗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他大概能猜到意思反正肯定不是什么好词。
“比如淹死的很多家禽家畜,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快就会腐烂,然后滋生细菌、病毒等,如果不注意就很容易引起大的传染病,就是我们说的瘟疫。”
周毅越说越觉得情况还不容乐观,“还有一点,洪灾还会导致饮用水源受到污染,引发水源性疾病的流行。”
“同时,由于洪涝导致的环境破坏和人口迁移,也会加剧传染病的传播和扩散,在现在这批受灾迁徙的民众里,不知道有没有已经生病感染的。”
雷栗忽然意识到一点,“南江的灾民大部分去了东原,一小部分来了西岭,如果他们之中发生了瘟疫,那不是会传染到东原和西岭的人?”
虽然清米县在西岭境内处于中间地段,应该不波及到,但一想到西岭内也可能发生瘟疫,雷栗就觉得不太妙。
有种火快烧到自家的感觉。
“这也不一定。”
周毅安抚他,摸了摸他的头,“来西岭的灾民少,发生瘟疫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不用太担心。”
“不过这事不知道有没有引起朝廷的注意,派出人手去处理南江的洪涝和污染,要是他们还没察觉,那就大发了。”
“我去问问蒙络。”
雷栗说,“清米县离南江比较远,有什么消息传到我们早就过时了,蒙络他爹和兄长在中川府城,路子多,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
“好。”
但就如周毅和雷栗想的一样。
大佑朝对天灾的反应还是慢了许多,在蒙络收到他爹消息时,南江已经爆发了瘟疫,同时爆发的还有迁徙了灾民的东原其中几个县。
皇帝大为震怒,当着朝臣的面怒斥五皇子办事不力,急功近利,没有及时遏制瘟疫。
之后,朝廷命四皇子主办,五皇子陪同,要五皇子将功补过,派来大批御医到南江和东原治理瘟疫。
但就在清米县跨入十二月,为新春做准备时,传来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消息。
“四皇子为了遏止瘟疫,赶在五皇子之前办好差事,居然命人封城,将一个县十数万的灾民活活困死,却瞒作县内瘟疫病人已无。”
蒙络义愤填膺,恨不能到四皇子跟前狠很拳打脚踢,“甚至来治瘟疫的几个御医也没逃出来,跟那十数万的灾民一同死在了高墙里。”
“混账!”
雷栗赫然而怒,拍案而起,“他居然这么草菅人命!这算什么皇子?狼心狗肺都不如!”
周毅也怒气填胸,但沉稳些,问蒙络,“后来如何?又是五皇子出手整治了?”
“对!”
蒙络一说到五皇子,就两眼放光,俨然把五皇子当成英雄,“五皇子搜罗了一批天下名医,连已经退仕的老御医都找来了,琢磨出了治瘟疫的法子。”
“除了被四皇子困死的那个县,其他县的疫民都得到了医治,朝廷陆续又拨了不少银子和药草到南江和东原。”
“难怪最近的药草价格上涨,米价也涨了一文半文。”
雷栗皱着眉头。
要不是西岭是稻米之乡,清米县出产清稻米而闻名发展,又离南江够远,恐怕米价涨得更恐怖。
“听说南江的米价已经涨了三倍,东原的米价也升了不少,连着我们西岭都受了影响。”
蒙络叹了口气,感叹老百姓的不易,也有点自豪,“我爹没发这个灾难财,蒙氏米铺的米价没变,一分没涨,可惜我们蒙家大多在西岭和中川,对南江和东原帮的也有限。”
“有这个心就好了。”
雷栗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同周毅告别了蒙络,但两人的心里都有些沉甸甸的。
“你有没有觉得这很像一个局?一个为了坑四皇子而设的局。”
在自家马车上,雷栗压低声音对周毅道,“如果五皇子真是手段了得,治下有方,站队他的人又多,应该能预估到瘟疫的发生吧?”
“虽然你读书多,但是博闻广识神机妙算的人也不少,五皇子手下指定有这种人才。”
“退休的老御医,名满天下的民医,都不是想找就能找到并及时赶到南江和东原的,还偏偏在四皇子犯了大错后,他才建功。”
“五皇子不简单。”
周毅也点点头,又顿了下,“我有种预感,那个似乎只有脸能看的草包三皇子,也不一定纯良。”
三皇子是不是草包不知道,五皇子确实挺有能耐的。
临近年关时,受瘟疫的南江灾民都已经好转,预备年后开春暖和时,再将这些逃到东原和西岭的百姓送回南江。
“可惜洪水涛涛,来势汹汹。”
周毅感叹,“南江数十万的百姓都死在了这场天灾人祸里,房屋和粮田受损严重,明年的修建又是一项大工程。”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雷栗拍拍周毅的肩膀,比较乐观,“五皇子今年这事办得还不错,只要不是突然失了智摔下马,明年就算也有灾情,应该也能早早过去。”
“蒙络他爹不是在中川府城和西岭都有些人吗?到时候我们让蒙络跟他爹透个风,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这样也好。”
周毅也不是伤春悲秋的人,点点头又对雷栗道,“后天就是腊月二十六了,我们的马车不够大,就不带宝宝回去了,光我们俩回去接外公他们上来。”
“好。”
雷栗点点头。
他也是这么想的,三里村的房子虽然在村里已经够大了,但加上方嬷嬷、木奶娘、马夫这些人,还是有些拥挤的。
而且这么冷的天,风又这么大,他也不想让宝宝出门,宝宝才三个多月,吹一下说不准就风寒生病了。
“年猪你是想自己杀还是请人杀?”
“我自己来吧。”
雷栗这才惊觉自己已经一年没有杀过猪了,去年也是腊月时杀年猪,这手艺是他从朱大户那学来的,久不动手还有些怀念。
“以前每年我都杀年猪,自家没有的时候也帮别家杀,拿些猪肉猪下水回家,给爹娘沾些荤腥,也沾沾别家的喜气,期盼来年自家也能杀上一头年猪。”
说着,雷栗眯眼笑起来,带了些戏谑,“咱俩刚成亲不久时,逮那些野猪,你还心软想放它们走呢,一听能吃肉,就马上变心了。”
周毅听着也有些好笑。
他刚来时,还停留在保护野生动物呢,野猪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他下意识觉得应该放它们会深山。
但野猪肉是真香。
反正大佑朝又不保护野猪,野猪也没稀缺到濒临灭绝的地步,那当然是先紧着自己和家里人了。
当时雷家日子还紧巴巴的呢。
“周毅。”
雷栗说到肉,眼神又忽然变了味,暧昧轻佻地打量周毅从上到下,从外到……雷栗的手摸到了他的衣摆里。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但周毅到了县城也没有放松对自己的锻炼,早上雷打不动的打两套拳,绕着这个二进宅院晨跑两圈,要是昨晚上雷栗跟他说了想吃的早点,就顺道买回来。
晨练完,周毅就去做早饭。
雷栗和宝宝的饮食都是周毅一手包办的,给别人他不太放心,而做都做了,干脆就做多一点,够一家人吃的。
方嬷嬷和木奶娘是跟着雷栗吃的,自然也有份,其他下人有专用的灶房对付一日三餐。
周毅不爱坐马车出门。
每天都靠两条腿在家里和酒楼两头跑,有时雷栗突然想吃街上的什么,周毅就跑出去给他买。
年过三十一枝花。
周毅过了年就三十一岁了,比三年前雷栗刚遇见他时,还要勾人,身资挺拔魁梧,走起路来高视阔步,气宇轩昂。
连脸上那道凶悍的疤都因为家庭的滋润,而和气了不少。
有时走在街上,雷栗都看到有些夫人夫郎偷瞧周毅,那些先年丧了夫的寡妇寡夫尤其大胆,眼波流转,媚眼含钩的,生怕别人瞧不出来有意思。
好在周毅够呆。
人家搔首弄姿给他抛媚眼,他一本正经叫人家豆腐花多加点糖水,说夫郎爱吃甜的,不够甜会生气。
雷栗爱他这木头样。
也恨他是个木头。
“方嬷嬷说,养一个月就能同房,你觉得我没恢复好,不肯,现下都三个多月了,宝宝都满了百天……”
雷栗将周毅抵在桌沿,带笑的眼睨着他,温热的吻近乎贴到他的嘴唇上,“相公也该疼疼我了吧?”
“……不行。”
周毅动摇了一瞬,强行把理智从蛊惑里拉出来,义正辞严地拒绝他,耳朵却红完了,“起码养半年,曹大夫说养半年以上才是真正恢复了……”
而且这里有没有小雨伞,这么快同房,万一不小心中奖了,不管是生还是流,对雷栗身体的损害都很严重。
至少要隔两年才合适要二胎。
这是曹大夫说的。
方嬷嬷也说,生孩子很耗气血,隔两年以上才最不伤夫郎身体,对孩子也最好,女人也是同理。
三年抱俩其实一点也不科学。
虽然哥儿没有女人那么容易怀,雷栗也不是易孕的体质,但万一呢?
周毅还想跟雷栗长长久久的,不想雷栗因为自己的一时爽快,就落下什么病根,身为雷栗的相公,他要坚定地拒绝夫郎不合适的求欢。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雷栗笑眯眯的,轻轻一扯掉周毅的衣带子,轻车熟路地上下摸索,“我是在通知你,懂吗?”
“现在真的不行……”
“我说行就行。”
“雷栗,你冷静一点……”
“我现在很冷静,我没在白天就把你推到床上扒你裤子,我已经很冷静了。”
“雷栗、雷栗!”
周毅手忙脚乱地阻止雷栗,偏偏他一边擦枪走火,一边胡乱亲上来,见缝插针,急不可耐。
亲得周毅躲都躲不住。
“好了好了……”
“没好。”
雷栗眉头一挑,“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吗?从宝宝七个月忍到现在都快过年了,整整六个月,你还是不是我相公?还想不想要我了?”
“想是想……”
“想还不要?”
雷栗扣住周毅的后颈,让他微低下头,更好地接吻,潮湿的吻印烫了周毅的耳根颈项。
“周毅,阿毅……”
难得的。
亲昵撒娇似的语气。
周毅滚了滚喉结,下意识加深这个吻,揽紧了雷栗的腰。
不知不觉。
周毅已经被雷栗带到了床榻边。
烛火轻轻摇曳。
烛光明灭。
雷栗的脸好似水墨画一般,水色渲染,墨色氤氲,被细细描摹深浅、高低,勾勒出狡黠带笑的眉眼,饱满的唇,丰盈的脸颊,和难言的情意。
周毅的心口软了又塌了。
像被棉花糖填满,又被过热的喜欢烫出一个欢欣的缺口,有什么东西迫不及待的,急不可耐的,见缝插针地跑出来。
要倾之于口。
“雷栗……”
周毅定定地看着他,叹息似的,轻轻地吻他的额头,又亲他的唇瓣,捧着他的脸,很喜欢地轻声道,
“我爱你。”
雷栗心口也蓦然一动。
周毅鲜少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他是含蓄的,内敛的,会为雷栗做一百件事却不好意思说一句喜欢的。
“*。”
雷栗骂了一句脏话。
忽的一个翻转,将周毅压在身下,分明害臊面红耳赤又莽得像个土匪,“不把你榨干我就不姓雷!”
烛火摇曳了一夜。
夜半中途时,灯油快燃尽了,周毅去给油灯添油,心想,去煮点白粥小米粥给雷栗,就听到一声,
“相公。”
帷账掀开一角。
白皙俊朗的人半倚在床头睨他,眉眼带笑,半是餍足,半是催促,
“相公。”
“阿毅。”
周毅只得返回去。
“我在……”
食髓知味。
忍了半年好不容易开荤了的雷栗像只蜘蛛精,把周毅困在自己的盘丝洞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吃了一遍又一遍。
周毅的嘴唇都是破皮的。
结着暗红的血痂,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要不是腊月二十六要回村里,雷栗都不想放人出门。
宅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两天俩人在房里鬼混了什么。
周毅耳力很好。
就算那两个打扫庭院的小丫头在有些远的树后面,他也能听见她们在笑,脸上半是揶揄半是羡慕,又带着兴奋欢喜,雀儿似的叽叽喳喳。
“夫人和老爷感情真好,瞧老爷被夫人咬的嘴巴,真羞人……”
“老爷人这么好,夫人当然喜欢得紧了。”
“要是咱以后也能找个这么贴心的相公……不不,有老爷一半贴心我就满足了,没银子人好也成。”
“你啊哈哈哈……”
“哎,你说夫人和老爷这么闹,不会又闹出一个小少爷来吧?”
“我喜欢小千金,像夫人的千金小姐多可爱啊。”
“是可爱,咱夫人好看……”
连柳叶儿和方嬷嬷看周毅的表情也多少有点揶揄,方嬷嬷还含蓄地提醒了一下,让周毅仔细小心些,别伤了雷栗。
真实被伤到的人
周毅:“……好的。”
虽然雷栗一点事没有,而他都被咬破皮了,嗯,两种意思的咬。
早饭后。
周毅和雷栗上了马车回三里河村。
马夫在前头赶车,隔着一片帘子,雷栗也不太老实,一只手伸进周毅衣服里面,爱不释手地揉摸他温暖的腹部,边树袋熊似的枕在他怀里补觉。
也不知道他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把手拿出来他就哼哼,把手放回去他就乱摸乱捏,闭着眼,气息平和,睡得很香甜的样子。
三里河村。
见到雷栗和周毅回来,村里人都很高兴,纷纷出来,对雷栗和周毅表达了热烈的欢迎和感激。
要不是他们没有提前收到消息,估计雷栗俩人刚到村,就被他们放大红长鞭炮,夹道欢迎了。
“小草早跟我们说了,栗哥儿要在村里建学堂,这是福绵子孙的大好事,我替村里多谢你们了。”
村长紧紧握住雷栗的手,老泪纵横,又是激动又是欣慰。
村长比雷大山大两岁,哥俩虽然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比雷大山和他亲哥雷大虎还亲,自然也清楚雷大虎和雷老爹干的好事。
雷老爹原本没有那么偏心的,雷大虎跟雷大山隔阂也没那么大,里头要是没有侄子从中撺掇挑拨离间,鬼都不信。
那侄子不是个好东西。
以后出了什么事,想必也是个六亲不认抛妻弃子的,雷大虎和雷老爹的下场指定不会多好。
村长心里哼哼。
还是大山有福气,自家栗哥儿这么能干,眼光还好,山上随便捡个相公回来都是个金山矿子,没两年就赚了这么多银子,都能在县城买大宅子了。
还孝顺!
在几岁小小时就常常帮爹娘干活,跑去田里给爹娘送饭,十几岁下苦功夫学了一手药草和劁猪杀猪的手艺,为了爹娘,硬是拖着不嫁出去。
十六七岁的雷栗其实还是挺招人的。
能干,高挑,皮肤白,怎么晒都晒不黑,一双黑亮的眼睛还总是笑,说话做事一点都不忸怩,大大方方的。
就是性子直,脾气硬,谁要是招惹他了,一张嘴能把他十辈八亲全骂了,边拿着砍刀追着打。
同辈的小年轻面子薄,挂不住,就开始诋毁造谣雷栗了,连着那些年轻汉子的家里亲眷、村里邻里一些也对雷栗挑挑拣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村长那时候给气得都吃不下饭。
一边敲打那些多嘴多舌的,一边让自家婆娘给栗哥儿寻摸好汉子,最好是人好、家近、家里人又少的,不至于看栗哥儿家瘸爹弱母欺负他。
倒是找到了两家。
一家在四里河村,虽然穷是穷了点,但人老实本分,不是偷奸耍滑的,还有雷栗外公家在,也欺负不了去。
另一家在镇集,是个小跑商做点倒卖的小本生意,就是年龄大了点,二十五岁,还几个月的不着家,但是很中意雷栗,愿意给二十两的聘礼。
哥儿生育比女孩难一点,大多也没有女孩娇俏漂亮,二十两银子,都足够娶一个村里顶漂亮的女孩了。
雷栗都不要。
“我才不嫁,我要招赘!”
雷栗壮志豪言一出,村里那些看不惯他、不喜欢他的,就像是找到了可攻击的缺口,整天笑话他心气高不实在。
村长和村长婶子、雷大山两口子却是愁晕了头。
哪儿找个愿意入赘、心地又好、不偷奸耍滑、相貌过得去、年纪不离谱、雷栗还满意的汉子给他?
“怕不是个找个天仙!”
桂夫郎笑雷栗。
可谁承想,雷栗就是有福气,就是命好,就是争气,还是最争气的,家庭美满、事业有成、没病没痛没烦恼!
“我们栗哥儿真是长大了。”
村长满是欣慰,拍了拍雷栗的手,又拉过周毅的手放在雷栗的手上,笑道,“你刚把周毅捡回来时,我还不大同意,现在看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缘……”
“有缘千里来相会。”
雷栗接了上来,手上一转,反握住了周毅的大手,他发的手掌宽厚,手心温热,也握紧了雷栗的手。
两个人会心一笑。
村长也笑着,连说了三声好,才回到一开始的话题,“那个学堂啊,村里都选好地儿了,就在村东头,那儿有一块大空地,是以前晒谷子的。”
以前村人少地多,划出一块空地,专门给村里晒谷子,后来人多了,地也一块看地划分出去。
村里人起的房子虽然是土砖瓦房,但是空间大,院子更大,晒自家谷子足够了,也用不着专门的晒谷场了。
后来家家户户都种植了辣椒,用的干辣椒也少,自家院子晒晒就成了,还方便下雨了随时收,晒干了没坏,再卖给蒙家在村里的加工厂。
像村长家这种田比较多的,才会用晒谷场,每年都清理两次,不至于植被乱生,养出蛇窝鼠窝来。
但杂草是有的。
不过雷栗和周毅来之前,村里人已经清干了杂草,变成了一块合适的宅基地。
“这块就建学堂,旁边建个房子给学堂先生住,还能有个小院子给先生打发,种些菜,或是什么读书人喜欢的花儿啊、草啊,也都成。”
村长边指边说。
雷栗点点头,“这样好,学堂建大一点,让男娃娃和女娃娃哥儿分开来,还能请些红工好的婶子伯娘来教女孩哥儿绣花缝针,让请些手艺人教娃娃。”
村长听到雷栗要让女孩哥儿一块上学,有点惊讶,又意料之中,点点头道,
“红工好的容易找,村里好些年轻媳妇儿夫郎就好,会手艺的就难了,俗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有些还是祖上传的,恐怕不会教给外人。”
“也不拘是正统的手艺。”
雷栗不以为意,开阔思路道,“村里种菜好、种谷子、种辣椒好的,也可以教给娃娃们,编竹篮子、竹凳子这些竹活,挖嫩竹笋的技巧。”
“还有被什么虫子咬了该吃些什么什么药,抹些什么叶子汁,都是知识,都是手艺,都可以跟孩子们讲。”
村长一听,也觉得好。
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基本不会影响到别人的生计,像是编竹篮子竹筐子,村里会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只是区别于谁编得更快更好罢了。
而像是被虫子咬了这些,也是村里老人们口口相传,手把手教的,村里小孩到山里野外玩时应该也听过,只不过没人把它们当成课程来正经教导。
“这些容易,就是为了自家念书的娃娃,都有人愿意去学堂教的。”
“不。”
雷栗摇了摇头,“不是让他们白教,给银子的,按一节课三刻钟来算,上一节课就算一节课的钱,当天教完当天结。”
“但是不能教坏小孩子,不能用假的东西来骗人,要言之有据,也不能故意拖课,不能讲得含糊不清,讲一节课能讲完的东西故意讲三节课。”
“一经发现有故意糊弄骗银子的,就得退还所骗的银子,严禁他再教学,靠近学堂,并且全村通报。”
周毅接着雷栗的话,严肃道,“情节严重的,故意闹事的,蒙家和我都不做他家的任何生意,他家孩子也不能在学堂上课。”
“事关孩子的未来,爹娘再怎么蛮横不讲理也得掂量掂量。”
“自然,若是孩子无大错,又有上进心,同学和先生有过半数认为这孩子能继续在学堂念书的,就放宽一些。”
“父母的错不能全怪在孩子身上。”
这些事,雷栗和有已经商量好了一个大致的章。
等学堂建起,找到合适的教书先生,就再和先生、村长商量学堂学规学纪的具体事项,之后根据实际情况做修订。
“这样也好。”
村长听到雷栗心里有数,也放心了不少,虽然他是村长,但清官难断家务事,有时他也不能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