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别人的私事,温鱼也不打算过问,他还是更关心自己的粮食:“我们已经同意带他进区了,现在是他自己不愿意。我答应你的事情已经办到了,你可以给我食物了吗?”
自从末世来临,温鱼以前的娇贵和腼腆早就一去不复返了,他现在在某些方面脸皮非常厚,要饭不可耻,能要到饭吃就可以。
生存嘛,不寒碜。
向最后还是没有劝得动陈希,陈希的意思是,等他待够了他自己会离开,向没办法,最后选择了妥协。
那些食物陈希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向一只丧尸又吃不了,因此温鱼很顺利地要到了一大包食物。
温鱼的包被挤得鼓鼓囊囊,能塞尽塞,向瞧他偷偷摸摸地捞了一袋威化饼,在温鱼准备出门时,拉住了他。
温鱼一愣:“怎么?”
他还以为这只丧尸要让他把饼干还回去,谁知道,向拿了一个塑料袋,把所有的饼干都送给了温鱼。
温鱼快要感动死了。
好人!大大滴好人!
不对,好丧尸!
多看了向几眼,温鱼渐渐发现,这个男人,虽然因为尸变的原因,看起来有点诡异的凶相,但细看的话,那副眉眼是非常温润的。
而且再看多几眼,温鱼竟然觉得他有点眼熟。
他突发奇想,问道:“你的异能是什么等级的?”
向稍稍一顿:“我没有异能。”
温鱼浅浅地哦了一声。
那就不是。
乐遥口中的向尹,可是A级异能者。
温鱼和谢楼满载而归,招呼上何一帆,三人从五楼的出口离开了商场。
停车场里的车果然已经报废得七七八八,三人在停车场浪费了将近三个小时,忙活到深夜,一辆能开的车都没找到。
虽然白天已经睡足了觉,但生物钟一到,温鱼就开始犯困。
他已经连着打了五六个哈欠。
夜晚的温度比白天低很多,末世的到来似乎也改变了全球的气候,哪怕是平芜市这种在以前一年四季都宜居的康养城市,现在也免不了极端天气。
白天热得要死,晚上又莫名其妙地冻人。
温鱼裹了一件厚厚的连帽冲锋衣,半张脸都捂在衣领里,只露出眼睛。
谢楼正在弯腰寻找一辆大奔的钥匙,温鱼坐在他身侧的石墩子上,圆滚滚的一团,脑袋一点一点。
眼前的谢楼从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三个。
不行了。
“扑通”一声,衣服的摩擦声取代了碰撞声,谢楼眼疾手快地把人扶稳。
温鱼双手耷拉,浑身都在往下沉,直接把脸埋进谢楼的同款外套里:“我就眯一小会儿,一分钟……”
谢楼直接弯腰把人背了起来,何一帆远远地瞧了过来,目光落在谢楼的腿上。
他就知道,谢楼这狗贼的腿伤是装的。
可恶,温鱼这个蠢货。
找车要紧,何一帆继续干正事,偌大的停车场只剩下谢楼和何一帆开车门关车门的声音,他们发出的动静很小,偶尔有一两只丧尸被吸引过来,谢楼负责解决。
现在的普通丧尸已经很难再对谢楼造成什么威胁。
温鱼是在被放进车里时醒过来的,汽车启动的抖动感把他的瞌睡震到了九霄云外,他猛地坐起:“找到车了?”
何一帆道:“你再睡会儿估计我们已经在零区门口了。”
可以听出来,何一帆的心情很好。
现在他们既有车又有食物,再去加油站和林再秋他们汇合,加满油,估计天将将亮就能进区了。
何一帆已经开始畅想进区以后的生活,他朝温鱼伸出双手,示意温鱼和他击掌,温鱼喉咙哽噎:“哈哈。”
温鱼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衣领。
死定了。
睡睡睡!叫你睡!猪头!
谢楼开车,车速很快,老天爷没有听到温鱼的祷告,车子没有抛锚,轮胎也没有漏气,半个小时后,他们准时到达加油站。
但令温鱼欣慰的是,林再秋和乐遥还没到。
加油站外一片狼藉,恐怕发生过不止一起爆炸,车辆残骸和尸体胡乱堆积着,谢楼绕路把车开进加油场所,三人下车。
加油机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三人把每个油枪都试了一试,油枪已经被损毁,早就出不了油了。
温鱼窃喜。
好耶!加油站没油了!
谢楼推开加油站工作间的门,这间加油站应该是单独的供电系统,里面有电。不仅有电,电脑还开着,可以使用。
何一帆尝试维修油枪无果,见两人进了屋子,于是跟着进来:“怎么办?这加油站都没油了。”
谢楼在电脑上敲了敲,扫了一眼:“还有。”
何一帆:“那去修油枪。”
加油站的传感器阀门还在运转,电脑上可以看见柴油和汽油的储量,油是有的,但油枪坏了,里面的输油阀门自动关闭,油出不来。
修油枪,他们三个门外汉,怎么修。
温鱼觉得这个想法不但不靠谱,还很危险。
三台加油机,其中一台已经被烧得焦黑,不可能再修,何一帆对着自己的那台加油机捣鼓了半天,没有捣鼓出什么名堂,他突然道:“直接把这个加油枪砸了行不?”
温鱼直觉不行。
“我觉得,不可以。”
但何一帆不打算听他的,我行我素,他把油枪的头直接砸碎,里面的油从管道里冒了一截出来,然后自动停了。
温鱼跑进工作间里一看,地下的一台输油阀门自动关了。
何一帆:…………
现在只剩一台油机了。
愁眉不展之际,三人身后,冒出来一个幽幽的声音:“要不……让我试试?”
温鱼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过身,从加油站的柱子后面,走出来一个女人。
她身高不高,穿很简单的淡蓝色长袖和黑裤,中长发用发绳简单地套起,几缕垂下的耳发捋到了耳后。
鼻梁上架一副眼镜,眼睛是整张脸上最漂亮的部分,弯月眼搭配上素净的五官,是一眼就让人觉得很舒服,没有恶意的长相。
女人身上什么也没带,连个防身道具都没有,她就这么直接走到了三个陌生男人的面前:“我其实比你们先到这儿。”她伸手一指,解释道:“我也是来给我的车加油的,不过你们突然出现,我就先躲起来了。”
这解释倒也说得通。
温鱼看见了她的车,在不远处的树下,一辆银色的蓝牌车。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突地,何一帆朝她走近一步,道:“你一个人?没有队友吗?”
她的表情略微变了变,漂亮的笑眼有些暗淡:“我一直和我男友同路。”
不过下一秒,女人又道:“但他已经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是被丧尸感染了?”何一帆问。
女人道:“不是,早在丧尸爆发之前,他就诊断出了很严重的肾病,一直没有匹配到合适的肾源,末世来了之后,医院也崩溃了,我们从医院逃了出来,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得到治疗,病情很快就恶化了。”
女人和男友的感情应该是很好的,提起死去的男友,眼眶立马泛红,眼角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泪水,看起来我见犹怜。
何一帆最开始对她好像还有些防备,现在见状,立马出声安慰:“这样啊……但你一个女生在外面流浪也太危险了,你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交个朋友。我们正好要进零区,可以顺路捎你一程。”
女人看向温鱼和谢楼:“可,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温鱼说不出拒绝的话:“可以。不麻烦,我叫温鱼,很高兴认识你。”
女人感受到他的善意,擦掉眼泪笑了笑道:“我叫林瑶。”
谢楼杵在旁边没说话,温鱼戳了戳他,谢楼垂眸,视线扫了扫林瑶,倒也没有拒绝:“谢楼。”
他说完,转身进了工作间。
何一帆对谢楼的不礼貌习以为常,他看向林瑶:“你可以直接忽略他,他这个人不怎么讨人喜欢,习惯了你就知道了。”
林瑶扶了扶眼镜,表示理解:“没事,现在这种世道,大家都谨慎一点才是正确的。我之前就是误信了旁人,那个人伪装成医生,把我和江云的所有物资还有药都给骗走了,不然的话,他可能还不至于走得这么早……”
江云,应该就是她已经去世的男友。
眼看她提起男友又要难过,何一帆及时递给她纸巾,两人聊了起来,谢楼搬着一箱工具从工作间里出来。
最后这台油机看起来挺正常的,油枪也正常,但就是开关怎么也按不动。
温鱼看见谢楼那一大箱工具,他问道:“做什么?”
谢楼:“拆来看看。”
温鱼非常讨厌脑力活动,一旦让他动脑子,他就缴械投降。
当他看见谢楼翻找出一本油枪的使用说明书时,他已经开始头痛了。
这油枪应该还是进口的,上面全是温鱼看不懂的文字。
谢楼虽然比他聪明,但也没有聪明到能够立马学会一门小语种,谢楼选择翻到图形说明,直接上手操作。
他成功地把油枪的壳子拆开了,温鱼崇拜地蹲在旁边给谢楼打下手,林瑶突然走了过来,端详一阵,她弯腰道:“加压轴心点卡住了。”
温鱼一愣,正要问什么是加压轴心点,谢楼已经找准了位置。
轻轻一拧,开关可以动了。
出油了。
林瑶道:“聪明,你怎么知道是那个位置。”
谢楼:“说明书上画了,猜的。”
谢楼拎起油枪,把外壳按照原样装回去,何一帆问林瑶:“你怎么这么熟?你之前在加油站工作过吗?”
林瑶点头:“干过一段时间,后来男友住院要人照顾,就辞了。”
她没有卖惨,但零零星星的话里,还是令人唏嘘。
何一帆顿了顿,忽地,去车上翻找出一件外套递给林瑶:“别冻着了。”
他找的是温鱼的外套。
谢楼瞥了一眼,把油枪递给温鱼让温鱼拿着。
他几步上前,从何一帆手里把温鱼的衣服拿了回来,找出自己的衣服递出去:“穿这件。”
温鱼举着油枪加油,他瞧着这两人围着林瑶,突然觉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何一帆对女生献殷勤倒没什么问题,但是楼哥……竟然在关心人。
林瑶穿上了谢楼的衣服,明显宽大的衣服把她人衬托得更加娇小。
温鱼觉得还挺好看的,这可能就叫做男友风。
林瑶似乎是不太习惯穿陌生男人的衣服,她的鼻尖闻到了衣服上淡淡的皂荚气味,和谢楼身上的气味一样,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谢楼:“谢谢。”
“不用。”
谢楼顺手把那一箱工具塞进了后备箱,温鱼这边很快加完了油:“林再秋和乐遥还没来,去工作间等他们?”
“可以。”何一帆转身,问林瑶:“你要不要眯一会儿?”
林瑶问:“还有其他人吗?”
温鱼点头:“对的,我们还有两个队友,要等他们汇合。”
林瑶微微侧过头,看了看她的车:“行,那我去把我的车开过来,也加点油。”
何一帆道:“你不坐我们的车吗?”
她道:“我车上东西还蛮多的,可能装不下。我还是自己开车吧。”
何一帆非常积极:“那我去帮你把车开过来?”
“不用。也不远,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谢谢。”
林瑶过去开车了,温鱼凑到何一帆面前:“何一帆,你不对劲。”
何一帆的视线从林瑶的背影收回,一手按上温鱼的脑袋:“你以为我这是为了谁!”
温鱼疑惑:“不是为了你自己?你表现得也太明显了,人家男朋友才刚去世,你这样,不好。”
何一帆捂心口:“我真是白瞎了,我这都是在为你操心啊!”
?温鱼不解。
何一帆道:“林瑶这种类型,我和你说,是个男的,只要是直的,都喜欢。”他语重心长:“谢楼也不例外。”
“啊???”
何一帆道:“你什么时候见过谢楼特意把自己的衣服给别的女人穿?蠢鱼,你不是要追谢楼吗,怎么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别等谢楼和别人在一起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温鱼才不会哭,他又不是真的要和谢楼谈恋爱。
何一帆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你不信?不信你就去问谢楼,你问他觉得林瑶漂不漂亮。”
温鱼:“还是算了吧。问这种问题,楼哥会不会觉得我对他……”
哎???对啊。他吃飞醋,谢楼才会知道他是gay啊。
温鱼醍醐灌顶,立马迈着小碎步跑过去,凑到谢楼旁边:“楼哥,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谢楼怀里夹着从后备箱里翻出来的电热水棒,单手准备合上后备箱门,瞧温鱼凑过来,他顺手揽住温鱼的肩膀,带着人朝工作间旁边的休息室走:“问。”
两人穿着同款冲锋衣,但温鱼明显要比谢楼小只,几乎是被谢楼推着在走,他问谢楼:“林瑶漂亮不?”
谢楼没答:“问这个干什么?”
温鱼:“你回答我就好了。”
谢楼掠了温鱼一眼:“挺漂亮。”
温鱼道:“所以,你喜欢她?”
谢楼眉尾一抽。
这是什么逻辑。
“她漂亮我就喜欢她?”谢楼就差拿热得快敲温鱼的头,温鱼抬眸:“你不喜欢她的话,那你为什么把你的衣服给她穿。”
下一秒,温鱼被谢楼带进了休息室,休息室的门咔哒一声合上,谢楼顿住脚,趁温鱼不防转过身,把人撞到了门板上。
温鱼的后脑勺差点碰上去,但被谢楼托住,骤然的靠近令谢楼的鼻尖蹭到了他的鼻尖,热气忽然包裹了温鱼,他不明状况,想要偏开头,谢楼忽地用手臂挡住了他,再一次俯身亲了他。
但或许是因为温鱼今天说过不准谢楼再亲他了,因此谢楼这次亲的是眼睛。
温鱼不明白谢楼为什么突然又亲他,眼帘颤了颤,喉咙有点痒:“我在和你说事情,你亲我干什么。”
谢楼把他稍稍抱起来了一点,又亲了亲温鱼的耳朵:“这才是喜欢。”
第29章
热气像是蚂蚁一样在温鱼的耳朵上爬,他被谢楼箍紧了腰,躲又躲不开,只能伸手去捂谢楼的嘴。
谢楼一口咬住温鱼的手指。
咬得不重,但把温鱼的脑子咬得晕乎乎的。
谢楼的意思是,不喜欢林瑶,喜欢他。
他当然知道楼哥喜欢他。
但这不是一样的喜欢啊。
楼哥笨蛋。
“你会亲林瑶吗?”温鱼问他。
“你觉得会不会?”谢楼真想敲他了,温鱼道:“不会。是因为你不好意思。”
会不好意思,这才是男女之情。
至于他,谢楼可以随便亲,因为他们是兄弟。
温鱼捋这个关系捋得非常顺溜,谢楼的热得快直接敲上了他的头顶,温鱼吃痛,低低地啊了一声:“你打我干什么!”
谢楼道:“敲木鱼。”
温鱼:“……你才木。”
谢楼没再和他掰扯,把水热好,拧了一条毛巾递给温鱼:“洗脸,先睡一觉。”
温鱼接过毛巾擦脸,他洗脸的时候动作特别轻,像是生怕把自己的脸擦坏了似的,谢楼看不下去,一把薅过毛巾,把温鱼的脸搓得通红。
温鱼差点被毛巾捂死,他一张脸被搓得红扑扑的,在透气的当口,小声问谢楼:“你不喜欢她的话……为什么要给她穿你的衣服。”
这话问得非常没有底气,温鱼明明没有吃醋,但总觉得问出这种话的时候,自己就是真的在吃醋了。
脸更烫了。
谢楼的视线移了过来:“怎么了?”
温鱼耳廓发红:“你随随便便就把衣服给别人穿,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谢楼挑眉:“怎么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了。”
好像确实没什么关系,但温鱼本来就是在胡闹,他一拍身下的榻榻米:“你什么态度?你把衣服给别人穿你还有理了对吧,我懒得和你说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用在意我的感受。”
他看起来火气旺盛,直起身就要推门出去,谢楼飞快勾住他的手:“去哪儿?”
“要你管。”
“这么生气?一件衣服而已。”
“什么叫一件衣服而已!这是衣服的事吗!”
谢楼把人往回拉:“那是裤子的事?”
温鱼:“……”
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谢楼还看不出来他这吃醋的态度吗。
直男真是令人头疼的生物。
温鱼本来是装的生气,现在是真有点郁闷了:“你别拉着我,我去隔壁和何一帆睡觉,让林瑶和你一起住。”
他话音刚落,谢楼施加的拉力蓦地增大,温鱼一时不防,摔进了他怀里。
谢楼靠在榻榻米上,把温鱼圈在怀里,双手把温鱼的腰箍得很紧,轻声道:“我刚才态度确实不好,我道歉,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一定不把衣服给别人,别生气了,快睡觉。”
两人挤在不算宽大的榻榻米上,温鱼窝在谢楼怀里,听着谢楼的道歉,他反问:“错哪儿了?”
谢楼略微沉默:“错在不该给衣服。”
温鱼道:“为什么不可以给衣服?”
“因为那件衣服是去年暑假爬月泉山的时候,小鱼用零花钱给我买的,所以不能随便给别人穿。”
?谢楼不提起温鱼都快忘记了。
但既然提了,温鱼道:“不仅是这个原因,还有,那是你穿过的衣服……”
他说完,觉得这样依然无法明确表达自己的醋意,补充道:“那上面全是你的味道,这太亲密了。”
“比我们现在还亲密吗?”谢楼的下巴浅浅地搭上了温鱼肩膀,侧过头,牙齿发痒似的在温鱼侧颈处虚张声势地咬了一口:“我们什么亲密的事情没做过?没有人比我们更亲密了,宝贝。”
温鱼耳根蓦地滚烫。
他躲开谢楼的牙齿,往下滑了滑,用后脑勺撞了一下谢楼的肩膀。
谢楼像是笑了一声:“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要吃一些奇奇怪怪的醋。”
夜深,玻璃上的雾气越聚越厚,在第一缕晨光袭来时,凝聚成了细小的冰花。
加油站外,依然空空荡荡,凉风席卷着落叶匆匆而过。
温鱼是被冻醒的,他眼花缭乱地起身,谢楼察觉到怀里的动静,旋即醒了过来。
两人同步伸懒腰打哈欠,温鱼搓了搓手,朝窗户看过去,除了一片白茫茫的水汽外,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两人洗漱好推开门,一股冷风扑面而入,凉入肺腑,温鱼看了看苍白的天,又看了看堆到自己膝盖的积雪,他站在门口,有感而发:“原来这就是世、界、末、日。”
轻轻一哈气,空气里立马出现一缕白雾。
温鱼在原地跺了跺脚,他觉得,再待在区外,别说丧尸了,就是这鬼天气迟早有天也能要了他们的命。
这天气变化也太变态,昨天还热得要死,今天就开始下雪。雪花恐怕呼啦啦吹了一整晚,现在虽然已经停了,但完全把他们的路堵死,不仅如此,车也被雪给埋了。
隔壁,何一帆和林瑶先他们一步醒过来,一人扛着一把铲子在清雪,已经在门口清出了一小段路。
何一帆见温鱼推开门出来,举起扫帚:“终于醒了,还以为你俩被冻死了呢!”
他扔给温鱼和谢楼一人一件羽绒服:“昨天的衣服真是拿对了。”
温鱼把羽绒服裹好,整个人只露出眼睛和手在外面,他伸手也去墙边抓了一把铁铲,吭哧吭哧开始铲门口的雪:“这么大的雪,赶不了路了。”
温鱼的语气听起来不乏遗憾惋惜。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非常虚伪的遗憾。
“对啊,林再秋和乐遥绝壁是被堵在路上了。”何一帆道:“我们也别去找他们了,就在这里等雪化吧,他们应该会找过来的。”
“行。”
所有人卖力清了一上午的雪,温鱼累得大喘气,他把铲子插进雪里想要歇会儿,谢楼扛着铲子路过他旁边,突地顿住脚步:“小鱼,你脖子上有东西。”
温鱼一愣,谢楼的语气略显严肃,温鱼有些惊恐地看他,脖子僵硬,一动不敢动:“虫子?”
“嗯。”谢楼喉结滚动:“你别动,我给你拿下来,小心它咬你。”
温鱼浑身僵直:“什么虫啊?不会是蟑螂吧?楼哥你快点,啊!!!”
脖子忽然被一只冷冰冰的手冻了一顿好的,温鱼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被整了时,谢楼已经跑了。
“谢楼!”温鱼怒气冲冲:“讨厌鬼!”
何一帆和林瑶抬头时,谢楼和温鱼已经和平解决了矛盾,温鱼挂在谢楼的背上,就差骑到谢楼头上去。
林瑶站在何一帆身侧,道:“谢楼对温鱼,好像很特殊。”
何一帆瞟了她一眼:“是很特殊。”他不乏刻意:“我甚至怀疑啊,谢楼喜欢温鱼,不喜欢女的。”
何一帆觉得自己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朋友,为温鱼的爱情操碎了心。
但温鱼本人浑然不觉,他在和谢楼算账的过程中,不小心把谢楼的外套拉链扯坏了,现在正在发愁。
谢楼垂眸瞧着他,语气非常欠揍:“你现在说怎么办吧。”
温鱼:“……”他手里捏着那个被拽下来的拉链头:“我给你上回去不就好了?计较什么,小气鬼,大不了把我自己的赔给你。”
温鱼尝试了好几次,都没给谢楼怼回去:“你脱下来我再给你弄。”
谢楼不脱:“你想冻死我?谋害亲哥对你有什么好处。”
温鱼:“……”
很欠揍。
两人掰扯来掰扯去之际,林瑶突然走了过来:“怎么了?”
谢楼双手插兜,恢复了高冷,没说话。
温鱼道:“他的拉链不争气,自己坏掉了。”
谢楼挑眉:“?”
林瑶放下铲子,走到两人身边伸出手:“我来试试?”
温鱼立马同意,他直接把谢楼扔给了林瑶:“谢谢瑶姐。”
林瑶接过拉链,在谢楼面前微微俯身,纤细的手指握住了谢楼的衣摆。
谢楼像是想要把外套脱下来递给林瑶,但林瑶的动作很快,手巧得不像话,谢楼还没来得及脱,她三两下就把拉链给上好了。
何一帆刚扬起一铲雪,抬头就瞧见这么一副画面。
林瑶给谢楼修衣服拉链,而谢楼就那么垂眼瞧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没有躲开。林瑶修好拉链后,还顺带给谢楼把拉链拉上了,直接拉到了下巴处。
卧槽……这也太他妈暧昧了。
温鱼这蠢货,就在旁边看着啊!
何一帆恨铁不成钢,他扔掉铲子,几步奔上前去,把温鱼拉开:“怎么回事?你就这样干看着啊!”
温鱼眼里进了一片雪,冻得他眼睛生疼,他正揉呢,突然被何一帆拽开,温鱼眼睛一眨,就是一滴水珠:“那我能怎么办?我又不会修拉链。”
何一帆被他的‘眼泪’吓到了。
天哪,真是可怜的娃,都委屈哭了。
何一帆脸色一变:“不至于不至于。”他拍了拍温鱼的肩膀:“修拉链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他递给温鱼一张纸:“先别哭了。”
温鱼接过他递来的纸,按住湿乎乎的眼睫:“我没哭,是雪跑到眼睛里面去了。”
何一帆:……听听,多么拙劣的借口。都难过成这样了还要面子呢。
何一帆唉声叹气,温鱼这才慢半拍地和他同频共振:“呜,对,我不会修拉链,我好失败,楼哥一定不会喜欢一个不会修拉链的我。”
他假哭到一半,眼前突然一黑。
有人把他羽绒服的帽子给他盖上了。
温鱼两眼一抹黑,伸手去扒拉,谢楼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继续铲雪。”
谢楼拖着他就走,何一帆看不下去:“谢楼。”
谢楼脚步一顿。
何一帆道:“他都哭了,你不能对他好一点?”
“哭了?”谢楼揭开了温鱼的帽子,俯下身子凑近他:“给我看看怎么哭的。”
温鱼慢吞吞地反应过来,就差给何一帆竖大拇指。
干得漂亮!对,就这么宣传他!他才不是雪进了眼睛,他就是看见谢楼和林瑶接触这才难过哭了。
温鱼双手捂脸,后退一步,嗓音哽咽道:“没,没哭。”
何一帆还在持续输出:“什么没哭,眼睛都红了还说没哭。”
“你别说了。”温鱼假模假样地想要拽何一帆的袖子,手被谢楼截住,谢楼弯腰看他,没拿捏住温鱼哭的原因,他斟酌了片刻,缓慢地把温鱼冷冰冰的手朝自己的脖子上捂:“给你冻回来,别气了。”
温鱼微微愣了一愣,感受到掌心温热的触感,他指尖微蜷:“不,不是因为这个。”
他才没有那么幼稚。
“那是因为什么?”谢楼的指腹在温鱼的手背摩挲,声音温柔了不少:“你要张口和我说,我才明白。”
何一帆在一旁催促温鱼,就差替温鱼表白了。
温鱼喉咙一哽,什么都还没说出口,林瑶走了过来:“二楼的通风管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顷刻间打断了温鱼的思绪,他们跟着林瑶进入工作间,抬头一看,有一些灰正在扑簌簌地从那四四方方的通风管道朝下落。
温鱼在那一地的灰尘里,看见了一些细碎如同粉末的翅膀和蚊子腿一样的四肢碎片。
何一帆一脸恶心:“这啥啊,里面不会有马蜂窝吧?”
林瑶道:“不一定,可能是污染物。”
“暂时先把通风口堵起来。”
她从一旁找来胶带和塑料板,何一帆准备从她手里接过:“我来堵吧。”
“没事,在家里这种事情都是我做,我比较拿手。”林瑶踩着凳子爬上桌面,对何一帆道:“你给我递一下东西好了。”
林瑶的身高不高,踩上桌面,正好可以够到通风口。通风口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当她把塑料板贴上去时,有什么东西受到惊动,争先恐后地从里面飞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