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了,绝对生气了。
但这气甚至没持续到三秒,他堪堪走了两步,又很快放慢了步调,余光瞥了温鱼一眼。
见温鱼愣在原地不动,谢楼步子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距温鱼十级台阶的高度上,那冷冰冰的皮囊下面应该是一颗气急败坏的心脏,他又迈着长腿很快倒回来,一边拽温鱼离开一边不忘说教:“不要在这种楼梯上逗留太久,以前不是给你看过安全教育片吗?这种报废的扶梯很危险,掉进去落个终身残疾谁养你。”
他说教完,像是又想到什么,无孔不入地阴阳怪气道:“指望何一帆养你?”
温鱼抓紧谢楼的衣摆,摇头:“怎么可能,何一帆才不会愿意养我呢,只有你愿意,我只赖得住你。”
谢楼的不高兴因为他的这话而消减了不少,温鱼还要再说什么时,何一帆正好走了过来。
温鱼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和平相处的主意。
他悄无声息地拿出了那副手铐。
“咔哒。”谢楼和何一帆被锁死,两人纷纷缩手,但因为惯性被扯了回去,撞在了一块儿,温鱼嘿嘿一笑,谢楼和何一帆同时黑脸:“钥匙。”
温鱼把钥匙别在了裤腰上,充耳不闻,双手合十:“和平万岁!现在我们一起去找食物吧,不用再分头行动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事半功倍。”
何一帆怒视谢楼:“你的异能不是很厉害吗?解开啊!”
谢楼瞟他一眼:“想解?”
“废话。”
谢楼道:“那你解啊。废物。”
何一帆:“???”
是可忍孰不可忍,何一帆突然弯腰,左腿扫出,但只听得“咚”地一声巨响,何一帆眼冒金星,他的小腿像是和金刚石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硬碰硬,他可以肯定,他撞过去的时候,谢楼这狗贼用了异能。
他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座山,稳得一批。
但他还没来得及喊痛,谢楼先他一步出声:“呃……”
谢楼眉宇一蹙,半跪了下去。
何一帆:???
何一帆都忘了自己还在剧痛的腿了,他抖着手指向谢楼:“你你你你你,你装什么装?”
温鱼被这两人突如其来的冲突吓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迅速去拉谢楼的裤腿,这一拉可不得了,谢楼的腿青了一片,温鱼心脏一抽,急忙找活血化瘀的药。
“你说谁在装?你自己用了多大的力你自己不知道?”温鱼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他亲眼看见何一帆动的脚。
何一帆算是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了,他见温鱼给谢楼细致地处理了伤口,立马给温鱼看自己的腿:“你看看我呢!我比他严重多了好吧!”
温鱼一眼瞟过去:“怎么,你是要给我看你的腿毛吗?”
何一帆一噎。
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可能是因为他的皮太厚了,居然一点青紫的痕迹都没有,反观谢楼,倒是真青了一片。
皮厚耐造也是他的错咯?
谢楼在这当儿显得十分善解人意:“算了,他对我有意见也正常,毕竟我刚才做得也挺过分的。”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疼痛难忍的表情:“不过我肯定是走不了了,这可怎么办。”
何一帆忿忿不平:“怎么,你不会还想让老子背你吧?”
谢楼还真就是这个意思。
“不可能。”何一帆拒绝。
他都能猜到谢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让他背的话,谢楼绝对会整他。
不过用不着何一帆拒绝,温鱼也不可能让他去背谢楼,有了何一帆偷袭谢楼的前车之鉴,温鱼解开两人手腕上的手铐,蹲到谢楼面前:“来,我背你。”
何一帆一愣,看了看温鱼的身板:“你背?别把你砸死了,还是我来吧。”
温鱼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防备地看着何一帆:“你一边儿去,不准你背。”
何一帆无语:“……他用异能了!他现在是装的!”
温鱼油盐不进:“不该用吗?你都偷袭他了,要是不用异能岂不是要被你踢断腿。”
何一帆:“……”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谢楼这种奸诈小人在温鱼眼里,居然是这么容易被欺负的形象。
何一帆不说话了,要他说,温鱼这是无药可救,睁眼瞎,怪不得能看上谢楼。
谢楼也不想让温鱼背,他撑着扶梯站起:“其实也不是很疼,勉强可以走。”
但被温鱼按住了:“不要乱动,我让你上来就上来,我背你上楼。楼哥,听话。”
谢楼一顿。
谢楼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谁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听话。
就连谢楼的父母也没有。
从懂事起,到十岁之前,哪怕是打碎碗筷或者考试失利这样几乎所有人都难以避免的错误,谢楼都没犯过。
这并不是代表他被家里人管得有多严,或者说他家教有多可怕,他被管得连错都不能犯。
恰恰不是的,谢家的家风和温家差不太多,父母都很开明,虽然谢父谢母没有温父温母那样溺爱孩子,但该有的教育和爱都是一样不少的。
而谢楼之所以是这个样子,应该说,谢楼天生就是这个样子。
那些错误对于他来说低级得可怕。
他在识文认字的年纪,就已经开始学习赚钱和如何在这个社会立足了。
高中时期的他已经开始插手谢父公司的高层决定,涉及一些未来导向的问题,他的父亲甚至会在召开股东大会前征询他的建议和想法,谢家这些年的发展蒸蒸日上,有一半的原因都在他这里。
他不需要听谁的话。
而此刻,他缓慢地趴到温鱼的背上,好像再一次,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了支点。
一个模糊的支点。
温鱼感到了身后人的妥协,但重量明显不对,温鱼道:“不要浪费能量值,楼哥,这也太轻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人,背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楼没说什么,默默地放了点重量。
温鱼道:“一点异能都不要用,我说了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真没问题?别逞强。”
温鱼吞了一口唾沫:“没有。”
后背的重量忽然加重,温鱼的步子却仍然很稳:“我说的吧,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背着谢楼,从二楼到了五楼,甚至一口气都没有歇。
别的东西温鱼不知道,但他知道,哪怕谢楼有两百斤,他也是背得起来的。
不过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背谢楼,也是最后一次了。
三人到了五楼,这是一座下沉式商场,凭地势而建,五楼和一楼都有出入口,也都有停车场,而超市修在五楼。
这恰好方便了他们找完物资再去找车,超市卖场很大,几乎占据了一整层,由于断电而显得阴森森的,货架上的一些装饰灯还有电,忽闪忽闪。
那些彩灯亮起的时候,在卖场里游走的人影也随之显现。
行走轨迹漫无目的,动作缓慢僵硬,基本可以确定是丧尸无疑。
像平芜市这种重灾区,温鱼其实没有抱太大希望能够找到食物,但一眼望过去,心还是凉了半截。
在末世,总是能够看到一些日常里见不到的新奇景象,比如铁轨上的公交车,比如男女混合的卫生间,又比如现在,空空荡荡的超市。
这种感觉温鱼还真不知道怎么形容,印象里的超市都是满满当当应有尽有,而现在,零食区的货架比他们三个人的脸都干净,鲜肉区横躺着十几具尸体,和食物有关的区域除了丧尸就是丧尸,瞧不见一点食物的影子,就连调料区都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小袋花椒,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三人注视着那袋花椒,温鱼抬手,默默地把它揣进了包里。
不要白不要。
谢楼还记得温鱼那天说过的话,问他:“不是不喜欢花椒吗?”
温鱼:“更不喜欢被饿死。”
三人在卖场里仔仔细细转了一圈,收获只有一把剪刀,一颗奄奄一息的大葱,半块干辣椒,和一小袋花椒。
当然,还有从二楼带上来的几件新衣服。
但没有食物的话,这些新衣服唯一的作用应该就是让他们走得体面点。
何一帆不知在哪里捡到一盒口香糖,他一边嚼口香糖一边道:“我早就知道,这种地方怎么可能还有食物,都三个月了,该被抢的早就抢走了。还是直接去找车吧,能早点进区就不用饿肚子了,剩下的食物还能撑个两三天,找到车的话完全够了。”
何一帆说话时,谢楼一直靠在收银台前,眼神扫着那些空荡荡的货架,他冷不丁开口:“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
温鱼和何一帆同时看向他。
谢楼问何一帆:“口香糖是在哪捡到的?”
何一帆想了想:“好像是……海鲜区捡的?还是鲜肉区来着?”
“它本来应该在收银台。”谢楼敲了敲身侧的广告牌,上面的口香糖品牌和何一帆手里的一模一样,何一帆没理解谢楼的意思:“所以呢?这破超市都这么凌乱了,你还指望这些东西都待在原位呢。”
谢楼没答,又问:“干辣椒、大葱还有花椒是在哪里找到的?”
“饮料机、海鲜区、调料区。”
谢楼这么一提,温鱼想起,确实是在这些地方找到的,他还疑惑呢,为什么会在虾槽里捡到一把没有拆封的剪刀。
谢楼的视线忽而一转。
温鱼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片摆调料的货架。
谢楼道:“摆调料的货架后面,是不是有扇门。”
装饰灯在此刻正好晃了一晃,货架后面的那扇门上,贴着‘闲杂人等免进’的告示,就是超市里非常普通的杂物间。
三人齐齐望过去,温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看过去的那一刻,那扇门似乎动了,吱嘎一声,里面露出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应该是想偷看他们三人走了没有,没想到一打开,和温鱼三人对视个正着。
“被发现了。”陈希转过身:“向,怎么说。”
被叫做向的男人身体浸在黑暗里,但借着一点微弱的光,也能够非常清晰地看出来,他的脸色白得不正常。
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手臂的皮肤甚至隐隐有点发青,皮肤下面的血管青紫交错,但里面的血液似乎已经停止了流动。
他手边放着一块写字板,刷刷写了个字:“等。”
屋外,何一帆问:“硬闯?”
如果他们没猜错的话,这座超市大部分的食物,应该都在这里面。
但相对应的,这座超市里最强大的一支势力,应该也在这里面了。
这和拆盲盒一样刺激,三人逼近房门,温鱼左看右看道:“要不……友好一点?”
何一帆看他:“你要怎么友好?”
温鱼深呼吸一口气,搓了搓手热身,面朝房门。
“扣扣扣。”
“你好,有人在吗?我们想要点吃的,如果可以的话……”
何一帆:“……你傻逼啊。”
放在三个月前,别人可能只是骂一句骗子就算了,放在现在,你向别人要饭,等于要别人的命。
鬼才会给你。
温鱼话音刚落,房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不出何一帆所料,一个不明物体飞速砸了出来,温鱼抱头躲闪,谢楼伸手替他抓住了那飞出来的玩意儿。
房门又嗖地一声合上,三人对着谢楼手里的东西定睛一看。
一盒芒果味曲奇饼,生产日期三个月前,还非常新鲜。
何一帆傻眼,这都行?
他也学着温鱼的样子凑上去,恬不知耻道:“我对芒果过敏,能不能给一盒蔓越莓的奥利奥?还有辣条吗?要麻辣王子,卫龙的也可以,对了,我还想喝饮料,有风味酸奶吗?”
何一帆苍蝇搓手,三秒后,一个马桶刷子从里面扔了出来。
何一帆:“……”
温鱼和谢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温鱼捏了捏谢楼的手,推谢楼:“你去要,楼哥,你长得帅。”
何一帆用马桶刷子指向自己:“什么意思?我不帅?”
温鱼还在计较刚才的事情,怼他:“喜欢搞偷袭的男人没有帅的,和马桶刷子一样丑。”
何一帆一把掐住温鱼的脸:“再说一遍呢?”
趁着谢楼去前面讨饭了,欺负温鱼他还是绰绰有余的。
温鱼被他揪得脸痛,恨恨地呲牙想要咬他,何一帆突然道:“不对啊,这末世我怎么觉得你小子还长胖了呢?我们上次见面也没多久吧,你脸那时候没这么肉。”
温鱼一直有非常顽固的婴儿肥,以前有段时间天天住院,挂水挂得快要皮包骨头了,但脸上一眼看过去都是有肉的。
一眼就手感很好的样子。
温鱼把自己的脸从何一帆的手里解救出来,揉了揉被掐得麻木的脸:“你才胖了,楼哥说我瘦了,要多吃点才行,我现在还长身体呢。”
何一帆嗤笑:“长身体有什么用,异能又不会跟着身体一起升级,你那破瞬移异能还没我跨一步来得远。”
温鱼:“……”
呵呵,不好意思,他甚至连这种破瞬移异能都没有。
两人拌嘴时,耳边,传来“轰”地一声。
温鱼和何一帆同时一惊,转过头。
谢楼把门拆了。
看样子,应该是要饭没要到,恼羞成怒了。
杂物间的门重重倒地,发出一阵剧烈而又连续的碰撞声,吸引了周围的丧尸,温鱼拉过谢楼拔腿就想跑,谢楼拽住了他:“跑什么,不是要找食物吗?”
他示意温鱼看向屋内:“全是食物。”
温鱼顺着谢楼的示意,看了一眼。
顿时,他走不动道了。
这简直是老鼠掉进了米仓里,温鱼坚定地吩咐何一帆:“快拿马桶刷子去对付外面的丧尸,这里就交给我们。”
何一帆被赶走了。
温鱼注意到杂物间里只有两个人,除此之外,全是被码得整整齐齐的物资。吃的喝的,应有尽有。
他滚了滚喉结。
打量着里面的人。
左边的男人身量高挑,看起来病恹恹的,脸色白惨惨,温鱼觉得自己好像可以对付。
右边的男人身量和左边的男人差不多,造型非常吸睛。
白色衬衫,黑色垂感牛仔裤,齐踝铆钉短靴,衬衣松散地扎在裤腰里,露出银色的裤链,衬衣领口开到了锁骨下方,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肉,手腕衣袖卷起一截,手腕上还有银饰。
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起来很像狐狸。
温鱼扫他一眼,脑子里就想起某些短视频平台上穿着白色衬衣卖弄风骚的男网红。
简直一模一样。
四个人,八只眼睛互相扫了片刻,温鱼先开口:“你们好,我叫温鱼。这是我的哥哥,他叫谢楼。我们想要一点你们的食物,可以免费给我们吗?”
这可能就是有礼貌的不要脸。
温鱼生动形象地诠释了这句话,话音落地的时候,他明显看到那个白衬衣笑了一下:“温鱼?小鱼?好可爱的名字。”
温鱼一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可他是一个男的啊!
他就觉得这个男的不对劲!这个白衬衣才是那种一眼就是gay的类型!
温鱼决定忽视掉对方的话,他打开自己空空如也的包,拉链大开:“谢谢,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可爱。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应该需要这么多食物,把这个包装满的量,因为我们的团队一共有五个人。”
谢楼上一秒还面色不善地注视着陈希,下一秒,他眉毛没忍住一抽,看向温鱼,唇角弯起了一点不明显的弧度。
温鱼说话的功夫,那个脸色青白的男人也打量着他们。
他的记忆非常好,只要是见过一面,并且知道名字的人,他很难忘记。
现在这两个少年,他就能够很清晰地回忆起来。
甚至能够回忆起见到他们的那一场宴会。
一瞬间,他像是从温鱼的身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眉眼嫌恶地皱起,本来就惨败的脸色像是更加惨然了。
但他也清楚,像只是像,毕竟不是。
他抓起写字板,写字的动作有些僵硬:“一个要求。”
这人真爽快,这就谈上要求了。
“什么要求?”温鱼问。
男人突然后退一步,把陈希推到了前面:“把他带走。”
温鱼稍稍一愣:“带去哪?”
“零区。”
陈希扭过头看男人:“嗯?你过河拆桥?”
男人写道:“嗯。”
陈希:“……不愧是你,向。”
温鱼觉得‘向’这个姓有点耳熟,好像乐遥那个所谓的A级好朋友,也是姓向来着?
不过肯定不是一个人,这个人看起来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和强大的A级异能者半点都不沾边。
他们反正是要进区的,其实不太在乎多带一个人,但总不能突然带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没有一点安全保障。温鱼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来龙去脉,他发现了一点明显不合理的地方:“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进区?”
“听到的。”
温鱼一愣:“什么时候……”
哦,应该是刚才他们在外面讨论找车的时候,但这个人的听力也太好了吧!堪比丧尸。
温鱼道:“为什么要我们送?你们怎么不自己进区?而且为什么是送他进区,你的意思是你留在这儿?”
能够在这座商场里占据这么多资源,这两个人,应该是有一些手段在的。
陈希道:“怎么就商量起来了,我可没说我要走。”
男人没搭理他,用手写板和温鱼交流:“我出不去。”
“你为什么出不——”
温鱼的话问到一半,谢楼忽地拉着他朝后退了一步。
他侧目看向谢楼,不明白谢楼为什么拉他,谢楼给他使了一个眼色,温鱼顺着谢楼的视线看过去,在男人的脖子上,看见了黑色的经络。
那些黑色的经络像树根一样,从男人的衣服里蜿蜒而上,前面的延伸到下颌线,后面的延伸进黑发。
温鱼的腿瞬间发软。
这个人,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不是……只有丧尸才有的纹路吗?
想要区分人类和丧尸的外貌非常轻松,丧尸拥有僵白发青的皮肤,不协调的肢体,破损的声带,以及不明原因的黑色纹路。
这些纹路通常遍布全身,但在脖颈、手腕、脚腕这些部位,会异常密集。
但也不排除人类会有这种形状的胎记。
温鱼的眼神从男人的脖子往下,又去扫他的手和脚,可惜,对方穿的是长袖和长裤,看不清。
这更奇怪了。
这么热的天气,他穿这么厚,但一点汗水都没有。
他为什么不能出去?
温鱼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离谱的答案——丧尸体内的血液是冷的,被太阳晒着会非常难受,大概就等同于把一块冰丢进沸腾的锅里那种难受程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丧尸和封建迷信里的鬼差不多,既怕光又怕热,喜阴喜暗喜潮湿,而且都是死人变的,见光就死。
一个有理智的丧尸是绝对不会愿意晒太阳的。
有理智的……丧尸。
温鱼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谢楼很明显地感受到他被吓到了,安慰道:“没事,不用害怕。”
他捏了捏温鱼发冷的手指:“我在这儿呢,你直接和他谈,想拒绝就拒绝,想同意就同意,楼哥保护你的安全。”
谢楼的话就是定海神针。
温鱼浅浅缓了一口气,准备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问对方:“你为什么……不能出去?”
男人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就是你们俩想的那样。”
温鱼心脏猛地一沉,他居然又听到了。
丧尸的嗅觉和听觉非常灵敏,这样的距离,能听到他们说话不是什么难事,但前提是,他真的,得是丧尸。
温鱼几乎已经能够猜到,如果这件事情被思维网的那些人知道,会引起什么轰动。
对那部分追求长生不老的人来说,变成丧尸的同时还拥有理智,这不就是另类的长生?
但现在不是猜网友反应的时候,温鱼回神,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该不该问,但还是没控制住:“为什么,你和别的丧尸不一样?”
温鱼非常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和谢楼分开以后,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概率会变成丧尸,如果可以变成一只有理智的丧尸的话,似乎变丧尸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甚至为了保留一具完好的肉身,他可以绑架一只丧尸让它咬自己一口,这样就免了被丧尸群围殴咬得脑袋都没有的可能。
男人道:“不知道。可能是个人体质问题。”
“体质问题?难道是血型吗?不对啊,如果是因为血型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你这样的情况。难道是因为你吃过什么其他的东西?比如什么千年人参、万年太岁啥的。”
“太岁?”
温鱼道:“就是一种很厉害的菌子!书里都这么写。”
“……”
他说得激动,越走越近:“有吗?”
“没有。”
“那你有痛觉吗?”
“没有。”
谢楼没让他靠男人太近,搂着腰直接把人揽了回来:“了解这些做什么?”
温鱼打哈哈:“好奇。”
“没必要好奇。”谢楼嗓音微凉,温鱼道:“怎么没必要,说不定哪天用得上呢。”
他这话一出,谢楼浅眸一斜,问他:“谁用得上?”
第27章
温鱼一时语塞,他眼珠一转,指向在不远处驱赶丧尸的何一帆:“我替何一帆考虑考虑。”
何一帆头皮一紧。
温鱼话锋又转:“而且楼哥你难道不觉得,如果真的可以这样的话,其实做丧尸比做人爽吗?”
感受不到疼,感受不到累,活是不算活,但死也死不了,而且不用吃喝拉撒,可以天天睡大觉,走到哪里睡到哪里。
最重要的是,大家不用再抢夺资源了,反正死不了,学生不用上学,打工人不用上班,全天下的人都来做丧尸,世界大同。
温鱼注意到,谢楼迟疑了。
片刻后,谢楼道:“可以考虑。不过要确保万无一失。”他像是在温鱼的引导下仔细思索了一番:“等这项技术成熟了再说。”
男人无语地瞧着这俩,有些忍受不了这两个人,用力敲了敲写字板:“没你们想的那么好。”
温鱼看他一眼,蓦地反应过来什么:“确实,不能说话了。沟通都要靠写字,吵架的话得多麻烦。”
陈希突然补充道:“而且还不能吃东西。”
温鱼想要变丧尸的心思被这一句话砍掉一大截:“那不要了。”
陈希有点好笑地看着他,语气一沉,带了点神秘:“那你要不要猜猜,向吃什么?”
吃什么?丧尸还能吃什么?
吃人啊!
温鱼精神一振,朝后退了一步,陈希把他的小表情都收入眼底,没忍住笑出了声:“小鱼宝宝你好可爱,皮肤怎么这么白,平时有在护肤吗?”
他的话题真是说换就换,而且怎么动不动就喊得这么……亲密,连楼哥都不会这么喊他的。
温鱼有些不知所措,他还没遇到过这么没有分寸感的人。
要是林再秋在这里,估计林再秋已经当场暴毙了。
温鱼不知道回答他什么,只能挑了句回答:“没护肤。”
他哪有那个时间,每天学习都要累死了。
陈希单手托腮:“宝宝你真的越看越好看,上高中还是大学啊?班上应该有很多女……男孩子喜欢你吧?”
这回,没等温鱼说话,谢楼已经黑了脸。
“缺男人了?你旁边不就有一个?乱发什么骚。”
温鱼:???!!!
楼哥在说什么?是中文吗?
他惊得下巴都合不拢,难以想象,从谢楼的嘴里听到了攻击性如此之强的话。
是个人都可以看出来陈希的性取向不太直,但这么直白又难听的说破……果不其然,楼哥是真的很厌恶同性恋了。
这话一出口,陈希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哎呀,哥哥生气了啊,兄弟感情挺好。”
他把兄弟感情几个字咬得很重,谢楼眉眼凝重,温鱼竟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硝烟味,他立马捂住谢楼的刀子嘴:“别说了别说了。”
他真怕谢楼再说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打起来就不好了。
那只叫做向的丧尸也敲了敲写字板,上书几个大字:“不要和男同一般计较。可以放心,他对你的兄弟不感兴趣,他有爱人,在零区。”
这话是写给谢楼的。
陈希呵呵一笑:“向,我不赞同,你这是歧视,赤裸裸的歧视。而且,我的爱人难道不是你吗?”
他朝向抛了一个媚眼。
不知道为啥,陈希说的话和一些动作都非常地浮夸,但放在他身上,一点都不违和,也不油腻,反而很帅。
可能长得帅的人做什么都是潇洒的。
不过这一波桃花眼传情对向来说,显然是对牛弹琴,哦不对,是对丧尸传情。
向面无表情地转过脸,一笔一划写下:“我还不想被光剑劈成两半。你该回去了。”
温鱼从两人的交流里收集到一些信息。
再结合向的解说,温鱼大概明白了两人是个什么情况。
陈希应该是本来就住在零区里的,而且在零区里有一个实力强悍的爱人。
他这次独自出区狩猎,在这座商场里,遇到了一具丧尸,本来准备一枪击毙,但定睛一看,发现这具丧尸,是自己的老朋友。
于是,他在这个地方逗留了快二十天。
现在,据向说,如果陈希再不回去,陈希的爱人就该发疯了。
但陈希似乎不太想回去,赖在这儿了,美其名曰是舍不得向。
但就连温鱼都看得出来,陈希应该是和对象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