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作精指南by水深火热R
水深火热R  发于:2024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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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遥嚎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骨折了。
但看他的样子还真不像装的,脸都疼白了,这是真怕疼。
金枝玉叶的少爷这辈子吃过的苦应该就这些了,和他比起来,温鱼的娇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林再秋给他喷了药,很快下了诊断结论:“可以了,再晚一点就要痊愈了。”
乐遥:“……伤不在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
门外,何一帆和林瑶闻声而来,何一帆瞧见他俩,风凉话嗖嗖的:“你们俩这速度,不知道的以为在半路上出车祸了呢。”
温鱼朝他竖大拇指:“猜得真准。”
林瑶的视线在乐遥和林再秋身上划过:“你们好。”
林瑶做了自我介绍,林再秋简单地做了回应,乐遥没做回应,只瞟了林瑶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林瑶也不觉得尴尬,她看向乐遥的腿:“如果有需要的话,我的异能,或许可以帮你。”
乐遥眺她一眼:“你什么异能?”
“B级治愈。”
这还是林瑶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异能。
温鱼有点发怔。
她的男朋友……不是因为肾病去去世的吗。
B级治愈能够治愈的疾病非常有限,最多也就能治一下大出血和骨折这样的毛病,而涉及到脏器的严重病症,就连A级治愈系异能者,在很多时候也束手无策。
作为治愈系的异能者,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因肾病去世。这怎么想怎么沉重。但林瑶或许也在尝试从那段悲伤的过往中走出来,她主动给乐遥治腿的空当,谢楼去了一趟厕所,何一帆趁机鬼鬼祟祟地凑到了温鱼旁边:“糖给了没???”
说起这个温鱼就来气:“你在糖里下了什么东西?我吃了就开始发烧。”
何一帆:“你吃了?!!!不是叫你给谢楼吗?我给他下的春/药!”
温鱼一愣:“春……”温鱼脸色腾地一红:“你,你给楼哥下这种东西做什么啊。”
“当然是助你一臂之力了。”何一帆道:“给他下药,他吃了,然后你们做了,他就得对你负责啊。”
温鱼快要晕倒:“你简直是在胡来,怎么,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
幸亏他没有给楼哥吃。
“所以,你们俩做了没?”何一帆撞了撞温鱼胳膊:“你的火,怎么下来的?”
“楼哥帮我下来的。”温鱼说完,见何一帆一脸猥琐,他急忙解释道:“但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他是用手帮的我。”
何一帆的视线从屋内扫过,看见了落在沙发脚的那个蓝色塑料,他眼神微眯,显然不信:“用手帮的?用手帮的还戴避孕套做什么啊。”
温鱼呆滞,他猛地顺着何一帆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那个落在角落里的赃物。
他的脸在一秒内,从额头红到了脖颈:“避孕套???”
他这反应把何一帆整不会了,何一帆睁大眼:“我去,你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吧?”
温鱼茫然。他为什么会知道啊?他又没用过!
两人正说着,林再秋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五大区两个小时前出的新公告,你们看了没?”
温鱼和何一帆都是一脸懵:“什么公告?”
林再秋道:“你们自己进去看看?”
温鱼登录思维网,看见了五大区新发的公告。
大概意思总结起来,就是——随着进区人数飙升,五大区现有疆域非常紧张,为了扩张领域,领导者决定,以保护区为原点,逐步对外围城市的土地进行扩张,无差别对污染物和丧尸进行轰炸,请以下范围内的异能者们在24小时内尽快进区……如遇突发情况无法自行进区,各城市异能者可以前往当地撤离点等待统一撤离,……平芜市撤离点:芜江大学……
平芜市赫然排在轰炸名单首位。
何一帆原地跳了起来:“卧槽!卧槽!这啥时候出的公告!两个小时之前???还剩22个小时了!”
林再秋点头:“你们居然不知道。”
何一帆无语:“谁没事上思维网啊,天天吵架头都能吵裂,搁里面待一秒都乌烟瘴气。”
他着急忙慌地要去收拾行李准备跑路,林再秋道:“不用着急,22个小时,完全够进区了。”
何一帆渐渐冷静下来,林再秋却有些苦恼。
现在这种形势,想要在区外生存绝无可能,这对社恐人士来说简直是灾难,林再秋的逃离人类计划宣告失败。
两人聊着聊着,突然察觉到不太对劲,看向温鱼,何一帆见他在原地愣愣的,问他:“咋了?还有22个小时呢,怎么脸都吓白了。”
温鱼茫然地看过去,脑子里还是思维网关于新规的讨论。
黑十字架:
[人道主义末路穷途【hot】]
new world:
[支持新规。]
瓦瓦不是蛙蛙:
[一时竟然看不出这个新规的目的到底是扩张土地还是绞杀无异能者]
磨刀霍霍:
[还不明白吗?新规看起来是为了扩张领土,事实上,就是在淘汰基因,淘汰基因!!!轰炸保护区外部区域,就是毁灭无异能者生存区域的同时逼迫所有异能者进区,真够绝的。按照这种趋势,五大区的首领什么时候出台一个A级异能者必须和A级异能者交/配的政策我都不惊讶了,说白了,这群人就是想筛选出一个超雄儿来拯救这个傻逼世界!]
方知信:
[无异能者是人类的一份子,不等于犯罪分子!!!]
new world:
[支持新规,五大首领做出的决定不需要置喙]
方知信:
[楼上,你住哪个区?外城还是住内城?区号多少?单元号多少?房号多少?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
谢楼从卫生间里出来时,何一帆正在晃温鱼的肩膀,少年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眼神有些空洞。
谢楼脸色一变:“小鱼?”
温鱼被他喊回神,嘴唇张了张,但一时失了声,喉咙发出一点嘶哑的音节。
尝试了好几遍,都没能够发出声。
这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到了,何一帆急忙去给他倒水,温鱼坐下,喝了足足一杯水,嗓子才好了一点。
谢楼的眼神看起来像要把何一帆活剐了:“你刚才又在和他说些什么?”
何一帆无辜:“苍天明鉴!我们刚才明明在讨论新公告!”
谢楼皱眉:“什么新公告?”林再秋把公告的内容和谢楼转述了一遍,温鱼突然伸出手,拽了拽谢楼的袖子:“楼哥,我想要和你说的事情,还没有说。”
谢楼没从新公告里听出什么端倪,他蹲到了温鱼面前:“你说。”
温鱼的眼神没有方才那么空了,垂眸的时候,谢楼似乎在里面看见一点碎光,他稍稍松了一口气,旋即听见温鱼道:“我本来想和你说的是,我不想进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
何一帆头一个不理解:“不想进区?你疯了啊。区外马上就要挨炸了,你不进区在外面等着和丧尸一起被炸成末?”
温鱼蹙眉:“所以我都说了嘛,是‘本来’。”
谢楼问他:“那为什么本来不想进区?”
温鱼忍住了摸鼻尖的小动作:“因为觉得区里会很危险,比外面还要危险。”
何一帆嘲笑他:“怎么可能,现在保护区里都有执法队的好吧?听说治安已经维护得蛮好了,你的担心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温鱼没有搭理何一帆的风凉话,他转过眸子,看向谢楼:“如果我死也不愿意进区的话,你愿意陪着我,就待在这里吗。”

乐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
何一帆挠了挠头:“不是,你让他陪你待在外面干什么,等死吗?”
谢楼突然撑着膝盖站起身,在温鱼的注视中,朝温鱼伸出了手。
温鱼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把手交了出去,谢楼握紧他的手,带着他走到了外面。
休息室外,天色低沉,已近黄昏。
白天又是下雪又是下冰雹,这会儿却变了天色,柔和的橙光透过层层叠叠的长云,覆盖城市趋近灰白的高楼大厦和钢筋水泥。
冰天雪地里,谢楼给他盖上帽子,让他在门口站好,然后走到加油站外,打开他们好不容易找来的那辆白车后备箱,从里面翻出来一柄坚实的羊角锤。
下一秒,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在城市上空响起,白车的引擎盖被打开砸碎,谢楼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他几锤把那辆车砸得惨不忍睹,甚至不留后路地朝车上泼了一桶油,看起来像是要在加油站里纵火。
“疯了???”何一帆话音落地,谢楼已经在后备箱里掏打火机,何一帆看向温鱼:“卧槽卧槽!你快去阻止他!他是不是又精神病发作了!”
何一帆已经来不及思考谢楼把车毁了他们要怎么进区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快阻止这个疯子,不然他们现在就要完蛋!
温鱼也被吓住了,他的腿在发软,但还是卯足了劲儿跑过去,抱住了谢楼:“别砸了哥哥,我只是说说,不是认真的。你把车砸了我们要怎么进区啊。”
谢楼扔掉了手里的羊角锤,右手沾了机油,于是自觉地背到身后,只用左手去揽温鱼的肩膀:“说说而已?”
温鱼忍住了喉咙里那股撒谎和应激混杂的恶心感,他抬眸看向谢楼:“对啊。要是新的规定没有出来,还可以在区外待着,但现在都到这个地步了,不进去也得进去啊。”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再当拖油瓶了,不是吗?
一场闹剧好说歹说是收了场。
本来加上林瑶的车,他们拥有两辆车。六个人坐两辆车绰绰有余。
但现在……六个人,一辆车。
好在林瑶善解人意:“没关系,就坐我的车吧,挤一挤可以塞得下。”
何一帆眼神幽怨,怨灵似的盯着温鱼:“叫你作,叫你作,知道他是个癫公你还没事找事惹他,现在把车砸了你高兴了,等会你坐谢楼腿上,没你位置。”
温鱼:“……抱歉。”
他也没想到楼哥会用砸车来表态啊QAQ。
谢楼放弃砸车后,就钻到了休息室里翻找物资,温鱼正要去看他在找什么,谢楼攥着什么东西走了出来:“张嘴。”
温鱼有些愣地照做,舌尖被放上了一颗似糖又非糖的东西。
温鱼皱眉,尝出那是喉片,他下意识就要往外吐,谢楼出声制止:“含住了。”
温鱼皱成了苦瓜脸。
谢楼让他在旁边坐着,转身去收拾行李。
作为差点酿成大祸的纵火犯,谢楼非常自觉地搬运了大部分的行李,等所有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时,他又过来查看温鱼的情况:“好点没?”
温鱼冲他点头。
只是情绪剧烈波动导致的失声,很快就好了。
一群人的行李并不多,很快便全部收拾好,林瑶开车,何一帆坐副驾驶,林再秋,乐遥,谢楼坐后排,至于温鱼,由于位置稀缺,只能坐谢楼腿上。
林瑶的车不大,还有点扁,注定了温鱼的乘车体验不会太佳,但温鱼现在也没有功夫去思考乘车体验这样的问题了,左右不过是两个小时。
是他和谢楼最后的时间。
车速不快,按照这种速度,他打开车门跳下去也不太可能摔死一了百了,而且谢楼很可能会为了救他和他一起跳出去,说不定得搭上一条胳膊腿啥的,不划算。
吃药把自己毒死?
温鱼弯腰翻了翻脚边的包裹,他们剩余的药已经不多了,好像达不到致死量。
难道真要等到零区门口,被审判长用光剑一剑砍死?那样死得也太不体面了,说不定还会有人在思维网里传播。
不行不行,温鱼摇头。
那等着被轰炸?还是躲到荒郊野岭去被野兽吃掉?
啊!!!好像怎么死都不太好啊!
温鱼活了十八年,一直活得体体面面的,没道理要死得这么惨,他愁容满面地盯着窗外不断路过的丧尸,蓦然觉得,当一只丧尸,好像也还可以。
好的!就这么办!
不要再优柔寡断了温鱼!不能选择怎么活,我们好歹还可以选择怎么死!
死了就一了百了了,楼哥总不会陪他一起去死,伤心是在所难免的,但时间久了悲伤也会淡掉的,楼哥以后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好。
路行一半,温鱼突然捂着肚子:“停一下车,我要去厕所。”
林瑶把车停在了较为空旷的广场,温鱼看起来火急火燎,推开车门立马朝广场旁边的公共卫生间跑,周围游荡着稀稀拉拉的丧尸,他一边跑一边物色,想要找一只干净一点,不那么埋汰,不那么凶残的丧尸。
他物色到了一只满意的。
是一只穿着碎花裙的丧尸,除了手上有一点血迹外,其他地方都异常干净,温鱼一眼就相中了它。
它就在女厕的外围游荡,温鱼放慢脚步,瞥了一眼跟在自己旁边的谢楼。
可是楼哥一直跟着他,他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去挨上一口啊!
温鱼捂着肚子倒吸气:“楼哥,我好像忘记带纸了,你回去帮我拿一下纸吧?”
“我先送你去厕所。等会回去给你拿。”
温鱼想说不用,但说不说都没用。
谢楼硬生生把他送进了厕所,前后仔细地检查了所有的卫生间,确认没有丧尸之后,温鱼眼睁睁看着他走到门口,把那在门口徘徊的唯一一只丧尸解决了。
碎花裙,卒。
温鱼欲哭无泪,谢楼又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把丧尸的尸体拖走,这才掉头回去给温鱼拿纸。
这下别说丧尸,一只死掉的丧尸都没有了。
温鱼当真要哭了。
距离保护区只有一个小时不到的路程,楼哥一直和他寸步不离的,他要怎么样才能在谢楼的眼皮子底下被咬一口呢?楼哥把他保护得密不透风的,根本没有半点办法。
温鱼垂眸,看向自己白皙的手背。
算了,真的来不了,假的也成,总之在楼哥那里死掉就可以,具体的死法他之后再慢慢找吧。
谢楼回车里捞了一包纸就往回走,刚一回来,还没迈进厕所,先听到了一声尖叫。
他眉眼一紧,急忙冲了进去,温鱼捂着手背,踉踉跄跄地从隔间里跑出来:“楼哥!有丧尸,有丧尸!我被咬了。”
血迹顺着他手指的缝隙淅淅沥沥地朝下落,谢楼不及思考哪里来的丧尸,先一步看见了温鱼手上的伤口,瞳孔在那一刻骤然缩紧又放大,他一把拉过温鱼的手放到了水龙头下面。
拉扯间,温鱼一直死死捂着的手背露了出来,赫然是一个血呼呼的牙印。
谢楼抖着手去拧水龙头,没出水。
他又匆忙去拧另外一个,还是坏的。
“没用的哥哥……”温鱼含着哭腔,和谢楼科普:“病毒已经钻到我的身体里去了,洗干净也没有用,我被感染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楼哥怎么会不懂。
温鱼的手背还在流血,他刚才做了好大一番思想工作都没敢真的咬下去,最后被逼得没办法,这才动了真格,但好像动得太真了,他好像咬到骨头了,现在手背疼得要命,疼得他一个劲掉眼泪。
温鱼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谢楼看着他,喉结剧烈地耸动,像是要顶破那层薄薄的皮肤,从交织的青紫血管下蹦出来,他抬起手,似乎是要安抚温鱼,但又收了回去。
温鱼愣怔地看着他下颌绷直,像一张撑到极致的弓,快要断裂,脸色在瞬息之间变得比温鱼失血过多的还要白,温鱼有点被谢楼的反应吓到,他木然地张了张嘴,没等他开口,谢楼从裤腰的皮革袋里拔出了一把匕首。
温鱼一愣,谢楼忽然箍紧了温鱼的手腕,温鱼眼前寒光一闪而过,他双眼突然睁大,把手往回抽,谢楼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把温鱼的手拧到了身后。
“不要,楼哥,不要!”温鱼死命地去救自己的手:“没用的,楼哥,你砍了我的手也没用,你——”
挣扎中,眼泪夺眶而出,谢楼仿佛丧失了理智似的,没有听温鱼的话,而是十分用力地摁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温鱼的腿因为害怕而发软,就要跪倒之际,他听到了噗嗤一声响,和匕首坠地的声音。
谢楼还是动刀子了。
温鱼身体骤然绷直,差点眼前一白昏过去,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感受到痛意,更没有感受到自己的手离开身体的空虚感。
他愣愣地垂眸去看,蓦地被谢楼揽进了怀里。
空气中溢散开更为浓重的血腥气,谢楼的掌心握住了他的手背。
温鱼感觉到一阵滚烫,又湿又烫。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明白谢楼做了什么。
温鱼突然流不出眼泪了,他浑身开始剧烈发抖,像是自己真的把病毒传染给了谢楼一样,哆嗦着要把谢楼推开。谢楼感受到他的颤抖,依然用力地揽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动。
“楼哥,你放开,你放——”
“没用的,小鱼知道的,不是吗。”谢楼用下巴轻轻地蹭了蹭他的头顶,嗓音嘶哑:“别害怕,有我陪着你。”
温鱼的神情在一瞬间凝固。谢楼的这话,他太熟悉了。如同他们岁月静好的那十七年,无论温鱼犯了什么样的错,谢楼都是这样和他说。

性命攸关的事情,他怎么可以思考都不思考就做出决定。
温鱼眼睛像是被针扎过一样疼,他被谢楼握着的手近乎抽搐,谢楼慢慢地松开了禁锢他的力道,刚一松开,温鱼的巴掌就落到了他的脸上。
谢楼苍白的皮肤被他这一巴掌打出了一点血色,他拭去脸上的血迹,仿佛一点也不在意温鱼为什么打他:“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他已经在规划两人的遗愿了。
温鱼一巴掌根本没有把他扇醒。
温鱼被他气得想哭。
温鱼胡乱抽出一大堆纸,埋头堵住自己手上的伤口,谢楼还在哪壶不开提哪壶:“小鱼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和何一帆桃园结义的时候,说过要同年同月同日死?我当时就知道,只有我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温鱼忍无可忍,掐着手背哭出了声。
哇啊!他怎么会遇到这么个笨蛋竹马,他再也不要夸谢楼聪明了。
幸亏他不是真的被丧尸咬了一口,要不然他们俩真的就要死一块儿了。
他双眼通红,眼泪骨碌碌地往外冒,悲伤万分之际,谢楼捂住了他的嘴,苍白瘦削的掌心在温鱼嘴上轻轻拍了拍。
温鱼:“呜哇呜哇呜哇——”
温鱼被迫发出奇怪的声音,他的哭声立马止住。
谢楼眉眼微微弯起:“真是乖宝,这就不哭了。”
温鱼被他贱得想死,还没开口骂,谢楼把血肉模糊的掌心摊开:“给我也擦擦。”
谢楼当真会治他。
温鱼看见谢楼那被刀划得深可见骨的伤口,眼眶更酸,骂也骂不出来了。
他拽着谢楼回到广场,车内的几人看见这俩干干净净地出去,沾了一身血回来,问道:“怎么回事?”
谢楼勾身从车里把属于两人的一个小包裹捞了出来,答非所问:“我们在旁边找到另一辆车,你们先走,我们开那一辆车进区。”
他说完,反手把车后门给关上了。
何一帆从车窗探出头:“你们俩单独行动?”
谢楼点头。
“行,那你们俩也快点,我们进区再汇合。”
银车扬长而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温鱼愣愣地瞧着谢楼:“我们……哪里发现了什么车?”
谢楼的语气平淡:“我们现在是丧尸啊,进什么区。”
温鱼魂飞天外:???
谢楼拉着他坐到旁边的花坛上,一边给温鱼上药一边道:“正好,你不是也不想进区吗。如果病毒发作得比较慢的话,我们应该还剩72个小时,这72个小时,小鱼想去哪里?”
乱套了,完全乱套了,他这次是彻底把事情搞砸了。
他们根本就没有被感染啊!
“我……”温鱼开始找补:“楼哥,我突然想起来,刚才咬我的那只丧尸,它好像不太对劲。”
谢楼给他包扎完伤口,这才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什么不对劲?”
温鱼道:“他是从窗户爬进来的,爬进来咬了我一口立马就逃走了,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谢楼道:“是有点。”
当然很奇怪,因为这就是温鱼胡诌的。
温鱼忐忑道:“所以我觉得,我们不要这么早下结论,还是继续赶路比较好,说不定,它根本就不是丧尸,我们根本就没有被感染,也都不会死呢?”
谢楼抬眸。
刚才的情况太过紧急,他只来得及去看温鱼,似乎并没有注意过,那只咬了小鱼的丧尸。
或者说,他从头到尾就没有看见过那只丧尸。
怎么会有丧尸咬了人一口就立马跑掉呢?这着实有点怪。
谢楼被温鱼的说法说服。
他们现在距离零区入口应该只剩下五十公里左右,哪怕走着进区,都可以在开始轰炸之前进去。
温鱼手里有地图,他指给谢楼看:“走银杏北路。”
谢楼在路边随意找了辆自行车,撂开刹车,缠紧手上的绷带:“小鱼,上来。”
温鱼扶着谢楼的肩膀坐了上去。
太阳在上坡路的尽头,他们现在的角度看不见,但能看见天空是黄灿灿的。
自行车慢吞吞地爬了一段上坡路,爬到坡顶时,不知是不是温鱼的错觉,他突然觉得世界亮堂了不少,谢楼单脚刹车,提醒他:“小鱼,把头探出来。”
温鱼听话地从谢楼身后歪过头,一缕夕阳猛地照进了他的眼底。
银杏北路,灾难爆发前,平芜市的经典打卡点之一。
毕业之前,温鱼曾经在手机上看过无数遍这条路。
平芜市的银杏黄得比较早,九十月份,其他地域的银杏还翠绿之际,银杏北路的银杏已经步入一年的尾声。
就是现在,就是这里,平芜市视野最开阔的打卡点。
道路两旁的银杏像是金黄的缎带,从眼前一直延伸到道路尽头,在即将触碰到城市天际线时,和夕阳融为一体。
而在那里,正是贯穿平芜这座城市的芜江。
江水浮光跃金,在此刻看来,像是一卷洒满了金子的画卷,末日的降临并没有影响银杏的生长周期,也没有影响这副景色的壮阔,温鱼从包裹里翻出了自己的手机,谢楼看他:“拿手机干什么。”
温鱼道:“我要拍照。”
谢楼:“?不是早就没电了?”
“我在加油站充过电了呀。”温鱼道:“虽然现在不能通讯,不能上网,但拍拍照还是可以的。”
谢楼从自行车上下来,单手扶着车把,任由温鱼坐在后座上捣鼓手机。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打卡拍照的人,应该也只有温鱼了。
“楼哥,往左边挪一点,挡到晚霞啦。”温鱼像模像样地举起手机,谢楼老老实实地朝左边挪了一点:“可以了不?”
温鱼点头:“OK。”
谢楼瞧着他认真拍照的样子,压了压唇角:“喂,温小鱼,你怎么不拍我?”
温鱼的镜头晃了晃,如谢楼所愿,对准了谢楼的脸:“那你笑一个。”
两人一不认路,二没有像样的交通工具,但就这么不慌不忙的,硬生生在银杏北路浪费了快一个小时,直到太阳完全隐没城市天际线,才重新骑车出发。
入夜,晚风凉飕飕地从身侧刮过,温鱼趴在谢楼背后,突然问谢楼:“楼哥,脸还疼吗?”
“疼啊。”谢楼倒吸了一口凉气:“比手还疼。”
温鱼的手揣在谢楼的衣服包包里,隔着里面一层薄薄的面料摸了摸谢楼的肚子以示歉意:“我下手好像是有点重。”
不待谢楼蹬鼻子上脸,温鱼话锋一转:“但你活该。”
谢楼:“嗯?”
温鱼用脑袋顶住谢楼的后背,话题突然扯得很远:“楼哥,我想到你要补一个什么生日愿望给我了。”
温鱼的成人宴,本该在三个月之前,高考结束后举办,但非常不凑巧地没办成。
谢楼给他准备的礼物自然也没有送出去。
过了三个月,温鱼始终也没提过这回事,今天突然提起来,谢楼道:“补什么?”
温鱼抱紧了他:“先不和你说,等进了区再告诉你,总之,你要保证,如果我们两个非常幸运地没有变成丧尸的话,你就一定要实现我的生日愿望。”
“行。”
两人沿着银杏北路骑了很长一段,空气异常安静,只有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隔了挺久,温鱼突然开口:“楼哥,还是怪我,本来你可以直接去芜江大学,等待撤离的,现在受伤了,他们肯定不会收我们。”
“怪不着你。”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喜欢你呗。”
“为什么喜欢我啊?”
“谁知道呢。”
温鱼突然笑了:“这都不知道,好笨,当然是因为我讨人喜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好大一通话,温鱼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谢楼再和他说话时,只有闷闷的吸气声。
谢楼察觉到不对:“怎么了?”
温鱼默默地吸了口气:“胃有点疼。”
谢楼停车给他找药,包裹打开,里面的胃药不翼而飞。
温鱼道:“胃药好像吃完了,没有了。”
当然没有吃完,谢楼这三个月搜刮的胃药放到过期恐怕他都吃不完,但温鱼本来就是装的。
药是他丢掉的,胃病也是装的,温鱼撇过眼,看向不远处:“楼哥,你看那边,是不是平芜市第三人民医院?那里面……应该有药。”
总算到这里了。
医院这种地方,不论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都不会有人愿意进去。温鱼见谢楼没动,又浅浅地哼了声疼,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楼哥,医院里面太危险了,我忍忍就好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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